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宁文史资料 （第三十辑） 遂宁市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编 二 0 一九年十二月 遂宁文史资料第三十辑编辑委员会 1 顾 问 刘德福 主 任 胡家正 副主任 委 员 周 通 欧斯云 刘 周 华 刘锋华 吕佑平 伍 宏 陈建明 胡建国 朱爕杭 主 编 张 力 编 张 力 封面设计 张 力 杨 灵 吕佑平 副主编 辑 蒋志明 吕佑平 2 枫 冉 义 谢 炯 姜 河 向拥军 封面题字 上官秀巍 校 米有余 对 目 录 3 史事经纬 扛起丘区发展大旗 绿色遂宁崛起成渝 ——遂宁建市以来改革发展回顾…………… …张先明 李元洪 旧貌新颜沧桑巨变——从图片对比中看老百姓幸福生活 ………………………………………………………………张 度 忆高考的恢复与改革………………………………………杨久培 忆颁发居民身份证…………………………………………刘斯奇 我经历的安居故事…………………………………………李 劲 我在小城 70 年…………………………………………… 黄少烽 新中国成立后的射洪戏剧事业……………………………黄少烽 改革开放中的射洪少数民族工作…………………………赵崇德 人物春秋 “梁氏三杰”的革命生涯…………………………………何 芸 民间史记 上世纪五十年代遂宁人民的生活…………………………王人友 1958 年的二三事……………………………………………曹家万 “文革”二三事……………………………………………余定顺 建设拦江新生水库的艰难曲折…………………………… 我有幸见证“银幕”与“银屏”的演变历程……………许洪宇 重修清代大诗人张船山墓记………………………………胡传淮 古城墙的往事………………………………………………李竹梅 川中古镇文聚场……………………………………………李德富 4 往事追忆 一次难忘的建言立论………………………………………彭玉华 忆上世纪遂宁蓬勃开展的游泳运动………………………谢明铎 我亲历的知青岁月…………………………………………余如军 我的几位初中老师…………………………………………曹家万 我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纪事……………………………邓 明 我家与遂宁棉纺织厂的缘分………………………………余如军 我读过那届大队初中………………………………………朱国平 我所经历的农业合作社……………………………………范志民 耕种自留地的回忆…………………………………………向剑华 用体温捂热冻僵士兵………………………………………吴鉴古 “船形街”：卓筒井人心中美好的记忆………………… 杨久培 老宅…………………………………………………………余定顺 口述历史 我参加抗美援朝的回忆………………徐百元口述 刘烈和整理 马家沟剿匪的回忆…………………… 汪天龙口述 刘群英整理 我在马尔康林场的那些事……………刘扬青口述 刘烈和整理 民风民俗 青堤铁水焰花火龙…………………………………………郭定铭 重阳民俗与法定节日的来历………………………………郭定铭 蓬莱书院街剃头摊…………………………………………吴鉴古 杀年猪的讲究………………………………………………吴鉴古 5 遂宁史探 陈子昂家庭家风文化摭考…………………………………蒋从华 从《烬余录》窥探张献忠剿四川…………………………易亨良 勤政廉明“钟青天” ——清代射洪举人钟体志县令轶事………………………罗明金 清廉为官爱民如子的秦德惠………………………………郭定铭 乡野怪才——末代举人文映江……………………………黄少烽 清末蓬溪诗人陈鼒……………………………… 胡传淮 陈敏强 探访黄坟山…………………………………………………罗贤慧 扛起丘区发展大旗 绿色遂宁崛起成渝 6 ——遂宁建市以来改革发展回顾 张先明 李元洪 1985 年遂宁建市，省委、省政府赋予遂宁探索丘陵地区经 济发展新路子的重任。33 年来，在省委、省政府的坚强领导下， 历届市委、市政府团结带领全市人民，坚持以邓小平理论、“三 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指导，认真学习习近平总书记 系列重要讲话精神，深入贯彻落实“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省委 一系列重大决策部署，坚持改革开放、勇于探索创新，初步走出 一条丘陵地区经济发展、人民富裕的新路子。 加速度，让发展的车轮快起来；黄金期，让人民的日子好起 来；大开放，让遂宁的大门宽起来；心连心，让和谐的基石固起 来。这 33 年，遂宁综合实力持续快速提升，改革开放不断深化， 基础设施建设突飞猛进，城乡环境极大改善，民主政治不断进步， 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33 年来，遂宁人民用自己的勤劳和智 慧，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征程 中谱写了绚丽的遂宁篇章。 33 年斗转星移。纵观遂宁 33 年建设发展的历史，既是一部 解放思想、励精图治的奋斗史，也是一部勇于创新、与时俱进的 改革史，让我们一起来探寻遂宁是如何后发赶超、崛起成渝的铿 锵足迹吧！ 上篇 7 “遂宁时间”的七次战略抉择 时间就像一个拓荒者。 1985 年 2 月 8 日，经国务院批准，撤销遂宁县，建立省属 遂宁市（地级）。同年 5 月底，遂宁正式建市。至此，“遂宁时间” 正式开启。33 载星移物换，5333 平方公里的遂州大地，沧海桑 田，山河巨变。从“居中不通”迈向“次级综合交通枢纽”，从 传统农业大市蝶变为工业强市，从“川中斗城”跃升到现代花园 城，从“内陆盆地”向“开放前沿”跨越…… 发展战略决定着一座城市的发展方向。 33 年来，遂宁历届市委、市政府坚决贯彻中央、省委重大 战略部署，在吸收继承前一时期发展思路的基础上，注重对新时 期国际国内发展环境的分析研判、对市情的再认识再思考、对民 意的顺应把握，不断优化和提升发展战略，促进经济社会持续健 康发展。 如果把遂宁建市 33 年用一把时间标尺来衡量，那么在这个 标尺上的七次发展战略抉择，则是遂宁经济社会发展道路上强大 的“加油站”和“助推器”。 【一】 “以农业促进工业，以工业带动农业，工农业密切结合、协 调发展”的发展战略 时间跨度：1985 年至 1990 年 8 经济数据：全市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 8.8%，工业总产值 年均增长 18%，财政收入年均增长 20.3% “探索走出一条丘陵地区经济发展、人民致富的新路子”。 1985 年遂宁刚刚建市，面对省委、省政府赋予的神圣使命和全 市人民的殷切期盼，一届市委风雨兼程，砥砺奋进。 此时的遂宁，是一座典型的西部丘陵地区欠发达城市，人口 众多、资源短缺、基础设施差、农业比重大、工业底子薄、财政 实力弱。针对这一市情，遂宁市委提出了“以农业促进工业、以 工业带动农业、工农业密切结合、协调发展”的发展战略。 在农业上，市委、市政府不断增加投入，努力改善条件，搞 好综合开发，扩大劳务输出；在工业上，重点培育发展纺织、食 品两大支柱产业，加强以电力为主的能源建设。 三年后，市委再次调整完善发展战略，确立了“农奠基、工 立柱、拓商贸、兴科技、城乡结合、协调发展”的发展战略，更 加突出农业基础作用，更加强化工业支柱作用，更加重视科技、 商贸在经济发展中的推动作用。 这一时期，市委、市政府严格贯彻落实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精神，在全市掀起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核心的农村改革，以 国企改革为重点的城市经济体制改革，有力地促进了我市经济社 会发展，农村温饱问题解决，乡镇企业蓬勃发展，城市经济活力 增强。 【二】 9 在“中”字上做文章，在“通”字上下功夫的“中通”发展 战略 时间跨度：1991 年至 2000 年 经济数据：全市 GDP 年均增长 8.2%，工业增加值年均增长 12.7%，地方财政收入年均增长 17.8% 20 世纪 90 年代初，邓小平视察南方重要讲话发表和党的十 四大召开后，全国上下形成了新一轮的解放思想、深化改革、扩 大开放、加快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热潮。 为寻求突破，立足于遂宁位于四川盆地中部的区位特点和优 势，二届市委提出了在“中”字上做文章，在“通”字上下功夫 的“中通”战略，全力加快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建设，培植壮 大纺织、食品、机械电子等五个支柱产业。 三年后，市委三届二次全会提出全面实施“中通”战略，着 力构建枢纽工程，把遂宁建设成为川中交通枢纽和商贸中心。这 一时期，遂宁交通建设掀开新篇章，达成铁路建成通车，成南高 速、遂回高速开工建设，省道 205 线射洪段和国道 318 线遂宁至 安居段一级公路改造完成。涪江电力梯级开发力度加大，先后启 动螺丝池电站、金华电航工程、三星电站和东西关电站建设。经 济体制改革取得重大进展，沱牌、锦华、明星、美丰四家股份制 公司成功上市，遂宁经济技术开发区成立。 【三】 10 “三化两基础一先导”的发展战略 时间跨度：2001 年至 2005 年 经济数据：全市 GDP 年均增长 12.9%，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 年均增长 24.8%，第二产业比重首次超过第一产业，城镇化率提 升了 5.8 个百分点 新世纪，新气象。 进入 21 世纪，国家作出了实施西部大开发的重大战略部署， 党的十六大提出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 面对千载难逢的重大发展新机遇，市委四届三次全会确立了 “三化两基础一先导”发展战略，以科技为先导，加强基础设施 建设和农业基础地位，推进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进程，实现 市、区县经济发展良性互动，市本级和射洪县率先实现跨越，促 进国民经济快速增长。 这一时期，基础设施建设步伐加快，达成铁路复线、遂渝快 速铁路和高速公路、涪江三桥、过军渡水利工程开工建设。经营 城市理念付诸实施，城市土地资源和其他公共资源得到有效开发 利用，旧城改造快速推进，河东新区、创新工业园区启动建设， 城市规模迅速扩张。市体育馆、博物馆、滨江公园、渠河公园等 一批市政基础设施相继建成。国有企业改革不断深化，5 家上市 公司成功实现国有股权转让，中小企业民营化改制基本完成。 【四】 11 “五个战略定位”指导下的绿色经济发展战略 时间跨度：2006 年至 2011 年 经济数据：全市 GDP 年均增长 14.5%，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 年均增长 31.8%，地方财政预算收入年均增长 29.9% 党的十七大后，为抓住国家建设成渝经济区和东部产业转移 等重大机遇，改变“总量小、人均低、不平衡、欠发达”的现状， 按照省委对遂宁的要求，遂宁市委五届十次全会提出了“打造活 力成渝之心，建设现代产业高地”的战略定位。 随后，市委六届一次全会完善为“加快建成成渝合作区域合 作的连接点、承接现代产业转移的理想地、具有遂宁特色的现代 产业高地、现代生态田园城市、加快走出丘陵地区全面小康新路 子”的“五个战略定位”，着力建设 “绿色遂宁、健康遂宁、和 谐遂宁、现代遂宁”和“一枢纽、三中心、四基地、一目的地” ， 积极探索农业原生态、工业可循环、服务业可持续的绿色经济发 展路子。 这一时期，我市电子信息、精密制造和新能源、新材料等绿 色制造业发展迅速，以中国死海、观音故里旅游区为代表的旅游 业快速崛起。遂绵、遂内、遂资眉、遂广、遂西高速公路开工建 设，机场迁建获国家批复，农村公路提前两年实现“村村通”。 西部现代物流港启动建设，经济技术开发区升格为国家级经济技 术开发区，中央商务区建成，出入境检验检疫局遂宁办事处成立。 市体育中心开工建设，观音湖湿地公园、联盟河观音文化园、席 12 吴二洲湿地公园建成。第八届国际侏罗纪大会在射洪召开。成功 打造绿色经济遂宁会议品牌，绿色发展战略和成效在国内引起较 大反响。 【五】 “统筹城乡、‘三化’联动”的发展战略 时间跨度：2012 年至 2016 年上半年 经济数据：全市 GDP 年均增长 12.3%，公共财政预算收入 较 2010 年翻一番。2015 年，全市地区生产总值、地方一般公共 预算收入、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服务业增加值、民营经济增加 值等 5 项主要指标增速均居全省第一位。这也是遂宁建市以来经 济增速首次领跑全省。 2012 年 11 月 24 日，时任省委书记王东明履新伊始，首次 离开成都调研就选择了遂宁，强调遂宁“经济总量不大但潜力很 大”，寄望遂宁“在全省加快建成全面小康社会进程中发挥优势、 干出特色、走在前列”。 殷殷期待，赋予遂宁新的责任担当； 敦敦嘱托，汇聚遂宁率先发展正能量。 新使命，新起点，新谋划。 2013 年 1 月 17 日，遂宁市委六届五次全会提出，把“科学 发展、绿色发展、创新发展、跨越发展”作为总体取向，把“统 筹城乡、‘三化’联动”作为发展战略，把实现“五个战略定位” 作为目标任务，把枢纽拓展、产业壮大、城镇优化、文化振兴、 13 环境提升、民生改善“六大兴市计划”作为实施路径，加快建设 “大而美、富而强、优而雅”的新遂宁。 这一时期，遂宁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突飞猛进，多个重大项 目落地，城市品牌知名度持续提升，经济在新常态下保持持续快 速发展势头。 重点项目建设取得重大突破。武引蓬船灌区工程获国家批复， 观音湖过江隧道建成通车，城市中环线、东盟产业园、台商工业 园、远成西部现代物流园开工建设。 产业发展迈上新台阶。规划建设 506 平方公里的 5 个现代农 业园区初具规模，喜之郎、珠穆朗玛、中绿等大型食品企业入驻 遂宁；与中石油合作共建天然气净化公司，磨溪气田开发取得重 大进展，天然气产业成为新的支柱产业；以江淮汽车为代表的机 电与装备制造业快速发展，实现从汽车零部件制造向整车制造的 转型；中国西部现代物流港建成 18 平方公里核心区，集聚远成、 威斯腾等现代物流龙头企业，成为西部重要的现代物流基地，第 三届中国（四川）国际物流博览会成功召开，成功申报首批“国 家海绵城市建设试点市”。 【六】 绿色引领、创新驱动、开放带动、区域联动的发展战略 时间跨度：2016 年下半年至 2018 年上半年 经济数据：全市 GDP 增速 8.3%，总量突破千亿元。2018 年 上半年全市 GDP 实现 526.77 亿元，同比增长 9.0%，增速居全省 14 第 4 位，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 9.9%，实现财政一般预 算收入 38.26 亿元，增长（与前面一致）17.2% 2016 年,是实施“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也是遂宁市开 启富民强市新征程的起步之年。全市上下攻坚克难、创新发展， 乘势而上、顺势奋进，GDP 首次迈进千亿大关，经济、政治、文 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进一步深化。 2016 年 8 月 27 日，中国共产党遂宁市第七次代表大会在国 际会展中心隆重开幕。大会响亮提出，要坚持在传承中创新、在 创新中发展，同时确立了“决战决胜全面小康、建设绿色经济强 市”的发展主题，“绿色引领、创新驱动、开放带动、区域联动” 的发展战略和“七大提升行动”的发展路径。 特别是中共中央习近平总书记来川视察和省委彭清华书记 来遂调研后，遂宁深入学习宣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 主义思想和党的十九大精神，坚决贯彻省委十一届三次全会决策 部署和省委书记彭清华来遂调研重要指示，按照建设成渝发展主 轴绿色经济强市的战略定位，认真组织开展“大学习、大讨论、 大调研”活动，着力推动经济健康发展，全面深化改革创新，不 断扩大开放合作，持续增进民生福祉，加强生态环境保护，保障 社会和谐稳定，做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深入推进民主政治和法 治建设，坚定不移全面从严治党，全市呈现出经济健康发展、民 生持续改善、社会和谐稳定、干部群众争先奋进的良好局面。 【六】 15 生态优先、双联双拓、全域开放，加快建设成渝发展主轴绿 色经济强市 时间跨度：2018 年下半年起 2018 年 7 月初，刚刚履新的遂宁市委书记的邵革军带着省 委、省政府的关怀和全市人民的期盼，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组 织开展了一系列调研活动。“用双脚丈量市情”“刨根问底”“问 计若渴”…… 调研成果最终凝聚成遂宁绿色发展的行动纲领。 2018 年 8 月 27 日至 28 日，中国共产党遂宁市第七届委员 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召开。大会明确提出，全市上下必须抢抓省委 十一届三次全会释放出的重大机遇，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主线， 形成双联双拓、全域开放新态势，实施产业倍增、企业倍增、收 入倍增“三大计划”，构建“一核三片、四区协同”区域发展新 格局，以改革创新、乡村振兴、民生改善、民主法治建设、全面 从严治党为重要抓手，加快建设成渝发展主轴绿色经济强市，奋 力推动富民强市再上新台阶。 中篇 追梦前行与探路答卷 “探索丘陵地区经济发展新路子”，遂宁人民不辱使命，用 33 年的时间给省委、省政府和全市人民交上了一份优秀的答卷。 有人说，这是困难与突破交织、变革与重构相融的 33 年；有人 16 说，这是飞速发展、翻天覆地的 33 年；有人说，这是充满激情、 实现梦想的 33 年…… 33 年栉风沐雨，33 年春华秋实，遂州大地跨越发展、绿色 发展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遂宁坚持以 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和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 略为指引，认真践行“五大发展理念”，深入推进“三大发展战 略”，全市上下牢固树立绿色发展理念，抢抓机遇、深化改革， 加快建设成渝发展主轴绿色经济强市，奋力推进经济社会发展再 上新台阶再创新辉煌，奏响了丘陵地区经济又好又快、更好更快 发展的时代强音。 综合实力大跃升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全市地区生产总值：2017 年达到 1138.06 亿元，是建市之 初的 97 倍。2017 年，完成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 1257.63 亿元、 公共财政预算收入 60.18 亿元、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 526.97 亿元，分别是建市之初的 531.99 倍、84.76 倍和 93.26 倍。 从三产比例来看，截至 2017 年，第一产业增加值 160.41 亿 元，增长 3.6%，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 6.3%，拉动经济增长 0.5 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增加值 548.6 亿元，增长 8.6%，对经济增长 的贡献率为 52.1%，拉动经济增长 4.3 个百分点;第三产业增加 值 429.05 亿元，增长 10.0%，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 41.6%，拉 动经济增长 3.5 个百分点。三产比例由建市之初的 70.3:17:12.7 17 调整为 14.1：48.2：37.7。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旅游总收入在 2014 年突破 200 亿元大 关，跻身全省 8 个旅游强市行列之后，到 2017 年短短的三年时 间，实现旅游总收入达到 385.99 亿元。2017 年，全市实现民营 经济增加值 709.73 亿元，增长 8.6%，民营经济对经济增长的贡 献率为 62.4%，拉动经济增长 5.2 个百分点。现代物流、电子商 务、文化旅游、健康养老、商贸会展、金融保险等现代服务业已 成为经济增长的有力支撑。 数字无言，却见证了遂宁经济社会发展的蹄疾步稳。 改革开放大突破 ◎改革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 2017 年 6 月 20 日，遂宁市召开“多证合一”登记制度改革 推进会，在原“五证合一、一照一码”改革的基础上，实现“二 十二证合一”！自 2014 年遂宁市被列入全省商事制度改革四个 试点市以来，该项改革逐年取得突破，从认缴注册资本金到放宽 市场主体住所条件，从“先照后证”到推行企业简易注销，从实 施全程电子化监管到推进“多证合一”，商事制度改革持续深化， 并趟进深水区，不断为市场主体“松绑”“加油”。 改革之效立竿见影。2017 年，全市新增企业 4576 户，新增 个体工商户 18377 户，新增农民专业合作社 463 户。 窥一斑而知全豹。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市委、市政 府认真贯彻落实中央、省委全面深化改革系列决策部署，坚持以 18 经济体制改革为牵引，统筹推进“五位一体”和党的建设制度改 革，改革呈现出全面发力、多点突破、蹄疾步稳、纵深推进的良 好态势。 以加快海绵城市建设试点、加强小城镇和新村建设等为重点 内容的新型城镇化体制改革，进一步强化“人的城镇化”理念， 快速推进城市转型发展，加速城乡一体化；建立生态补偿机制， 划定城市红线蓝线，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让我们对碧水蓝天 的家园更加期待；深化民主法治领域改革，地方实现立法，提升 政党协商，开展多党合作，惠及群众 30 多万人；深化文化教育 卫生体制改革，人们在家门口可以看川剧、赏杂技，看病难、看 病贵问题得到有效缓解，人们的幸福指数大幅提升；建立巡察机 构，深入推进“两个责任”，深化纪律检查体制改革让这片天空 更加风清气正，为跨越发展营造了优良的土壤；完善法律援助制 度，让弱势群体共享法治阳光，社会体制改革让我们的生活更有 “安全感”…… 开放合作是促进经济社会更好更快发展的一把钥匙。 近年来，世界经济处于国际金融危机之后的深度调整期，复 苏进程艰难曲折；国内经济步入新常态、转型升级压力加大。 面对复杂严峻的经济形势，遂宁站高谋远，准确把握开放合 作大势，紧紧围绕全省内陆开放战略高地建设，抢抓“一带一 路”、长江经济带、西部大开发等国家战略机遇，坚持引进来走 出去并重、引资引智并举，加快形成对外开放新格局。 19 向西，推进成遂同城化发展，推动与成都在交通、产业等方 面互惠共享；向东，加强遂宁重庆潼南战略合作，推进基础设施 互联互通，加快基本公共服务一体化；向南，推进经开区与凉山 州木里县共建合作园区；向北，与广元、南充等联合成功创建嘉 陵江流域国家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区。 从全国来看，“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交汇点之一—— 遂宁打通川贵广——南亚国际物流大通道，连通西南内陆和东南 沿海，深度融入国家“一带一路”战略，促进区域联动发展和全 方位开放。 从国际来看，紧邻蓉欧班列、渝新欧班列起点—遂宁依托 铁路物流枢纽优势，成为联通丝绸之路经济带国际贸易大通道重 要支点之一。从此，遂宁与世界成为邻居，山海不为远。 路通则人通,人通则财聚。遂宁先后成功举办绿色经济遂宁 会议、“物流两会”等重大活动，国际国内行业专家、知名客商、 主流媒体云集遂宁。2017 年，全市到位国内市外资金 479.01 亿 元，增长 9.9%。新引进 1 亿元以上重大项目 111 个，投资总额 483.92 亿元;其中，30 亿元以上项目 2 个，10 亿—30 亿元(不含 30 亿元)项目 19 个，5 亿—10 亿元(不含 10 亿元)项目 15 个，1 亿—5 亿元(不含 5 亿元)项目 75 个。天齐锂业跨出国门收购澳 大利亚泰利森矿山，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矿石提锂企业；联恺、 三丰等企业拓展中东、东盟等新市场；四维环保公司的风机翻越 阿拉山口抵达哈萨克斯坦…… 20 基础设施大跨越 ◎经济发展，交通先行。 截至 2018 年 9 月，遂宁已建成“1 环 8 射”高速公路 359 公里、“3 向 7 线”铁路 237 公里，路网密度分别是全国平均水 平的 3.3 倍和 4.8 倍。同时，遂宁正加紧安居机场建设和涪江复 航工程建设。同时，在 90 分钟交通圈内，覆盖 2 座特大城市、20 余个地级市、110 多个区县、1.2 亿人口，2 小时车程内可到达 重庆江北、成都双流、南充高坪、绵阳 4 个机场和重庆果园港、 涪陵、四川宜宾、泸州 4 个港口。2017 年，遂宁公路运量超过 4000 万吨，是四川省仅次于成都的次级交通枢纽。建市 33 年来，遂 宁完成了从“居中不通”到“交通枢纽”到跨越发展。 通信设施建设不断加强。2017 年，全市宽带基础设施建设 累计投入约 5.6 亿元，互联网出口总带宽达到 600G，固定电话 容量达到 55 万门、移动电话容量达到 720 万门。全市 2G/3G/4G 基站达到 7678 个。光纤宽带城市家庭覆盖率达到 98%，光纤宽 带通达全部镇（乡）和 80%以上的行政村，光纤电视通村率达 100%。 农田水利建设成效显著。2017 年，全市水利建设完成投资 26.55 亿元，是 1985 年建市的 265 倍。累计建成各类水利工程 30000 余处，成功复建黑龙凼水库，武引蓬船灌区、毗河供水一 期等“六大水利工程”加快建设。先后成功应对了 2006 年百年 不遇特大旱灾、2008 年“5·12”特大地震、2011 年“7·26” 涪江锰污染事件、2012 年“9·10”特大暴雨、2013 年“6·30” 21 特大暴雨、2018 年“7·11”特大洪灾等自然灾害，以实际成效 保障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城市功能日益完善。建市以来，市委、市政府先后编制过 《遂宁市城市总体规划（1989-2010）》《遂宁市城市总体规划 （ 2007-2020 ）》（ 2009 版 总 规 ）《 遂 宁 市 城 市 总 体 规 划 （2013-2030）》。中心城区形成“九纵十横”道路骨架，通德大 桥、通善大桥、观音湖过江隧道先后投入使用，体育中心、健康 步道、健身广场等公用设施相继建成，电力、通讯、供气等市政 设施建设不断加强，应急备用水源投入使用，成为全省首个拥有 双水源城市。市城区建成区面积由建市之初的 4.1 平方公里扩展 到 78 平方公里，人口由不足 10 万增加到 80 万。 城乡环境大改善 ◎在遂宁，有一种“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就是坚持生态优 先，推进绿色发展。 