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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当代行为艺术、人体艺术家。可以说，只要是搞行为艺术的，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在您的概念里，搞行为艺术的人都是什么形象？

以身体为噱头、挑衅观众、不知所谓、看不懂……对不对？

作品「巴尔干巴洛克」（1997）

作为「行为艺术之母」，以上「毛病」，她都有。

不过，在您深入了解了她的作品之后，就会发现，她的赤裸和自残，都是有迹可循的。

严格的家教

1946年11月30日，玛丽娜出生于南斯拉夫。她的父母都是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的军官，属于二战游击队时期就参加了革命那种「老资格」。

因此，二战结束后，作为民族英雄的后代，玛丽娜的生活物质条件十分富足，和祖父母一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事情在她六岁那年起了变化。

不过，她经历的，并不是经常出现在我文章里那种传统的「家道中落」桥段，而是比较难以定义的变化——

她的母亲回归家庭，开始带孩子了。

军官母亲把军队的做派带回了家里，玛丽娜和弟弟面对着教官一样的亲娘，苦不堪言。

铁一样的纪律直到玛丽娜成年也没有消失，您能想象，一个先锋行为艺术家，在结束了各种惊世骇俗的表演之后，要赶在晚上10:00回家吗？

作品「海景房」（2002）

她在回忆中说道：

「直到我29岁那年，我在南斯拉夫所做的所有表演都是在晚上10点之前完成的，因为接下来我必须待在家里。」

充满血腥的挑战

玛丽娜最初的行为艺术，很有点物极必反的意思——母亲对她的禁锢，让她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对抗，也就是自残。

她的第一个作品是1973年在爱丁堡艺术节表演的，名叫「Rhythm 10」。

她在自己面前摆了10把尖刀和两台录音机，当其中一台录音机开始播放声音之后，她就一手拿刀，一手摊开，根据节奏，刺向自己的指间。

恕我直言，上学的时候，班级里很多男生都用笔做过类似挑战，我还以为这是从古惑仔那边传来的风俗呢……

「Rhythm 10」中，刀是真刀，刺也是真刺，一旦刀不小心扎到手指，她就换一把刀，继续刺，直到10把刀用完。

与此同时，另一台录音机全程录音，录下了刀尖戳刺的声音，也录下了她不受控制的痛呼。

和「Rhythm 10」相比，更著名、更引发关注的是一年后的「Rhythm 0」。

大家可能都看过相关的图片，这里我就简单描述下——

她麻醉了自己，准备了无数危险道具，然后告诉所有观众，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任何事，甚至包括直接杀了她，因为她为观众准备的道具里，有枪，也有子弹。

长达6个小时的「表演」里，有人亲吻她，有人送花给她；

有人用刀割开她的衣服，有人在她脸上写字；

有人用刀划伤了她，还有人拿起枪，上膛，顶住了她的额头……

如果不是有人及时阻止了那人扣动扳机的动作，说不定玛丽娜年轻的生命会直接结束在29岁。

最后，劫后余生的玛丽娜总结了一句话：

「这次经历让我发现，一旦你把决定权交给公众，离丧命也就不远了。」

刻骨铭心的爱情

玛丽娜以自残为主要风格的行为艺术持续了三四年之久，除了上文介绍的「Rhythm」系列，还有「解脱」系列，以及经典的「托马斯之唇」。

在吃了1千克蜂蜜、喝了1升红酒之后，她打碎酒杯，用刀片在自己的腹部反复切割，最后割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五角星

1976年，她的作品突然换了个风格。

原因并不令人意外——她恋爱了，对象是一名德国（西德）行为艺术家，乌雷（Ulay）。

两人初遇是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对于艺术相似的执着、纯粹、热情与疯狂让两颗心迅速贴在一起，玛丽娜当即做出决定，要在阿姆斯特丹定居。

遇到毕生挚爱不是问题，问题是当时她并不是单身——在并不遥远的家乡，她还有个结婚六年的丈夫在家里cosplay望妻石。

不过她的前夫也是个艺术家，所以可能我等平凡人看来有问题的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和乌雷在一起之后，玛丽娜创作了很多双人作品，比如让两人一炮而红的「空间中的关系」。

