邹承鲁:大学应重视最基础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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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承鲁:大学应重视最基础的课程

2024-07-14 09:2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采访:刘艳萍 胡荣堃

    □受访:邹承鲁  中国科学院院士

    西南联大重现的两个前提

    《大学周刊》:前不久,您撰文提议重建西南联大,除了您对西南联大的感情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邹承鲁:学术自由很重要。对于一个国家来讲,学术上要有所成就,主要是要创新,要创新就要有一个自由的环境。只有鼓励自由思想、自由探索,才能有重大的创新并且不断的创新。

    上期《科学时报·大学周刊》刊登的诺贝尔奖评审委员谈诺贝尔奖,也充分强调了这一点。现在我们国家在科学上虽然取得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成果,但其中有不少缺乏创新思想,而是靠人力密集或财力密集拼一些成果出来,真正创新的学术成果只是少数。

    《大学周刊》:您认为重建西南联大能达到当时的成就吗?

    邹承鲁:我不敢说。要达到当时的成就,最主要有两条:一是国家对学校的日常管理少干扰,给学校更大的自由度。重建西南联大就是希望有一个例外;二是学术自由。如果这两条做不到的话,那原来的西南联大就不会重现。如果能做到,哪怕晚一点也不要紧,哪怕再过十年,如果能够实现,那我们国家的学术前途还是有希望的,因为直接影响到学术创新。

    《大学周刊》:您曾说您深受大学时期老师的影响,您认为作为一名大学教师,最重要的应该教给学生什么?

    邹承鲁:也是两方面,一是以身作则,二是鼓励学生自由发挥,对学生不是采取灌输式的教育而是启发式的教育。

    我也做过大学老师,“文化大革命”刚结束,在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兼课。第一堂课下来,学生就提意见说我“没有板书”。我说,你们看着板书背下来就去考试,那我的教育就失败了。你们听我讲,然后再去想对不对。上课时如果只记板书就根本没有时间想,脑子就空了。

    我一直认为,如果老师讲课,学生们只知道记板书,黑板上板书满满的,学生记了一大本子,考试前背一背就过关,这样的学生是培养不了创新精神的。老师只给学生写个大纲,其余的部分让学生自己去找,考试时就考学生自己看的那些。这样学生就会自己去吸取知识,自己去学习,这就是创新的开始,自学就是创新的开始。

    老师不要什么都给学生安排好。安排得越好,学生的主动性就越差,将来能够自主创新的能力就越差。我自己就有这个经验,读研究生时老师出过两个题目,做完之后就不管了,他说你自个儿想去。我养成了这个习惯,后来在国外的后半期工作都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

    大学应该重视

    基础学科和人文教育

    《大学周刊》:在大学里非常重要的是基础学科的教育。但是现在大学里实用性的学科得到了资金的支持,而对基础学科的支持则要少一些,您曾经呼吁大学里要重视基础学科的建设,能不能针对这点谈谈您的观点?

    邹承鲁:我不是说要重建西南联大吗?西南联大的经验现在还可以学习:教基础学科的都是最好最有名的教授。例如,教普通物理的是吴有训,当时最有名的物理学家;教普通化学的是杨石先,后来的南开大学校长,当时是西南联大化学系主任,后来又做了西南联大的教务长;教普通微积分的是杨武之,也是当时最有名的数学老师,他们都是一流的教授。

    大学里应重视最基础的课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由这些最好的老师领进门,这对学生一生的影响非常重要。

    《大学周刊》:您长期从事自然科学研究,但是您本身的传统文化底蕴很深,教育对您有什么影响?

    邹承鲁:我在中学就对中国的古文学很感兴趣,因为中学的中文老师讲得太好、太生动了,我会自觉地背诗词。到了大学之后,我经常去听西南联大那些著名的文科老师的课。这些都对我产生了影响,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习是我人生乐趣的一部分。

    《大学周刊》:您觉得现在大学里的人文教育如何?

    邹承鲁:我举一个亲身经历的事,上世纪50年代末期,我还在上海,有位日本科学家来做访问,之后他说要去苏州,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去苏州寒山寺去住一晚,立即就将《枫桥夜泊》背了出来。

    后来我找了几个学生问了问,他们中有一半儿背不出来,或者只能背几句,从头到尾连贯背出来的只有极少数。大学应该重视人文教育,那时候对中国文学的教育就已经不够重视。现在虽然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但重视得还是不够。

    不要总跟着热门跑

    《大学周刊》:国内很多人用能否获得诺贝尔奖来衡量一个科学家,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邹承鲁: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一个真正优秀的科学家研究科学的目的不是得奖,而是对科学感兴趣,他要探索科学领域里一些未知的问题,这些未知的问题解决了会有满足感,得不得奖是次要的。我敢说如果一个科学家一开始就是奔诺贝尔奖而去,他反而达不到。如果他是发自内心是奔着对科学的热爱去做科研,那可能有一天他会得这个奖。这一点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也谈到了。

    《大学周刊》:在您看来,中国目前科学的发展与世界先进水平相比有多大的差距?