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遂宁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 于生态文明建设的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坚决落实党中 央、国务院和省委、省政府关于全面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加强环 境保护的重大决策部署，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事关全局的重要位 置来抓，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不断夯实遂宁绿 色本底，坚决守住一方碧水蓝天净土。 前不久召开的市委七届六次全会明确，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 将进一步加强环境治理，健全生态系统保护体制机制，使绿色成 22 为遂宁最厚重的底色、最鲜明的特质和最持久的优势。 打好“蓝天”保卫战。出台《遂宁市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 实施细则》，实施工业污染治理，重点控制面源污染，统筹城市 交通管理，严格节能环保准入，推动大气质量不断好转。去年以 来，全市财政累计投入大气污染防治资金 6.4 亿元。对 210 家 “散乱污”企业开展专项整治，目前已完成整治 196 家、完成率 93.3%；实施清洁生产审核企业 111 家，淘汰燃煤锅炉 129 台、 共 309.84 蒸吨，淘汰黄标车、老旧车 1.5 万辆。实行市级累加 补贴普惠政策，秸秆综合利用率为 87.3%。市城区空气质量同比 改善 1.2%，获得省空气质量考核激励资金 678.10 万元，其中， 全市 PM2.5、PM10 平均浓度分别为 35 微克/立方米、60.2 微克/ 立方米，空气质量优良天数率为 88.5%、同比上升 5.3%，排名成 都平原地区第一。 打好“碧水”保卫战。全面落实河长制，建立市、县、乡、 村四级河长责任体系，落实 16 名市级领导担任 11 条重要河流河 长，设立县乡村三级河长 2859 名，实现河长制全覆盖。因河施 策、综合施治，扎实开展饮用水源治理保护、畜禽养殖污染、城 镇污水、工业污水、塘库堰肥水养殖污染、河道采砂及侵占河道 等六大专项整治行动，稳步推进砂石资源经营管理体制改革。去 年以来，全市财政累计投入水污染防治资金 21.9 亿元,关停禁养 区养殖场（户）758 家，全市县级以上水源地水质达标率常年保 持 100%，乡镇饮用水水质达标率达 90.5%，同比提高 48.6 个百 23 分点。 打好“净土”保卫战。出台《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遂宁市 工作方案》，初步建立全市土壤环境监测网络。有序实施土壤环 境质量详查工作，动态监控土壤环境质量，已排查土壤污染风险 源 130 余个，开展土壤环境质量监测试点 15 个。深入推进化肥 农药使用“零增长”行动，实现全市化肥农药使用量负增长。全 面完成农产品产地土壤重金属污染监测，全市农产品产地土壤质 量 13.3%达到国标一级、85.7%达到国标二级；96.5%符合绿色食 品产地环境质量标准，98.8%符合无公害农产品产地环境质量标 准。 市委七届六次全会明确指出，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就要 推动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形成有利于资源节约和高效利用的空间 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消费模式，健全绿色经济发展体系。 在未来，在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理念的指引下，在全市上下的务实 行动中，绿色遂宁的天更蓝、地更绿、水更清、城乡更优美！ 人民生活水平大提高 ◎“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 2017 年，我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人均纯收入 达 29308 元、13579 元，分别是建市之初的 46.55 倍、47.11 倍。 免费义务教育实现全覆盖，全市“普九”人口覆盖率 100%，幼 儿入园率达到 85%，义务教育阶段入学率达 100%，“三残”儿童 入学率达到 92%，建市初的主要劳动年龄人口平均受教育不足 6 24 年逐步增至 2015 年的 13 年。 群众文化生活日益丰富，荣获“中国观音文化之乡” “中 国曲艺之乡”“中国民间文化（书法)之乡”等称号，市杂技团先 后 4 次获国际金奖，精品节目《青花瓷》登上 2015 年央视春晚。 群众体育蓬勃发展，建成全民健身路径 1159 条、农民体育健身 工程 949 个、国家雪炭工程 4 个，成功举办省第十二届运动会、 省八届残运会暨三届特奥会、2017“一带一路”首届中国名牌俱 乐部青少年健身舞蹈大赛暨首届遂宁市体育舞蹈（国标舞）全国 公开赛等。 医疗服务体系进一步健全，基本建成农村三级医疗服务网络， 医疗机构办医条件显著改善，市中心医院、市中医院成功创建为 三级甲等医院，人均期望寿命达 75.53 岁，超过全国平均水平。 在全省率先建立统一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制度，城乡 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基本实现全覆盖。 大力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积极稳定和扩大就业，2017 年城镇登记失业率控制在 4.0%。住房保障体系进一步完善，廉 租房、公租房并轨运行，进城农民工全部纳入保障范围。社会救 助体系更加完备，基本形成以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为核心，医疗救 助、临时救助等为补充，覆盖城乡全体居民的新型社会救助体系。 “读书免学费、养老不用愁、看病能报销、困难有人帮”已经成 为现实。 …… 25 下篇 建设成渝发展主轴绿色经济强市的遂宁谋略 33 年，一个人正值当年，一座城市正具发展活力。 “全面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成渝发展主轴绿色经济强市。” 而立之年的遂宁立下了铮铮誓言。这是对省委、省政府的庄重承 诺，也是 370 万遂宁人民自己的梦想。 壮志在胸，使命在肩。遂宁拿什么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兑现自 己的承诺？ 善弈者谋局。中共遂宁市委七届六次全会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瑰丽蓝图令人鼓舞，进军号角催人奋进。 始终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谱写美丽遂宁新篇 章。厚植绿色发展思想根基，牢固树立并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 山银山”发展理念，始终保持绿色发展战略定力，使绿色成为遂 宁最厚重的底色、最鲜明的特质和最持久的优势。推动发展方式 绿色转型，形成有利于资源节约和高效利用的空间格局、产业结 构、生产方式、消费模式，健全绿色经济发展体系。厚植山清水 秀自然生态，坚决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大力构建城镇生态系统， 彰显乡村自然风貌，着力描绘遂州大地美丽画卷。 联动成渝、拓展东南、形成立体全面开放新态势作为关键之 举强力推进，加快建设成渝经济区最具活力城市。构建开放大格 26 局，强化与成渝的产业协作配套，与成渝发展主轴节点城市、环 成都经济圈城市开展全方位合作，建设成都平原经济区东向开放 “桥头堡”；东面向长三角、京津冀拓展开放空间，瞄准先进生 产力，吸纳创新要素、先进产业；向南强化与粤港澳大湾区、北 部湾经济区的开放合作，拓展南亚和东南亚等国际新兴大市场； 继续深化西向、扩大北向，积极融入国家“一带一路”及中俄蒙 经济走廊建设。畅通开放大通道，加快形成东西畅达、南北贯通、 通江达海的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和对外经济走廊。打造开放大平台， 积极推进外向型产业园区建设，务实办好重大展会活动，不断提 升开放型经济水平。 深入实施产业倍增、企业倍增、收入倍增“三大计划”，努 力在全省发展大格局中实现提质升位。实施产业倍增计划，构建 具有遂宁特色的“5+2+1”现代产业体系，加快实现优势产业倍 增。发展壮大电子信息、锂电及新材料、机械与装备制造、油气 盐化工、食品饮料五大优势产业，加快建设“中国锂都”、西部 重要的高端电子信息产业基地、机械与装备制造基地、油气盐化 工产业基地和成渝经济区绿色食品供应基地；发展壮大文化旅游 业，建设成为国际知名特色康养和休闲度假旅游目的地；加快发 展现代物流业，建成国家级综合物流枢纽城市；培育发展数字经 济。实施企业倍增计划，打出市场主体提质增量“组合拳”，培 育和壮大一批优势企业，支持中小微企业加快发展，促进市场活 力和社会创造力竞相迸发。要实施收入倍增计划，大力发展实体 27 经济，带动财政收入稳定增长实现倍增；实施积极就业政策，健 全经济发展与扩大就业、增加居民收入联动机制，努力实现城乡 居民收入倍增。 大力实施“一核三片、四区协同”发展战略，全力打造绿色 宜居幸福城、现代产业创新城、观音文化旅游城，加快建设成渝 经济区区域性中心城市。强化中心城区经济发展极核，加快建设 百万人口大城市；支持船山区建设全省高新技术产业基地和全国 现代物流示范区，支持安居区建设全省特色工业示范区和清洁能 源示范基地，支持遂宁经开区建设全省现代产业发展示范区和全 国百强经济技术开发区，支持市河东新区建设现代服务业集聚区， 打造绿色宜居幸福城市典范。做优做强射洪、蓬溪、大英三大经 济片区，全面提升县域经济发展活力和综合竞争力，形成竞相发 展的生动局面；支持射洪县建设全省工业强县和县域经济排头兵， 支持蓬溪县建设全省新型工业化产业基地和乡村振兴示范县，支 持大英县建设成遂协同发展先行区和全国知名旅游度假目的地。 推动区域协同共进，促进“四区”优势互补、错位发展、同频共 振，整体提升全市综合实力。 大力推进全面深化改革和创新驱动发展，不断增强发展竞争 力和创造力。深化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重点推进供给侧结 构性改革、行政管理体制和商事制度改革、农业农村改革，持续 深化国资国企、财政金融、投融资、要素资源等领域改革，不断 释放改革红利。加快推进科技创新攻坚，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 28 不断壮大创新主体、夯实创新平台、聚集创新资源、优化创新环 境，形成以创新为主要引领和支撑的经济体系和发展模式，建设 国家创新型城市。强化人才智力支撑，完善人才发展体制机制， 积极引进和培养科技人才和创新团队，培养一支优秀的民营企业 家队伍和高素质的产业大军。 把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作为做好“三农”工作的总抓手，为擦 亮四川农业大省金字招牌贡献遂宁力量。统筹推进乡村产业振兴、 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扎实抓好农村人居 环境整治，打造幸福美丽新村升级版。高质量打好精准脱贫攻坚 战，紧紧咬住“两不愁、三保障”目标，下足“绣花”功夫，完 善稳定脱贫长效机制，做好临界贫困户群体帮扶工作，确保贫困 群众同步实现全面小康。促进城乡一体化发展，深化拓展“百镇 建设行动”和“生态宜居城镇建设行动”，增强小城镇集聚产业、 承载人口、辐射带动区域发展能力，形成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 新型城乡融合发展关系。 深刻把握新时代富民强市价值取向，更好满足人民群众对美 好生活的需要。推动社会民生事业优质均衡发展，把教育放在优 先发展位置，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深入推进健康遂宁建设， 为群众提供更加优质的医疗卫生服务；强化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 建设，织牢基本民生保障网；完善房地产平稳健康发展长效机制， 提升住房保障能力。推动文化繁荣兴盛，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 领导权、管理权和话语权，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29 进一步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培育壮大文化产业，促进文化旅游深 度融合发展，更好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加强和创新社会 治理，扎实推进平安遂宁建设，健全和完善矛盾纠纷多元化解机 制，使人民安全感更加充实，构建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 加强民主政治和法治建设，不断提升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 代化水平。积极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坚持和发展人民代表大 会制度，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巩固和壮大新时代爱国统 一战线，充分发挥工青妇等群团组织作用。深化全面依法治市实 践，坚持依法执政，加强法治政府建设，深化司法体制综合配套 改革，深入推进“法律七进”和基层法治示范创建。打好防范化 解重大风险攻坚战，着力防范化解社会稳定、金融、地方政府债 务等各类风险，坚决守住社会稳定、安全生产、食品药品安全 “三条底线”。 坚定不移把全面从严治党不断向纵深推进，着力营造风清气 正良好政治生态。始终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切实树牢“四 个意识”、增强“四个自信”，把“两个维护”作为根本政治任务， 确保党中央决策部署落地生根。严守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 以坚强政治定力彻底肃清周永康流毒影响，进一步净化政治生态。 切实加强干部队伍建设，以正确选人用人导向带动形成干部队伍 良好风气，涵养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注重严管和厚爱结合、 激励和约束并重，引导干部把全部心思和精力集中到富民强市事 业上来。始终保持惩治腐败高压态势，持之以恒正风肃纪，坚决 30 遏制“四风”反弹回潮，深入运用监督执纪“四种形态”，重拳 惩治群众身边的“微腐败”，营造良好发展环境。 33 年的艰难与险阻，33 年的光荣与梦想，已深深镌刻在遂 宁发展历史的年轮上。 站在历史的交汇点上，遂州大地正孕育新的伟大跨越，一个 “高质量的成渝发展主轴绿色经济强市”正在崛起。 旧貌新颜沧桑巨变（空） 31 忆高考的恢复与改革 杨久培 32 上世纪六十年代，晚年时期的毛泽东主席，错误地分析了当 时国内的政治形势，亲自主持发动了一场中国历史上无前例的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 这场灾难性的“文革”运动，长达十年之久。当时，到处可 以看到大小批判会，声讨会，大字报，大标语，“红海洋”遍及 全国城乡各个角落。全国大、中、小学都停课闹革命，青年学生 狂热奔走“大串联”，成立“红卫兵战斗队”“卫东兵团”等组 织。身为国家主席的刘少奇，得不到宪法和法律的应有保护，被 诬蔑为“叛徒、内奸、工贼”，“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受 尽人身折磨，最后冤死狱中。 在当时错误路线的影响下，全国上批“走资派”刘少奇，下 批各地党、政、军，各行各业的“当权派”（ 小“走资派”）， 把一些说真话，干实事的革命干部、群众诬蔑为“保皇派”“小 爬虫”，也弄来天天批斗。不讲事实，捕风捉影，无限上纲，残 酷斗争，侵犯人权，侮辱人格，画花脸，挂黑牌，戴高帽，含猪 窝草爬街，坐“喷气式飞机”，批斗的花样简直是无奇不有。我 那时候是蓬溪县石马初级中学校一把手“当权派”，也弄来挂黑 牌，躬 90 度，进行过多次批判，额头也曾被打起青包。全国上 下，工农商学兵，天天搞批判，到处搞串联，既批“封、资、 修”，又斗“地、富、反”。干部不务实，农民不种田，学生不 到校，工人不上班，商家不开店，工厂不冒烟。把思想搞乱，政 33 治搞瘫，经济搞垮，社会美德、文明风尚、传统文化艺术统统毁 坏完。 十年“文革”动乱，让无数青少年失去了不少机会，在应该 读书的年纪，学校却停课“闹革命”，四处搞“串联”，天天搞 “批判”，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 立“四新”（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打“保皇 狗”，捉“小爬虫”，闹派性，搞武斗，造反夺权，上山下乡劳 动锻炼，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四人帮”还大肆胡说“知识越多越反动”，“宁要没有文 化的劳动者，不要资产阶级臭文人”，把既无知又反动交白卷的 反革命小丑捧为“红专”典型，把孜孜不倦、刻苦钻研、为国奉 献的好同志诬蔑为“白专”典型，这种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现 象，一度在人们思想上造成极大的混乱。 “文革”中，把新中国成立以来全国人民公认的高考招生制 度推翻，“四人帮”则另搞一套“推荐上大学”，吹捧“白卷英 雄”，“反潮流先锋”，宣扬“读书无用”论，鼓吹“不学 ABC，照样干革命”。在“推荐上大学”中，大搞不正之风，使 一些不认真读书的学生形成“不学数理化，只要有个好爸爸，即 使无知识，也能进入大学门”。 即便如此，有很多勤奋刻苦的学子仍然没有忘记看书学习， 只是当时可供看的书籍甚少，天天读“红宝书”（毛主席语录和 著作），学习的气氛远远不够。 34 1976 年 9 月 9 日，毛泽东主席因病去世，党中央英明决定， 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篡党夺权的图谋，果断结束了“文革”十 年浩劫。 1977 年 8 月，邓小平同志邀请全国 30 多位著名科学家、教 授、高校领导、教育工作者在北京召开科学教育工作座谈会。会 上，大家对 1971 年姚文元、张春桥定稿，毛主席亲自批准的《全 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意见很大，《纪要》中确定的“推荐上大 学”这种招生办法，与会者都不赞成，不少同志列举了“推荐上 大学”存在的不少弊端，埋没人才，卡了工农兵，助长了不正之 风，歪门邪道，影响了中小学学生和教师的积极性。到会的清华 大学领导说：“现在清华大学新生文化素质太差，许多学生只有 小学水平，还得补中小学课程”，小平同志插话说：“那就干脆 叫清华中学，清华小学，还叫什么大学”。到会全体同志要求立 刻改变“推荐招生”这种办法，恢复文化考试的招生办法。这些 专家、教授的话音一停，小平同志便立即一锤定音“既然大家都 有要求，那就立即改过来，今年就恢复高考”，邓小平同志的英 明果断，当即赢得了全场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1977 年 10 月，国务院批转了教育部根据邓小平指示制定的 《关于 1977 年高等学校招生的意见》，废除了“推荐招生”的 办法，恢复文化考试、择优录取制度。无数青少年学生、学校老 师奔走相告，无不为之欢呼雀跃。1977 年冬天，全国 570 多万 名考生进入高考考场，录取 27 万名大学新生，于 1978 年春季入 35 学，享受国家统一的分配政策。1978 年夏天，又迎来了 610 多 万名考生进入考场。春秋招两级学生成为我国高考史上的特例。 我们石马学校师生，也跟全国各地经历了“文革”十年动乱 坎坷的师生一样，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教师辛勤施教，学 生如饥似渴的看书、学习，从早到晚，从教室到寝室，天天如此， 可以说是空前的用功，学生和学生之间，各科教师之间，形成了 一种争先恐后的竞争气氛。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1978 年暑期， 全国正式恢复高考招生的第一年，石马初中毕业班，52 名考生 参加全国大中专统一招生考试，我校中专中榜 14 名，中榜率为 当时老河边区各校之首，高中也中榜 20 多名，当年我校其他年 级期末统考，成绩也名列全区前茅，我校被区委、区公所、县委、 县政府授予“先进学校”荣誉称号。1979 年，第二个高考年头， 石马初中毕业班又考得很好，中专中榜率仍为全区之首。 后几年，石马学校初中毕业班在全国大中专生升学统考中仍 保持前列，其他非毕业班，在全县统考中，都考得很好，学校各 项工种抓得扎实，连续几年被区县评为“先进学校”，我个人也 多次被区、县评为“先进工作者”。 石马学校师生以实际行动，见证了国家改革开放，恢复高考 的决策是英明、正确的。每年中考放榜通知后，家长和学生都要 到学校来欢庆，校内外一片欢腾，共赞党的改革开放好，恢复高 考的决策好。 36 2007 年至今，每逢元旦、国庆假期，都有部分当年石马学 校的学生回到大英来，邀请当年教过他们的部分健在的老师一起 欢聚，畅叙当年迎考盛况，感恩老师的教育培养。这些考出去的 学生中，有军区少将级军官、省市干部、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 师、高级讲师、工程师、总经理、高级医师、县局干部等等，他 们都成了国家的栋梁英才，真是穷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多令人 兴奋自豪啊！在聚会时，我即兴写了一首赞歌《赞英才》，表达 对当年这些勤奋刻苦学子的赞赏： 赞英才 （一） 难忘恢复高考年，石马师生乐欢天。 寒窗攻破诗书卷，金榜题名笑开颜。 而今欢聚胜景园，开怀畅饮叙当年。 党政财军各战线，青出于蓝胜于蓝。 （二） 改革春风进学堂，石马学子精神爽。 个个立下凌云志，山沟飞出金凤凰。 龙腾虎跃各战线，为国奉献好儿郎。 栋梁英才再欢聚，今朝硕果更辉煌。 1977 年恢复高考，至今 40 余年，这种通过公平竞争，择优 选才进贤的制度，深受全国人民欢迎，高考制度的优越，不但给 37 党和国家，以及各行各业培育了成千上万的栋梁英才，同时，也 给成千上万勤奋的学子开辟了一条光明正大的奋斗征程。 为顺应时代的要求，形势的发展，这些年来，高考也在不断 的改革创新中，继续大踏步的向前发展。 上世纪 70 年代，“文革”刚刚结束，立即恢复高考，国家 开始走向复苏和正轨，各级学校学生和教师热情洋溢，家长和社 会满腔热情的支持招生统考，择优选才，整个教育事业开始出现 了蓬勃生机。 上世纪 80 年代，知识渐渐流行，成为“文化复兴”的时代， 知识既时尚又新奇，各种各样的书籍在书店也不断增多。知识的 时新流行，引起了人们对高考的更加重视，考得好的将进入大学 这座“象牙塔”，成为国家栋梁英才，仍享受国家包分配的权利。 因此，每年高考、中考来临，有如“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 上世纪 90 年代，高考依旧无比神圣，对人生前途的影响依 然很大，很多考生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竭尽全力去挤高考这座 “独木桥”，有的考生不惜代价，多次复习投考。根据这些情况， 到 1994 年，全国 90 所重点高校开始实行并轨制度收费，逐步建 立考生自己缴纳部分培养费，毕业后自己择业的高考方式，以前 国家发生活费的“国家干部”大学生，从此自己掏钱读书，不再 包分配。然而，伴随经济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社会上对各类 人才的需求量不断增加，这时各类大学又实行了扩招，学生对文 38 理科的选择有了更多的机会，这样一来，高考招生的改革更加符 合考生、家长的心愿，也更加符合国家的需求。 进入新世纪后的高考，不再是“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但 在竞争日益激烈、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下，考上一所好的 大学、名牌大学，至少是本科大学，已成为这代青年学生人生的 先决条件。最近几年来，除国家统一招生外，不少高校实行扩招、 自主招生，在保证高质量的前提下，推出自主招生、定向招生、 挂钩培训的办法，考试科目和录取批次，也在不断的调整和创新。 从恢复高考到高考制度的不断改革创新，已适应了当今新时代的 发展需要。 回顾上世纪六十年代，那场“文革”动乱给我们党和国家政 治、经济、文化教育各个领域造成灾难性的损失，我们感到十分 痛心。七十年代末，重新开启高考大门，成为了千千万万勤奋学 子人生命运转折点，这公平的制度，又让人倍感高兴。从恢复高 考，到高考制度的不断改革创新，给莘莘学子们带来了幸福和机 遇，为我国新时代的发展腾飞奠定了人才基础，这一切又成为我 们这一代人心中永恒的记忆。 39 忆颁发居民身份证 刘斯奇 我家住在大英县玉峰镇何家井村 3 社。1988 年夏天，中央 决策颁发居民身份证，6 月中旬我们接到通知到玉峰区公所培训 （颁证人员由各村会计和一个写字好的助手参与，我工作的五方 乡 13 个村抽了 26 人，连乡组织人员龚述友秘书，乔良才辅导会 计共 28 人），当年在区公所礼堂举行培训会，由区唐明礼秘书 挂帅主持。共学习了 7 天，唐秘书讲了颁证的重要意义:有利于 与国际接轨，世界大同；更有利于国家管理；方便居民生活，工 作，促进社会和谐……他又要求颁证人员要严肃科学地作业，不 能有丝毫的随心所欲，偷工苟且。最后他又强调书写要整洁美观， 不能潦草涂墨团，培训后要考试，成绩优秀者发奖品，不及格者 要罚款再补训。会后就进入紧张的业务学习，每天我均作了记录， 对每个问题都认真学懂，凡有一丝不清楚的地方，都要深挖几尺， 彻底搞明白。每天生活安排特别好，早餐皮蛋、盐蛋、稀饭、花 生米、点心、馒头，中午、晚上酒菜也极其丰盛。整个培训期间， 大家都兴高采烈，信心十足。区训结束时，我和村会计刘章兴都 获得了奖品——钢笔。 回家后，我和刘章兴按乡的安排，立刻分工深入各社摸底调 查。我村共 6 个社，我负责较偏远的 1、5、6 社，刘章兴负责较 近的 2、3、4 社。当年按规定：以 7 月 1 日零时为界，决定出生 40 死亡人数的属年：零时前算 1988 年出生或死亡人数；零时后算 1989 年出生或死亡人数。 下社摸底调查是此项颁证工作的关键一环，区公所培训也反 复强调过，因为此次必须查出每个居民（原籍所有人口）的全部 精准资料，不能有误，如误了对居民本人及社会都会带来麻烦、 危害，我们对此都认识深刻，所以都格外细致认真。我每天早起 晚睡下社，对每户每一个人的资料都一丝不漏地摸清。对各社全 家外出的人员第一天就摸清底细，及时写出调查信（我们自己设 计的表格调查信），到村主任处盖公章后寄出，要求 10 天内及 时填写好所有家庭成员的各项准确资料寄回本村。在家各户我们 则天天挨社挨家逐人详细询问所需数据资料，有些记不清的叫他 们通过亲邻搞清楚了再告知我们，我还通过邻居证实资料的准确 性。经过 30 多天的努力，我负责的 3 个社内外人员资料全部摸 清登记就绪。