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金的《魔戒》神话与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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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金的《魔戒》神话与诗歌

2024-04-10 05:15|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编者按:杜蕴慈,政治大学资讯管理学系毕业。喜爱阅读欧亚草原民族史诗传说,以及相关史地著作。译作《魔戒》书中全部诗歌与韵文(2013,上海人民/世纪文景出版)。著有蒙古、西伯利亚、欧俄、前俄属中亚、新疆纪行《地图上的蓝眼睛(2000);根据《蒙古秘史》记载铁木真少年与青年时期的活动地点路线,实地探查,写成《迭里温˙孤山》(2007)。

托尔金从少年时期开始,对古英语以及古北欧语的叙事诗与神话诗歌,就产生了浓厚兴趣。这种阅读上的兴趣,引导他走上了学术道路,也影响了他的写作型式,以及作品中的独特元素。

对于古英语诗歌、尤其是古英语英雄史诗《贝奥武甫》的研究,是托尔金极大的学术成就之一。在他的一生当中,曾数次尝试以长诗写作自己构思的故事,也曾以现代英语诗歌重述北欧《埃达》以及英格兰亚瑟王传说。乃至他虚构的民族与历史、由《霍比特人》《魔戒》《精灵宝钻》等书呈现出来的世界“阿尔达”,其起源更是他发明的两种“精灵语”:有了语言,就有了民族,于是有了历史,传说,与神话。

巧合的是,我认识托尔金,也正好是从《贝奥武甫》开始。在童年时代,正是喜爱神话故事的年纪,我发现了比广为流传的希腊罗马神话更吸引我的主题,就是《埃达》里的故事,北欧神话与英雄传说:壮美严酷的冰雪之中,长出来了诸神与各族,神与人一样,直面不可避免的命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直到诸神的黄昏降临,世界毁灭,然而终将再生。这种审美上的偏好,让我一直喜爱阅读欧亚北方诸族的神话与史诗。二十年前,我读了冯象先生翻译的《贝奥武甫》,从他在书后丰富的评注里,我知道了“贝学泰斗”托尔金,然后读了托尔金那本《贝奥武甫与批评》(BeowulfandtheCritics)。托老渊博而风采翩翩的评论,我没法说自己读懂了,但是这个起点,的确给了我一个不同的管窥角度,让我日后在阅读《魔戒》原著的时候,格外留意那些穿插在小说里的诗歌。

托尔金的诗歌写作兴趣,以及学术专业领域,在《魔戒》诗歌里都有挥洒的余地,他的读者与译者,也必须注意到这些苦心经营之处。以我个人的看法,这些诗歌穿插在《魔戒》小说中,反而比托尔金手稿中单独成篇的叙事诗有了更成熟、更宏大的效果。这是因为,《魔戒》中的诗歌,在小说中发挥了功能;小说有人物、场景、情节,托尔金的诗歌,配合了小说的人物与叙事,一方面可以反映托尔金赋予不同人物种族的文化与性格,同时也补足了小说正文里无法述及的历史与神话。

从《魔戒》诗歌的这个功能与特色看来,不得不佩服托老与曹公写红楼诗词一样,有着毕肖其声的本领。这些欢唱悲吟的人物,来自托尔金笔下各具不同文化的种族,包括霍比特人、精灵、矮人、人类(分为洛汗人及刚铎人两个民族),甚至还有非人形的大鹰与恩特(能够思考说话行走的巨树);场景情节则包括了日常作息、欢快远行、历险犯难、冲锋迎战、悼亡哀荣、抚今追昔、传述史迹等等。

在《魔戒》各种族里,最让读者好奇赞叹的,大概就是精灵,这个种族也是托尔金神话世界的重点。只有精灵知晓这个世界完整的历史与未来,然而精灵的诗歌所承载的,却不是如《埃达》一般,有着明确的创世神话与预言,而是一种片段的、充满隐喻的叙事,唯有拥有了精灵的记忆与知识,才能听懂歌里那些轻轻拨动回忆的往事,明白了托尔金暗示的比附与结局。

精灵与天地同寿,彷佛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记忆与向往,愁思与欣喜,往往首尾缠绕,迷离朦胧。这种精灵文化的特色,托尔金表现在参差的音韵与节奏上,也表现在重复音义相近的用字上,以及模棱两可的语意上。