    邹承鲁: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具体体现在学术创新的成就极少,而拼财力拼人力的成就比较多。仅在这几个大题目上花很多钱,这是不利于国家创新发展的。那些大题目大多数是热门,这样不是鼓励大家赶热门吗?跟着别人走,人家什么热我们就赶紧做什么,把钱大量地堆在热门上。实际上可能适得其反。

    就拿诺贝尔奖做例子:有人作过调查,许多得诺贝尔奖的人在他开始工作的时候,搞的不是热门,而是这项工作没人做,他想到了,做了,做了几十年,做出来了,取得了突破,才获得了诺贝尔奖。人家已经作出了成就,我们再跟着跑,这样能得诺贝尔奖吗?我想是困难的。

    《大学周刊》:国家在弥补差距方面应该作哪些努力呢?

    邹承鲁:那些得诺贝尔奖的人在开始做的时候都是凭自己的兴趣,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真正热爱科学。在国外许多学生在大学毕业以后,要赚钱会到公司去。大学里很多好学生走这条路。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要到科研单位去做科研,一做就几十年,这样的人是凭兴趣,他最后就可能会取得成功。这些人国家要支持,像在国外做研究是有一些条件的,就是让他至少得到一般的支持。

    而我们国家现在不走热门的人得到支持很难,他们得想办法和热门挂上一点钩才行,于是有的在热门核心部分转,有的在热门边儿上转,都是希望得到支助让工作延续下去。如果继续采用现在这种支持方式的话,那我就敢大胆地说,再过多少年我们也得不到诺贝尔奖。

    现在我们需要人有勇气搞自由探索。国家给予一定的支持,让他们去发挥自己的想象,根据自己对科学的热爱和兴趣去开创,也许将来有可能开创出一个大热门出来,这就有可能得诺贝尔奖。

    《大学周刊》:什么是创新?一定要取得大的成就或者得诺贝尔奖才叫创新吗?

    邹承鲁:当然不是。大有大的创新,小有小的创新。其实做自然科学,每天都必须创新。凡是前人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就不需要再说了。在国内外严肃的期刊上发表有自己思想的文章,有自己的实验结果,前人没有发表过的,这其实也是创新。大的创新是大量小的创新累积而来的。

    对院士造假应该严肃处理

    《大学周刊》:您曾经历数科学腐败的“七宗罪”,您认为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邹承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社会影响。科学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所以难免会受到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的影响。学术上的造假和社会上的风气是一个源头,就是不劳而获。靠欺骗,科研人员不仅出名,还获利,也就是说造假对个人有好处。

    二是出现这些问题后没有进行严肃处理。最近清华大学解聘了一个伪造学历的教授,这是好事。希望这件事可以作为一个开端,其他的学校能够效仿清华,以后凡是有类似问题都严肃处理。如果都这样了,学术腐败和造假的风气就会刹一刹了。

    《大学周刊》:现在院士中也有造假现象,对于这样的造假行为应该如何处理?

    邹承鲁:我想院士确实造假的,更应该严肃处理。我希望大家还是要严肃对待这个事情,中科院设立的道德委员会应该做好这件事情,如果有对院士进行投诉的就应该进行调查,这些都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哪篇文章是抄袭的、假的,是可以查出来的,调查属实了就要严肃处理,应该取消他的院士资格。

    《大学周刊》:您曾经说过科学领域的许多问题主要是一种制度问题。那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制度问题?

    邹承鲁:有制度问题。我提过一个建议,就是要增加透明度。增选院士应该增加透明度,比如每次有多少位候选人,候选人有哪些学术成果,谁选上了,他们的学术水平如何等等,都要让大家知道,让大家评头品足。因为这不只是我们院士之间的事情,而是每个科学家都十分关心的事,甚至是老百姓也关心的。

    《大学周刊》:这么多年一直反对这些腐败的现象,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坚持去做这样一件可能会给您带来不好影响的事?

    邹承鲁:我想让后人知道还有人说过话,作过努力。就像马寅初马老一样——当然我比不上他,只是让后人觉得这个还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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