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需要数着日子计算着去医院透析的时间，也不用担心走几步就累得慌……这样的轻松自在对2个月前的高阳（化名）来说，想都不敢想。

    6月28日上午，36岁的咸宁小伙高阳如约来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复诊。“各项指标都在恢复正常，回家后继续休养，按时服药和定期复诊。”听到移植医学中心叶少军主任医师的话，高阳内心充满喜悦，更充满着对母亲的感激。5月19日，36岁的高阳成功接受了肾移植手术，母亲捐出的一个肾脏，在他的身体里安了家，让他得以重生。如今，高阳的生活正在逐步走上正轨。

    每个周末，是高阳固定回赤壁老家探望母亲的日子。“我好着咧！你忙你的，不要老惦记着我。”7月2日，得知原本准备回家看望自己的儿子被店里的生意绊住了，妈妈马燕（化名）连忙叮嘱他：“注意休息，别太累！”

    突然脚肿，36岁小伙查出双肾坏死

    5年前，在上海工作的高阳辞职回到老家咸宁开了一家建材店。妻子贤惠顾家，女儿活泼可爱，一家人衣食无忧。这样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在去年年底被突然打破。

    2022年12月底，跟朋友约了几次酒后，高阳突然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肿。以为是没休息好又喝了酒，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一周后，他发现双腿肿得越来越厉害，走路无力，整天晕乎乎的，这才到当地医院看诊。

    一量血压，高压达到202毫米汞柱。“双肾衰竭，已是尿毒症终末期，必须马上透析。”听到医生的诊断，高阳一下蒙了，“我才36岁，还有大把的人生，怎么会突然摊上这个病呢？”他反复回忆，想起2017年公司组织体检时，报告上曾显示尿蛋白有“+”号，因为没有任何症状，当时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后来辞职自己创业，便一直没有再体检过。

    身患尿毒症的高阳，只能靠透析维持生命。在需要数着日历去医院透析的那段日子里，马燕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儿子，一刻也不敢马虎。两周要做5次透析，30多岁的男子汉虚弱到走路都吃力，脸色也黑得发青。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身体，马燕心如刀绞。

    “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一定要救”

    2023年2月10日，在当地医院造瘘失败的高阳来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重新造瘘。“你还年轻，又是家里的顶梁柱。”接诊医生建议他尽快换肾。可什么时候能等到合适的肾源，谁都没有底。此时，透析时间不久的高阳已出现痛风、严重贫血等并发症，每两个月就要输3个单位的血。高阳心知，等待时间越长，出现的并发症越多，拖到后面即便等到了肾源，移植肾在体内的质量或许也不会太高。

    亲属移植的选择摆在了一家人面前。“这或许是唯一救他的方法。”母亲和弟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做了配型，结果母亲和高阳的肾配型成功。令人欣喜的是，马燕尽管已经57岁，但她没有任何基础病，肾脏状态非常好，很适合移植。这样的结果让马燕非常高兴，被阴霾充斥的未来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

    57岁的马燕命运多舛，操劳了一生。幼时丧父，中年丧夫，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把我们两兄弟培养到大学毕了业，上了班，成了家，把父亲生病欠下的债还清，可以安享晚年了，如今却要她牺牲自己的健康来救我的命。”不愿母亲再吃苦遭罪的高阳一口回绝。

    “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要能让儿子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这个肾我一定要捐。”这位淳朴的农村母亲想得不多，单纯觉得“孩子好，我就好”。马燕态度异常坚定，她跟亲朋好友做工作，发动大家轮番劝说儿子。“接受了你妈妈的肾，你们这个家才能保住。”几个姨的一番话，让高阳陷入沉思：妈妈没有工作，若是自己没了，妈妈以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反复思量后，高阳最终决定接受母亲捐肾。手术前，他跟母亲约法两章：不要再出去干活，也不要抱孙子。高阳向记者透露，母亲一生要强，他曾多次要把母亲接到咸宁一起住，都被母亲以不习惯为由回绝。为减轻儿子的赡养负担，母亲一直在赤壁当地打零工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她把肾给我后，身体肯定不如从前，不能让她再累着。”高阳说，母亲特别喜欢弟弟家刚添的小儿子，总是爱抱他。“我担心母亲身体，所以跟她做了这两点约定。”面对儿子的要求，马燕都答应了。

    9小时接力手术，肾脏成功移植

    5月19日上午，在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器官移植中心，高阳和母亲做好了手术前的准备，母子俩分别躺在同病室的两张病床上。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手术，马燕有点紧张。高阳伸手握住了妈妈的手，马燕看向儿子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上午7时，马燕被推进手术室。4个小时后，高阳也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高阳的弟弟和妻子脸上都写满焦虑。他们除了担心手术能否成功外，也担忧母亲的身体。在器官获取分配科主任钟自彪及其团队的努力下，经过9个小时的接力手术，高阳母子间肾移植成功完成。手术醒来，高阳惊喜地发现，自己能自主排尿了。

    术后第三天，高阳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看到同在一个病房的母亲已经能下地走路，恢复得还不错，高阳一直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噙着泪说：“妈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怎么都还不完。我会带着她的肾健康地活下去，好好孝顺妈妈。”

    得知自己的肾脏在儿子体内已经开始正常工作，马燕也松了一口气。她摸着儿子的头说：“妈妈捐个肾不算什么，只盼你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两天后，马燕顺利出院。术后第12天，高阳也康复出院。

    因担心妈妈的身体，高阳每周都会往返84公里从咸宁去赤壁探望她。看到妈妈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高阳特别庆幸手术没有给妈妈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看着儿子一天天好起来，马燕坦言，这是她作为母亲最欣慰的事情。

    “现在的我特别能吃，这点特别像我妈，应该是我俩同用一个肾脏的缘故。”高阳笑着告诉记者，他因病变黑的皮肤现在已经恢复了红润，身体的各项指标正在恢复正常。如今除了每天要吃5次药和定时一日三餐外，跟生病前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生活和工作都正在走向正轨。“身体好了，我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亲属肾移植

    发生排异的可能更小

    武汉大学中南医院OPO（器官获取分配）科主任钟自彪介绍，目前我国的器官获取以公民逝世后的器官捐献为主，亲属间的活体器官捐献作为有效补充。亲属肾移植手术已经成为国际上提倡的解决供肾缺乏的有效途径之一。

    钟自彪解释，直系亲属间的器官捐献由于两人有血缘关系，基因位点的匹配度更高，移植后发生排异反应和出现其他并发症的可能性比无血缘关系的器官捐献要低。而且，供体取出后立即就可以移植到患者体内，器官缺血时间短，损伤低，移植后身体的恢复也会更快一些，感染发生率也会更低一些。

    据了解，目前肾脏的平均等待时间为3年。在此期间，患者要接受每周3次的充分透析。为了提高生存质量，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亲属间器官捐献的方式。“在我们医院器官移植中心，一年要做250—300例肾移植，其中10%的患者都是亲属间肾移植。”钟自彪透露。

    他表示，亲属捐献肾脏虽然会存在一定的手术风险，比如出血、疼痛、感染等，但较为严重的并发症比较少见。人体肾脏有较强的代偿功能，临床实践证明，一个人只有一个肾脏也能够满足正常的生理需求，其肾功能衰竭发生率和死亡率并不高于正常人群。

    钟自彪称，亲属间器官捐献必须以保证供者和受者双方安全为前提，配型前会经过反复多次的详细评估和伦理委员会审核。在我国，亲属器官捐献必须年满18周岁，受者限于亲属器官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亲属器官捐献人存在因帮扶形成亲情关系的人员。

    记者刘璇 通讯员卢静 张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