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轼的书法及其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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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轼的书法及其行迹

2024-07-04 09:4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雪堂墨染百家书

——苏轼论砚与墨(节选)

解小青

 

    《东坡文集》载有砚铭二十八则,每一则都笔触精准,切题而发。苏东坡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豪放派的主要代表,天骨开张,无论长枪大戟的铺陈扬厉,还是短匕小刃的精准打力,都纵横如意,字字珠玉。砚铭对于他来说,无疑属于后者,言简意赅,雅意深致。

    苏轼砚铭,细腻深情,却不妨碍其超迈意境;审音用字,句法调度,读来非常舒服,不见其晦涩幽峭;行文之间,娓娓道来,不见其生掉书袋。朋友得佳砚,往往求铭于轼,如米黼石钟山砚铭、黄鲁直铜雀砚铭、王定国砚铭、周炳文瓢砚铭、陈公密子石砚铭等等,叙物赋情、言志载道,皆得心赏。“古今佳砚,固贵质美工良,而鉴赏品题,因人增重。”这是《西清砚谱》序言句。一方小小的砚台,传世而不朽,历劫而如常,实用意义之外,承载更多的是其寓意。首先,石质坚泽如玉,石之美者谓之玉。《礼记·聘义》曰:“君子比德于玉”,引发后世“以砚观德”的传统,玉德金声,一寓于斯。苏轼《端砚铭》曰:“匪以玩物,维以观德。”其《王平甫砚铭》曰:“中和所熏,不水而滋。正直所冰,不寒而澌。”王颐有自然端砚砚之成于片石上稍稍加磨治而已铭曰》:“其色马肝,其声磬,其文水中月,真宝石也!而其德则正,其形天合。其于人也略是,故可使而不可役也。”

    这里既可见苏轼之儒学境界,亦可体会其以砚鉴人、以物名志的心意。正如《菜根谭》所讲,“人生只为欲字所累,便如马如牛听人羁络;为鹰为犬任物鞭笞。若果一念清明,澹然无欲,天地也不能转动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况一切区区事物乎?”人有好物之癖,但不可为物所累;作人更是,要如玉之润、砚之坚,不可为俗世所役。砚,离不开使用者,所谓“允也其物,展也其人”,斯人斯物,皆带深情。苏轼砚铭中常常表达出睹物怀人的感念之情,如《邓公砚铭》:“思我魏公文而厚,思我邓公德而寿。”

    轼友王巩(定国,约一〇四八—一一一七),魏国文正公之孙,得其外祖张邓公之砚,故为其作此铭。苏轼因“乌台诗案”下狱时,王定国亦受到牵连且被贬得最远。苏轼《王定国诗集叙》曰:“今定国以余故得罪,贬海上五年。一子死贬所,一子死于家,定国亦病几死。余意其怨我甚,不敢以书相闻。”

    内疚之诲,却不妨碍两人高情逸志,王定国清平丰融,很是感染苏轼。苏轼作此铭,怀想先德令名,想来亦是对定国和自己的坚定激励。王定国曾感慨:“子瞻今去国万里,然与研俱乎?绍圣乙亥春至广陵,吴说以笔工得子瞻书《吴研铭》,览之怅然。平生交游,十年升沉,惟子瞻为耐久。何日复相从,以研墨纸笔为适也!”心心念念,真知己之言。

    苏轼还善于发掘新砚,为砚命名,如“凤咮砚”:“太原王颐以为砚,余名之曰凤咮。然其产不富。”轼言此砚质“声如铜,色如铁。性滑坚,善凝墨。弃不取,长太息”,此砚一经苏轼发现,“坐令龙尾羞牛后”,名声大振。再如丹石砚,轼言:“唐氏谱天下砚,而独不知兹石之所出,余盖知之。”之于人,遇与不遇,冥冥之中,亦是天缘。苏轼《天石砚铭》序中讲述了一方受之天成的传奇砚:

    轼年十二时,于所居纱縠行宅隙地中,与群儿凿地为戏。得异石,如鱼肤温莹,作浅碧色。表里皆细银星,扣之铿然,试以为砚,甚发墨,顾无贮水处,先君曰:“‘是天砚也。有砚之德,而不足于形耳。’因以赐轼,曰:‘是文字之祥也。’”轼宝而用之。

    元丰二年(一〇七九)秋,苏轼因“乌台诗案”获罪,家眷流离,书籍散乱,后贬黄州,想着这方砚早已不可复得。不料想,“(元丰)七年(一〇八四)七月,舟行至当涂,发书笥,忽复见之。甚喜,以付迨、过。其匣虽不工,乃先君手刻其受砚处,而使工人就成之者,不可易也。”读来感人,一砚传三代,质小任重,是“文脉”的传承。