我又帮刘章兴突击了几天，全村第一关键性工作结 束。 8 月各村颁证人员于五方乡政府集中办公，先各村交换审查 摸底表（摸底草稿与摸底表核对），各村自审无误后，又与邻村 交换互审，村互审纠错无误后，由各村自填常住人口草稿表（简 称草表），填写草表全体人员参加，乡规定 15——20 天完成， 我村 18 天完成任务，还帮掉队的村填了些。常住人口草表填完 后，立即进入紧张的自查、互查、推磨式排查、筛查（其中要查 数据、文字资料，还要查逻辑推理），区公所还来人组织抽查， 41 草表查得准确无误后，再填写正式常住人口登记表（简称常 表）。 此次颁证，区里特别强调书写要整洁美观，不准潦草涂墨团， 乡主持人龚述友秘书就决定颁证人员不全部参加填写，点名我和 李荣耀填写，李荣耀负责写 7 个小村，我负责写 6 个大村（包括 各村封面的填写），全乡常住人口 15000 多人，人平摊写 7500 余张。龚秘书同意我们带回家作业，细致书写，边写边查，确需 涂改按规定的标准方法改，写完一个村就交回乡集体再核对检查。 我带回家后，除必要的农务外，其余时间昼夜加班填写。我一直 谨慎楷书抄写，因而进度不快，耗时两个多月才填写完毕，书写 单价（0.05 元/张），收入 360 余元。常表抄完后，又以村为单 位将次年（1989 年）发放居民身份证人员的标准照片贴于常表 右上角相框内。接着我和李荣耀又回乡参加常表的大检查，常表 的检查比草表更严格细致，先是草表常表核对，后又按检查草表 的程序检查，区上还多次来乡督促抽查。经过 30 多天严查无误 后，又分村以社为单位将常表装入封袋，把封面书写好。1988 年 11 月，龚秘书、乔会计将常表送至夹江县制证中心，打印成 卡，1989 年 9 月第一批身份证制成发放。常表则摄制成胶卷， 于制证中心电脑存档。 这次颁发居民身份证，玉峰区获蓬溪县第一名，五方乡获玉 峰区第一名，唐明礼秘书因此获全国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能参 42 加如此全国规模的具有深远历史战略意义的民居身份证颁发工 作，我感到万分荣幸！时隔 31 年，仍心潮澎湃，仿佛就在昨天。 43 我经历的安居故事 李劲 1981 年 7 月 9 日至 14 日，连续 6 天的特大暴雨，让涪江沿 岸遭遇了一次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遂宁城区一大半被淹没。洪 水退去没两天，刚刚年过 18 岁的我，从绵阳农业专科学校果林 专业第四班毕业，被绵阳地委组织部分配回原籍——遂宁县安 排工作。我和回原籍的另外四位遂宁籍同学（其中有安居教体局 的彭哲华同学）一道，搭乘绵阳到遂宁的长途班车，因绵遂公路 冲毁全线断道，绕道中江、苍山、蓬莱、桂花等地，一路目睹灾 后惨象，一路历尽泥泞颠簸，耗时整整一天，回到了遂宁。 毕业分配，我的第一愿望就是留在绵阳。绵阳，那个时候可 是绵阳人民心里的中心，就像成都、北京在四川、在中国的地位 一样。但这个愿望很快落空了。 回到遂宁，我的最大愿望又是能到县果品公司工作，一是因 为专业对口，能够学以致用，同时又能实现从农村人到城里人的 跨越。估计和所有农村人一样，能做一个城里人也是我从小的梦 想。尽管生下来我就拥有城市户籍，吃的“供应粮”，但因为父 母在农村学校从教，我生长在农村，自己觉得还不完全是一个城 里人。 但是，第二个愿望很快也破灭了。当年，中央规定，应届大 44 中专毕业生全部分配到县以下的基层工作，时任遂宁县委副书记、 分管组织人事工作的古勤生说，把“小李娃”安排到一个离城近 一点的地方去，于是，我分配到了南强区公所，担任区公所文书。 南强区公所当时的驻地在广德寺寺庙里，与县教仪厂、地质调查 2318 队为邻，共用寺庙，离城步行 10 分钟左右，其他四位同学 都去了比较远的西眉、桂花、永兴等区公所。这几个地方现在看 来很近，可那个年代的交通状况让我们感觉远得很呐！ 时间一晃到了 1983 年初，作为幸运儿，我调入遂宁县委办 公室秘书组工作半年多时间，就与安居结下了不解之缘。 参与安居坝公社政社分设改革试点 1978 年 11 月 24 日晚上，安徽省凤阳县凤梨公社小岗村西 头一间茅屋里，18 位农民签订了一份不到百字的包干保证书。 1980 年 5 月 31 日，邓小平在一次重要谈话中公开肯定了小岗村 “大包干”的做法。1982 年 1 月 1 日，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 个关于农村工作的一号文件正式出台，明确指出包产到户、包干 到户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于是，农村联产承包 责任制改革在全国范围内拉开。 大包干的推行带来了一系列的新问题。比如，计划经济时代， 我国农村集体经济实行的是队为基础（即生产队）、三级所有（生 产队、大队、公社）的人民公社三级核算制度，人民公社的实际 属性是经济组织，不是现代法治意义上的政府组织。如何让社会 45 管制和公共服务职能回归政府，让经济管理服务职能赋予经济组 织，就成了 1983 年政社分设改革试点的探索目标。 试点改革的主要内容是：在公社党委和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 的基础上，组建经济联合社，实现政社组织分设和职能分离。试 点改革工作历时三个月，由时任县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李泽良牵头， 在广泛听取意见的基础上，工作组起草了经济联合社的章程，搭 建了联合社的班子，在安居坝公社形成了党委、公社、联合社三 套班子的组织架构和领导格局。 试点任务结束后，其成果既没有巩固下来，也没有推广开去。 现在想来，当初参与试点工作的同志 MPA 方面的知识储备极度匮 乏，那个时候的干部很多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受过系统教育，再 加上国家在指导改革的思路上是“摸着石头过河”，因此，改革 带有一定的盲目性，但这为随之而来的公社改乡、管理委员会改 人民政府“热了身”。乡人民政府建立起来以后，队为基础、三 级所有的传统集体经济制度解体，经济联合社也就随之销声匿迹 了。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试点工作让我第一次用 刚刚成人的视角深入接触了农村和农民群体，无意间观察到了那 个年代特有的农村初生的“重点户”“专业户”现象。在完成规 定任务的同时，我自己选题，写成了《认真分析“两户”的现状 做好切切实实的扶持工作——安居坝公社的调查》一文，受到时 46 任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傅定国的肯定，经他修改，该文由 县委办公室主办的内刊《调查研究》第二期刊载（附 1）。这是 我在县以上刊物发表的第一篇调研文章。写这篇文章，虽然没人 让我 5 加 2、白加黑，但却是主动的 996。可见，兴趣对一个人 的主动作为有多么的重要！经此，我也潜意识的感觉到自己具有 一定的研究潜能了。 回望那个时候的安居坝，老 318 线沿线两排小青瓦平房，有 两条小叉街，唯一的楼房是安居供销社的一栋综合楼。工作组的 人就住在楼顶的招待所里，一个房间里四张床，小木床铺满谷草 再搭上棉絮，其他啥也没有，条件极其简陋。我们的行李也一样， 一张毛巾、一把牙刷、一支笔、一个本子，洗完脸的脸盆马上又 变成了洗脚盆。每到周末或者半个月了才乘班车回城换洗衣服， 那个时候的卫生观念和卫生习惯可不像现在这么讲究，再加上往 返一次得颠簸半天，哪像现在 10 几分钟的小事情？尽管如此， 当时的安居坝也是 318 国道沿线上比较繁华的集镇之一了。现在， 安居城区扩大了若干倍，老 318 沿线也变了样，供销社那栋红砖 小楼还在不在？在哪个位置？没人指引我已经认不出来了，尽管 我去追寻了好几次。 在安居坝期间的业余生活单调又有趣。记得很多时候都是晚 饭后到供销社二楼楼头一间乒乓室打球，和我打球最多的也是一 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20 多年以后，当我们再次相遇时， 47 他自我介绍说，打乒乓球的人是他，他当时中专毕业分配到安居 供销社工作不久，从事财务工作，他的名字叫鲍志红。彼时，他 创办的企业“福彩地”风生水起，已在全省民间金融领域小有名 气，后来，福彩地与其他民间金融企业一样陷入了“非吸”困境， 这是后话了。他一直记得我，我却没记住他，嘴上没说，其实心 里非常愧疚。我们晚饭后也转转街，一条小街走过去转回来反复 走，从每家每户的门前过，觉得看什么都新鲜。几个商店主要是 供销社的营业网点，从生活必需品到农用物质什么都有。一次闲 逛，偶然发现一对新上柜的不锈钢锅铲和饭瓢，爱不释手，几角 钱就买回了家，至今 36 年了还用着，非常顺手，丝毫没有破损， 与今天的不锈钢制品比起来，虽然加工没那么精细，但也差不了 那里去，足见质量很好，这两个物件已经成为我心中的传家宝。 在那之前，几乎所有家庭用的都是铁匠铺手工打制的铁质锅铲和 饭瓢，加工的精细程度根本不能与不锈钢制品相比。它们的回家 入列，意味着我们家的厨房用品一步跨入了不锈钢时代。 记得最热闹的是赶场天，周围的村民仿佛一下子全部进了场 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擦背，买东西、卖东西、看热闹 的都有，尤其是卖打药的地摊热闹，不管买不买打药，人们里三 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津津有味、全神贯注的听摊主的“脱 口秀”，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人工广告，摊主手舞足蹈、声情并茂， 脱口秀合拍押韵、一气呵成、嬉笑怒骂、诙谐搞笑，两三个小时 48 不重复，极具吸引力，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收钱找零拿递货品，一 点不乱、两不耽误，看得出来，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绝对做不到。 在文化生活贫乏的当时，听卖打药无异于听戏看演出，是一种享 受。可惜现在这样的民俗文化形式消失了，再也看不到啦。后来 在船山区委工作期间，听说杜才友（时任新桥镇党委书记、曾任 安居区副区长）年轻的时候卖过打药，应大家的要求、趁着酒兴 表演过几段，倒是还原了那个味道，证明名声不是吹的。安居建 区的时候，分析安居区的产业构成，有的干部群众玩笑说：重工 业打铁，轻工业弹棉花，如果加上一句，零售业卖打药，哈哈！ 这才更形象呢。 还记得当时安居区（区公所）供销社主任叫詹瑞先，在他的 领导下，供销社创办为全省乃至全国的先进单位，这个荣誉一直 延续到遂宁建市以后若干年，到 90 年代，供销社也进入了鼎盛 时期，一度成为市中区的纳税大户（纳税上千万元）。后来，受 民营企业和个体户大量兴起的竞争冲击，供销社每况愈下，最后， “股金”问题爆发，成了压死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到 1998 年遂 宁市中区大规模推进企业产权制度改革、实施“三年攻坚”时， 由我具体推动，完成了全区供销社的解体清算，只保留了市中区 联社，创下了全省的唯一。改革主要按照“处置资产、清收债权、 买断工龄、分流职工、兑付股金和清偿债务”的方法和步骤进行。 改革推动了民营经济的高增长，但 1200 多名职工下岗，再加上 49 全区 400 多户国营、集体、乡镇、街道企业的下岗职工，其中部 分下岗职工再就业受阻，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生活困难，埋下了不 少的社会矛盾隐患。2004 至 2005 年我任船山区委副书记期间， 根据市委、区委的安排（说我改的我熟悉情况），与安居区联动， 牵头建立了大病医疗统筹制度，惠及了一部分下岗职工，大大缓 解和平息了部分矛盾。前些年，我经常问自己，这个改革哪些改 对了？哪些改得不好？现在看来，党的十九大精神给出了科学的 回答。 参加决山乡村级整党试点 1986 年，是遂宁建市、遂宁县改设遂宁市中区的第二年， 也是我结婚的次年。建市前，县委办秘书组就两个年轻人，建市 时一个去了市政府办公室，我则到了市中区委办公室。这年，我 虽 23 岁，却成了区委办的“元老”，因为原县委办的领导和其他 老同志都提拔到市级机关工作去了，只有我一个到了区委办，后 来调入区委办的几位如周新、邓斌、刘锋华等等好兄弟都叫我 “李老师”，让我欲罢不能。若干年后，他们才慢慢的改叫我“劲 哥”。后来，我终于懂得了谦虚，说我只能算大家的师兄而已啊。 按照中央的部署，当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村级整党工作，解 决村级组织软懒散问题。市委、区委同时决定在决山乡联合开展 试点工作。市中区委主管整党工作的副书记是朱明中，改革开放 以后首批选拔的知识分子领导，来自于南强中学校长的任上，建 50 市前担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他温文尔雅、思路清晰、水平较 高，在我的眼里，是文教系统代表领导干部知识化、年轻化、专 业化、革命化提拔到党政领导岗位上适应能力强，表现比较优异 的一位，受到我内心的尊重。区委整党办主任由区纪委副书记蔡 其永兼任，他是我的同校师兄，学的是农业经营管理专业，在县 农业局工作没几年就去白马区公所当了区长，估计也就 20 多岁， 是地地道道的年轻干部。 决山乡村级整党试点市区两级联合组成了 21 人的工作组， 区委把我抽调出来参加试点，主要负责简报和其他文字工作，任 务非常明确。工作组成员中有从市、区两级部门抽调的人，也有 从乡镇抽调的人，组长叫段吉达，原南强区保升乡的党委书记， 我在南强区公所工作的时候就已经相熟。后来老段在遂宁工业园 区工作，负责信访综治维稳工作，2005 年底我到市委政法委以 后，他已经退居二线，无缘再度共事，但他的同事经常提起他， 称他“段大爷” ，夸他“搁得平”，我想这是他本乡本土人、人熟 地熟情况熟、工作经验丰富的原因。 工作组 7 月 1 号入驻决山乡，8 月 9 号撤离，历时 40 天， 可谓短平快。试点工作分为学习整党文件、对照检查与整改、组 织处理与党员登记三个阶段，采取学、讲、看、查四种方式，即： 学习整党文件，讲好理想宗旨、农村经济形势和农村政策、民主 与法制，看发展商品生产先进典型和两山英模报告，查为人民服 51 务、抵制不正之风、先锋模范作用、党群关系和廉洁奉公、遵守 纪律做得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工作作风非常深入。除了全乡的集中活动，其他 时候工作组和乡里的同志每天早饭后照例开早会，三言两语把当 天的工作做一交代，然后大家分头行动，顶着烈日徒步走村入户， 一人一顶草帽、一把扇子，这是标配。那个时候，外出务工尚未 兴起，农村还是一幅幅人丁兴旺炊烟袅袅、田间地头穿梭繁忙的 景象。我们逐村逐户与党员、群众座谈，宣传政策、了解情况、 听取意见，与党员面对面几乎全覆盖，也覆盖了很大一部分群众。 午饭回不了乡里，都由村里安排在农户家里吃饭，主人一般都翻 箱倒柜、倾其所有，有时候还上一点高粱酒，一个土碗倒满，依 次在桌上传递，喝一口，用手在碗沿上一擦，递给下一位，不像 现在分开喝。用手擦碗沿，现在看极不卫生，但那个时候却是对 人最尊重的表示。那时我不喝酒，传到我手里也就做做样子，马 上又递给下一位。在群众家吃饭不是免费的，事后我们都要付钱， 也没有拿回单位报销一说。不像后来一度时期纪律松弛了，上级 到基层、干部到群众家里吃饭，吃完就抹嘴走人，恶化了党群关 系、干群关系，危害不小，教训深刻。晚上回到乡里后，照例是 短会，每个人汇报全天的工作情况，以便及时汇总形成简报上报 信息。 决山乡在玉丰乡去三家区的途中，是一个小乡，选择它作为 52 试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工作量不大。地理位置比安居坝偏多了， 条件也差了很远。除了乡政府的几间小青瓦平房，就是散落在周 围的几户人家，当然，在乡政府周围能修房子的也是比较富裕的， 因为好几户都是两层的简易红砖小楼，工作组的人就租住在他们 的楼上，分住几间大屋，每间房好几个人不等。我们去之前乡里 就提前搭好了床铺，也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借的，21 张一张不少。 在这里，我们打不了乒乓也逛不了街，唯一的娱乐是早晚听喇叭 广播。直到现在，我对各种戏剧都没兴趣，可有一天突然从广播 里听到川剧折子戏《花田写扇》，几句对白过后我就被深深吸引， 站在泥土路面的小马路边、矗立在喇叭杆子旁，从头到尾听完了 这出戏，心潮随插科打诨、机变百般的剧情跌宕起伏，不时开怀 大笑，完全入戏！后来，我又完整的听了几次重播，《花田写扇》 也成了我唯一记得住的川剧剧目。每天晚上日落以后，大家就围 坐在床边，从代销店买来几包五角钱一袋的油炸豌豆米，用茶杯 盖倒，老段从保升乡提来的高粱酒，边吃边喝，约定每个人依次 讲笑话，打发时间，并且要求不重复。那些笑话有雅有俗，以俗 为主，有的类似今天的“黄段子”。有诗词改编的，有对联的， 有歇后语的，形式多种多样，有的段子可能口口相传了千百年。 每讲完一个，都引来大家哄堂大笑，前仰后合，十分热闹。我的 人生阅历短，讲不出什么来，主要是听、憨笑。现在看来，这是 我人生中最集中的一次接触到的民间俗文化，从中窥见了人间百 53 态，受益不浅。比如，“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到嘴唇边”，“吸 烟摇扇，眼前风云聚会;窝尿放屁，胯下雷雨交加”等等就是那 个时候听来的，补了我传统民俗文化的课啊。 就在决山，我认识了王海全。7 月，海全从西南农业大学 （现西南大学）农业经济管理系毕业，作为省委组织部遴选的 “优大生”，分配到决山乡工作。其时，我也刚刚从他的同校同 系函授班毕业一年。在学校，有人发现我唱歌还有点水准，被班 里推荐和他们班的一位女同学、团支部书记（后来这位女同学读 完博士去了上海证券管理办公室工作）一起在系里的一个晚会上 表演了一首男女声二重唱，那时的农经系是热门专业，在西农规 模最大，在校学生近千人，竟然“一唱成名”，海全认识了我， 但我不认识他。到了决山，他马上找到我这位“师兄”，自报家 门、彻夜长谈，说了些什么已经毫无记忆，但我记得他提起了认 识我的过程。1998 年下半年，我卸任市政府城市工作办公室主 任职务，留任市中区政府副区长，主管体制改革工作(分工之一)， 他已任区体改办主任，开始了我们之间的第一段共事，我们共同 努力，用三年多时间基本完成了全区 400 多户企业的改制工作， 也留下了他理论功底扎实、政策水平高、思路清晰、思维灵活、 办法多点子多、文字功底好、说话搞笑等等深刻印象。2001 年 底，省委选派优秀年轻干部参加对口援助“三州”工作，已任安 居镇党委书记的海全又随我赴凉山州金阳县，我任县委副书记， 54 他任县长助理，“高山峡谷任我行、携手并肩两年半”，2004 年 结束任务返回遂宁后不久，海全被提拔为安居区政府副区长。 整党试点结束后，由我代乡党委起草了在全区整党工作会议 上的经验交流材料《我们乡是怎样开展村级整党工作的》一文， 随后，又总结提炼出了《我们在村级整党试点中对党员教育的几 点做法》向省里报送，没想到，省里选中了这篇稿子，在 10 月 召开的四川省村级整党经验交流会上由蔡其永代表遂宁作了大 会发言，估计他高兴了很长时间。1987 年元旦，我的儿子问世， 我去请假照顾母子，他爽快的说，这段时间你不用来上班了，有 事通知你。从中，我感到这既是对我工作的肯定，也是对我的关 怀和照顾，宽严有度，我内心很温暖，至今心存感激，同时，也 让我开始品味出什么是领导的格局和气度，受益良多。 1987 年，我去市中区计经委担任办公室主任，1988 年调入 市政府办公室秘书科，从事时任常务副市长邹国光同志的秘书工 作，离开了蔡其永，没想到 6 年以后我又回到了市中区，并开始 了与他的紧密共事。 领导安居镇省级小集镇建设试点 1989 年，遂宁市迎来了第一次换届。深受遂宁人民敬重的 国光同志因为年龄原因去市政协担任了第二任政协主席，我也于 次年提拔为市政府办公室秘书科副科长并很快转任新组建的调 研科副科长主持工作。就在当年，任全辉在第二任遂宁市长岗位 55 上工作一年左右，调任涪陵地委书记，原宜宾地委副书记罗元富 同志调任遂宁市长，根据组织安排，我又重操旧业，做罗市长的 秘书工作。1992 年，罗市长改任市委书记，我随调市委办一秘 书科。 元富同志担任市委书记以后，很快提出了市中区和蓬溪县分 别一分为二的动议。那个时候，劳务输出尚未全面兴起，市中区、 蓬溪县都是百万以上的人口大县，射洪人口也近百万，尤其是市 中区、蓬溪县管辖范围大，管理幅度宽，交通又不便，行政成本 高，同时，市辖三个县级行政单位，只要担任了区县委书记，基 本上都会顺利的成为市级领导，干部的成长缺少竞争磨砺，这在 大的市州几乎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比如后来我去的凉山州，17 个县市，很多书记回州里工作只能安排部门副职。实现分设，就 可以部分的消化这些问题并获得新的增长动力和产生新的增长 点，带来新的好处。这一动议逐步形成市委的共识并纳入了工作 计划，开始了向省政府和民政部的申报工作。其中，市中区分设 的方案是在安居镇建区或县，主要理由是安居镇在拟设的安居区 辖区内地理位置适中，交通比较方便，场镇基础设施条件相对较 好，地势平坦，有较大的发展空间等等。 申报工作虽一波三折，但没有影响市里的各项准备工作。 1994 年上年，我与市委组织部的一位科长杨建中同时下派到市 中区政府担任区长助理（时任区长罗勤宏）。同年，全省启动了 56 重点小集镇建设试点工作，安居镇入选其中，成为省级试点镇之 一。区委区府决定，由我兼任区集镇建设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安居 镇集镇建设领导小组组长，领导试点工作。其时，虽没公开讲， 但大家都知道是为建区做准备。 领导小组最重要的组成单位是建设局（当时含规划职能）、 国土局、交通局。时任建设局局长就是蔡其永。我们又到一起了！ 遂宁建市时，建成区面积 2.8 平方公里，城区人口 13 万人 左右，除街市花园百货公司、川北教育学院几栋三层楼房外，“满 城尽是小青瓦”，街道狭窄、道路泥泞，基础设施十分落后，形 同如今偏远地区的边远小镇。建市以后，市委定下了以“旧城改 造为主、新区开发为辅”的城市建设方针，随即拉开了遂宁近代 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旧城改造，以南北干道（现遂州路）的贯通为 先导，老城区以小木楼、小青瓦为特征的清代、民国时期的建筑 被大量拆迁、大量消逝，如果保留下来，老城的规模不会小于阆 中古城。主管城市改造工作的就是国光同志。第二届政府开始， 元富同志力主并启动了遂宁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设立和建设，拉开 了遂宁城市新区建设的序幕。我随他们左右，耳濡目染了他们的 言传身教，已经有了城市建设方面的基本知识。但是，完成从旁 观者到操作者的转变，还是让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接受任命以后，我首先参加了区里关于安居集镇建设规划方 案讨论，建设局提供的方案有大中小三套，三套方案中最核心的 57 内容是 318 线如何改道、规划区面积多大的问题。区领导中基于 不同角度的认知，支持大中小方案的都有，我主张立足长远，采 用大方案，虽然面临财力支撑不足的巨大困难。区委对我的意见 很重视，采纳了我的意见，除了意见有一定合理性外，市委主要 领导有没有交代意图给我可能也是他们考量的一个因素。 方案定下来以后，如何启动建设就成了大问题。我带着这个 问题逐个听取成员单位负责人的意见，摸情况，听建议，虚心求 教。大家真诚建言，几乎招招有用。一个星期左右的功夫，情况 清楚了，思路也形成了。心中豁然开朗！ 当时安居的情况是，省级小集镇建设试点政策主要有三项， 一是允许试点镇通过收取一定数额增容费办理“农转非”（俗称 “卖户口”），之前，镇里已经敞开大门，收入了一笔钱，大概 60 多万元左右，这也是启动建设的唯一一笔钱；二是 100 亩用于试 点镇建设的征地指标；三是建设银行 100 万低息贷款额度。基于 这一现实，大家一致认为，集镇建设不能全面开花，318 线的改 建是集镇建设的牛鼻子，只有新的道路骨架形成了，集镇其他建 设才能展开，必须循序渐进。于是，启动长 3.68 公里、宽 40 米 （含主跨 60 米、宽 24 米的桥一座）的新 318 线建设（当时叫镇 南过境一级公路），同时建设长 960 米、宽 30 米的镇东大街（现 兴业路、形成新老城区的连接线）成了当年集镇建设的首要目标。 同时，启动自来水厂、天然气引输、电力设施改造等基础设施配 58 套建设。先搞路水电气！ 318 新线虽为国道，但考虑建成后将为城区共用，因此我们 决定按城市道路标准设计建设，因资金不足我们决定用路基一次 建成、路面分步施工的办法处理，先形成两个车道的水泥路面保 证通行。按照这个方案，工程概算接近 3000 万元。这在当时可 是个大项目！ 资金从何而来呢？这成为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大问题。60 万 “卖户口”的钱只能基本满足项目前期准备工作所需，100 万贷 款何时能跑完手续不得而知，100 亩土地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审批 更说不清楚，怎么办？我们决定，公开招投标（此时国家尚未建 立招投标制度），向投标方收取各种保证金、设置工程垫资 40% 以上的招标条款，使用承包方的资金启动工程，缺口部分依靠政 策贷款、工程完工以后的路桥收费（那时候还没有后来的禁止性 规定）、后期土地开发收入等解决并偿还工程垫资。实施“负债 经营”。 1994 年 6 月，市区两级审查同意了这一工作思路，要求当 年底必须启动工程建设，1995 年 10 月前争取通车。我们从 7 月 上旬着手至 9 月底，仅两个多月时间，迅速完成了 240 亩工程建 设用地的征用、7000 多平米农房的拆迁、工程勘察设计、工程 招标等大量前期工作，按预定设想，9 月底全线开工。 工程建设途中，时任省长宋宝瑞来遂宁调研，返回成都时， 59 在元富同志、李太银（时任遂宁市长）、罗勤宏、张锦明（时任 市中区区长）陪同下，视察了过境公路路桥建设工地。我随省长 他们伫立桥头，主要由罗勤宏简要汇报集镇建设有关情况（当然 也包含了建区有关准备情况）。因为之前经常随元富同志参加省 委的活动，常常见到宝瑞省长，心里少了一些胆怯，我也偶尔插 话补充，主要讲问题困难，寻求省长的支持帮助，果然，宋省长 离开之前交代随行交通厅厅长刘中山给以关注，其后不久，交通 厅通知给予工程专项补助 100 万元。须知交通厅的钱都是计划安 排，挤出这笔钱来也实属不易。路基和大桥桥面全线贯通不久， 时任省委书记谢世杰赴遂调研，事前通知我们做好他上工地的准 备，但他出发时间因故延迟到晚饭后，待他的车队从成都方向通 过过境公路时已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临时取消了查看工地的安排。 世杰同志和宝瑞同志先后关心安居集镇建设，温暖了我们的心， 鼓舞了我们的士气，更加清晰了我们对这项工作重大意义的认识， 为我们注入了新的工作动力。 尽管我们紧赶慢赶、全力以赴，1995 年 10 月通车的目标仍 然没实现。到 1995 年底，工程第三标段全面竣工并验收合格， 一、二标段和大桥引道路面工程，因连降小雨和保升桥扩建断道、 材料无法进场延误，30 米大街排水管铺设完毕；天然气引输工 程完成供气站房主体工程、输气主管铺设至玉丰、入户供气管道 铺设完毕；镇内架设了供电专线，利用琼江流域的三个小水电构 60 成了自成一体的供电系统，第一次实现了镇内的可常年用电。 1995 年 5 月至 8 月，组织上按照程序相继完成了对我的市 中区政府城市工作办公室主任、市政府城市工作办公室主任、市 中区政府副区长的任命，我的工作职责随之转移到城工办。1996 年初，安居集镇建设试点工作的未尽事宜我向区政府分管副区长 做了移交，我的第三个安居故事就此落幕。 