《魔戒》第一部里,主角之一阿拉贡低声吟诵的《贝伦与露西恩之歌》,是整部《魔戒》唯一一首由精灵创作流传的叙事长诗,充分表现了上述特点。“木叶长,蔓草绿,野芹花采采苍苍/林中若有微光,幽暗里闪烁明星”,全诗八节,给读者一幅迷离的意象:林深无人,随季节萎黄的草叶,木叶离枝的叹息,看不清面容的精灵美女,如影随形的飘飞黑发,空气中弥漫着闪烁的流动光雾,彷佛发出细碎的琤瑽声。

迷离的景,潺潺的音,这样造成的艺术效果,就是一种迷蒙的、似幻似真的不确定感,读者彷佛能从隐约重复共鸣的字义、字音、半谐音与韵脚,感受到其中有某种形式存在,潺潺流动,却又无法准确指明,就像贝伦惊艳于露西恩,却抓不住她,也像《魔戒》主角弗罗多在精灵的火焰厅,半睡半醒之间听见精灵诗歌,感受到“浸透”、“淹没”他的“迷雾”、“浪花”、“大海”、“长河”、“以及”“震颤的空气”。

《魔戒》里另一个让人瞩目的种族,同时也是读者更容易理解的种族,则是人类,尤其是人类当中的洛汗人。洛汗人是牧马民族,剽悍勇毅,曾与刚铎人盟誓,明知对手魔多大军倾巢而来,己方参战有去无还,依然履约,兵勇尽出,最后年迈的国王希奥顿与无数勇士战死沙场,留下诗人谱写的史诗,把惨烈战况与勇士大名流传后人。

托尔金的洛汗人文化习俗,以古代日耳曼诸族为蓝本,这些伟大高贵的洛汗战士,很像他熟悉的《埃达》与盎格鲁萨克逊传说中的英雄。此外,洛汗人与其他人类不甚知晓阿尔达(世界)的来历与命运,对于生死的解释,也不同于精灵,人类死后灵魂不归向位于主神之地的曼多斯之殿,而是与祖先同在,这一点也很近似古代日耳曼诸族接受基督教信仰之前的情况。

于是,带有这些文化特色的洛汗人,其诗歌的审美与句式修辞,自然就非常近似古代北欧《埃达》,以及古英语诗歌《贝奥武甫》(Beowulf)与《漫游者》(TheWanderer):严酷的自然环境,激烈的战争,荣耀的名声,豪美的起居,为了名誉、责任与誓约而奋斗,死是必然,人必须昂然迎向命数的终点,“其死无愧其生”(《魔戒》第三部,洛汗人伊奥梅尔在战场上的悼词)。

然而令勇士也无法参透的悲凉,是那些曾经的荣耀与壮盛,随着时代变幻而消亡,再也找不到踪迹:

“俱往矣,如山冈微雨,草原飘风;

落日西坠,幽隐山后。

死木燃尽,谁人收取长烟?

谁能见,岁月流逝西海何时归?”

(《魔戒》第二部,洛汗人的口传古诗)

这首洛汗人的古诗“骁骏勇骑今何在”,其句式、修辞、抚今追昔的浩叹,与《漫游者》其中一节相同。此外,《魔戒》第三部里,希奥顿王的悼歌,最后一字以“glory”(荣光)作结,就如同古英语史诗《贝奥武甫》以“fame”(名誉,古英语词为lof)为主人公盖棺论定;这一句想必是托尔金有意为之的得意之作,译者必须为读者点出,才不枉费托老苦心。

托尔金的神话世界,诚然是因为他创造的精灵语而起,然而他在《魔戒》诗歌的写作上,无论是思想与形式,更加行云流水得心应手的,显然是以古日耳曼诸族为蓝本的洛汗人诗歌,毕竟这是他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研究的主题。这些诗歌在我们读来,也更能激荡起澎湃与叹喟的共鸣,岂不也是因为,我们正是托尔金笔下的,阿尔达世界里的人。

(全文原刊于豆瓣专栏,经由作者授权发布)

作者:杜蕴慈(《魔戒》译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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