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的故事情节很简单，漂亮的女主凯蒂因年长未嫁母亲施压，嫁给了临时向她求婚的细菌学家沃尔特。婚后出轨殖民地高层领导查理被发现，在沃尔特设计让她看清查理的真实面目后，万念俱灰的她答应共赴中国霍乱的感染区。沃尔特在行医过程中被感染去世，她却被修女、生命和自然所感化，完成了自我成长。与简单的情节相比，小说中人物的感情却细腻复杂的多。

毛姆在对本小说的自述中提过：这是我极少的一部以故事而不是角色动笔的小说。……在这个故事中所有的角色需要逐渐适应我慢慢演绎的故事框架，他们都来自于我在不同环境下早已熟知的人。再加上个人的一些生活经历，让我对小说中的几个主角的心理历程产生了兴趣，简单分析后在这里随手写几笔。

我挺喜欢毛姆的小说，他是一个优秀故事家。查阅资料得知他个人童年因身材矮小被孤立侮辱较为敏感，成年四处漂泊人生经验较为丰富。这样的阅历让他总能讲出众人闻所未闻的故事和骇人听闻的观点，他的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正是如此。

小说中的男主沃尔特在我们眼里是个优秀的男人，不苟言笑、五官深邃、性格内敛、精于学术、博览群书，作者也借女主父亲和众多男性之口道出他是个少有的睿智聪慧之人。因性格内向，在十几次接触后女主才堪堪知道了他的名字，一直到沃尔特因工作调动即将离开向她求婚之前，她还觉得沃尔特不像其他那些追求她的人一样狂热，对她也只是普通的喜欢而已。

毛姆不是安徒生，小说里从不讲童话故事。优秀男主沃尔特不仅遭遇了女主婚内出轨，并且致死都没能让女主爱上他，更为悲惨的是，他死时女主正怀孕，孩子很可能是女主情夫的。

女主是什么样的人？在一个强势，企图控制丈夫满足自己的野心的母亲和工具人父亲的家庭中长大，因父亲拥有的一定社会地位和母亲千方百计的经营，让她也惯于沉溺被人尊重的虚荣。虽年轻貌美受人追捧，家庭环境不上不下却让她的选择受限，年龄到后仓促嫁给了男主。

在我们看来，这只是个虚荣、任性的漂亮女孩。在男主的心中则不然，他疯狂爱着女主，几乎已经到了尊崇的地步。婚后男主对女主的日常生活态度，用女主的话说，像是同住在一个乡间别墅的客人。借凯蒂出轨后跟男主的一次对话中女主的心理活动道出了男主的心理：奇怪的是，沃尔特虽然聪明，却不懂分寸。因为他给洋娃娃穿上了华丽的长袍。把她放在庇护所内崇拜她，然后发现这个洋娃娃里装满了锯末，他就既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她，他的灵魂被撕碎了。他之前一直生活在虚幻里，但当虚幻被撕碎后，他就以为现实本身被撕碎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无法原谅她，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

男主虽聪慧过人，兼具头脑与性格，致死却无法理解、原谅自己。凯蒂出轨后，他申请了去爆发霍乱的中国地区援助，这在当时基本就是拉着凯蒂共赴黄泉，最终自己客死他乡。没有过信仰的人是很难理解，为何一个睿智、内敛的男人，会做出如此愚蠢、恶毒的行为。

并未读过多少书的凯蒂最终理解了男主。在时刻与生命斗争的抗疫前线感受到生命的沉重后，她逐渐清醒过来，也理解了查理的愚蠢自私和自己的愚昧。理想主义的沃尔特则不然，女主在他的世界中被竖成了信仰，一直追求的信仰崩塌后生命对他也失去了意义。女人比男人现实这个说法，不仅在书中得到了体现，在生活中也多次应验。

防疫区的经历让凯蒂不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以为自己已经大彻大悟。离开防疫区后却立马遭到了现实的愚弄，她没能禁得住欲望的诱惑再次被查理勾引，让她痛恨、蔑视自己。更为让她痛苦的是，她怀很可能是自己所最不齿的查理的孩子。原以为未来一片坦途，没想到是曲曲折折和无数等待她的陷阱。她虽然得到了成长，很明显，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小说中还有比较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作者对爱情态度似乎极为冷峻：睿智、内敛的男主沃尔特为爱疯狂，娶了一个愚蠢、肤浅、明知不爱自己的女主，在遭遇背叛撕碎理想后奔向自我毁灭。女主凯蒂与沃尔特婚后为了追求爱情发展婚外恋，甜蜜的露水情缘让女主认为找到了真爱，直到她逼迫查理与原配离婚时她才看清查理只是寻找刺激而已。即使女主理解了男主，她仍未爱上为她疯狂的他；即使看清一切知道查理的愚蠢自私，仍对他的温存念念不忘；她和查理一样，都是受体内疯狂的动物性驱使。男女主为了各自心中的爱情一败涂地，自私、愚蠢的查理却春风得意，这是作者对爱情最大的嘲弄。

毛姆也爱在小说里以人物的心理活动来表达自己的一些观点，但话题上升到一定高度，面对的总是哲学。我们不必深究，毕竟不能指望小说家的一个故事来构筑自己的人生观。看小说听故事，具体能体会到什么，还需看个人经历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