幕虽落下，若干花絮却在心头萦绕。难忘的是蔡其永（建设 局长）、吴家国（国土局长）、唐振尧（交通局长）三位大哥，由 我出任组长领导安居集镇建设工作，他们没有欺我年龄小、资历 短、阅历浅，没有设障碍、出难题，而是倾力相助，全力扶持我 这个小兄弟干好工作，特别是我的老领导蔡其永，放下架子，甘 当助手，在我畏难的时候鼓劲加油打气，敢担当不退缩的精神无 声的传递给我，给我很大激励，终生难忘。 时任安居镇党委书记周闯，是区委为加强集镇建设的领导力 量，专门从马家乡党委书记任上调来的。罗勤宏交代我说，周闯 敢说敢干，是个“闯王”，堪当大任。实践证明，“闯哥”大气耿 直，粗中有细，敢作敢当，执行力强，此评价一点不过。工程进 行到中途，镇长调离，区委常委会讨论镇长人选，候选人是时任 安居镇副镇长吴银明（人称吴三哥）、许洪兴，都很优秀，已任 区委书记的罗勤宏把目光指向我说，当前安居工作的主要任务是 集镇建设，谁热心和支持集镇建设，谁就当镇长，我不假思索的 61 马上回答，那就吴银明吧，罗勤宏当即一锤定音。很久以后我才 意识到，因为我的一个倾向表达，推迟了许洪兴同志的进步，如 果我能同时建议在其他岗位提任许洪兴同志那有多好啊？还是 经验不足！三哥是安居人，对镇情知根知底，与闯哥高度互补， 和闯哥搭档以后，配合默契、珠联璧合，攻坚克难、无往不利， 用行动和事实诠释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负责工程设计和工程管理的两个小兄弟是建设局派出的沈 华伦和龙海凡（现安居区临港工业园管委会主任），华伦当时个 子瘦小，戏称“沈干薪儿”，性格比较外向，海凡相对内敛，两 个干事都很踏实。爱开玩笑的华伦和“干精火旺”身材同样瘦小 的吴三哥“门当户对”，经常说“夺夺句”，信手拈来，妙语连珠， 味同相声，十分搞笑。一天中午，六月高温大热，大家大汗淋漓 从工地回来，刚刚跨入镇政府大门，一股劲风穿堂而过，送来极 度凉爽，正在此时，华伦大叫：“三哥，赶快把门拉倒。”大家 问：“拉倒门做啥子？”华伦答：“免得风把他吹走了！”我们 随即哄堂大笑，笑声刚起，三哥立马怼出：“沈华伦，我要在你 背壳上贴个标语：严禁烟火、严防火灾！”两人反应之快、应对 之妙，让人拍案。众人再笑，东倒西歪，经久不息。多年以后， 大家相聚，仍然常常提起这事，回味那份畅快。 去职城工办后，我于 1998 年转至遂宁市中区政府副区长岗 位履职约三年。 62 接力主持国道 318 线安（居）乐（至）路改造工程 遂宁建市时，第一届市委根据省委要求，结合遂宁实际，研 究确立了符合当时市情的“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城乡 结合、协调发展，探索川中丘陵地区经济发展人民致富的新路子” 的工作思路；元富同志担任第二届市委书记后（席义方同志担任 第二届市委书记两年半左右调任省委后接任），根据遂宁地处川 中这一最大的区位特点、基于把遂宁建成川中工商业区域中心城 市的愿景，提出了“在中字上做文章，在通字上下功夫”的“中 通战略”，这一战略，突显了地处四川中部这一区位资源的稀缺 性，突出了通过交通条件的改善实现加深与成渝之间的融合对于 推动遂宁经济发展的重要性（要致富先修路），在实践中取得了 重要成果：与交通厅合作启动了遂回高速（现遂渝高速的一段） 的建设、推动了城南高速的早日上马；到邓川同志担任第三届市 委后半段书记后，市委的工作思路虽然与时俱进的过渡到“两化 （城市化、工业化）互动，推动城乡协调发展”上来，但对交通 建设的重视从来也没有放松，提出了“四向拓展，打通出口”的 要求，全市各区县争先恐后的启动了以国道 318 线、省道 205 线 为主的路网升级改造工程。 市中区也不甘落后。1998 年 5 月，时任区长何顺洪亲任指 挥长，按一级公路的标准，启动并于 1999 年 5 月完成了国道 318 线遂（宁）安（居）路的改造建设。2000 年和 2001 年，又按二 63 级路标准先后拉开了遂蓬路、安乐路的改造建设。 安乐路改造工程开始由区政府与四川华燕公司达成合作协 议，由四川华燕公司为项目业主、全额出资建设，拟用路桥费收 回投资后，产权及收益收归政府所有。实行“政府组织，业主负 责，项目管理”，类似现在的 PPP 模式，区里的所有建设项目都 从那时开始推行项目法人责任制、资本制、投资制、工程建设监 理制、工程合同管理制等等。华燕公司进场后，在塘河村境内的 垭口处开辟作业面开挖土方不久，因为资金断链等原因，施工陷 入停滞状态。正当其时，遂宁市、市中区第三次换届结束，何顺 洪接替张锦明出任区委书记，张云尧出任区长，区委随即调整安 乐路建设工程指挥部，由张云尧担任指挥长，由我接替已调开发 区工作的常务副区长罗仁树担任常务副指挥长，具体负责安乐路 的建设工作。 鉴于华燕公司后继乏力、施工停摆的现状，区委决定，终止 与华燕公司的合作，将安乐路按两公里左右一个标段分拆为 10 余个标段，面向社会公开招标，分散工程量及资金组织、施工组 织的压力，加快工程进度。我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终止合作 关系，这无疑是一个挑战。 我与指挥部的同志们分析，通过协商和谈判的方式、或者通 过司法程序的方式解决问题可能旷日持久，不能满足区委“尽快 了结”的要求。怎么办？我们决定采取强制驱离出场的方式，先 64 迅速打开新的工作通道，再回头处理遗留问题，两条腿同步走。 行动的那天早上一上班，我召集指挥部治安科及其他相关同志布 置任务，要求他们即刻赶赴乙方工程项目部，控制人员和现场、 查封并带回工程资料（特别是已发生工程量计量资料，以便以后 结算）、撤出全部施工人员和机具。带队警官是市中区公安分局 原城区治安整治办公室主任陈和平，执行力超强，不到中午时分， 电话里传来消息，完全实现预设目的，我一颗悬空的心终于落了 地，因为，如果行动前走漏了风声或行动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 节外生枝或陷入僵局，难以收场。那个时期，我同时负责成南高 速公路中区段、遂回高速公路中区段建设和全区企业改制工作， 面对的矛盾冲突形形色色、数量众多、尖锐复杂，遭遇像这样的 “惊险一跳”接二连三、不胜枚举，但最终都艰难的一次一次翻 越了过去，没有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至今，我仍然为之庆幸不 已。与此同时，我也在不断的思索成败得失，比如，行政自由裁 量空间大，可以带来行政高效率，当目的具有正当性时，行政自 由裁量权的充分使用则有利于国家、集体和公众利益（虽然对行 政相对方有失公正）高效率的实现（正因为如此，我国行政法体 系建设中至今仍然贯彻了行政权优先的理念和精神），但是，随 着人们法制意识的提高和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建设的 进步，我们也应大力防止行政优先权的过度使用和滥用，否则， 将导致社会显失公正，激化社会矛盾。党的十八大以后，我们在 65 习近平总书记的领导下，大力加强党的制度建设和加快依法治国 进程，进一步约束行政权力冲动，有其客观必然性和历史必然性。 终止合作关系后，我们立即进入招投标环节。招投标体现了 快节奏。指挥部在媒体上公开发布招标公告三天后，我们就在玉 堂街交通局五楼会议室举行招标会，组成以工程技术人员为主、 纪委派员参加的评标小组，接标、拆封，资格审查，写黑板公布 报标主要指标，当众评标打分，上黑板公布评分结果，宣布中标 单位，填写并发放中标通知书一气呵成，过程全透明，半天时间 就完成了招投标工作。一个月内，十几个施工单位同时进场，顺 利拉开了工程建设。 工程一上马，尤其是前期，几乎每天都会出现需要增加工程 用地、增加拆迁补偿、增加工程量等等问题，频繁的上工地就成 了家常便饭，一处一处现场查看情况，一处一处决定处理办法， 尽快排出施工障碍，保证工程顺利进行。为了保证质量、加快进 度，除加强日常协调和监管外，指挥部采取月评比、月奖惩的办 法，每月召开总结会，宣布评比结果，现金奖励前三名，罚款处 罚后三名。工程管理既有制度手段、也有经济激励、还有政治动 员。现在看来，政治动员不宜操之过急，否则，有可能与工程建 设的客观规律相冲突，欲速不达。 工程的日常管理虽然琐碎，但还比较容易掌控。挖断军用光 缆，则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成都军区通信总站的函告中，计 66 算的经济损失多达上千万，更别提“军事损失、政治损失”等等 了，我立即带队前赴通信总站，表达歉意、说明情况和困难、寻 求解决问题的办法，由于态度诚恳、沟通有效，商定由通信总站 派部队实施光缆的迁改施工，我们只付了迁改的施工费，大大的 节约了迁改经费。 安乐路工程概算为一个多亿，组织资金是个大问题。当时， 农业银行遂宁分行与我们形成了比较好的合作关系，我们商定， 按照省分行最大审贷规模 3000 万元的额度向省分行分笔申请贷 款。在张云尧、刘文斗（农行行长）带领下，我们前往成都当晚， 云尧同志告诉我，第二天由我汇报情况，我连夜准备提纲，次日， 在省分行信贷处处长办公室，我从项目名称、项目概况、项目实 施计划、项目资金需求、还贷资金来源等几个方面一一汇报，耗 时 30 分钟。处长听完汇报说：“如果不考虑审贷程序，仅凭李 区长的汇报就可以发放这笔贷款了（意指汇报清晰、严密、说服 力强）。”这让我们一行人面露喜悦。这次汇报，为落实这笔贷款 奠定了良好的开端。 到 2001 年 11 月，安乐路路基土石方工程全部完成，部分标 段开始路面工程施工，我也外派工作，离开了遂宁。安乐路工作 按照区委的安排移交给了交通局局长林建国同志。很快，建国提 任副区长，领导了安乐路后半段的建设工作。 2002 年 10 月，安乐路全线通车，乐至县境内也基本同步 67 改造完成，到简阳与成渝高速连通。至此，遂宁到成都的公路交 通由过去的早发夕至、有时候两头摸黑，缩短时间到 3 至 3 个半 小时； 2001 年 12 月 27 日遂回高速、2003 年 12 月 23 日成南高 速相继贯通，遂宁的交通迈入了高速时代，遂宁到成都的通行时 间再次缩短至 1 个半小时，进一步改变了人们的时空观念，完成 了遂宁交通史上的两次重大跨越。回想这些，我有幸成为参与者、 建设者、见证者，内心和那些奉献过的前辈们、还有正在创造着 的后来人一样，充满了成就感和自豪感！ 此后，我的工作几经变动，一步一步离安居远去，过去的故 事也渐渐退去五颜的色彩模糊了起来。一万个没想到，整整 15 年后的 2016 年 2 月，我因在市委政法委副书记岗位上任职 10 年， 必须轮岗，市委安排我出任安居区政协主席一职，我又来到了安 居，来到了我和众多战友留下了几多回忆和无尽眷念的故地，续 写又一个安居故事…… 我在小城 70 年 68 黄少烽 小时候，我们常常聚集在破败的老堤下，坐在涪江河边的鹅 卵石上听老爷爷讲过去的事情，那些古老而沉重的故事让我听得 如醉如痴。一年又一年，听着听着，老爷爷离开我们而去了。几 十年过去了，那些“过去的事情”还在讲着，只不过听故事的孩 子们已不是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当年 听故事的我已经变成了讲故事的“老爷爷”了。 70 多年前，我就出生在太和镇——如今的射洪小县城里， 而且就在这个小城上学，长大，工作，变老，亲眼见证了太和镇 几十年中的潮起潮落，荣辱兴衰。早年，我的老家就在涪江岸边 的车路口一带。那时，听老一辈人说，太和镇有很多热闹的街道， 有完整的城墙，有“九宫十八庙”。早在清末时就被列为与中坝 镇、赵镇、白沙镇齐名的四川四大名镇之一。 小城故事多,充满苦和乐。在我的记忆中，太和镇曾经是很 繁荣的。她毗邻涪江，是一个有名的水码头。涪江经此蜿蜒流过， 奔流不息，一泻千里，满载物资的木船在江中行驶，上达川北重 镇绵阳，下至川东合川、重庆。记得小时候，我常喜欢在临江的 车路口码头观江望景，看见江中一支支古老的木船扬着打了补丁 的白帆，在江中缓缓前行。纤夫们弓着黝黑的脊背，拉着纤绳， 一边走，一边唱： 69 手中的纤绳重啊如山， 走过那九曲十八弯。 太和码头装了船， 走州过县到合川…… 到了晚上，涪江边从上段的水浒宫到下段的黄磉浩都停满了 船，绵延数里，十分壮观。江油一带运来的大米、烟叶、药材， 重庆方向运来的煤，射洪要往外运的盐和棉布，都在这儿装卸， 这儿俨然就是川中物资的集散地，终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 得天独厚的条件造就了太和镇的繁荣，商贾云集，百业兴旺。小 城中有名的商号诸如德厚昌干杂、天庆祥茶馆、同福永糖店、黄 家炒铁房、翁家碗铺、何家锅铺、覃家烟铺、鲁家酱园、达家牛 肉、张抄手、谢烧腊、李汤元还有天府旅馆……无不生意兴隆， 红红火火。而那个黄家炒铁房，正是本人祖上所开。从车路口延 伸到东门桥的那条街叫德胜街，那是太和镇出了名的美食街，因 为街道两旁是一家接一家的烧腊摊及各种小吃…… 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太和镇又是萧条冷落的。随着社会的变 迁，水上运输日渐低迷萎缩，涪江上千帆散尽，桨声稀落；千年 船歌，已成绝唱；太和码头，风光不再。加上天灾、苛税、饥荒、 兵、匪、官、绅、吏小城不堪重负。朝阳门外和东门外的两座木 桥，木板破旧并已腐坏，尽管地处城中闹市，也无力另修。民国 34 年，一场特大的洪水将全城淹没，数万市民流离失所，无家 70 可归。 1949 年 12 月 9 日，小城回到了人民政府的手中。1950 年 1 月，射洪县治南迁，太和镇成了射洪的县城。 那个时候，我家住的是一栋小青瓦平房。这栋房是父亲留下 的祖业，是他几十年心血与汗水的结晶。当时，全城还见不到一 栋砖混结构的楼房，我家这栋房子便算是小城出类拔萃的了。房 屋修成不久，父亲因积劳成疾去世。家庭的唯一经济支柱倒了， 母亲拖着几个未成年的子女度日，终日为养家糊口而操劳奔波， 自然无力顾及这座老屋。 上世纪 70 年代，当我从谋生的异地辗转调回故乡时，母亲 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几十年艰辛人生给她留下的皱纹。 而那老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因年久失修，已是创痕累累， 破败不堪。 老屋是该修缮了。冬天，北风呼呼地钻进屋里，同时夹带大 量的泥沙，让母亲食不甘味，睡不安生。夏天，暴雨铺天盖地而 来，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还滴哒。一家人忙着 安放瓶瓶罐罐接漏，昼夜不得安宁。 但在那计划经济的时代，修房造物谈何容易。整个县城，出 了上世纪 70 年代为适应“农业学大寨”的需要修了一座号称“万 人旅馆”的 5 层建筑外，其它都是老样子。灰色的老街默默地诉 说着小城苦难的过去。破败的城墙，污浊的护城河，狭窄的街道， 71 低矮的民居，昭示着这个小城的拥挤、单调、零乱、闭塞…… 然而我却要在这个城市长期生活与工作了。从遂宁调回射洪 后，我先教了几个月书，领导知道我在《四川文学》（那时还叫 《四川文艺》）发表了短篇小说《粮站新兵》后，就把我从学校 借调到县文化馆从事群众创作辅导工作。工作虽然如我所愿，但 因为我同时又带回了 5 岁的女儿和 3 岁的儿子，小城的老屋忽然 增加了 3 口人，住处成了问题。那时单位用的是解放前民众教育 馆的老房子，他们把那老式平房给我隔了一间作为创作办公室， 我便在里面按了一张床，放了一张书桌和两把一米多长的条形木 椅，既用作办公，又兼作卧室。晚上，儿子和我睡木床，两把条 形木椅面对面拼凑起来，扔一床小被盖，就是女儿的床。没有做 饭的地方，下班后只能步行回老屋吃饭。 这样过了几年，文化馆把旧房子拆了，在原址修了一幢简易 三层小楼（即现在还存在的位于公园口的射洪老图书馆），单位 给我在三楼安排了一间作为创作办公室，另有两间作寝室，还有 一间狭小的灶屋做饭。虽然没有卫生间，但大人和孩子总算能各 居一室了。 文化馆人少，没有伙食团，无论干部还是职工都是自己做饭， 当然我也不例外。说到做饭，燃料是个大问题。回想几年前在外 地工作自己做饭的窘境，不免心有余悸。那是 70 年代初期，我 在遂宁安居教书的日子。我成家后在安居街上租了一间小屋子， 72 安顿了家小，在屋角打了一口煮饭用的风箱灶自己开伙。由于燃 料缺乏，煤灶原始落后，做饭十分费劲，有时为了煮熟一顿简单 的饭食，一家人竟会忙得团团转。那时每人每月供应 30 斤散煤， 我从学校伙食团将自己那份供应煤分出来自己开伙。风箱灶是用 来烧煤的。那时家属与女儿尚未“农转非”，没有供应煤，一家 3 口人做饭、烧水就靠我这 30 斤散煤。偏偏那时煤炭的质量很差， 里头又夹杂着泥土和煤矸石，一铲煤送进灶孔，急扯几下风箱， 闪了几下红光就没火苗了。煮一顿稀饭，累得满头大汗，煤耗去 不少，饭还半生不熟。更不敢炒菜什么的，只好就着泡菜草草对 付一顿。 但无论怎样省着用，3 口人一个月烧 30 斤劣质煤是绝对不 够的，便只好去农贸市场买些柴禾来打补充。乡场上卖的柴，完 全不是县城市场卖的那种青杠木或杂木的块子柴，而是附近农民 从上山砍来的黄荆马桑或农作物的稿秆之类。有一次，眼瞅着屋 里没烧的了，急匆匆去农贸市场买了一挑棉花秆。当时我一个月 的工资是 34 元 5 角，而买这挑棉花秆竟用去 5 元钱。偏偏这棉 秆是下过田的，即农民把刚从地头拔出的棉秆下到水田里泡上一 段时间，让棉秆的叶子泡烂在里面肥田，再把棉秆捞起来当柴卖。 这样的棉秆不经烧，喂一把进灶，直冒浓烟。无论风箱扯得好猛， 那火苗也不大，而且几下就燃“过”了，不熬火。这挑花去我一 月工资的七分之一买的柴禾，只煮了 5 天简单的饭食就没了。那 73 时一般不敢在家里请客，除了经济拮据的因素外，缺少燃料也是 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我到文化馆后又要自己做饭了，不免有些担心，以前的 尴尬情景是否会再次出现呢。好在这个时期做饭用的燃料已发生 了一些变化，已由烧散煤改为烧蜂窝煤。蜂窝煤就是把散煤做成 小碗那么大的一坨，中间有许多蜂窝眼，大多为圆形，也有少许 为方形，都统称为煤砖 。烧蜂窝煤的好处就是省力，不用风箱。 煮罢早饭，加一个新煤砖在灶里，就可以放心去上班。下班后揭 开灶前的炉盖，用火钩把煤砖的蜂窝眼钩通，火就起来了，就可 以做午饭。但那时还没有煤砖厂，蜂窝煤得自己做。星期天，我 把散煤买回来，把粗块的打碎，加上黄泥浆，从别人那儿借来手 工打煤砖的机器，将调匀了的煤打成一个一个的蜂窝煤，放在地 上，等晒干后就可以烧了。手工打蜂窝煤是一个很重的活，忙上 半天，只能打一百来个，而且累得饭都不想吃。有个从乡村来找 我的业余作者见我打蜂窝煤吃力，主动帮我打 。他干惯了体力 活，有力气，连打一两百个也不累。有他的帮忙，我就好多了。 但烧蜂窝煤也有不足，就是火不旺，火苗“雄”不起来，要 炒菜就不好办。所以遇上星期天或节假日，我们就到母亲那儿去 吃一顿好的。母亲虽然也是烧蜂窝煤，但她备有木柴应急。木柴 放在楼上，平时不动用，只有我们回去吃饭或有客人来吃饭时， 才准许我从楼上取几块。木柴加在燃着的蜂窝煤上面，火就大了， 74 就可以炒菜了。 这些事情如今讲起来，子女们依稀还有一点印象，但孙辈们 听了却仿佛在听我讲“天方夜谭”，他会睁大一双吃惊而困惑眼 睛问我：怎么会那样？为什么不用天然气？不是还有电饭煲么？ 他们哪里知道，那时就连蜂窝煤也不是可以随便烧的，由于定量 有限，仍然存在着不够烧的问题。那时这个小县城和全国一样， 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射洪用的煤是从 300 多公里以外的珙县、 广元、旺苍、华蓥等地买来，计划指标是多少，就只能买回多少。 既不能讨价还价，也不能挑三拣四，所以质量很难保证。至于天 然气，已经是 90 年代迁居到侨营大厦之后的事情了。1990 年， 为了改善职工的住房条件，在射洪县委、县政府的关心下，文化 馆与图书馆在太和大道侨营大厦合买了一幢楼，按资历与职称， 我分到一套位于四层的近 80 平方米的单元房。房子虽不很宽， 但总算有三室一厅还带厕所，已经很不错了。1991 年 1 月，我 居住的小区开始用天然气。回想通气那天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整个小区的居民就像过节一样聚集在楼下的大院坝里，家家都敞 开着门，等候工人来点火调试。火点燃，那熊熊的蓝色火焰照映 着每个人的笑脸。至此，燃料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我和小城其 他市民一样，终于告别了烟熏火烤的柴煤岁月，用上了方便、快 捷、清洁、省时、省力的新燃料。 能够分到一套三居室，我的居住条件算是大大的前进了一步， 75 可惜只有一个小卫生间，要是来了客人，如厕便打挤，我常常要 跑下楼到附近的县医院的公厕里解决问题。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也给我居住的小城的城市建 设带来了发展的良机。自 20 世纪 90 年代起，强劲的改造旧城的 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重塑这个数百年的古镇，小城好像突然从沉 睡中苏醒了一般，一间间老房被推倒，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 块块绿荫覆盖街市，一批批居民搬进了新居。小城以飞快的步伐 向西、向北、向南最后是向河东拓展。 城西凉帽山下从缨花园至老鸦山一大片地方，以前是田地或 荒坡，但没有多长时间，就见那儿已修成了一条县城最宽的长达 3.6 公里的六车道的沱牌大道，大道中段的一侧又开辟建造了一 个占地 60 余亩的子昂文化广场。广场融古今文化为一体，塑造 有唐代大诗人陈子昂的青铜像，铸造了古朴的青铜酒樽，还刻有 陈子昂的生平事迹和他的《感遇》诗群雕，充分突出了“诗酒文 化”的主题。由于这两大工程的带动，这个地方在几年之内就高 楼林立，绿树成荫，道路畅通。看到这一带环境幽美，设施完善， 所以我决定将住处从老城迁到这个西片区。正所谓“心想事成”， 那些年恰恰遇上职工的工资连续几次上调，因我评的是高级职称， 工资涨得更多一些，加上还有稿费收入，经济也就宽裕起来，2006 年，我便在沱牌大道金泰苑购买了一套 136 平方米的新房子。这 套房子有三室两厅两厕，一家人上卫生间不再打挤，更满意的是 76 有了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我请工人在书房靠一面整墙装修了一 个宽大的书橱，有了这个书橱，便可将我原来到处堆放的藏书分 门别类放上去。此后无论家里回来多少人，我都可以在书房里安 心的写作。有朋友来我现在的住处喝酒或闲聊，对此都称羡不已。 我小时候常爱去玩耍的涪江河边，低矮的老堤已被一道总长 为 10.84 公里的集防洪、环保、休闲等多项功能为一体的新堤所 取代，有了这道新堤，就是摊上 100 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也可以 高枕无忧了。这道壮观的长堤从斗龙背一直延续到王家渡，堤下 的十里河滩也被开辟出来，修建成了风景秀丽的“太和文化公 园”。与新堤配套的是一条长度与河堤相当的滨江路，滨江路沿 线修建了 5 个广场，其中的未来广场、盐井广场和涪江文化广场 等，展示了射洪辉煌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这长堤、这滨江路、 这五大广场与河滩上的公园，不愧为射洪县城的“生命保障线、 经济增长线和观光风景线”。 横跨涪江的大桥已从上世纪 80 年 代的一座变成了如今的 6 座。以前城区两条臭气熏天的污水河 ——新华河与武安河经过整治与绿化，不仅可以排污与防洪，还 成为了县城的新景观与新亮点。至于能给人们提供能源的电航工 程，已经不只是早先修建的“螺蛳池电站”那一处了，在老县城 金华镇，又修建了“金华电航工程”。在县城南郊，传说当年二 郎神斗孽龙的地方，也修建了一座“打鼓滩电站”，真正算是把 “孽龙”降住了。还有柳树镇的电航工程，也正在修建之中…… 77 几十的风雨人生，让我亲眼目睹中国人民站起来之后，又通 过改革开放富了起来，共和国也一步一步强大起来了。我也与祖 国共同在成长。当年我从一个心怀文学梦的师范学校的学生、一 名粮站合同工成为了一名教师，又因为第一篇小说在省级文学刊 物发表走上文学之路，成了一名作家。自上世纪 70 年代我开始 从事文艺创作辅导工作，一干就是 30 多年。由于在培养文学新 人上做了一些工作，甘为人梯，以诚待人，使射洪县的文艺创作 有较大的发展，被一些新闻媒体称为“巴蜀文坛的射洪文学现 象”，我也因此先后被评为县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遂宁 市优秀文学艺术工作者、国家艺术科学重点研究项目先进工作者。 2004 年又被遂宁市作协推选为优秀文学创作组织工作者受到四 川省作家协会的表彰。省内几家报刊曾分别以《文苑操劳终不悔》 《群文战线默默无闻的战士》《桃李不言》《让文学成为生命的 乐章》 《川中文坛不老松》等为题载文报道我的事迹……我虽 已退休多年，至今还担任着射洪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名誉主席 及几个县级文艺社团的顾问。 虽然新居距离涪江较远，但我仍然喜欢隔三岔五地骑上自行 车到江边看看。傍晚登上新修的河堤，但见新栽不久的树木长出 了青枝绿叶，各种各样的花儿竞相开放。人们三三两两在堤上或 者花丛里的小径上闲步，追赶时尚的阳光女孩因穿着最新款式的 流行服装显得青春焕发，她们与闺蜜或男友一边走一边说笑，满 脸洋溢着幸福；大妈大嫂手拉着活蹦乱跳的儿子或者乖孙游玩， 78 一边走一边唠叨着油盐柴米锅碗瓢盆的话题，为哪样东西涨价了 哪儿的东西打折了而津津乐道。在她们谈兴正浓的时候，那些不 安分的孩子们趁机挣脱大人的手在园里嘻戏喊叫。 夜幕降临，河边的灯光一下子亮了，太和公园顿时变成一片 五彩缤纷的海洋。我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凉风扑面而来，像 柔软的羽毛在我的脸颊上轻拂。远远近近灿烂的灯光照映在碧波 荡漾的江水里，江中繁星闪烁，轻柔的古典音乐随风飘散，优美 的旋律穿越一株株桃树、紫叶李、扁竹兰和硕大鲜艳的樱花海棠、 粉红色的杜鹃花、优雅的郁金香、洁白的玉兰、高贵的虞美人以 及茂盛的蒲苇、娇俏可爱的玉带草等奇花异草，最后融入到江水 中。我置身于眼前这梦幻般的景象之中，忘记了一切俗事与烦恼。 虽然早年曾经感受过的宁静变成了如今的喧嚣，我仍然很有兴致 地面对眼前这种新奇与繁华。 哦，小城我的故乡，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 了 70 多个春秋了。沧海桑田，你的面积已比我小时候见到的那 个小城扩大了十几倍了，再称你“小城”已经名不副实了。在城 市建设者们的辛勤工作下，你的面貌美化了，环境改善了，功能 完善了，规模扩大了，昔日的小城已经变成一个崭新的、漂亮的、 生态的、文明的、卫生的现代化城市了……小城我的故乡，我以 我心化作音符，为你歌唱，歌唱你的天宽地广，歌唱你的年轻漂 亮，歌唱你的灿烂辉煌。逝者如斯夫，虽然我已青春逝去，霜染 79 发梢，满脸沧桑，却愿你向着新的目标，义无反顾，再创辉煌, 我愿永远聆听你壮丽的乐章。 新中国成立后的射洪戏剧事业 黄少烽 80 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射洪戏剧分为川剧与曲剧。射洪县的川剧 是流行在射洪城乡的一种地方戏剧，是戏曲中较为古老的剧种之 一。由于它历史悠久，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浓郁的生活气息和 广泛的群众基础，曾在射洪文艺舞台上占有主要位置，是文艺百 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射洪还有一个剧种为曲剧，是由曲艺发展起 来的。在 20 世纪 30 年代，射洪已有相当数量的曲艺艺人，曲种 有清音、竹琴、扬琴、荷叶、花鼓、金钱板、双簧、评书、霸王 鞭等。上世纪 40 年代就盛行艺人联棚分角色坐唱清音、扬琴、 竹琴等形式。除艺人外，还有在茶馆摆不卖钱的“小玩友”，常 演唱的曲目有：《踏伞》《元和闹街》《法门寺》《扫松》等。也 有用荷叶加板代打锣鼓而唱川剧胡琴的曲艺棚子。