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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rister

译者：易二三

校对：鸢尾花

来源：The Disapproving Swede

（2023年3月6日）

比利时导演巴斯 ·德沃斯的新作《小世界》在今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遇见单元首映，并斩获了该单元的最佳影片奖。 我们十分有幸邀请到了他和影片的主演斯特凡·戈塔进行简短的访谈。

《小世界》

问：首先还是一个老问题，整部影片创作的契机是什么？

巴斯·德沃斯：这要从斯特凡说起。我很早就认识了他，他在我之前的两部电影中也有出演。在《热带离魂》中，他扮演一名保安，出现在影片开头。就在那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我觉得或许可以和斯特凡在一起拍些什么电影，不过我当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然后我开始思考劳动力迁移的主题，以及自2014年（劳动力市场向罗马尼亚人和保加利亚人开放时）以来，大量罗马尼亚工人涌入比利时的问题。这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因为你可以在周五晚上坐飞机回老家度过周末。

《热带离魂》

问：就像片中的一位工人所说的：「可能坐瑞安航空回去」。

巴斯·德沃斯：是的，没错。流动性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和那些去土耳其或其他地方工作的人谈过，而他们不得不因为工作长驻在那里。现在，你可以在周五坐飞机回家，周日晚上再返回布鲁塞尔，很多人都这么做。与一个地方的联系变得更加流动或脆弱。与此同时，我开始对大自然和苔藓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此外，必须有足够的注意力才能够感知到其中的美。你必须俯下身来，必须非常近距离地靠近它。

问：有时候甚至会过于靠近，就像女主角说过的一句台词：「你现在离得太近了」。

巴斯·德沃斯：对（笑）。

问：女主角淑秀（音译，Shuxiu）首次亮相时，她谈到了失去语言和为事物命名，以及事物在有名字之前是如何处于不存在的状态的。这可能与外国人使用新语言的经历有关，但这里更多的是关于语言本身的描述，对吗？

巴斯·德沃斯：是的，有两种互相矛盾的想法。一方面，为了与事物建立联系，我们需要知道它们的名字。如果我们知道了所有事物的名字，那会如何改变我们对它们的看法？比如说，苔藓。如果我们知道了所有事物的名字，我们在森林中的行动是否会有所不同？另一方面，它指出了我们作为人的思维的局限性，我们必须给事物命名，从而将它们与我们自己区分开来。

问：但就女主角而言，这是必要的，毕竟她是一位自然生物学家。她必须给事物命名。

巴斯·德沃斯：当然，她必须为事物命名，但在她梦境或幻想之中，一定会时不时地想要抛下这些东西，与世界真正地建立联系。这是我从著名生物学家罗宾·沃尔·基默尔的书中得到的灵感，这本书叫《三千分之一的森林》（Gathering Moss: A Natural and Cultural History of Mosses），在书中她悠然地讲述了给事物命名的特殊性质。同时，她个人的背景（她是美国原住民）深深地扎根于与土地的联系，在同一个人身上看到这两种主题的碰撞是非常美丽的。因此，这部电影是对她所细致阐述的事情的一种反思。

问：是的，因为这部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关乎于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或者说人类是为了承认自然的存在。

巴斯·德沃斯：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自然界似乎亘古以来就是存在的，而且自然界有很多东西我们很少会关注。例如苔藓，一旦你看到它，就无法忽视它，但在这之前，它几乎是隐形的。我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突然用不同的视角来看待周围环境时，往往很有触动，而且会发现美。希望这也是整部影片能带来的共鸣。

问：你提到了「看」这个词，这其实和摄影是直接相关的。你是如何从「看」的角度来构思这部影片的？

巴斯·德沃斯：我们想了很多关于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的问题，以及如果在整部电影的一开始就直接谈论关于看的话题，可能会显得相对「廉价」。

问：也会有点流于世俗。

巴斯·德沃斯：没错，世俗。这部影片是一个很长的拉近镜头，从建筑工地开始，到最微小的苔藓结束。我们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来考虑远近距离之间的对比，以始终强调人与周围环境之间的空间。

问：通过剪辑而不是镜头的缩放。

巴斯·德沃斯：是的，不是通过缩放，而是采取一种能让我、摄影指导和艺术指导都感到舒服的方法。

问：有一个像我这样嘴上滔滔不绝的电影爱好者常常喜欢问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导演影响了你的电影风格？

巴斯·德沃斯：我确实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有很多导演都对我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影响，但每次拍电影时，我往往会摒除这些影响的干扰。

问：但如果回过头去看，你自己可能也会发现一些影响的痕迹，或许这是影评人该干的活。

巴斯·德沃斯：对啊，这是你们的事。

问：那么以《热带离魂》为例，我会联想到的是香特尔·阿克曼和她的《长夜绵绵》——她是我最爱的导演之一，我时不时就会想到她。

巴斯·德沃斯：当然，我也很喜欢阿克曼的电影。但如果要找一个更近的例子，也许是凯莉·莱卡特的作品。但要把我的电影和某个特定的导演联系起来是很难的。它们具有很强的流动性和不稳定性；我们之间有某种亲情关系，我希望它们对我也抱有同样的感觉。

问：斯特凡，你是如何接触到这个角色的？

斯特凡·戈塔：是巴斯将我引向了我起初不知道会成为我的角色的东西。我们在做采访调查时，遇到了一些季节性的罗马尼亚建筑工，我们惊讶于他们总是很乐意分享自己的故事，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往往有所保留。我想我的角色也是如此。他在纠结于自己是该留下还是回家。我们一点一点地拼凑出了这个角色，在开机的前两周，我们也花了一点时间适应其中的节奏。

问：你们在开拍前做了很多排练吗？

斯特凡·戈塔：有一些，主要是丽悠和我之间有大段对白的重头戏。不是很多，但有一些。

巴斯·德沃斯：排练也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调整对白，找到最合适的状态。我很喜欢在拍摄前进行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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