     与墨为入,与水为出。砚之于墨,如鸟之双翼。佳砚遇良墨,才能沉着飞翥两兼善。苏轼对墨的精究,自然也在意料之中了。

    苏轼自言:“余蓄墨数百挺,暇日辄出品试之,终无黑者,其间不过一二可人意。以此知世间佳物,自是难得。”虽有百挺,一见佳墨,仍心痒难熬。《书求墨》帖云:“吾有佳墨七十丸,而犹求取不已,不近愚耶!”乡友石扬休(昌言,九九五—一〇五七)平生好殖财,蓄藏李廷珪墨,不许人磨,苏轼戏云:“子不磨墨,墨将磨子。”轼《书石昌言爱墨》记:“今昌言墓木拱矣,而墨故无恙,可以为好事者之戒。”

    人不磨墨墨磨人,文人的一生时光尽消磨其中:“此墨足支三十年,但恐风霜侵发齿。非人磨墨墨磨人,瓶应未罄罍先耻。”文人笔墨,纵有“列屋闲居清且美”的享受,更感其“寒窗冷研冰生水”之清苦寂寥。

    苏轼赏墨,强调要有“光”:“世人论墨,多贵其黑,而不取其光。光而不黑,固为弃物;若黑而不光,索然无神采,亦复无用。要使其光清而不浮,湛湛如小儿目精,乃为佳也。” 

    视墨如人,要有光,才能显出神采。好墨坚如角石,叩之朗然,年越久而光彩如新,肤理坚密,芳馥如射。有典籍记载,苏轼还曾自创墨法。宋人何薳(一〇七七—一一四五)《记墨》云:

    近世士人游戏翰墨,因其资地高韵,创意出奇,如韦仲将、张永所制者,故自不少,然不皆手制,亦以意加减,指授善工而为之耳。如东坡先生在儋耳令潘衡所造,铭曰“海南松煤东坡法墨”者是也。

     宋代词人叶梦得(一〇七七—一一四八)《避暑录话》卷二载:“宣和初,有潘衡者卖墨江西,自言尝为子瞻造墨海上,得其秘法,故人争趋之。”潘衡,金华人。善制墨。苏轼尝云,潘衡初来儋耳,起灶作墨,得烟丰而墨不甚精,因教其远突宽笼,得烟几减半,而墨乃弥黑,其文曰“海南松煤东坡法墨”皆精者也。正因为收藏爱好的“平常心”,苏轼论墨,也颇有生活趣味。他常常将“墨”与“茶”本不相干的两物拿来作对比。茶欲其白,墨欲其黑,方求黑时嫌漆白,方求白时嫌雪黑,物转颠倒。其《书茶墨相反》言:茶欲其白,常患其黑。墨则反是。然墨磨隔宿则色暗,茶碾过日则香减,颇相似也。茶以新为贵,墨以古为佳,又相反矣。茶可于口,墨可于目。蔡君谟老病不能饮,则烹而玩之。吕行甫好藏墨而不能书,则时磨而小啜之。此又可以发来者之一笑也。

    苏轼还曾与司马光(一〇一九—一〇八六)讨论此事。《记温公论茶墨》载:司马温公尝曰:茶与墨政相反。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予曰:二物之质诚然,然亦有同者。公曰:谓何?予曰:奇茶妙墨皆香,是其德同也;皆坚,是其操同也。譬如贤人君子,妍丑黔皙之不同,其德操韫藏,实无以异。公笑以为是。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读来依然令人感怀。再回到李公择,他抢人墨,但遇到新奇者也会赠予苏轼。轼《记李公择惠墨》言:李公择惠此墨半丸,其印文云“张力刚”,岂墨匠姓名耶?云得之高丽使者。其墨鲜光而净,岂减李廷珪父子乎!试复观之,劝君不好书,而自论墨拳拳如此,乃知此病吾辈同之,可以一笑。

    当时不仅高丽,日本亦有墨,如柿蒂形等等。可见,制墨工艺在宋代已经不限文人之间,即使不擅书法的高丽国人,也在“论墨拳拳”。不由得使苏轼联想到身边那些不懂而好之者,忍不住一笑。从另一个角度看,可知“文房四宝”作为传统文人文化精粹,经过五代南唐,至宋代达到巅峰,崇尚文玩之雅趣成为传统文人生活和交往中“身份”的象征。

    葛延之拜谒东坡时,东坡曾讲:“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不独作文之要,此亦东坡之藏鉴观。再大而思之,世间万物,岂不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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