这些曲艺形式 经过提高发展成为了曲剧。 一、新中国成立后的戏剧班子建设 新中国成立后，戏曲工作者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去 被人鄙视的“戏子”如今成了人民的艺术工作者。由于党和政府 的关怀重视，加强了对戏曲工作的领导，确定了“改人、改戏、 改制”的政策，颁发了“澄清舞台形象”的政令，肃清了旧川剧 遗留下来的低级、庸俗、封建、迷信、色情等不健康的成分，使 川剧艺术得以脱胎换骨，面目一新。在此基础上，党又提出“百 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使戏曲沿着健康的轨道向前发 展。1959 年，一个新生的剧种——曲剧，也在射洪破土而出， 81 并迅速成长壮大，给射洪的文艺园地增添了一朵鲜花。 1949 年 11 月，射洪县解放，副县长梁斗枢亲自主持会议， 恢复了由业余川剧爱好者自由组建的“票剧团”，并担任荣誉团 长，布置了 1950 年春节的演出，为全省最早恢复演出活动的县。 “票剧团”逐渐吸收职业艺人，当年 6 月经调整改名为“射洪县 人民剧团”。随后，班底为“永庆乐”的“川北铁军剧社”来射 洪演出，报经川北行署批准，交射洪接管。1951 年 6 月 14 日更 名为“射洪县文艺工作队”，以演现代歌话剧、秧歌剧为主。1953 年 8 月改演川剧，更名为“射洪县和平剧团”。新中国成立之初， “文华班”经县文化馆撤掉，将其骨干安排到“人民剧团”，行 头把子亦交该团使用。1953 年和 1954 年由县文教科派工作组， 经两次做工作，将“人民”、“和平”两团合并，于 1954 年 10 月 改为“射洪县川剧团”。与此同时，也拉开了组建曲剧团的工作。 射洪县曲剧团系建国前的“三皇会”（即曲艺、杂技、医卦星相） 发展而来的。建国后，经登记审批，于 1950 年 3 月成立“三联 业余宣传队”，队员有 51 人，队部设在草庙子（今射洪电影院）。 同年 10 月，曲艺代表刘伟、杨清元出席川北地区戏曲、曲艺改 进会议。返县后，经组织整顿，成立“曲艺协会射洪改进小组”， 人员压缩到 28 人，下分评书、清音、杂技三组。由政府拨款在 文化馆坝子边修草蓬书场一座，取名“文化茶园”，为该组活动 场所，卖茶、演唱和出售宣传演唱材料，政治指导和业务管理由 82 县文化馆干部负责。1953 年，组建成“射洪县曲艺演出队”，队 员 23 人，演出曲艺、杂技，已纯属登台演出的专业文艺团体。1955 年下年，又改名为“射洪县曲剧演出队”，开始时演唱曲剧和川 剧，曲剧剧目逐渐增多，直到 1957 年才以曲剧为主。1956 年至 1959 年，招收了两批学生，后成为该团的主干力量。1959 年 11 月 12 日，成立“射洪县曲剧团”。 此后，川剧团、曲剧团、美 术社 3 家共存。1961 年 7 月，3 家共同组建成“射洪县剧院”， 管辖两团一社。其间川剧团曾更名为“农村川剧团”、“毛泽东思 想宣传队一队”等名称；曲剧团曾更名为“农村文工团”、“毛泽 东思想宣传队二队”、“文工团”等名称。1963 年 4 月 1 日，又 更名为“射洪县农村文工团”。1964 年调入中小学教师数人，以 加强演出队伍。农村文工团不仅演曲剧，还演歌剧、话剧。1970 年 7 月 3 日，又改名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二队”。 “文革” 中，由剧院革委会辖两团，隶属于“毛泽东思想宣传站革委会” 领导，1973 年才恢复其团的建制，1973 年 5 月，改名为“射洪 县文工团”。1980 年 8 月 12 日，又恢复“射洪县曲剧团”建制。 1981 年恢复团长负责制至撤销。 二、对传统戏剧的发掘 新中国成立以后，射洪川剧团组织演艺人员对传统戏剧进行 了发掘，通过发掘、改编传统剧目，带动戏剧的表演、音乐、舞 美的发展。剧目工作先是从几个老先生翻仓查库、挖掘整理开始 83 的。1956 年射洪川剧团在成都青羊宫简陋的草棚剧场演出，只 因剧目新奇而吸引了省、市主管部门的领导和川剧界人士专程来 看戏。《中国青年报》也发表“宝仓库”的赞扬文章。随后剧团 到重庆，惊动了吴晓雷、张德成等，大家来看《包公坐监》《借 亲配》《舌战群儒》《五毒花》《金花府》《折桂斧》等戏。剧团回 县后，省文化局何绪、林采，成都市川剧团刘成钧等一行 5 人前 来搜集剧本。他们一见面就说：“我们是来朝山开仓的。”（当时 因射洪有肖保山、何春山、陈尊山、毛东山等老艺人，又有“宝 仓库”之赞誉。）他们在射洪住了数月之久，记录、搜集、拿走 已存的一批剧本。1955 年、1956 年，肖保山、何春山、李五福 先后抽调到省川剧院参加剧目鉴定。与此同时，团里发动捐赠私 人藏本和大量挖掘失藏腹本。何春山在南充川剧演员训练班任教 期间和回县工作期间共写腹本达 50 本之多。肖保山也写出腹本 数十本。还有陈尊山、毛东山、李五福、李泉涌等也写了一部分。 以记忆见长的何海清老先生对三国、列国戏写得不少，如《摘缨 会》《商人爱国》《火烧赤壁》《黄鹤楼》等。除翻查自己仓库外， 还找陈敦海先生记录了灯影戏本《链锁记》《红龙岭》等 10 多本， 整理演出了《盗金刀》《镇潼关》等数本。1964 年将挖掘整理上 演过的剧目加以分类、清理上册，保留剧目达 97 个，常演剧目 达 287 个，不常演（演出差或剧本质量较差）的 303 个。肖、何 两位老师经鉴定整理刊入《川剧传统剧本汇编》第 32 集中的剧 84 本共有 12 个。其中在省内流行的常用剧本有《春灯谜》《折桂斧》 《战洪州》《丁郎认父》《双巡按》《虎狼意》等。 在对传统剧目改编的同时，也对戏剧艺术的其它方面进行了 改革，清除了舞台诸多陋习。比如淘汰条纲戏，坚持读剧本排戏； 为戏谱写新腔，为高腔加伴奏；改沿袭多年的男帮腔为女帮腔， 为川剧演出注入了清新的空气。这种改革始于川北“铁军剧社” 。 1951 年 6 月，“铁军剧社”被射洪接管，这种新型的帮腔法便在 射洪普及开来，由于女帮腔嗓音甜润，吐词清楚，先声夺人，以 声传情，尤其悲腔效果更佳，所以受到广泛欢迎，很快被省内各 县采用。 除此外，在灯光、布景、化妆、报装以及伴奏的配器上都有 较大的改进。 三、五、六十年代的戏剧创作 1958 年，射洪县川剧团创作排演了现代川剧《前锋之歌》、 《月下挖堰》《红军飞渡铁索桥》。1959 年 2 月 25 日，“绵阳地 区戏曲工作现场会”在射洪召开，与会人员观摩了这 3 个戏。1959 年，县文化馆为配合大跃进，组织创作了小歌剧《库上人家》《战 炭山》《死炉复合记》。这几个节目都参加了当年在绵阳举办的 “绵阳地区群众文艺汇演”。其中，小歌剧《库上人家》还代表 绵阳地区参加了省上的汇演。1963 年冬天，由县文化馆组织创 作的小戏曲《栽桑记》《月亮田边》参加了“四川省首届农民戏 85 剧调演”，省委书记李井泉等观看了演出。20 世纪 50 年代末期， 射洪剧院的演职人员在剧院党支部的号召下，开展了群众性的戏 剧创作活动。从 1958 年至 1965 年这段时间，剧院创作组及其他 业余作者编写了现代大型剧本 7 个，中型戏曲剧本 10 个，小型 戏曲剧本 175 个。1964 年，小川剧《老不老》参加了西南地区 话剧、地方戏汇演并获奖，中央广播电台和四川广播电台均录音 广播。此剧本后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同年，复兴区创作演出 的快板剧《栽桑记》和小话剧《月亮田边》参加了全省会演。 四、改革开放后戏剧事业的发展 粉碎“四人帮”后，戏剧事业迎来了第二个春天，省委发出 了“振兴川剧”的号召，并要求进一步落实“抢救、继承、改革、 发展”的方针，在此形势下，射洪的戏剧事业有较大的发展。 1977 年 1 月，川剧团演出《小刀会》，继又上演《逼上梁 山》，满场达 3 个月之久。同年 3 月，射洪、三台、绵阳二团 3 家的川剧《小刀会》在三台作艺术交流演出。同年 5 月文工团演 出大型曲剧《海防前哨》。 1978 年 3 月，文工团赴蓉演出期间，恢复曲剧传统折戏二 台，包括《做文章》《秋江》《思凡下山》《小放牛》《访友》《送 行》《画梅花》《闹窑》等和大戏《拉郎配》等，在西城区职工俱 乐部、文化宫等地演出，满场达 3 个月之久。8 月，文工团回县 上演曲剧《宝莲灯》一剧，满座 50 余场。后到遂宁演出满场也 86 达月余。12 月 26 日至 1979 年 1 月 18 日，川剧团新生参加地区 青少年观摩演出大会，付先俊、毛友萍的《拦马》获一等奖，陈 云祥、张英的《三击掌》获一等奖，乔梁、江红翠的《访友》获 二等奖，任同汉获教学一等奖，秦世泽、黄叙德获教学三等奖。 1979 年元旦，文工团到合川华山煤矿作慰问演出，后赴重 庆北玻厂、红岩机械厂、无线电机厂、化龙桥、空压厂、重钢厂 等地演出传统曲剧，深受欢迎。10 月 1 日，迎春剧场落成，请 省川剧院来踩台演出。同年 12 月 20 日，绵阳地区川剧团来迎春 剧场演出。 1980 年 1 月，省文化局副局长彭长登一行 9 人专程来射洪 看曲剧，由敬朝珍演出《做文章》，于映时、宋玉英演出《秋 江》，冯裕芳、罗碧华、丁仕举演出《花园解诗》。同年春节，射 洪剧场落成，两团联合踩台演出一台折戏。2 月 8 日，重庆市川 剧院一团来迎春剧场演出。8 月，于映时赴绵阳与地区川剧团唐 永啸合写《梨园谱》，后参加江油小戏学习班和省文化局第一期 编剧训练班加工修改。戏成后，由地区川剧团二队试演。8 月 12 日，文工团改制，恢复曲剧团名称。 1981 年 4 月，成都市川剧院三团来迎春剧场演出。5 月，温 江地区川剧团来迎春剧场演出。7 月 13 日，县城被特大洪水淹 没，剧团职工奋力抢救财产，停演半月后外出搞抗灾自救演出。 8 月，南充市曲剧团来迎春剧场演出。同年，射洪曲剧团的于映 87 时与地区川剧团唐永啸共同改编川剧《梨园谱》剧本，被地区 《剧作交流》第一期及省《剧作》第三期发表。9 月 2 日至 9 日， 绵阳地区剧团工作会议在德阳召开，会议印发了射洪县剧团调整、 改革的经验发言材料。11 月 24 日至 12 月 6 日，曲剧团参加绵 阳地区青少年戏曲比赛演出大会，演出的《陈姑赶潘》，获“推 陈出新”奖，宋玉英获个人演出二等奖。同年《剧作交流》第二 期发表任衡道、金国辉改编的《合凤簪》《钻窥记》，王传玉、胡 雪松创编的《陈子昂》。 1982 年《剧作交流》第一期发表胡雪松、阎宗培（忠县） 改编的《王羲之》。2 月初，曲剧团演出时装剧连台三本《哑妇 与娇妻》，满场达 3 个月之久，营业总额达二万余元。4 月下旬， 省文化局召开的全省剧团调整改革座谈会，印发了射洪调整改革 的经验材料。6 月 13 日，《戏剧电影报》介绍四川省射洪县川剧 团演出的新编古装故事剧《钻窥记》，认为该剧“故事曲折，构 思新颖，寓意深刻，深受当地群众欢迎”。并刊登该剧剧照。7 月，南充市京剧团来射洪剧场演出。8 月，于映时、唐永啸改编 的川剧的《梨园谱》，在四川省优秀作品授奖大会上获三等奖。10 月 30 日至 11 月 13 日，地区举办振兴川剧老、中、青演员代表 献艺交流演出，射洪参加演出的有黄叙德、任同汉、成大德、翁 文华、吴明鹤等。演出时，专场录相的有黄叙德与代又华的《访 友》；实况录相的有黄叙德、张素华的《送行》，唐亲民与阳凤卿 88 的《评雪》，任同汉与翁文华的《三击掌》（翁文华获优秀奖）， 成大德与翁文华的《情探》（成大德获优秀奖），吴明鹤与邱如玉 的《劝夫》。11 月 15 日至 23 日，射洪县文化馆业余川剧队参加 了地区业余现代小戏调演，演出了《石秀莲》《二喳喳卖房》《供 不供》《三元三》等戏。11 月，王辛创作的《半把剪刀》舞美设 计图，参加了四川省首届舞台美术展览。11 月 26 日至 12 月 5 日，绵阳地区戏剧创作会议暨射洪县首届戏剧节在射洪举行。川 剧团演出《钻窥记》 《合凤簪》《陈子昂》《供不供》，曲剧团演出 《王羲之》《二喳喳卖房》，文化馆业余川剧队演出了《石秀莲》 《三元三》《李算命出丑》《杏儿未熟时》等。1983 年 5 月 23 日 至 6 月 10 日，第一次四川省川剧调演在成都举行，《川剧调演会 刊》第一期刊登的各地推荐的 47 个剧目中有射洪县川剧团演出 的新编历史故事剧《钻窥记》。11 月，绵阳地区文教局艺术组组 织人员到射洪加工排演赴省参加川剧调演的剧目《钻窥记》，增 加了导演王永昌、商欣，音乐设计魏琢、殷仕林（系指挥），舞 美肖孝纯，演员旦志生等。陈甘、李才生、左培鼎等临场组织对 剧本进行加工。12 月 27 日至 30 日，地区文化局在绵阳举办自 创剧目汇报演出，射洪县川剧团演出了《钻窥记》《合凤簪》《敬 德闹宴》。省文化厅厅长杜天文，副厅长郝超到绵阳审看演出， 省剧协、省川剧研究院派人前往观摩。 1984 年 4 月 25 日至 29 日，绵阳地区文化局、财政局在盐 89 亭召开地区剧团经营管理改革经验交流会。射洪川剧团因出人出 戏，且效果良好，荣获奖励。5 月 1 日至 6 日，全省市、地、州 文化局长会议在成都召开，射洪县川剧团被省文化厅调到成都为 会议作汇报演出。青年演员于 5 月 3 日至 6 日分三场汇报，公演 了传统折戏《审瓜》《戏仪》《访友》《杀狗》《杀奢》《三娘教子》 《拦马》《幽会、放裴》和改编神话剧《合凤簪》。《成都晚报》 于 5 月 8 日、19 日，6 月 15 日，《四川日报》5 月 27 日都发表 文章加以评价，并刊登了王静、何洪庆演出的《放裴》和《戏仪》 剧照。6 月，中国戏剧出版社发行“地方戏曲选编”，《钻窥记》 被辑入发行。6 月 7 日和 6 月 18 日，省广播电台分两次在第一 套节目的戏曲专题里，播放题为《新新秀色——介绍射洪川剧 团青年演员演出的》的评介文章。6 月 28 日至 29 日， 成都市川剧院艺术委员会特邀出席省六届人大二次会议部分代 表、省政协五届二次会议部分委员举行川剧艺术交流演出专场， 成大德被邀请演出了《访友》。9 月 22 日至 10 月 7 日，四川省 振兴川剧第二届汇演分两轮在成都举行，《钻窥记》剧情简介及 剧照刊登在第一期会刊的第一轮剧目中。22 日晚演出《钻》剧， 省文化厅和电视台分别录相，省电视台播放了电视新闻。“会刊” 第二期刊登了《带头实践，带头创作——射洪县宣传部副部长 任衡道在振兴川剧中》。9 月 30 日发表消息《振兴川剧第二届汇 演第一轮演出结束》，文中称：“历史传奇剧《钻窥记》，在发掘 90 历史题材的现实意义和满足人们艺术欣赏多样化方面都作出了 可贵的努力。”10 月 1 日和 10 月 6 日，《成都晚报》均刊登剧评 和剧照介绍《钻窥记》。12 月 6 日—8 日，绵阳地区召开戏剧创 作表彰暨规划会议。大会在总结报告中，说到《钻窥记》及《蜀 葵》分别在全国性发行机构和刊物上发表，飞出了夔门，开始走 向全国，填补了地区建国以来在这方面的空白。汪志明和金国辉 先后在大会上作了射洪县 1985 年创作规划和个人规划及打算的 发言。12 月 8 日，四川省振兴川剧第二届汇演授奖大会在成都 举行。射洪县川剧团演出的《钻窥记》荣获演出奖、精神文明奖， 王永昌（执导）、商欣、唐亲民获导演奖，旦志生获表演奖。张 大永参加了授奖仪式，领回了由四川省川剧领导小组、四川省文 化厅颁发的四项获奖证书和奖金。12 月 17 日，绵阳地区文化局 印发了绵地文（1984）184 号文件《关于颁发 1984 年表演艺术 优秀节目奖的决定》。12 月 27 日，绵阳地区文化局举行绵阳地 区 1984 年表演艺术优秀节目授奖大会，任衡道、金国辉、成大 德、汪志明等参加了授奖仪式，领回了地区文化局授予的奖屏和 奖金。 1985 年元月 8 日，绵阳地区文（1985）013 号文件，题为 《关于对 1984 年地区文化艺术科研项目给予奖励的决定》，射洪 县戏曲志编写小组获最高奖。1 月 16 日，《四川广播电视报》第 三版刊载文章介绍王静演出的《戏仪》。1 月 24 日，省广播电台 91 播送王静、何洪庆演出的《戏仪》和评介文章。2 月 7 日，省广 播电台第一套节目 21 点播放了射洪县川剧团的《祝庄访友》，由 管毅、江红翠主演。2 月 14 日，省广播电台第一套节目 21 点播 放了射洪县川剧团蒲中怀、阳合林、黄翠平等演出的《张飞审瓜》 和成大德演出的《奔途》。 1988 年，四川省将举办“金鹰杯”电视大奖赛。8 月，射洪 川剧团组织了《西关渡》《三祭江》《六月雪》《放裴》《宝玉哭灵》 《贵妃醉酒》到市参加预选。10 月，射洪自创神话故事剧《巫 山魂》参加遂宁市演出并获二等奖。为配合陈子昂国际学术交流 会在射洪召开，县川剧团排演了自创剧目《陈子昂与武则天》。 1988 年至 1998 年的十年间，射洪的戏剧创作再度活跃起来。 王益均先后创作出大型神话故事剧《神女峰》（后更名为《巫山 魂》）和大型传奇故事剧《桃花坞》，两剧均在本县演出多场并在 《四川戏剧》“增刊”及《戏剧家》发表。任本秋、王忠创作的 公安题材的大型川剧《山乡迷雾》也在《四川戏剧》“增刊”发 表。汪志民创作的民间传奇故事剧《捉灵官》及历史故事剧《冯 谖市义》在省文化厅召开的剧本研讨会上得到专家们的高度评价。 两剧后来都在《戏剧家》发表。 1988 年 10 月，县川剧团携一些剧目参加了“遂宁市第二届 艺术节”，由王益均编剧的神话故事剧《神女峰》获表演一等奖 和音乐设计一等奖及创作二等奖。传统折子戏《放裴》也获表演 92 一等奖。1990 年川剧团自己创作并排演了大型现代戏《富裕之 后》，10 月 1 日，省电台播放了此剧和传统折子戏《夜奔》。 改革开放以后，小戏、戏剧小品及演唱也涌现出了一些佳作。 1979 年 10 月，县文化馆排演由黄少烽创作的小演唱《买绸做花 给谁戴》参加“绵阳地区业余文艺调演”获一等奖。乔尔霞的小 话剧《世上只有妈妈好》在省刊发表后，1991 年 8 月改为川剧 小品《轮椅》参加了遂宁市个体工商文艺调演并获奖。秦世泽的 话剧小品《因果》、《抓小偷》，黄少烽的小演唱《计生花开宝塘 村》、《担起红桔走得欢》，赵崇德的谐剧《爱的收获》，金国辉的 小品《领导艺术》，韩大江的儿童小剧《浇花》，胡雪松的小戏 《杏儿未熟时》等，均在《四川戏剧》、《四川农村日报》等报刊 发表。1992 年 11 月，遂宁市举办戏剧小品大赛，射洪参赛的话 剧小品获得等级奖的有《厂长今天要请客》《蒙面大盗》《金不换》 《钓鱼》等。《厂长今天要请客》的作者黄少烽、廖化龙及《抓 小偷》的作者秦世泽均获编剧奖。 1993 年 4 月 8 日至 13 日，四川省文化厅剧目工作室联合在 金华山召开了全省戏剧新作讨论会。射洪作者创作的剧本《乌江 泪》《鼎钁鉴》《撤诉》《金不换》《拷红》等在会上进行了讨论。 省文化厅的王旭奎、刘仲祥、张建蓉、邬丰太等主持讨论。戏剧 专家张羽军、林雪桥、刘双江、陈友发等到会指导。 1996 年 7 月，江红翠参加四川省川剧旦行比赛演出获得二 93 等奖。同年 11 月 18 日由川剧团排演的《武松杀嫂》《王婆骂鸡》 《拷红》《老背少》参加了“传统折戏表演赛”。 1998 年 10 月，“沱牌杯”四川省戏剧小品比赛在遂宁隆重 举行，秦世泽编导的小品《手术前后》和县川剧团选送的小品 《推销》均得表演一等奖和创作二等奖。这两个节目后来又参加 了四川省文化厅举办的戏剧小品调演，均获得二等奖。 1999 年 2 月，射洪县川剧团携现代小戏《楼上楼下》《相女 婿》参加四川省春节团拜会演出，被四川电视台录制播放。6 月， 为了配合“6.26”世界禁毒日宣传，增强全民禁毒意识，川剧团 排演了以禁毒为主题的话剧《粉祸》。在本县演出 10 多场后，又 于 9 月在全市巡回演出。 2000 年春节期间，川剧团响应县委送文化下乡的号召，深 入到青岗、天仙、大庙等 6 处台口，共演出 37 场，丰富了春节 期间的农村群众文化生活。 2001 年 2 月 3 日，县川剧团前往邻近的盐亭演出，演出 15 天 25 场，行程 680 公里，收入 1.1 万元。6 月，为配合反邪教 “法轮功”，川剧团在全县各乡镇学校演出方言话剧《天国梦》， 增强了群众抵制“法轮功”的意识。10 月，为了响应县委、县 政府创建文明卫生城市的号召，川剧团排演了戏剧《创卫之家》 。 这个剧目将话剧、谐剧、快板等多种艺术形式融为一体，收到了 寓教于乐的效果。 94 2002 年，剧团在配合党的中心工作编演现代剧目的同时， 根据“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精神，也推出了一批传统剧目， 如《双青天》《荆钗记》《双槐树》《狸猫换太子》《杨宗保招亲》 《哑女与娇妻》等。 2004 年新演出的剧目有《团圆恨》《小狐仙报恩记》。还演 出了川剧折子戏《刺目劝学》《变脸吐火》《好新鲜》《莺歌燕舞 唱盛世》等。 2005 年 4 月，根据县长办公会议的决定，启动电影公司、 川剧团产权制度的改革。9 月，为保证剧团“改制”顺利进行， 颁发了射产改组（2005）7 号文件。其后通过招商引资，阳光操 作，公开拍卖，将射洪县川剧团成功拍卖给了“瑞禾”房地产公 司。 2012 年 11 月，黄少烽创作的小话剧《请他回来》获得由 文化部艺术服务中心与中国戏剧家协会艺术发展中心联合举办 的“中华颂·天鹅湖杯”第 4 届全国小戏小品曲艺大展二等奖。 2014 年 11 月，黄少烽创作的小话剧《村官情》获得由中 国戏剧家协会艺术发展中心举办的“中华颂”第 5 届全国小戏小 品曲艺大展银奖；2015 年 7 月，此件作品获得四川省文化厅颁 发的“四川省第八届戏剧小品作品比赛”二等奖；2016 年 11 月， 此件作品被中共遂宁市委宣传部评为“遂宁市 2015 年度文艺创 作精品”。 95 2016 年 11 月 2016 年 12 月黄少烽被评为“四川省 2016 年 度戏剧创作优秀工作者”受到四川省文化厅的表彰。 除川剧艺术外，射洪的曲剧艺术也有一定的繁荣发展。因曲 剧团艺术家底和物质条件都较差，不能和实力雄厚的川剧团比， 只有另辟蹊径，在“新”字上做文章。一是演员新。几个老艺人 属曲艺联棚演唱艺人，有唱功，却无形体功夫，况且年龄大，不 适应曲剧舞台演出。但他们不保守，大胆培训和起用青年演主角， 有的人不到半年就能挑大梁，几年就唱出名了，成了剧团的台柱。 二是思想新。演职人员立志为新生剧种奋斗，锲而不舍，钻研业 务，大胆设想，不仅要曲剧得到群众的认可，还要以崭新的姿态 出现在文艺百花园中。三是作风新。艰苦创业，演出认真，舞台 作风严谨，不断改进舞台装置和布景，尽力美化。四是剧目新。 尽力移植外省剧种剧目，少与川剧剧目打重台、撞车。特别是利 用越剧本与川剧本综合改编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利用电影剧 本与川剧剧本改编的《三笑姻缘》等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五是形 式新。为适应群众的需要，不断变换新的形式。清音曲牌，男女 同腔同调，与越剧相同。剧团还用女小生、女小丑、女生角去适 应，很受群众欢迎。曲剧《刘三姐》大量吸收歌剧的音乐和舞蹈。 《卖苏花》、《小放牛》、《夫妻观灯》则大量吸收歌舞的营养。 《三笑姻缘》沿用江南小调加清音、杨琴曲牌。《宝莲灯》用了 大头舞和绸舞。《哑妇与娇妻》用了舞厅爵士音乐，加了管乐。 96 还有道白吸收歌话剧和电影的，只求稍带戏曲味。古代服装用越 剧的，吸收敦煌壁画的服饰等。不仅吸收兄弟戏曲剧种的营养， 还吸收姊妹艺术的乳汁。在排导上、表演上、音乐上（包括打击 乐）尽力做到节奏快，进戏快，贴近现实，刻画人物富有生活气 息，以争取更多的青年观众。 1986 年根据中央“关于艺术表演团体体制改革的意见”，县 委县政府制发[1986]32 号文件，决定保留射洪县川剧团，撤销 射洪县曲剧团建制，其曲剧团人员实行统筹安排，23 名职工， 按政策退休 5 人，由文化系统自身消化 6 人，在教育、商业、二 轻、丝棉纺织厂系统、电航等安排 12 人。 五、县剧团撤销后的戏剧演出活动 根据县长办公会议的决定，2005 年 9 月，颁发了射产改组 （2005）7 号文件。之后不久，通过招商引资，阳光操作，公开 拍卖，射洪县川剧团实质便已经撤销。而射洪县曲剧团早在 1986 年也已撤销。这两个县级剧团撤销之后，射洪县的戏剧演出活动 并没有停止，而是由一些热爱戏剧的文艺社团或者民间热心人士 自发地继续进行演出活动。自 2012 年开始，射洪县戏剧家协会 负责人任本秋等将原县剧团的退休人员和本地川剧爱好者组织 起来，重新打出“射洪县川剧团”的牌子并开展演出活动。没有 演出场所，他们将县城德胜社区临近滨江路的一个俗称“红房子” 的茶园改造成为小剧场，隔三岔五在那里演出，己坚持有五、六 97 年。除了在这个固定场所演出外，偶尔也到乡镇甚至村社演出。 2007 年，盐亭金鸡的川剧爱好者胥碧玉创建了民营性质的 “射洪振兴川剧团”。胥碧玉是原射洪曲剧团的一名演员，曲剧 团解散后，她改学川剧表演。2007 年，在部分老演员的支持与 帮助下，她和一部分热爱川剧表演艺术的业余演员，自筹资金， 建起了射洪县振兴川剧团。从此，她们便活跃在县内外各种舞台 上，让川剧这种传统艺术发扬光大。 但是，由于没有自己的演出场地，只能四处“打游击”。每 逢农村婚庆、庙会或者逢年过节，她们就在田间地头、寺院、农 舍院坝搭建临时舞台进行演出。受市场的影响，她们演出收费很 低，比如参加庙会包场演出，每场收费只有一千多元钱。剧团有 20 几位演员，扣除服装、道具的损耗，发到演员手里的只有几 十元钱了。不过每到一处，她们都受到当地观众的热烈欢迎。 2018 年 11 月，在县文化馆的协调下，新三馆的“射洪艺术 剧院”免费为她们提供演出场地，只象征性收取一点水电费。但 由于剧院位置偏僻，加上宣传力度不够，所以，观众并不多。尽 管收费不高，每张门票才 15 元，但每场也只有六、七十人观看。 她们的演出质量和敬业精神得到了观众的肯定，也引起了社 会和有关部门的关注。2018 年 12 月，射洪电视台“射洪新闻” 对她们进行了专题报道。陈中春、蒋中林、杨文汉等 231 位热心 观众，联名向射洪县文广新局提出建议，恳请向剧团给与补贴帮 98 扶。县文广新局的领导通过实地调查，迅速作出回复，决定拨出 经费 1 万元，以购买 60 张门票的方式对民办剧团给予扶持，并 表示今后将为她们争取更多惠民演出的机会。 以射洪大榆人朱吕芳为团长的“绵阳宇通川剧团”于 2019 年开始也断断续续在射洪艺术剧院演出。该团的顶梁拄为原射洪 川剧团的小生管毅、青衣曾蓉等。由于这个剧团的演出水平较高， 票价仍为 15 元，观众稍多一些，一般为一百多人。看戏的多为 县城的老年人，遇上精采些的节目也有从乡镇来的观众。演出的 剧目既有折子戏，更多为大幕戏，都是传统戏，如《柳荫记》《白 蛇传》《望娘滩》等。这些剧团无论观众多少，演出都很认真卖 力。 县曲剧团撤销后，年轻一些的演员被分配到本县企事业单位， 这些人大都成了所在单位的文艺骨干，业余时间积极参加文艺活 动。有时县上要排演剧目参加省、市的文艺调演，这些人就会被 抽出来发挥作用。如原川剧团演员蒲中怀，原曲剧团演员于映钊、 宋玉英等，就被抽出来参加市上调演剧目《请出请进》和《厂长 今天要请客》的演出，并且获奖。 附件 新中国成立 70 年射洪籍作家与射洪本土作家出版的戏剧影视作品 书 名 编著者 出 99 版 社 出 版 时 间 老不老 集体创作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65 年 任衡道剧作选 任衡道 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3 年 11 月 警察的故事 任本秋 四川文艺出版社 1999 年 8 月 龙山集（上下） 胡雪松 天马图书有限公司 2002 年 2 月 中国三峡出版社 2003 年 9 月 烽火人生 任衡道 任本秋 春光曲 田益民 中国文联出版社 2004 年 5 月 贿图惊梦 王本杰 大众文艺出版社 2005 年 8 月 李调元传奇 罗其银等 中国戏剧出版社 2007 年 10 月 慷概悲歌 王益均 中国文化出版社 2010 年 6 月 氍毹集 于映时 中国戏剧出版社 2012 年 11 月 目连传奇 敬方杰 中国电影出版社 2014 年 3 月 王益均剧作选 王益均 中国文化出版社 2014 年 3 月 传奇恋 敬方杰 中国致公出版社 2018 年 2 月 改革开放中的射洪少数民族工作 赵崇德 射洪县民族居住成分以汉族为主，自 1985 年、1988 年、1991 年、1997 年和 2006 年，先后五次对全县少数民族情况和民族工 作进行了普查。至 2006 年，全县共有藏、蒙、回、苗、壮、满、 侗、白、傣、黎、佤、畲、水、土、羌、布依、土家、哈尼、僳 100 僳、高山、拉梏、纳西、达斡尔、布朗、独龙、基诺等 27 个民 族，计 3348 人，除少数在行政事业单位工作居住在城镇外，其 余都散居在各乡镇。