表演中，两人用最去伪存真的姿态走来走去，在相遇的时候产生碰撞，发出最纯粹的撞击声，通过收音设备放大给观众听。

再比如作品「空间中的障碍」，两人还是赤条条来到人间的样子，中间隔了一堵墙。这次，他们疯狂撞墙，发出闷响，仿佛为了见面一般，万分拼命。

45分钟后，玛丽娜离开

乌雷浑然不觉，还在继续撞

「明亮/黑暗」中，两人互扇大逼斗，是真扇，不是借位。表演结束后，两人脸上的巴掌印都很明显。

咱也品味不出来什么深意

可能是为了展现所有情侣最真实的内心世界吧……

作品「无量之物」里，他们又把裸体行为艺术玩出了花：二人坦荡登场，面对面站在狭小的画廊入口处，观众想要进入，只能侧着身通过。

看现场照片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男性都选择了面朝玛丽娜，而女性则选择了乌雷，这就是异性相吸吗……

作品「吸呼」，两人看似亲吻，实则在互相吸对方嘴里的气，持续了17分钟之后双双陷入昏迷……

作品「AAA-AAA」，就是字面意思，他们对彼此大吼了15分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至于为啥是15分钟呢？因为嗓子喊破了，想再多喊一会儿，也没声音了……

作品「潜能」，这次他们之间多了一把弓箭作为道具，乌雷拉弦，玛丽娜扶着另一侧，正对自己的心脏。

不要怀疑弓箭是否真的有危险，或许它没有力气把玛丽娜射一个对穿，但为了确保这个装置足够危险，他们在箭头上涂了毒。

这次，他们把收音设备放在了心脏附近，给观众听他们的心跳。在本能的驱使下 ，他们坚持得越久，心跳速度越快。

最后，表演持续了4分10秒，再延长的话，玛丽娜可能就要被毒箭送走了……

不灭的，只有艺术

轰轰烈烈的爱情持续了12年，1988年，两人决定分手。

对外，他们宣称是因为艺术理念不和，以及生活中的分歧，而坊间传闻，是因为乌雷劈了腿。

具体的分手原因已不可考，不过他们分手的过程着实令人难忘——

在那个年代，他们排除万难，进入中国，用90天的时间在长城上来了一场行为艺术分手秀，名为「情人·长城」。

玛丽娜从山海关出发一路向西，乌雷从嘉峪关出发一路向东，两人约定在长城中间见面，然后分手。

最后，他们在山西省二郎山成功会师，相拥而笑，继而分道扬镳。

这对情人再次相见，是在2010年的表演「The Artistis Present」中。

当时，玛丽娜正在进行一场大型行为艺术。她坐在桌子的一侧，邀请观众坐在另一侧，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对视。

整个表演，她静坐了736小时30分钟，与1500余名陌生人对视。

不少人在和她对视后，都忍不住泪流满面，而她始终如山一般安坐。

怎么讲，或许这就是艺术的力量吧。

而整场表演的唯一例外，就是乌雷。

乌雷突然出现，坐在椅子上，二人开始对视。接下来的画面，可以用一句词来形容：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在艺术中相爱，在艺术中分手，又在艺术中和解，这或许是一对艺术家恋人最完美的结局了。

不过，现实生活不像童话那样唯美——

2015年，二人因为版权纠纷问题对簿公堂；2017年，二人又再次和好。

虽说结果还是好的，但总多了点一地鸡毛的真实感，说不上哪里怪怪的。

如今，乌雷早已离开人世（2020年），77岁的玛丽娜依然在艺术圈奔走，为行为艺术发声。用她自己的话说：

「我知道我自己会死，但是行为艺术不会随我而死。」

据说，她甚至打算在葬礼上再来一次行为艺术——

把蛋糕做成她本人的样子，等追悼会结束后，要让宾客当场分尸……啊不，是分食。

那画面，真是想想就很行为艺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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