改革开放以来，县委、县人民政府认真贯彻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注意抓好少数民族工作，在实现全县 工作向经济建设重点转移中，高度重视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 脱贫致富，巩固和推进了全县统一战线工作。 认真落实少数民族政策 县委、县府根据民族工作的实际，于 1984 年成立了射洪县 民族宗教事务科，县委、县府均有领导分管少数民族工作，在落 实少数民族法律、法规，在贯彻党的民族政策，促进民族团结， 加速全县民族经济发展等方面作了大量的工作。 1986 年，统战部门与有关单位，在离县城较近的花果山旁 边的荒山上，落实了回民墓地。1987 年，在县城恢复了清真食 店——射洪麦加餐厅。1992 年 2 月，统战部门召开了统战理论 研讨会，进行民族发展理论研讨，加深了社会各界对民族工作的 理解，并要求各级在实际工作中，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 教信仰。 1993 年开放，聘请了阿訇，使全县穆斯林群众过上了正常 的宗教生活，保证了回民丧葬施洗，宰牲“见刀”的习俗。同年 12 月 11 日，县委统战部、县人民政府民族宗教事务科召开了全 县城少数民族代表座谈会。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回、彝、藏、羌等 101 少数民族代表，共 15 人。会议组织大家学习了《关于进一步做 好我省杂散居少数民族工作意见》的通知（川委办〔1992〕43 号），学习了射洪县人民政府《转发四川省人政府关于我省民族 地区到我省内地兴办企业实行税收优惠政策有关规定的通知》 （射府发〔1993〕19 号），同时还学习了《关于进一步深入学 习贯彻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的通知》（川宣发〔1993〕37 号）等 文件。县政府支持回民在太和镇城南保河村恢复新建清真寺，同 年 12 月 19 日，射洪县人民政府在太和镇城南办事处保河村宣布 开放保河清真寺。庆祝会场设在保河清真寺内，会议由清真筹建 领导小组的负责人余建富主持。县政府民宗科长赵本政宣读了射 洪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开放太和镇保河村清真寺的批复》 （射府函〔1993〕156 号）和《关于成立保河清真寺管理委员会 的通知》（射洪县人民政府民族宗教科〔1993〕07 号）。原县 政府副县长龙超，原政协副主席、县委统战部部长杨泽迟，原太 和镇副书记杨开绪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1999 年，统战部门与有关单位，又帮助并动员回民集资修 建了回民清真寺和回民殡仪馆，使回民在开展自己各种节日和纪 念活动中有了活动场所。这期间，在积极培养、使用少数民族干 部上，县组织人事及统战部门重视少数民族干部的培养、选拔和 使用，认真挑选思想素质好、政治素质高的优秀少数民族村民进 入各级组织参政议政，推荐政治素质好、有致富能力的少数民族 102 代表为乡人大代表、县政协委员。当年玉太乡还建立了乡、村、 社干部和党员“一帮一”帮助制度，全乡共有 126 名乡、村、社 干部共联系帮助少数民族 63 户；有 108 名党员联系帮助少数名 族 54 户。 县委统战部、县政府府民宗科在少数民族工作中，始终坚持 民族平等、互助、团结的原则，把实现全县民族之间的“共同团 结进步，共同繁荣发展”作为实践“三个代表”的重要工作。县 上经常大力宣传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多次召开了民族团结进步交 流会议。建立完善了全县 30 个乡镇分管书记、统战委员联系帮 助 2-3 户少数民族发展经济脱贫致富制度。在积极培养、使用少 数民族干部上，至 2000 年，全县少数民族中有中共党员 16 人， 有市县人大代表 3 人，市县政协委员 6 人，股（所长）以上干部 6 人，部分少数民族妇女还担任了村社的妇女主任和团支部书记， 真正使少数民族有了应有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由于各级与各 有关部门和单位重视对少数民族党员、干部的培养、教育和使用， 至 2003 年，全县在行政企事业单位工作的少数民族同胞达到 70 多人，其中科级（含中级职称）以上职务的 3 人，在企业作管理 岗位人员有 3 人，村社干部 60 多人，为做好全县少数民族工作 奠定了基础。 在民族工作中，各相关部门注意点面结合，培养和树立了太 和镇保河社区这面民族经济发展的旗帜，使该村少数民族的人均 103 纯收入高出汉族村民 2290 元。省、市统战部民委、民族办，省、 市政协多次来该村调研视察，对该村民族经济发展给予了充分肯 定。2005 年保河社区主任何国太被评为“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 进个人”，受到国务院表彰。 积极发展少数民族经济 一是重点帮扶回民比较集中的太和镇保河村。该村地处县城 南郊，全村 3000 余人，其中回民 100 余人，是射洪县少数民族 最集中的地方。到 1998 年，全村工农业总产值 6460 万元，人均 纯收入 3260 元，其中少数民族人均纯收入 5550 元，高出全村人 均收入 2290 元。为解决回民生产生活用水及水利设施维修的资 金不足，村上每年均在集体资金中力所能及地抽出部分解决。回 民每年开展的各种节日和纪念活动，地方各级均给予大力支持、 并经常性地教育当地汉民只要是回民生活中禁忌的，都不能以任 何形式违忌。每年回民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县、镇、处、村的各 级组织均派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亲自参与，发表讲话，进行鼓励。 二是支援山区经济发展。1992 年，射洪县同金川结成友好 县，经双方共同协商，利用射洪县的资金、技术、能源和金川县 丰富的锂灰矿资源共同组建股份制企业——锂盐责任有限公司， 射洪县占股份 75%，金川县占 25%，该项目属于高科技项目，1991 年已被省计经委批准立项，被列为火炬计划，项目共投资 4000 万元，年产碳酸锂 2000 吨，元明粉 400 吨，投产后，年利润可 104 达 2000 万元，金川县财政每年可增收 500 万元，解决就业 100 人，大力地支持了金川县的经济发展。在奠基典礼上，省领导天 宝、杨岭多吉、欧泽高、罗通达发来贺电。由于金川财政困难， 应出的投资拿不出来，派来射洪工作的人员的工资补助费也支付 困难，县政府从民族团结大局出发，全部现行垫支，以保证工程 顺利施工。 三是激发少数民族发展经济的积极性。1994 年 12 月 5 日， 县上制定了《关于加强少数民族工作的意见》。当年，射洪县被 评为国务院表彰的民族团结进步先进集体。县长唐益昌于 9 月赴 京参加表彰会，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受此鼓舞，县上在 民族工作上又有了新的动作和考虑，经县委常委办公会讨论后， 决定在保河村和县城南经济示范区修建一条民族街，以促进少数 民族发展经济的积极性。从奔小康出发，帮他们搞一些“短、平、 快”项目。 1998 年 9 月，县上组织了部分少数民族代表到广元学习菜 牛快速育肥技术，到云南考察民族边贸经济等，并为他们争取资 金，考察论证项目。 2002 年，回民经济的总额已占当地经济总量的 21%，从事经 营活动的回民户平一年向国家上缴税费 1 万元以上，回民生产、 经营活动已充分体现了自己的民族特色。《射洪县人民政府民族 宗教事务科、射洪县工商局关于射洪县锂业有限责任公司申办射 105 洪县民族企业的批复》（射民宗发〔2002〕9 号），鼓励进一步 发展县民族工业，为少数民族生产出必要的民族用品，促进各民 族共同致富。 四是促进全县少数民族经济跨越式发展。2003 年 5 月， 中共射洪县委办公室，射洪县人民政府办公室转发了遂委发 〔2003〕22 号文件，要求各乡镇，县直相关部门认真贯彻省 委、省政府《关于加强散杂居少数民族工作的意见》文件精 神，切实做好全县少数民族工作，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和 社会事业，希望各乡镇及相关单位结合射洪实际，认真贯彻 实施意见精神，以促进全县少数民族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当 年，在修建防洪堤和滨江路改造时，县委、县政府将回民集中的 社区纳入县城滨江路建设总体规划，推动了民族经济的进一步发 展。 在 2003 到 2006 年间争取民族项目资金和优惠政策方面，民 宗科通过省民委为锂业公司争取到了 200 万元国家民族企业技 改贴息贷款和流动资金贷款利息下调 2.88%的优惠政策，有效地 促进了民族企业的改制和发展。2006 年，县委统战部和民宗科 制定切实可行的少数民族经济社会发展意见。按照少数民族工作 “重点在发展、难点在农村、关键在扶贫”的工作思路，认真开 展了全县少数民族调查，在调查的基础上，出台了《关于贯彻 〈中共遂宁市委、遂宁市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加强民族工作加快 106 少数民族和散杂居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意见〉的实施意见》（射 委发〔2006〕13 号）。 2007 年，统战部门组织少数民族 60 人到县职中、县就业培 训中心参加技能培训，组织指导各乡镇重点做好少数民族及家 庭成员参加劳务输出，转移就业、种养植（殖）等技能培训， 先后共培训 500 多人次，收到较好的社会经济效益，促进少数 民族家庭家家有增收致富的项目，受到中、省、市领导对射 洪民族工作的充分肯定。 “梁氏三杰”的革命生涯 何 芸 在距离射洪县城北三十华里的武南碥，有一条长达十多里的 浩志沟，沟内巍峨纵横的山嶺深处，系武南的金田庄村，那里大 多住着姓梁的人家。梁氏家族在金田庄烂泥沟最为集中，尤其是 梁华璁这一大家，那可是以严厉而优秀的家训在方圆几十里有名 的。他们祖上就有“廉则忠，贪则奸，近民为公，修身齐家平天 下”的家训。厚德行，清正传家，每逢灾荒年，他们总是要免去 族人和乡邻们的各种借债和租粮。同时，大开席棚，施药，施饭， 周济老弱病残和穷苦人家。因此，在武南金田庄烂泥沟那一方乡 107 村，民风淳朴，百姓耕者有其乐。祖辈里都有识文断字的人，常 爱在夏天夜晚乘凉时，摇着蒲扇，讲些忠烈杨家将、抗倭郑成功、 一雪国耻林则徐……民族英雄的清正仁厚，深深的刻在了梁华璁 兄弟们和族人的心上。 在粱华璁他们启蒙时，祖、父辈对他们寄于厚望，悉心教导， 尤其是男孩子，如果做事不忠诚，不刻苦，无恒定，都会受到严 厉的教育。他们第一个要学好的是写“人”字，这“人”字上面 顶着天，下面立着地，胸中一腔正气。还有“道德”二字，忌写 得模糊不清，含混无序。要高尚敦厚，四方四正，思齐渐跻。他 们写得不对，会要求他们再三书写。再不对就让他们站在堂屋中， 伸长双臂，两臂上平放一根“荆竹条子”，不准上举和下托，不 准晃动，要过“一柱香”的时间才取下荊竹条子，又重新再写字， 直至合格，这就是他们家训中的树人方式之一。不知幼年的梁华 璁兄弟们付出了好多的辛勤，学习写好中国字，做一个高尚的人。 潜移默化，教以化之。慢慢地祖父辈们苦心育成了杰出的梁 氏兄弟。还有族人中也仿效，在粱氏家族后辈人中，培育出了数 个方圆百里的俊杰少年。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芦沟桥事变，日本 帝国主义铁蹄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哀鸿遍野。中华民族到了最 危急的时候。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儿女和日本鬼子展开 殊死搏斗，抗日的烽火燃遍了中华国土。在遂宁棘子坝棉作场小 108 学的梁华璁，时常和同事李俊烈、史景芬谈论时局和形势。当时， 在四川流行着一句顺口溜:“此路不通，到延安去找毛泽东。” 三人经商量，决定去延安寻求真理。一九三八年，梁华璁回到烂 泥沟老家去向家人辞行，得到父母亲的全力支持。父亲梁崇琛步 行四十华里路，从教书的金华镇回到烂泥沟，力排众议，还动员 母亲卖掉了“陪嫁"的首饰，给他筹备路资盘餐费。受到家中的 鼓励，梁华璁在离开前，在堂屋悬挂的照片上概然写下:“生何 必依傍祖茔旁，死愿葬身山海关外。赴国难，投笔从戎去延 安。”临行时父亲送到山垭口上，再三叮咛:从四川到陕甘宁， 这条路线两千多公里，世道混乱小心谨慎。力求安全到达。梁华 璁记下了父亲的叮嘱，义无反顾的奔上了革命征程。 他们乔装成新兵，为躲过盘查，混在史景芳的二哥带领的新 兵连后面，历尽艰难，好不容易到达西安。经八路军办事处介绍， 梁华璁到晋东南抗大一分校学习深造。一九四零年，梁华璁在战 斗中肺部负伤，咳嗽不止。部队行军打仗，无法治疗，下令梁华 璁回川治病。回射洪后他从事教育，秘密传播抗日救国、新民主 义论、游击战略战术等抗日才能救国的新思想。 一九四一年春，梁华璁到遂宁永兴乡小学任教导主任，订 《新华日报》时，向邮差询问叶挺将军释放否？伪遂宁县政府得 报，马上把他逮捕，关押在监狱审查、拷打。他坚持对关押的室 友宣讲，与衡平树、刘玉成一起学习马列主义，抗日民族统一战 109 线，游击战的战略战术，他说这些将来是大有用处的。”经组织 多方营救，内线的帮助，才被解救出狱。出狱后，他回到老家， 和二哥梁瓒以教书为掩护，秘密培养进步学生和联络工农闹革命， 发展、团结了一大批骨干力量。 一九四七年正月初八，上级党组织委派老黄到金家镇宋家茶 馆和梁华璁接头。经研究决定，在射洪富丰乡第七保卢家湾，开 始建立党的组织。九月正式成立了“三(台)、射(洪)临时工作委 员会。”一九四八年初夏时节，上级党的老黄，老陈来富丰召开 会议，宣布陈中明调回遂宁，由梁斗书任书记，梁华璁任政委， 梁瓒任委员。由川北工委领导，在“三、射”两县开展发动组织 吸收进步的工农、学生、小知识份子逐步加入地下党。由此展开 了波澜壮阔的地下党闹革命运动。他们建立华莹山游击队射洪涪 江支队，反征粮、征兵、征税，打击地主恶霸，团结开明绅士青 岗粟子坝朱世晋等人。多次筹款支持游击队购买枪支弹药。梁华 璁卖掉家中三十四亩良田，购买首批枪弹。时值夏天，朱世晋家 中有银元资助。带口信让梁华璁去拿，梁华璁和二哥梁瓒到粟子 坝去拿，他们怕暴露，事先用白布做成空心长腰带，中间逐个装 进银元，拴在裤腰上，外罩长衫。收拾停妥，从高粱地里躲过眼 线，到达大榆渡口时已快中午。见左右无人，兄弟俩使个眼色， 闪身进包谷地观察动静。这渡口是一道关卡，有团丁防守搜查过 往行人。果然看见几个团丁正在搜查，一个头模样的在旁边监督。 110 口里不停的吆吼，“慢慢收，不要放跑嫌疑犯份子。”梁华璁他 们见搜查很严，不敢冒失，就顶着太阳在包谷地里等待时机，想 趁团丁在吃中午饭松懈时，蒙混过关。渡船划过来了，船上跳下 一团丁，大老远就扯着嗓门喊，“张班长，上峰让我传令，潼川 府那边共党活动厉害，叫你们以后中午不换岗，就地吃饭。”又 从随身携带的提篮中端出团丁们的饭菜，团丁们就座在大黄桷树 下吃饭。团丁头目吼叫道，“你们是饿死鬼变的，全部起来，分 散在路上，不准漏掉一个嫌疑犯。”梁华璁见这阵势，知道蒙混 过关无望，可是这银元一定要在当晚交给交通员，送华莹山游击 队买枪。事不容缓，当即和梁瓒商量过河办法。梁华璁提出， “二哥，你带着银元尽快去过河，我来掩护你，过河后把银元交 到陈古千家村朱石堰余家，交通员在那里等候”。梁瓒说:“我 来掩护，你去过河，团丁的枪子不长眼睛，地下组织更需要你。 "梁华璁说:“二哥，我们入党的那天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 是，你要记牢三件事。一、我是政委，服从组织决定，二、替我 缴今年的党费。说着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仅有的一块银元，拿给 梁瓒。三、如果我牺牲了，不要告诉家人，只说我又去了延安， 免他们悲伤。”说完，解下腰带，让二哥系在腰间，推着二哥的 背往包谷地外走。梁瓒迟疑着转身不走。他严厉的说：“梁瓒， 我命令你立即渡河，不准回头。“梁瓒含着眼泪走向了渡口。” 梁华璁取下挂在包谷杆上的草帽，悄悄向后山方向走去。见二哥 111 上了去渡口的大路，他掏出手枪，对着团丁一梭子打过去。听见 枪响，团丁们向炸锅一样惊呼，“包谷地后头有共党！”一窝蜂 向包谷地跑过去。“包围，包围！”张班长气急败坏的吼叫。团 丁们呈扇面形向包谷地后包围了过去，他们看见在地后的树丛中 有草帽在晃动，集中火力，向草帽开火……梁华璁看着树枝上被 打得支离破碎的草帽，悄然转身，消失在灌木丛中。 一九五零年，涪江游击队编为射洪县人民政府征粮工作队， 为解放西康省(即阿坝，康定，凉山州)的解放军征集粮食、马草 料。反动势力不甘心灭亡，组织“大刀队”闹暴动，订于三月二 十四日，白鹤庙王善人攻打太乙、柳树李向龙攻打柳树、武东钟 道武从金华和塔子山过河攻打广兴等三地的人民政权和征粮工 作队；最后，全面集结攻打县人民政府。凌晨，钟道武率领匪徒 们在广兴，用“鸭儿凫水的酷刑，吊打征粮分队长汪天佐，问他 还征不征粮？”他临死时都说，“哪怕活一天，都要为共产党征 一天粮。”钟匪首说，“你只有到阴间去征粮。”汪天佐说， “老子今天为解放西康省的劳苦大众征粮。死了也值得，再过二 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说完，一口带血的痰吐向钟道武。 汪天佐被匪徒们乱刀砍死，和三十四位在大刀队暴动中遇难的烈 士，长眠于涪江畔的青山中。 有一个拉黄包车的百姓，看见匪徒在凌晨攻打广兴人民政权， 拉车飞驰县城，报告副县长梁华璁，梁华璁立即和段晋昭(南下 112 干部)联系，部署迎敌。他从田家院子调动驻守射洪的解放军一 个营，飞速进城，关闭东南西北四城门。全部武装力量上城墙， 梁华璁、梁斗书、梁瓒冒着枪林弹雨巡查，指挥保卫射洪人民政 权的战斗。梁华璁在北城门楼上观察匪情，只见领头的钟道武， 右手拿枪，左手挥刀。指挥着匪徒们向北城门蜂涌而来。在枪弹 的掩护下，高叫着:“打进城门，杀!杀！杀！”黑压压的冲过来。 梁华璁探头查看，一颗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打得后面城墙上 石花四溅。他闪身蹲在城垛后，躲过枪弹，待匪徒们靠近，命令 机枪猛扫，打得群匪喊爹叫娘，纷纷后退。钟道武杀红了眼，举 刀砍死一个后逃的匪徒，再次组织攻击，匪徒们又压了过来，解 放军严阵以待，子弹上膛，刺刀上枪。待敌人靠近城门，梁华璁 命令机枪狂扫，打得匪徒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解放军打开城门 杀向匪群，匪徒慌不择路，向北门断堤埂外芭茅坝撤退，解放军 和地方武装乘胜追击，在农田里、芭茅丛中，涪水河畔和匪徒展 开激烈战斗，全歼匪徒，抓捕匪首钟道武、王善人等。匪首之一 的李向龙趁乱逃跑。 梁华璁安排侦查员暗访，两年后发现一个在成都卖烤红薯的 人，就是匪首李向龙，为躲避审判，李向龙用火药枪铁砂子毁容， 改名“李麻子”，仍逃不脱恢恢法网，被辑捕归案。 射洪县城保卫战全歼匪徒。汪天佐等三十五位烈士用鲜血和 生命保卫了新生的人民政权。从此，乾坤朗朗，海匽河清。老百 113 姓组建农会，减租退押，清匪反霸。秧歌队载歌载舞，高唱着 “东方红”，开展了如火如荼的土地改革运动和热火朝天的社会 主义建设。 涪江水一泻千里，滔滔向东。流经武南碥时，却迂回曲折几 度迴漩，把这梁氏三杰的往事诉说，向长眠于地下的三十五位英 烈致敬。 上世纪五十年代遂宁人民的生活 王人友 解放初期，中国在建立和巩固人民民主政权后，开始探索社 会主义建设道路，经过开展土地改革及社会民主改革，恢复和发 展国民经济，使城乡人民的生产、生活和其它方面都发生了翻天 覆地的变化，但其中也遇到了一些挫折，走了不少弯路。 五十年代中期开始，全国开始通用票证，柴米油盐酱醋茶， 哪一样都离不开它。1954 年 9 月，国务院发出通知，规定从 10 月起，棉布实行凭票供应，同时发放线票、棉絮票，每人 1.6 丈 至 1.9 丈（根据地区不同），婚丧嫁娶可补助一定的布票。由此， 中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进入了票证经济时代。1955 年，城镇粮 114 食开始了凭折定量供应。1958 年春节开始，国家对猪肉、牛羊 肉、鲜蛋、红白糖、粉丝、糕点等８种副食品实行凭票定量供应。 汉民每月每人供应猪肉６两，牛羊肉５两。另外，“五一”节供 应鲜鱼，“端午”节供应粽子。1959 年，由于“大跃进”和自 然灾害，市场副食品供应全面紧张，连白菜、萝卜等蔬菜和调味 品也采取限量供应和凭证供应的办法。此后，限量和凭证供应的 种类逐渐增加。1960 年，农副产品和工业品的销售量远大于收 购量，城乡生产、生活所需物资供应严重不足，国家提出了计划 用粮、节约用粮，一切消费标准从低要求。在降低农村、城市口 粮标准的同时，全国又开展大规模采集和制造代食品运动。因此， 那时候盛传的一个“顺口溜”：“科级干部、八级工，不如十斤 萝卜一捆葱。” 一、五十年代遂宁城乡人民的生活 全国如此，遂宁也不例外。从五十年代中期起实行票证制， 从某种程度讲，那时的票证比票子（钱）更重要，生活上实行 “低标准，瓜菜代”，但总的情况是城市好于场镇，场镇又好于 农村，城镇人口实行了口粮、食油和行业供应，吃穿用基本上能 保证。五十年代末，遂宁城区职工最高工资是 35 元，最低 12 元， 平均工资 18 元，城镇人民的生活因供应不足严重下降。那时民 间流传着一种形象的说法：大干部是鹅干部（月工资只能买一只 鹅），中干部是鸭干部，小干部是鸡干部，可想而知城镇居民的 115 生活水平就更低了。那时农村人民的生活，相对城镇来说还要差 得多。从建国初期，经过减租退押、土地改革，农村搞“大集体、 小自由”，农民的生活发生了较大变化。1954 年，粮食人平产 量由 1949 年的 486 斤增加到 558 斤，农民穿衣吃饭基本上可以 自给。1956 年实现农业合作化，到 1958 年，粮食人平产量达 676 斤，农村粮食自给有余，基本结束了“糠菜半年粮”的景况，每 周可吃一次肉，衣着也逐渐改观，住房不断改建和新建为木质穿 逗结构平房，整个农村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大跃进”和 人民公社化期中，实行“一平（在人民公社范围内把贫富拉平， 搞平均分配）二调（对生产队的生产资料、劳动力、产品以及其 他财产无代价地上调）”，农村的生活水平又有所下降。 据一个老同志对五十年代生活的回忆：那时搞大跃进，加之 又遭受三年严重的自然灾害，真是屋漏又逢连绵雨，缺吃少衣生 活极度困难。吃的是九八粉，即 100 斤小麦磨粉 98 斤，做出来 的食品那色泽和口感可想而知，现在人吃的基本上是七折粉；有 一年在四个单位吃的“团年饭”，竟无一点猪肉。红薯（俗称红 苕）算是主食，要吃半来年。在有的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晚 上连红薯也吃不上。还有，那时都是凭票供应，你有钱也买不到 东西吃，真是“黄金有价，粮票无价”，人们最关心的是粮票能 否用到月底。再有，农村的燃料也是个问题，连煮饭的柴禾也缺， 稍空闲时还要上山捡些枯枝落叶来当柴禾烧。 116 五十年代末遂宁县梓潼小学的红苕席 遂宁县业余文艺爱好者吴时学作的《春在农村》漫画反映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生活 117 遂宁县业余文艺爱好者吴时学作的《公社新事》漫画反映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生活 118 上世纪五十年代遂宁农村群众日常使用的生活用具 ——分配了自留地 农村自留地生产是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1955 年，遂宁县 根据《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草案）》规定，按每人最多不 得超过人均耕地 5%的标准划分了自留地，农户经营自留地作为 一项家庭副业，可以利用剩余劳动力，在自留地上耕种各种农副 产品，满足家庭生活和市场需要，增加收入，活跃农村经济。农 民对自留地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可以自主决定耕种什么不 耕种什么，免交农业税费，这种方式当时也受到了农民群众的认 可。1958 年人民公社化运动中，为了体现“一大二公”和割资 本主义尾巴，将分配给社员种得好好的少量自留地又收归集体。 1959 年 5 月以后，中央连续发了几个关于自留地等问题的指示， 又恢复了社员的自留地及家庭养殖。1960 年春天，又刮起第二 次“共产风”，社员的自留地又被收走。1961 年 3 月，中央发出 《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社员可以经营自留地，分配 给社员的自留地，一般占当地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五，长期归社员 使用。这一政策一直延续到 1978 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实行分级工资制和生活供给制 建立人民公社以后，为了提高公有制程度，实现了小集体 （农业社）向大集体（公社）过渡，还开展了“割私有制尾巴” ， 119 将社员的自留地完全收归集体耕种，将社员自留山的竹子薪柴折 价入社统一管理，将社员私养生猪折价入社统一饲养，将一家一 户的小锅小灶改为数十人到百来人的公共食堂，改按劳分配为生 活供给制，食堂吃饭还要钱，有劳动能力的人，取消评分记工， 按月或按季由社根据各人出勤的劳动日多少，实行分级工资制， 发给３－８元工资。这实际上是向共产主义进行“穷过渡”的一 种方式。 ——公共食堂与大锅饭 四川的公共食堂建立走在全国前列，特产“公社食堂是人民 公社的心脏”。后来小食堂合并为大食堂，少则一个队一个，多 则几个队一个。公共食堂的口号是“敞开肚皮吃，甩开膀子 干！”“吃饭不要钱！”既是典型的平均主义、“大锅饭”，又是 瞎指挥，给人民的生产、生活都带来了麻烦。 1958 年人民公社化以后，遂宁县大办公共食堂，社员在公 共食堂吃饭不要钱。先是 10 户左右一个食堂，平调个别房屋较 宽的人家的部分房屋作厨房，各户取回饭菜回家吃。公共食堂按 照“以人定量”的办法，把口粮分配到户，按主劳、附劳、60 岁以上、16 岁以下四个等级提供食物，开始强调社员必须在食 堂集中吃，形成共产主义的生活方式。粮食在秋收前由各户按人 口多少大小投粮，秋收后由公社给食堂拨，细粮分月拨给，红苕 在收挖时一次调拨给各食堂保管分次取出食用。到了 1958 年 9 120 月，全县实行了人民公社化，建立了公共食堂，实行军事化管理 和大兵团作战。晚上，社员在食堂吃了晚饭后，要上夜校学文化， 还要教唱歌，其中大家都会唱的一首歌《人民公社吃饭不要 钱》，其歌词是：“哪里吃饭不要钱？男女老少笑开颜，走遍天 涯找不见，人民公社呀！吃饭不要钱，人民公社呀，吃饭不要 钱！”这首歌唱遍了遂宁城乡。 射洪全县当时办公共食堂 5385 个，在公共食堂吃饭达 60 余 万人。 1958 年 8 月 3 日《遂宁报》报道了建立公共食堂的情况 121 遂宁县永兴区妇联食堂为“三八红旗食堂” 遂宁县业余文艺爱好者吴时学作的漫画反映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农村大跃进时公社食堂 122 ——遂宁民歌“公社食堂凉粉香”唱到了北京 民歌，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曾风靡一时。1958 年大跃进，为 了参加绵阳地区的群众文艺调演，遂宁县文化馆组织了全县业余 骨干进行文艺创作、加工、排练，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有人提出 了用两首民歌参加调演的想法，以原来驰名川中的王凉粉为背景， 创作以凉粉为题材的歌词，突出四川的麻、辣特点，反映群众喜 爱的食品，由郑微夫、李泽遗作词，郑晓鹏、李泽遗作曲的遂宁 民歌不到一天就创作出来了。这首民歌由遂宁唱到了绵阳地区， 由地区唱到了省城成都，又由四川唱到了首都北京，参加了“全 国群众文艺创作汇演大会”。此歌一唱，观众恍惚觉得有一股浓 烈辣香味浸入心脾，全场掌声不绝，多次谢幕，观众赞口叫绝。 后来，这首民歌由邓中安配以钢琴伴奏，被中国唱片公司以“中 国唱片 1－5373 甲”编号灌片在全国发行，“遂宁”这个名字因 为一碗凉粉迅速传遍神州大地。其歌词是： 豌豆尖儿嘛脆生儿哟喂， 油菜苔儿么妹姐呀， 好吃不过么， 哎呀，哎呀油凉粉嘛二嫂喂。 你说凉粉嘛糯登儿哟喂， 哪里的好嘛妹姐呀， 123 最好硬是么， 哎呀，哎呀数遂宁嘛二嫂喂。 公社食堂嘛溜的溜得儿好哟喂， 做凉粉嘛妹姐呀， 红油辣子么， 哎呀，哎呀加葱花儿嘛二嫂喂。 （白）芝麻酱、花椒面儿、大头菜颗颗加大蒜， 又香又麻还不算哟喂， 吃了过后么， 哎呀，哎呀辣呼儿、辣呼儿二嫂喂。 ——兴办托儿所、幼儿园和敬老院 1958 年“大跃进”开始，遂宁也掀起了全民办教育的热潮， 那时的民办教育实质就是集体办学，一般是大队办小学和幼儿园， 公社办初中（叫农业中学），让所有的适龄儿童和少年都上学。 1958 年，遂宁全县建立幼儿园、托儿所 1754 所，保育员 3200 名，招收幼儿两万多名。当时有首歌唱到：“文化大革命，扫盲 打头阵。村村都在办学校，家家响起读书声。从今后工农专家处 处有，数也数不清数不清……”反映了全民办学的情况，其中的 “文化大革命”是指当时国家鼓励大家读书识字扫除文盲，要让 “工农分子知识化，知识分子劳动化”的“文化大革命”，而不 124 是八年后的那场性质完全不同的“文化大革命”。 大跃进一结束，民办教育几乎都停办了。但适龄儿童要上学， 公办学校又没能力容纳，不久民办教育又兴办起来，一般情况是 大队办小学，不再办幼儿园、托儿所，公社办中学。 为了供养部分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各区和公社在有条件的 地方修建了养老院，公社按时拨给养老院一些粮食，并在养老院 周边划拨一些土地给养老院种植蔬菜和杂粮，平时让老人们从事 一些力所能及的农业或者副业劳动，也让他们享受一下“共产主 义”生活。 1959 年 8 月 16 日遂宁县拦江人民公社连花管理区九大队幼儿园的小朋友合影 125 遂宁县护村公社模范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在跳舞 ——看土电影（幻灯） 1951 年，川北行署发给遂宁县文化馆幻灯机一台，并为各县 培训了幻灯放映、幻灯片绘制人员 。遂宁县文化馆的放映员是 才 15 岁的刘光复，幻灯片绘制员是原在成都南虹艺专任过教的 蒋灿老师。第一次幻灯放映，是在南强区龙坪乡飞机场的一角坝 子里进行的；周边十里八乡的群众晚上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 来，把坝子挤得水泄不通；这天晚上放映了社会主义前途教育片 《苏联人民幸福生活》和《苏联集体农庄》，阶级教育片《白毛 女》，卫生科教片《王小妹打蛔虫》。这以后，一老一少常常背 上幻灯机具，结合当时的土地改革、镇压反革命、抗美援朝三大 政治运动，到各区、乡开展放映，他们走遍了全县 12 个区 76 个 126 乡，把《上甘岭的战斗》、《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白毛女》 等反映抗美援朝和进行阶级教育的幻灯片送到农民家门口放映， 农民亲切地称看幻灯为“看土电影”。 ——看川剧比较时髦 川剧俗称川戏，是中国传统戏曲剧种之一，流行于四川东中 部，重庆、贵州、云南部分地区。川剧脸谱，是川剧表演艺术中 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历代川剧艺人共同创造并传承下来的艺术瑰 宝。民国时期，遂宁城区就有顺南街、镇江寺、张爷庙（桓侯庙） 等剧场，时常都有川戏班社在此演出，特别是顺南街剧场为川戏 的“热窝子”。解放后，各剧社按照“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 方针，通过“三改（即改人、改戏、改制） ”，推出了《三打祝家 庄》《人民的巨掌》《兄妹开荒》等新剧目，既继承和发展川剧传 统优秀剧目，并移植了其他剧种的优秀剧目，取其精华，使川剧 内容和形式更为丰富。新戏下乡演出，深受观众喜爱，场场观众 爆满，在城乡掀起了一股“川剧热”，看川剧成为当时一种时髦。 ——五十年代的交通工具 上世纪五十年代，遂宁街头常见的交通工具是鸡公车（农民 进城）、黄包车（城里人办事），自行车都非常少（干部上下班） ， 还有骑马的（下乡），汽车偶尔能见到一辆（破旧吉普车、货车、 苏联援助的伏尔加轿车）。为了发展交通运输，遂宁县委和人民 政府着重加大了公路运输和水路运输两个方面的建设：一是公路 127 运输方面。1950 年，在遂宁城区凯旋路成立了汽车运输公司营 业站，开始了中短途汽车运输；1951 年成立川北运输公司业务 所，1958 年成立遂宁汽车运输站，虽然还是汽车运输，但大大 地增加了运输线路，特别中长途的运输。在财力、物力有限的情 况下，重视对交通工具的改进。遂宁县在上宁乡召开了大修机耕 路搞运输车子化的现场会，在其公路边铺设了木制“小火车”轨 道数千米，制作了木质平车，以便运输货物到遂宁城区，但还没 有真正地运行起来就被拆除了。对过去经常使用的“鸡公车”进 行了改良，还制作了工地经常使用的“索道滑车”和“木轨平 车”’。二是水路运输方面，遂宁地处涪江中游，水流较为丰盈， 水运有较好的基础，木船业一直比较兴盛，运输船只可顺水而下 逆流而上，到处桅杆林立。1956 年成立了遂宁航运公司，既有 汽车，也有船只，增加了机帆船和拖轮等，其航运职工达到 2000 多人，运输能力大大提升。 ——《十大姐》舞遍遂宁城乡 1956 年 1 月，为了协助培训农村文艺骨干，四川省文化局 派出 5 位艺干教师来到遂宁县文化馆（全省重点文化馆之一）， 分别开展辅导教学。“十大姐”这个舞蹈节目，通过办培训班在 全县推广。“十大姐”是云南花灯的曲调，比较流畅，易于上口， 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服装道具简单，只需一把彩扇，一条彩巾； 舞姿优美，场面变化大，情绪欢快热烈，极富感染力。排练地点 128 选在工人文化宫，先期培训 40 人（城区 10 个，农村 30 个），学 员通过近一周的培训基本上掌握了要领，便回到街道、农村，白 天参加劳动，收工后进行辅导、排练，不到半年时间，城乡都学 会了“十大姐”，即使在边远的农村也能听到“山茶哪个花来嘛 山茶花，十呀 那个大姐采山茶，花篮那个歇在嘛山坡上，唱呀 罢山歌转回家……”的歌声。 ——遂宁一中同学集体创作了《稀饭歌》 1959 年至 1961 年，由于“大跃进”运动，致使农、轻、重 三产业比例严重失调，农业基础脆弱，科技含量不高，加之连续 三年严重的自然灾害，粮食及副食品供给严重不足，城乡人民生 活极度艰难，被称为“三年困难时期”。遂宁一中同学集体创作 了《稀饭歌》，是同学们在“大跃进”时期生活和内心的真实写 照。歌词是： 稀饭，稀饭， 硬是讨厌， 一吹一个泡起， 一喝一条槽现。 你哭他也在哭， 你笑他就现个笑面。 …… 稀饭，稀饭， 129 硬是讨厌， 说是吃饭， 还不如说是抢饭。 说它讨厌又抢讨厌， 不抢讨厌要饿饭。 稀饭，稀饭， 硬是讨厌， 天天想夜夜盼， 望眼欲穿， 不知那年那月， 才能吃你一顿饱饭。 …… …… ——1950 年开始接种痘苗 遂宁县根据“预防为主”的卫生方针，1950 年在全县开始推 进接种痘苗（牛痘苗），以预防天花流行，保障儿童的生存和健 康成长。这是一项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活动，迅速得到了 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支持，以后逐年扩大接种范围， 增加接种人数，同时不断改换接种新的疫苗。 130 五十年代遂宁县儿童接种痘苗的情景 ——开展天气预报 1936 年，民国四川省政府建设厅设立了遂宁、乐山、内江 三个三等气候测候所，直属省建设厅。同年 10 月，遂宁测候所 开始气候观测工作。解放后，1950 年 9 月，经西南军政委员会 农林部批准，在原来遂宁气候测候所的基础上新建遂宁气象站， 改属西南军区气象处建制领导，继续开展气候观测工作。1953 年 10 月，遂宁气象站改由四川军区气象科管理。1954 年，建立 四川省人民政府气象局，遂宁气象站由省气象局管理。1956 年 4 月 1 日，正式开始对遂宁县粮食局、农业局等四个部门，利用电 131 码进行天气预报和警报，开展短期（24-48 小时）天气预报。1958 年“大跃进”，提出了“全党全民办气象”，四川全省建立了气象 服务网，遂宁气象站提出以生产服务为纲，以农业服务为重点， 把为农业服务作为政治任务，并更名为“遂宁气象服务站”，以 体现服务生产。并利用有线广播开展中、长期天气预报，其预报 项目有春播、夏收夏种、汛期、三秋、冬防等关键农事季节的专 项和年度长期天气趋势预报，后来预报的项目根据生产和生活需 要相应改变。 遂宁气象站 1958 年 11 月开展 12 小时、24 小时、灾害天气、中期 3 天预报工作的月报表 二、兴利除弊，推行新风尚 解放初期，为了取缔和禁止旧社会一些丑恶社会现象和社会 习俗，遂宁县贯彻执行了兴利除弊推行新风尚的各种政策措施， 132 改变陈规陋习，推广文明习俗，但同时也保留了一些影响深远的 民族传统习俗，为探索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保留了的民族传统节日 千百年来，节日民俗给中国人一种井然有序时间节奏、热闹 而不失尺度的空间分布。解放以后，遂宁地区的重大节日有民族 的传统节日和政府颁定的节日。由于民族传统节日多种多样，从 五十年代起保留至今的有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七夕、中秋、 重阳等七大传统节日。 春节：俗称“过年”，原指农历正月初一日，但民间从腊月 二十三至正月初五日，都叫“过年”，是传统的三大节（春节、 端午、中秋）之一。国家将春节为法定节日，并规定放假三天。 节前，要慰问烈军属和敬老院的老人，或举行团拜、座谈会；机 关单位张灯结彩，门贴对联，城乡群众家只贴春联，各家欢聚或 邀亲友吃团年饭，除夕夜“守岁”，燃放爆竹，初一长辈要给晚 辈发压岁钱。节日期间，有关单位要组织开展放电影、演戏、耍 龙灯等文体活动，十分热闹。 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日，在民间家家户户门前悬挂艾蒿、 菖蒲，中午吃棕子、包子、盐蛋、饮雄黄酒。城区涪江河边，由 船民扎龙船举行龙舟比赛，男女老幼倾城而出，上自犀牛堤，下 至料市坝，对河两岸，人山人海，看划龙船。 中秋：农历八月十五日，家家户户都要备糍粑、月饼、糖果、 133 糕点、水果等，在夜间燃橙香、香烛拜月后，全家团聚一边赏月 一边吃糖果。这些习俗一直延续至今。 ——1958 年开始禁止赶庙会 遂宁历来宗教信仰比较浓厚，尤其是佛教。为了反对和破除 封建迷信，1951 年土地改革中，依法将灵泉寺庙产田土征收， 让寺僧 20 多人还俗离寺参加农业生产，仅留下寺僧 8 人经管寺 内香火，开展早晚课诵等佛事活动，同时还要参加农业生产。广 德寺不仅如此，而且从 1950 年起，还安排了许多单位入驻（遂 宁劳改队、城关粮站、遂宁专区合作社干部学校等），使寺内佛 像等受到了损毁。从解放初期到 1956 年，政府积极颁布一系列 政策，取缔多种非法的民间信仰组织，对留存的传统封建迷信活 动加以改造，即在保留了原有的形式的基础上改造了活动的内容， 例如庙会等。1958 年“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期间，川豫 铁路遂宁段指挥部进驻广德寺内，还住了民工 300 多人，开展的 大炼钢铁，危及到寺内文物安全，引起了四川省委重视， 8 月 10 日省委以[总号（58）212 号]批示：遂宁要保护广德寺、灵泉寺 和佛学社三处。这三处由此得以保护了下来，但也受到了重大损 失。加之“大跃进”形势的逼迫，以及群众觉悟的提高，来往烧 香的人逐渐减少，有关部门已开始禁止信众到寺庙来赶庙会。 1985 年 11 月 1 日，遂宁广德、灵泉寺经市委市政府批准才正式 全面开放，民间又兴起了赶庙会。 134 ——政府颁定节日 1949 年 12 月 23 日，政务院发布《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 办法》，形成了从五十年代至今的我国法定节日基本格局：一是 全体公民都有的元旦节、植树节、劳动节、国庆节四个节日；二 是部分人有的“三八妇女节”、“五四青年节”和“六一儿童节” 三个节日；三是特定人群有的“七一建党节”和“八一建军节” 两个节日。 元旦节：公历 1 月 1 日，称为元旦，为新年的第一个节日， 放假一天。五六十年代，遂宁各机关、单位、厂矿、学校都要开 茶话会以示庆祝，迎接新的一年来临。 植树节：建国前，国民政府以孙中山先生逝世的 3 月 12 日 为植树节。建国后，政务院明令规定每年 3 月 12 日为植树节。 五六十年代，遂宁县委、县府每年这天率领机关、厂矿、学校等 单位的人员，一起在城区船山坡一带参加植树，我们现在看到西 山的茂密植被，大多是那个年代栽植的。 劳动节：5 月 1 日是国际劳动节，放假一天。遂宁县各单位 在节前或节日当天都要举行各种庆祝活动，有时隆重集会表彰先 进。 国庆节：10 月 1 日，是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日子， 放假 2 天。节日前夕，遂宁县各单位都要大搞清洁卫生，挂红旗， 扎牌坊，张灯结彩，悬挂横幅标语，或召开座谈会。节日期中， 135 有的单位举办文艺演出（或会演），或组成秧歌队、腰鼓队、宣 传队到街上巡回表演，非常热闹。 ——新办婚事 1950 年，国家颁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试行）， 这是建国后颁布的首部法律，可见婚姻在社会生活生计中之重要。 从此以后，中国人的婚姻，结婚要打申请，领证必须在单位请领 导签字和开证明。1955 年正式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 法》，明确规定了男女在政治上、经济上一律平等，禁止父母包 办婚姻、童养媳和买卖婚姻，废除一夫多妻制，实行一夫一妻制。 同时规定，婚姻自由，只要符合婚姻法规定，即可办理婚姻（结 婚、离婚）登记。婚姻登记着重审查男女双方婚龄（男 20 岁， 女 18 岁），以户口簿记载的年龄为准，同时禁止血亲和流行传染 病患者通婚，经登记机关审查合格后才准予登记，取得结婚证书 后，即为合法婚姻。1956 年以前，遂宁县政府民政科和各区的 区公所负责办理婚姻登记。1957 年开始，由各乡（公社）和街 道办事处办理结婚登记，各区办理离婚登记。同时要求树立新风， 婚事新办，男方可到女方家落户，不分彼此。在结婚的仪式上也 要体现“新”，一般老百姓结婚就是发一点水果糖和花生给亲友。 城区和单位上结婚也不过是在食堂加两个菜、包顿饺子。婚礼上， 新人要讲讲“革命婚史” ，唱两支“革命歌曲”，还要讲一讲两个 人今后在工作和生活上打算等等。五十年代中后期，增加了鞠躬 136 礼。 五十年代初办理结婚证的情景 ——改革丧葬 解放以前，丧葬有“贵贱有仪，上下有等”的葬制、葬礼。 解放后，人民政府对旧的丧葬办法和习俗进行了逐渐改革，破除 迷信，取缔了旧时阴阳、道士，提倡丧事从简。五十年代，遂宁 仍以土葬为主，注重倡导城乡丧葬习俗改革，推行新式丧葬，死 者家属臂带黑纱，吊唁的亲友臂戴白色纸花，家属和亲友可送花 圈、挽联。城区中，死者生前亲属好友会聚一堂，开追悼会，吊 唁死者，会毕送葬，葬礼上的土葬后来逐渐改为火葬；乡村中， 一般不开追悼会，葬礼上绝大多数实行土葬，少数实行火葬。实 行火葬是殡葬改革的方向，是破千年旧俗，立一代新风的一场意 识形态领域的革命，是我们每个人今后都要面对的。 137 ——树立新风尚 解放初期，虽然社会经济制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人民 群众的思想风气脱胎于旧社会，多少还带有些旧的意识和资产阶 级思想。为此，遂宁县委和人民政府为了巩固和发展良好的社会 风气，开展了各种运动，一方面对旧思想和旧风气进行严肃的批 判，另一方面倡导人们树立“不劳动不得食”、“劳动光荣”、“男 女平等”、“公平交易”、“尊老爱幼”、“拾金不昧”等新风尚，得 到了人民群众的认同。这些新风尚一直延续至今，影响了我们几 代人，还将继承和传承下去。 “不劳动不得食”，是社会主义社会分配个人消费品的一项 原则。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一切有劳动能力的社会成员都必须参 加劳动，凭劳动获得个人消费资料。有劳动能力而不参加劳动的 人，则无权获得个人消费资料。 “劳动光荣”，对于社会来说，劳动创造了生活中的一切精 神和物质财富，创造了美好生活，因此劳动最光荣。对个人来说， 也只有通过自己的劳动才能有所收获和成功，才能为自己和家庭 争取更多更大的荣誉。这是对劳动的赞美。 “男女平等”，我国早在 1954 年就将男女平等写入了宪法， 是指男女两性在政治、经济、生活中，享有同等的权利，负担同 等的义务，并已经落实到各个方面。 “尊老爱幼”，是中国的传统美德。解放后，党和政府特别 138 重视尊老爱幼，在《宪法》和《婚姻法》中都明确规定保障老人、 儿童权益。五十年代末期，遂宁县城乡建立了多所养老院、敬老 院。规定 6 月 1 日为儿童节，实行小学义务教育，规定学龄儿童 必须入学，儿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护。 上世纪五十年代，它与我们现在相比，简直不在一个层面了， 但它是新中国的起点，也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我们都不应该忘 记这个特殊年代。 139 1958 年的二三事 曹家万 如果一百年以后回望中国现代史，1958 年，一定是一个十 分重要的年份。因为，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重要的事情。“总 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炫目闪光，“超英赶美” 的口号令国人激情涌荡。仿佛，共产主义的美好愿景已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在“全民大炼钢铁”、“粮食产量放卫星”、“大办公共 食堂”等狂热的左倾“共产风”、“浮夸风”中，国民经济受到严 重冲击。以后的“三年困难时期”，以历史上罕见大饥荒的惨痛 代价，让 1958 年成为中国现代史上一个沉痛的记忆。 那一年我亲身经历的几件事情，虽然已过去六十余年，可至 今记忆犹新。 （一） 1958 年暑期，我在金华中学初中毕业，考入射洪中学。从 升学考试结束到新学校新学期开学，长达四十多天。我在家乡参 加了修建富丰公社（现凤来镇）红旗水库的工作。 当时，各项建设事业都处于亢奋之中，许多事情都在“大 办”。“大办钢铁”，把大部分青壮年都调到江油炼钢去了，修建 红旗水库这一“大办水利”的浩大工程也要抽派年龄和体力稍次 140 一些的社员。我当时是十六岁的学生，也在抽派的对象中。生产 队长对我说：“队里人手已经很紧，农业上也不能完全不管，你 离新学期上学还有几十天，我想把你派到水库上去。如果你不愿 意去，我可以另外找人。”我当时很乐意地接受了队长交给的任 务。 修筑拦河大坝是水库的主体工程，人工挑土填坝和人力拉石 滚碾压土坝两项工作由各大队（村）民工轮流担负。拉石滚的工 作稍好一点，因为人多，有时困乏了可偷点懒，领导还不容易发 现，而挑土就不同了，踩不到一点假水。若你挑到大坝上一挑土， 就给你一个小竹片，根据取土的地点与大坝的距离，每天上午或 下午必须挑够 80 至 120 趟不等的泥土，才算完成任务。坝越修 越高，挑土上坝就越来越费力。天气炎热，每天衣服打湿又穿干， 不知多少遍。 更艰苦的是，这样繁重的劳动，每天一人只有九两粮，而且 是以玉米为主。那时没有肉，没有油，没有蔬菜、水果，民工都 是在家带咸菜来下饭。干咸菜还好一点。泡的水咸菜在那样热的 天气下，在没有空调的年代，放在外面只需两天就变味了。但没 有办法，变了味也得吃，不然，你用什么下饭？早上每人三两粮， 中午三两五，晚上二两五，熬大锅清水汤，用土窑烧制的红色大 泥碗装，一人一碗。这种碗，人们俗称为“大钵子”。碗口的直 径有二十多公分，装得下一个人脑壳。我估计那碗稀汤汤在四斤 以上。每顿饭吃结束，一个个的肚皮胀得像怀儿婆一样，但几泡 141 尿一屙，肚子里就空荡荡的了。每天半上午、半下午，一个个都 饿得头闷眼花。领导看我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给我特殊照顾， 分配我给大家发竹片片，即便如此，坐在那里都饿得不行，可以 想见，其他挑着重担的民工，是何种感受啊！ 以大队为单位，民工们在该地居民腾出来的房子里集体食宿。 我们一大队三十多个人在一起，晚上一个挨一个在地板上像埋红 苕种一样地倒下来，蚊子咬，汗气臭，还有说梦话的，打呼噜的， 这些全都不在乎，只因为白天太累了，照样睡得着。和我挨着睡 的是长沟头六生产队的李大爷，六十多岁，枯瘦的身子，样子看 起来有些吓人，两眼深陷，颧骨突出，活像古坟洞里拉出来的骷 髅。平时很难听他说一句话。我不明白，为什么大热天，他都还 戴着那顶破旧的瓜皮帽？而且，明明和我几乎同时睡下，半夜一 觉醒来，不见他的踪影，早晨起床时，他却又睡在我身旁，并且 睡得很香，夜夜如此。有一天，这个谜终于被我们大队分管这项 水库修建工程的张主任揭开了。原来，张主任也观察到了李大爷 半夜不在这件事，就趁大家干活时突然返回住地，在李大爷的枕 头下发现了一根煮熟的红苕。晚上，全大队民工在张主任主持下 召开了对李大爷的“批判大会”。张主任宣布，如果李老头不老 实交代，就要停发他的口粮。平时从不说话的李大爷终于交代了 事情的真相：他忍受不了饥饿，等大家睡熟了，偷偷地爬到马鞍 山上生产队的地里抠几根红苕，再回到老家煮熟吃，留一根红苕 带到工地上，藏在被窝里或枕头下，第二天偷着吃。我当时想， 142 从工地到他长沟头，有五六里，还翻山越岭，半夜三更，坡高路 陡，来回跑又累又危险。李大爷啊，如果不是饿得慌，你是断然 不会那样折腾自己啊！ 那次批判会后，李大爷老实了一段时间。可是，没过多久， 李大爷半夜又不见了。不过，这次李大爷再也没有回到工地上来， 据说，人们在马鞍山上发现了他干瘪的尸体。 （二） 8 月 31 日，我高高兴兴地背起被盖、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到 射洪中学报到。那时，从富丰老家到射洪，还没修公路，只有步 行。背那么多东西，走六十里路，已经疲惫不堪，可下午五点左 右走拢射中报到时，学校告诉我们，报到后必须到文星公社（现 改为文升乡）文星水库工地再报到，参加一段时间修水库的劳动 锻炼，晚饭也在那里吃。没办法，我和其他几位同学一道，没精 打采地又背起行李，从大榆渡乘船过河，步行近四十里，到晚上 十点左右月亮升起老高了才到达文星水库工地。 文星水库工地的住宿条件和富丰公社红旗水库差不多，伙食 比红旗水库好一些。早上吃绿豆稀饭，因为饭煮得早，装在大木 桶里放到早上五点多钟开饭时，饭已经不烫人了。开饭时院坝里 十来个大木桶旁边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负责给大家舀饭。因 为饭很稀，温温热，虽然大热天放久了已经开始变味，有一股酸 臭的感觉，但大家还是狼吞虎咽地吃着。上千人喝稀饭的声音叠 加在一起，简直是一道“号子”，说它“响彻云霄”也不过分。 143 饭舀到碗里开始喝，边喝边赶着去排队，还没走拢排队的尾部， 碗里的饭早已喝光。晚饭是吃烩面。所谓“烩面”，就是面皮、 辣椒、菜叶等煮在一起，放了一点菜油，虽然很稀，但有盐有味， 吃起来很香，算是一种极高的享受。可惜，每人只有三两，舀饭 人手中的小木瓢，每人舀三瓢。有的同学碗小一些，装不下三瓢， 就先舀一瓢，站在桶边赶紧喝下去，再舀另外两瓢。 工地上的劳动强度可大了，每天要做十个钟头以上，许多时 候在有月光的情况下还加夜班。县水利部门分管这项工程的领导 姓罗，很有魄力和才干，把我们青年学生当成年人对待，他有很 多的办法来“加强管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比如，每天下午 收工时每个班挖的土坑要收方，评比先进，批评后进，工地上的 广播筒不断地公布评比结果。他摸透了我们青年人自尊心强、不 愿落后的特点，让我们一个个都在半饥饿的状态下你追我赶，疲 乏而又心甘情愿地拼命干活。 参加这次劳动锻炼的学生那么多，这解便就成为一个难题。 白天在工地上的简易厕所里解还好一点，晚上解便麻烦就大了。 我们居住的那个院子有一个吊脚楼厕所，领导安排女同学在上面 “解手”，男同学在下面。有一晚上，我约了一个同学去解大便， 已经确定了上面没有人，刚蹲下正在进行中，突然来了两个女同 学在上面解起小便来，直倾泻在我俩头上、身上。我们只好忍着， 自认倒霉，跑到附近浑浊的水塘里洗了澡，才回去睡觉。 炎热的天气，繁重的劳动，脏乱的住地，加之饮食卫生的一 144 些缺陷，造成痢疾病的流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学生都倒下了， 我也不例外。原本计划锻炼半个月时间，现在才十来天就撑不住 了，领导考虑到同学们的身体，决定提前结束这次“劳动锻炼”， 学校将开学时间再推迟半个月，要我们回家好好治病。 （三） 按照惯例，每年种小春的时候，学校放秋季农忙假。11 月 上旬回家参加农业劳动的第一天，我参加了大队里组织的大兵团 作战，在本大队二队张家湾贼娃子地做小麦播种示范。 所谓“大兵团作战”，就是全大队的劳动力统一调动，打人 海战术，往往好几百人在一起劳动。那场面显得很壮观，很有气 魄。那天下午，大队领导来检查工作，发现贼娃子地里种小麦时 用锄头铲的麦行子有几行没有铲成直线，这可不得了！于是，立 即查找原因，看这几行是谁铲的。查过来查过去，终于认定这是 一个姓赵的“地主阶级分子”铲的，但姓赵的死活不承认。这难 道得由你承认才算事？阶级敌人搞破坏必须坚决打击！于是，晚 饭后，村里几百人就在那示范地外边的小公路上参加了对赵地主 的斗争大会。在十多支柏树皮火把的映照下，大队领导发表了措 词严厉的讲话。接着，几个粗壮的男人用树条子把跪在地上的赵 地主一顿乱打，直打得那赵地主在地上滚，我和比我读书高两个 年级的堂兄都吓得胆战心惊。堂兄悄悄给我说，这赵地主原本是 一个勤劳的庄稼人，只因比别人的日子过得稍好一点，那时划成 分按比例，在矮子中找高人，就把他家的成分划成“地主”了。 145 后来听说，这姓赵的“地主分子”被打后抬回家没多久就去世了。 农忙假中的第五天，我参加了在金龟山上种豌豆的劳动。这 金龟山，在富丰公社办公地的对面，山高坡陡，土少石多，山上 原有的柏树已被公共食堂砍来煮饭，这金龟山就成了一座光秃秃 的荒山。于是，领导就突发奇想，把这金龟山变成一座“豌豆 山”。几百人在公社、大队领导带领下，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 涌上金龟山，用锄头挖掉茅草根，在那树根旁、石缝中，见缝插 针，种上豌豆。十多个青壮年男人从山脚下大队粮食仓库里把豌 豆往山上挑。据说，那天点了一千多斤豌豆种，由于土层太薄， 又没上肥料，树根、草根与豌豆争肥，第二年只收了两三百斤。 年轻人看了我对 1958 年所经历的几件往事的回忆，可能不 会相信，可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心情沉重之余，我感到 庆幸，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开放政策，已经结束了一 场噩梦，开启了美好的时代。追溯这段历史，就是要不忘记那艰 难的岁月，不再重复过去的失误，珍惜美好现在，创造光明未来。 146 “文革”二三事 余定顺 破“四旧” 大约在 1966 年 8 月，林彪借用首都红卫兵《向旧世界宣战》 的大字报，号召全国人民支持红卫兵“敢想、敢干、敢造反的无 产阶级革命造反精神”，“要砸烂一切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 旧习惯”，“要弄得天翻地覆、轰轰烈烈…… 于是全国各地以“破四旧”为口号，非法抄家，大肆破坏文 物古迹、古建筑以及古书、古董、古玩。北京的红卫兵甚至策划 冲进故宫，洗劫历代珍贵文物。革命口号满天飞，革命标语到处 贴，革命拳头到处打，革命行动到处砸。“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成了最时髦的语言。 同全国各地一样，蓬莱地区也掀起了“破四旧”的狂潮。 首先遭殃的是蓬莱中学图书館。这所高完中创办于 1944 年， 历年藏书近 30 万册，是历届师生教学、阅读的宝库。因为红卫 兵造反，学校领导机构瘫痪。10 月的一天凌晨，一伙暴徒强行 砸开图书馆大门，将珍贵的图书、杂志、报刋，包括部分明、清 以来的孤本、善本，用车运出放火焚烧，化为灰烬。中国“四大 名著”、外国名著如《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钢铁是怎 147 样炼成的》等，被偷运出校，盗卖谋利。 有一天，我到区上参加教师培训会。中午，与几个同事来到 这座“老三区”最大的图书館。门敞开着，室内书架空空，蛛网 密布，残书狼藉。我们在破纸堆里翻检，希望能有惊喜。忙活了 一大阵子，我们各自拣到了几本勉强可用的教学残书：语文、数 学、历史、地理……在一堆学籍簿里，我意外发现了表姐的升学 登记表。她是 1956 年考入蓬莱中学初中部的，后来随她母亲去 了昆明。我把这张表取了下来保存着，表上贴着她的照片。1985 年，我去昆明探亲，去表姐家将这张 30 年前的表交给了她，说 明了来历。表姐已是昆明工学院的教授。她盯着表上 30 年前自 已的真容，饱含热泪说：“表弟呀，在一个乡镇上，我的母校过 去有这么好的图书馆很不容易啊！当年，我们经常去那里阅读、 查资料，至今记忆犹新。‘破四旧’把她毁了，多可惜呀！我在 昆明读高中和大学，毕业了又在大学任教，“文革”中去过很多 地方，北京、上海、武汉……破坏文化古籍更加惨烈。什么‘破 四旧’啊！其实是摧残中国传统文化。现在国家好了，但是我们 的后代不能忘记那场灾难！”我点点头。 “破四旧”中，镇上几百年的古建筑“九宫十八庙”也遭拆 了，说那是“封建余孽”。蓬莱中学内有一座清代古建“南华 宫”，四合庭院，建筑精美。院内青石铺地，两株古榕参天，百 年铁树花开吉祥，是一处难得的治学幽静之所。古戏楼台沿镂刻 着“岳母刺字”“大闹天宫”“武松打虎”等故事，刻工栩栩如生， 148 绝技名闻遐迩。走马转角楼内住的十几位高中教师，竟被批为 “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扫地出门……南华宫、古榕、铁树，如 今再也不见踪影了。镇上的百年老店统统废去旧名，改为“工农 食店”“卫东旅馆”“五星大街”，说是突出“革命性”。要求理发 店改“右梳头”为“左梳头”，这是“左派反右倾”。批判男人穿 牛仔裤、女人穿高跟鞋，说这是“反对封资修，实现革命化。” 有次进镇赶集，看见正大街口正在开批斗会，高高的方桌上站着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弯着腰，低着头，脖子上挂着块黑牌。 听一个居民说：因为他没有交出小说《封神榜》，被“革命群众” 搜出，批判他“对抗‘破四旧’革命行动！”要打倒这个“封资 修的孝子贤孙！” 农村也是笼罩着“红色恐怖”。造反派通知家家户户自动交 出“封资修”物品，尤其是古书、古物，再逐户搜缴，“家谱” 也不准留下。《余氏族谱》本是自元朝遗传、经历代增修的手抄 孤本，计 16 册 40 余万字，终被毁之一炬。余家世居清代老宅的 花脊、雕刻、吊饰，石础上的刻花都一一清除，不留痕迹。闻名 川中的百年古民居石马乡“罗都复庄园”，占地近十亩，建筑面 积近三千平方米。庄园规模虽不及大邑县“刘氏庄园”，但规划 之严谨、建筑之坚牢、工艺之精美都远胜于彼。解放后，庄园没 有得到有效保护，本已十分破败，但格局犹在，雕饰尚存。它在 劫难逃，成了“破四旧”的重点。乡上组织了 20 余名石工、木 工，耗时 10 天，把“罗氏庄园”花费数十年心血留下的成千上 149 万精雕细刻彻底销毁了！在那个疯狂的时代，谁敢说半个“不” 字。 今天看来，“文革”中的“破四旧”，破坏的是古老中国的传 统文明，摧残的是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其破坏规模之广、造祸 之烈、危害之深，古今中外罕有匹比。xxx 曾说：“秦始皇‘焚 书坑儒’算什么?他不过‘坑’了二百多个‘儒’。我们坑的比他 多得多呢！” “四二二”事件 “文革”开始不久，毛主席的一条语录十分流行：“革命不 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 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 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一些群众“战斗组织”以此为据， 在批斗所谓“黑帮”、“走资派”中，挂黑牌、弯九十度、罚跪、 推搡、吐口水，屡见不鲜，连当时仍是“国家主席”的刘少奇也 不能幸免。王洪文一伙在上海制造了“康平路事件”，毒打原上 海市主要领导，造成两派群众严重对立。在张春桥、姚文元等指 使下，掀起所谓“一月风暴”，夺取了上海市领导权。王洪文提 出“文攻武卫”，为全国武斗夺权开了一个坏头。康生、江青、 陈伯达、谢富治一伙倡导“武装造反派”，指导部队“必要时可 发枪自卫”，于是解放军的一些枪支、甚至大炮流入了群众组织 之手，全国各地派性武斗愈演愈烈。 1968 年初，蓬莱地区对立情绪很大的“前三代会”与“后 150 三代会”，各自准备了钢钎刀矛进行自卫，不时拉出队伍上街武 装游行，武斗气氛愈演愈浓。成都“红成”与川大“826”两派 尖锐对立，全川武斗趋势大长。南充“反逆流指挥部”迁驻遂宁， 组成了“川中联防指挥部”。他们为了攻打中江“继光兵团”，策 划攻占蓬莱。 4 月 22 日上午 8 时许，“前三代会”近两千人在蓬莱中学操 场召开“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10 时左右，从遂宁星光方向 开来南充等地武斗卡车十多辆，满载荷枪实弹武斗人员 200 余人， 由本地“后三代会”事先派出的人员作响导，突然来到蓬莱汽车 站。一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正在操场开会的“前三代会”群 众吓得四散逃命。当天镇上正在召开全区生产队长以上干部“小 春生产检查评比会”，数百农村干部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震惊， 蜂拥逃离会场。一时人如决堤洪水，涌进大街小巷，向镇外农村 疏散。蓬莱纺织厂工人唐全玉被射杀在蓬莱中学操场，永明公社 一大队二队生产队长共产党员李世万被射杀在会场外街边，肩扛 红旗的医药站保管员秦大正被枪杀在大街上，火井公社十大队一 个 12 岁男童被射杀在蔡家坝郪江摆渡船上。当天，武斗队共枪 杀八人。 武斗队占领蓬莱后，手持钢枪刺刀进入单位及部分居民家中 搜查。他们砸开蓬莱民中校门，抓住了教导主任万远宏。万回答： “我是当权派，没支持哪派。”臀部被刺一刀“放血”，警告释放。 蓬莱贩运站经理杨荣富，当天被武斗人员抓去游街，遭受毒打， 151 血流如注，经多方医治，仍于 1969 年 6 月死去。 入夜，全镇关门闭户，死寂无声。只有“后三代会”的高音 喇叭在高呼：“我们武装解放蓬莱胜利了！‘前三代会’钢杆必 须缴械投降！” 紧接着是“清乡”，抓对立派头头，追缴武器，搞得农村人 心惶惶鸡犬不宁。 一支武斗队来到古井公社九大队小学，凶神恶煞逼问代为守 校的赤脚医生陈某：“把手榴弹、枪枝交出来！”“学校里没有 武器。”武斗队象日本兵进村一般，到处狂翻乱搜，一无所获， 怏怏而去。其实这些乡村教师既未参加哪派，也没见过什么“武 器”。另一支武斗队半夜奔袭火井公社“三石湾”，去抓捕“前三 代会”一个大头目。幸好有人通风报信，那人翻墙出逃，才未入 魔掌。 被抓获的人，全部关押在蓬莱中学。强迫交待，转向，反戈 一击，或进学习班。凡对立派的“钢杆”，大多遭到毒打，连本 校老教师李伯灵也未幸免。该校政治教师、人事干部、共产党员 陈俊杰身怀有孕，被武斗队员折磨摧残致死。当时的蓬莱中学被 称为六十年代的“渣滓洞”“白公馆”。 武斗队指挥部驻扎在蓬莱盐厂“五号工地”。晚上用机枪不 时向空乱射一气，以壮声威，持续两月之久。白天，武斗人员也 随意放枪。6 月 5 日下午，红旗公社二大队七小队队长、大队党 支部委员夏移山，带领社员在地里栽棉花，被驻扎在蓬莱盐厂化 152 工车间的武斗人员当作靶标，一弹穿胸牺牲。 同月，武斗队抢来一辆新客车，争相学练，开到石油队盐酸 厂外汽油突然起火，烧伤数名武斗队员，一人随车殉葬。真应了 “玩火自焚”。直到中央发布了“7.23 布告”“8.28 命令”“9.5 命令”，严令“全国各地停止武斗，收缴武器，返回本地闹革命” 后，外地武斗队才于 1968 年 11 月撤离蓬莱。 “四二二”武斗事件已过去 50 余年了，但那鲜血凝成的教 训永远没法尘封，不能忘却。 “忆知青” “知青”，是“知识青年”的简称，指代“文革”时期一个 具有特殊内涵的庞大社会群体，仅 1968 年全国就产生了 400 多 万高中毕业生。大学停止招生，城镇就业路少，他们无所事事。 这给政府、社会、家庭都造成了巨大压力。为了解决这个难题， 毛泽东主席于 1968 年 12 月 22 日发布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 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各级党政强力推行，全 国掀起了“城镇知青上山下乡”的热潮。高中毕业生、部分初中 生以及其他城镇待业青年，锣鼓喧天，胸佩红花，身背行囊，告 别父母，踏上列车，去了北大荒、大西北……这些年青人过惯了 安适的城市生活，对将要前去的艰苦环境缺乏磨炼准备，凭着 “最高指示”激发出来的一阵狂热，去了穷乡僻壤、边远山区， 将要遇到许多困难和严重不适是可想而知的。 据资料统计，1968—1978 年，全国知青上山下乡达 3800 余 153 万。现今在位的部分知识界精英、党政干部乃至省部级以上高官， 都经历了当年“上山下乡”的艰苦磨炼，他们是千千万万知青中 的佼佼者；大部分知青先后返城，被推荐招工、参军、提干、升 学，他们算是幸运儿；还有不少知青，或下嫁边远、或离弃骨肉、 或客死他乡……他们是知青中的悲惨者。许多研究者、文艺家关 注“知青历史题材”是很有必要的。 我的家乡曾经接纳了 30 余个知青。开始，许多人不会煮饭、 不会洗衣，更不会干农活，后来习以为常，就大为长进了。可是 有的名为“下乡”，实则挂户镇郊，晚来早归，很少干活；有的 挂名边远，却以参加公社“宣传队”为业，到处唱唱跳跳。队上 都给他们满记工分，年终分红。这类知青，大都是有“来头”的， 只要两年期满，就都“优先”安排回城工作。 大多数知青就没有这般幸运。记得有个李英是镇上一个贫民 的女儿，母女相依为命。她初中毕业就下乡到了偏僻的“南瓜寨” 队落户。队长把她安在保管室的一间茅屋居住。半月后的一天深 夜，她被一个爬墙入室的男人摸醒，大喊：“有贼！救命！”惊 动了隔壁的男知青王山，起身相救。歹徒夺门逃去。第二天，李 英哭告王山：“那人好象是队长的儿子。”王山找到大队理论此 事，无果，却得罪了队长。李英过了半年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得 已小小年纪嫁给了队里的一个大龄离异社员。第二年，李英死于 难产，老母伏尸痛哭，惨不忍睹。王山，家住蓬溪县城，高中毕 业，能诗善文。他为人正直，吃苦耐劳，和社员一起挑粪爬山， 154 磨破了肩头也咬牙坚持。三年过去了，比他后下乡年余、还常旷 工的同伴早就“招工”走了，王山还在当“抗日英雄”。他找了 大队、公社，只得了句安慰：“好好干，有机会。”这年腊月， 王山找到区“知青办”反映诉求：“父亲鳏居，年老多病，申请 回城孝亲。”主任答：“你还需要锻炼！忙什么！”王山火起， 与主任激烈争吵，一气之下，砸了“知青办”的牌子，这可象孙 悟空闹了灵霄殿。连续两年，大队、公社都推荐他“返城”，可 是到了区上就泥牛入海。后来，区上那个“管知青”的老爷因受 贿撤职换人，王山才过了“昭关”，接他老父衣钵当上了教师。 记得 1972 年暑假政治学习，校长给我们教职工传达了一个 红头文件：黑龙江北大荒的一个国营农场，聚集着来自上海、南 京、广州，北京等城市 3000 多知青，他们忍饥挨饿、生病无医， “非正常死亡”达 14 人。更令人发指的是，那里有 130 余名孤 独无靠的女知青遭到了场长的奸淫！被害者有的投湖、有的卧 轨……兵团将这个惊天大案上报了北京。毛泽东主席亲批： “杀！”并指示中央下文：严厉查处全国各地迫害知青事件，努 力改善知青的生活工作环境。广大知青的境遇才有了较大改观。 直到“文革”结束，历时十年的“知青问题”才逐步画上了句号。 我曾经去过重庆石柱县的黄水镇，镇边有座“毕兹卡(土家 语‘神奇’之意)绿宫”。这里的原始森林曾在“大跃进”时被砍 伐精光。“文革”之初，镇上来了 30 多名重庆知青。他们不怕劳 苦，拓荒三年，在光秃秃的山岭上，亲手栽植了 1200 余亩水杉、 155 油松，育林管护五十年，这里成了“名景”！笔者曾呤诗抒怀： “林海蔽空树若麻，环球旅客游氧吧。当年秃岭曾记否，巴渝知 青种松杉。” 我还去过宁夏，在这西域边陲，有两处景区终身不忘。 在腾格里大沙漠中，有个叫“水梢子(意为‘水源末端’)” 的旅游区。此地低于黄河水位，沙土湿润，宜于造林。“文革” 中，川渝滇黔沪宁数省市知青云集于此，建造国营林场。千余知 青斗风沙、战严寒，用青春汗水栽植了上万亩白杨林，成就了 “沙漠绿洲”。如今，这里森林蔽日，鸟语花香，瓜甜果脆，游 人如织。景区北端有一株“情人树”。导游介绍：当年有对上海 知青相约来此，对天盟誓，“扎根沙漠，奉献青春”，共植了一株 白杨苗，起名“情人树”。刚过一年，情郎却暗自打通关节，返 沪高就。情妹苦留无果，独自留下治沙。第二年冬天，她冒雪巡 林不幸被野狼重伤。弥留之际，叮嘱同伴将她“埋在‘情人树’ 旁”……历经 50 年风刀沙剑，“情人树”胸径过围，直干参天， 绿冠拂云，树干上长成一双少女媚眼，泪痕长留。你们看，这是 姑娘精魂所化吧。游客听毕无不感叹动容，依依难去。笔者在 《留言簿》上题句致意：“黄沙深处水梢头，情侣盟誓建绿州。 薄倖无情烈女逝，树眼凝望泪长流。” 银川市东北 35 公里处有个“镇北堡”，原是明清时代两座兵 营废墟。江苏盱眙的张贤亮因被打成“右派”，曾被发配此地“接 受改造”。他与当地回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民间传说和史书记载 156 使他发现了废墟的审美价值。摘去“右派”帽子后，张贤亮仍留 在宁夏潜心文艺创作，将废墟写进了小说《绿化树》(后改偏成 电影《牧马人》、影视剧《灵与肉》)。20 世纪 70 年代，他怀抱 “聚山川雄象之气、集影视艺术之宝”的宏愿，希望“中国电影 从这里走向世界”，先后筹资数百万元，把废墟建成了中国西部 影视拍摄基地。半个世纪以来，已出品《红高粱》《嘎达梅林》 等经典佳片 130 余部，年创旅游收入 2000 余万元，带动穷乡改 展，致富一方百姓。当年，外交部长、国务委员唐家璇题赞“西 部一绝”。 近年来，有研究者说，“当年知青们‘光荣一阵子、误了一 辈子’，甚至耽误了一代人。”此论虽不无道理，但也有失偏颇。 157 建设拦江新生水库的艰难曲折 我家两代三人在拦江镇新生水库工地上流血流汗，我爸爸是 个“正能量”的老代表，我哥哥是个“正能量”的小代表，我是 水库工地小小宣传员，我爸爸我哥哥每年挣回一张大“喜报”， 我从“发蒙”就开始每年从学校挣回两张小“喜报”，父子三比 赛挣“喜报”，到水库建设完工，再到我高中毕业，我家墙上的 奖状不论“张”而论“层”了。我的好几个春节和寒暑假都在水 库工地过的。我们也是水库的受益人，遇天干地旱，几十里外的 都能放水到我们家田里头，毛爷爷说的“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硬 是有道理。 安居区拦江镇的“新生湖”，老名字叫“洛阳桥水库”，从 1958 年开始勘测设计到备料、开工清基筑坝，全面完成配套工程，费 时十八年，直至 1976 年全面产生效益。“新生湖”以前叫“新生 水库”，因为水库修在“新生公社”的山里头，“新生公社”以前 叫“马河”，“文化大革命”那阵嫌没得“革命味道”，因为这里 的人民“获得了新的生命”，改名“新生”，但我们还是习惯叫 “洛阳桥水库”，是因为现在水库大坝的位置以前有坐小桥就叫 158 “洛阳桥”，本来洛阳桥并不出名，拦江剿匪时在那里打了一个 大胜仗，全歼近千名“九路军匪徒”，史称“洛阳桥大捷”，从此 洛阳桥名头一直很响亮。 好事多磨开头难 拦江地区是个农业区，也是个老旱区。1958 年，遂宁县领 导考虑到要解决拦江的根本问题，只有建一座水利工程，农业才 能上得去。县委副书记雷金声和拦江区区委书记张玺、区长陈国 佑商量研究，报县委同意，组织部分水利技术人员，随白安河以 上至乐至新建乡进行实地勘测，对工程概算、地质勘探、集雨面 积、净流、占地、库容灌面、坝基坝型作了充分论证，整个工程 的投资概算确定，选址“棒棒碑”（新生乡 8 村），库容 6000 万 方。由于工程量太大，又移址到其上游洛阳桥。到 1959 年冬开 工备料，清基截流。 恰遇到三年自然灾害（1959 年到 1961 年），洛阳桥水库的 修建停工，丢下一个烂摊子。1964 年国民经济有所好转时，拦 江区又上报县委地委（当时遂宁属绵阳管辖，“地委”是“绵阳 地区革命委员会”）后，又经相关专家和领导多次到现场勘查、 测量、反复论证。县委书记辛清碧、县长高志远、水电局长宋国 靖、工程师罗均衡、技术员陈祥沛、区长陈国佑、测量员游永昌、 地区水电局副局长徐盛尧以及拦江区委书记施润生、区长郭绍云、 区委副书记熊祚康等，均多次到实地考察。 159 经反复论证，认为坝址选洛阳桥不当，存在集雨面积小、蓄 水少、灌面小、施工场面窄等问题，为此决定把库址移到下游 “棒棒碑”。其好处一是占地少（淹没面积 530 亩）；二是库容量 大（1500 万方）；三是水位高（海拔是 400 米），下游拦江所在 地为 350 米，相差高度为 50 米，全系自流灌溉，可满足全区 7 个公社、70 个村、530 个生产队的田地用水需求；四是基础好， 全系页岩；五是施工场地宽、取土石方便；六是集雨面积比原址 宽，工程投资少，效益大，是一个宏伟的工程。后报经省水电所 批准，列为全县中型水利三大工程（麻子滩、跑马滩、新生水库） 之一。坝型为夹墙土石混合，坝高 35 米，长 400 米，确定于 1966 年冬备料，1967 年冬正式开工。然而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 各级领导班了受冲击，领导干部天天挨批斗，打的打倒，靠的靠 边。1966 年冬虽然打了一些石料，可迟迟开不了工。 乱世搁浅硬上马 文化大革命中，拦江无政府主义严重，派性当道，有政府无 权威。搭建水库工程指挥部，组建施工队伍，遇到很大困难。无 论是抽调干部、工作人员以及管理人员都有干扰和阻碍。后经遂 宁县领导多方努力，终于组建起了新生水库工程指挥部：由县委 书记辛清碧、副县长邹国光挂任指挥长；郭绍荣、唐治良（原县 公安局长）、古勤生（原县委副书记）担任副指挥长，做实际工 作；以郑吉成（县民政科长）、蒋文清（县人事局长）、陈思章 160 （水电局副局长）、技术员陈祥沛、游永昌、区长陈国佑等组成 指挥部。 新生水库工程指挥部下设“政宣”“施工”“后勤”等部门。 组成人员由县上各单位抽调而来，工资、费用回原单位报销。拦 江区还从区级单位、各公社、大队抽调了一批人员参与到移民搬 迁、供应、施工、后勤、测量、医务、安全等工作小组中。 从 1968 年开始，就对库内淹没户 155 户逐户动员，由低到 高分先后迁移到全区各公社，由各乡村社出钱、出力、出物，领 导作出统一安排与协调，本着“自力更生”的原则，由接收单位 和指挥部发动群众帮工帮料进行搬迁和修房造屋，使各户安居乐 业，以便做好每家每户的思想动员与安抚工作；新修水利造福人 民、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大家不但非常理解，支持热情相当高， 国家当时给移民户的搬迁费很少，每间房子只补几十元钱，草房 更少。由于思想工作做到了家，他们都很自觉的搬迁了，有的户 迁到较远的地方，自己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但他们的大公无私、 默默奉献为后人作出很好的表率，值得钦佩。 勒紧裤带修水库 新生水库工程预算造价为 800 余万元，需要启动资金 400 万 元，其中：自己筹资 80 万元，国家只补助 320 万元。这些资金 主要是用于购置钢材、木材、水泥、河沙、石子等建筑材料，炸 药、雷管、煤炭、汽油、柴油、车辆运输费用与工程需要的设施 161 等。自筹 80 万靠全区人民投工、投料来筹集。 根据当时情况，拦江区发动全区广大干部群众发扬“自力更 生，艰苦奋斗”精神，不等不靠，经过层层动员、各方努力，共 筹集了现金 141 万余元、筹米 196000 斤、木料数百根、竹子上 万斤、稻草上万斤。共修民工住房 100 多间，建筑材料都是全区 人民源源不断的自己送到工地上、那真是群情激昂、热火朝天， 建的工棚纵横十余里。全区投工 400 万余个，许多工程人员因工 很少报过出差补助和下乡津贴以及生活补助，特殊情况每天也只 补 2 角钱（如高空、水下作业、值夜班）。 当时施工机械化程度很低，全靠人力劳作。按照计划，该工 程需要上民工 8000 人，其中石工 5000 人。大战第一期工程，必 须在冬春要把大坝筑到 15 米高，才能泄洪，渡过洪期，一但泄 不了洪，洪水将会冲毁大坝，造成下游两岸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 为了如期完成任务，每个生产队要上十多个劳动力，农业生产也 严重缺人，形成搞生产和修水利互相争夺劳力。一些干部主张只 抓当前生产，忽视水利工程；有的民工在水库做了工，生产队的 在给民工评工分时打折扣少评或不评工分（“工分”是一个人一 天付出劳动值的量化表现，一般情况下成年男壮劳力每天 10 分， 成年女壮劳力每天 8 分，老人 5 分，我 1979 年每天挣 2.5 分， 当年 10 个工分约值人民向币 0.08 元）。这样一来，严重的影响 了工程的进度。一旦到了汛期，损失就大了。当时担任现场指挥 162 长的郭绍荣三头受气；上面领导批评、下面群众抵触，中间造反 派批斗。 拦江区召开区乡村干部会议，通过大动员、大讨论、各抒己 见，会上展开激烈斗争；有的主张少上劳力，即使上也上副劳， 主要应该保当年生产，工程可以缓建，在资金物资筹集上依赖国 家。后通过党的政策学习，认真分析了形势和利害关系，提高全 体同志思想觉悟，再次激励了大家修水利的热情，使基层干部和 广大群众愉快接受了任务。当时决定由各公社党委书记或乡长、 大队书记或大队长亲自带队上工地指挥，与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 自筹资金和物资更加源源不断送到工地。 当时物资材料和设备极其稀少，压土机、发电机、钢材、木 料、抽水机、民工用的钢钎、大锤、十字铁锹、竹蔑，开山的炸 药、引线、雷管、河沙、石子、煤、汽、油、煤炭、锅碗、医药 等都是工地必须品，这些物资需要购买和运输就牵动到许多部门 和单位。拦江在各部门单位抽调了一些人员组成采购组，派往成 都、绵阳、遂宁，找领导、找单位、找部门，多渠道活动，争得 各种物资指标（当时是计划供应），才将各种物资购齐，并源源 不断地从四面八方送到工地。 “四化”管理风雷激 新生水库工地人员，遂宁县各科局人员和上级派来的技术人 员，有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头头和群众；有保守派的头头和群众； 163 还有消遥派；另有从外地请来负责勘测施工的工程技术人员和近 万名民工。这样组成复杂的队伍，就带来了各种思想和情绪。加 上人员又住得相当分散，上至千佛岩，下至新生乡政府，长达十 余里，要把他们组织好，把他们吃住搞好，让他们工作好、安全 好，确实要花很大力气。后经指挥部充分讨论，研究决定，实行 四化；“组织军事化”“行动战斗化”“管理民主化”“生活集体 化”。 各级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包括劳动纪律、施工操作规程、安 全管理、工方定额、物资管理、财物审批制度、质量检查验收、 奖惩考勤等制度。 政治宣传工作有板有眼：有针对性的做好各种人员的思想工 作，通过大小会议学习、宣传、讨论，如：召开现场会，通过广 播、黑板报、文字通报、个别交流、典型发言、现身说法，表彰 先进，惩罚落后。在全工地开展比学赶帮夺红旗活动，主要是： 比工作质量、比安全、比进度、比出勤、比卫生、比节约、比吃 熟吃热。工程指挥还专门办了刊物《展宏图》，一天一刊，把广 播和十张黑板报作为指挥喉舌，向上反映汇报情况、向下指导工 作，把工作搞得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做到了团结紧张、严 肃活泼。天天能看到工程进度质量、出勤与安全，整个工地红旗 招展、气壮山河，歌声、口号声、放炮声响彻云霄。工地上 8000 多名民工，在工程指挥部管理下，统一领导、统一思想、统一行 164 动，大家心往一处想、径往一处使、汗往一处流、团结作战、以 工地为家，决心为建设好新生水库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拦江“铁人”创奇迹 新生水库的工地，地处遂宁边缘地带，右靠乐至县的新建乡， 左靠蓬溪县的新花乡，离遂宁县城 160 多里，山高路窄、人烟稀 少，乱石林立，解放前是土匪、九路军营集的地方。 工人来到工地，无住处、无办公室。各乡农民无偿送来树子、 竹子、稻草、夯墙用的墙板。工人挥起锄头，挖地基、筑土墙、 捆木架、搭草棚，日夜奋战，短短半个月，就在这一乱石山下建 起了 100 间稻草房，用作民工食宿和办工使用。利用古板石条， 来做许多石床、古板凳子、石箱子、石桌子、石水缸。睡的石床 铺、坐的石凳子、办公是石桌子，晚间十多人睡一个石床铺，数 十人住一间屋。冬天透心凉，夏天脚气飘逸、汗气薰人，跳蚤随 处见，蚊虫周身叮。我就是这工棚里“欢度”过三个“革命春 节”。 国家工作人员，每人每月供应粮 27 斤（包括粗粮），供肉 1 斤，清油一两（包括棉子油）；民工自带口粮，各连组成伙食团， 吃蒸蒸饭，每人只有一碗。一个个都整天干重活，胃子咕咕叫、 心慌流口水、走路摇晃晃，但指挥部的干部和共产党员也同民工 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起先锋模范作用，以工地为家。 工地上到处是“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安全生产，杜绝事故” 165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等标语口号。 干部和共产党员象敢死队一样，哪里有危险就冲向哪里。 新生水库及配套工程，经过拦江区干部群众长达十多年的英 勇奋战，流血牺牲，终于建成。原拦江医院院长王国局、新生八 村会计肖志一、新民公社王祥州共十几位拦江人为兴修水利而壮 烈牺牲，正是他们这种钢铁般的意志，铁人般的壮举，才创造了 这一人间奇迹！ 166 我有幸见证“银幕”与“银屏”的演变历程 许洪宇 时间能使人慢慢长大变老，可是记忆却可以永远年轻。我出 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上个世纪我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尤其 是欣赏过的屏幕，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希腊神话一 样匪夷所思。 在我才六七岁的时候，就喜欢文化生活了。但那个时候文 化生活十分贫乏，我和村里的大人们一样，盼星星盼月亮，很久 才能盼到一场电影。生产队好不容易放上一场露天电影，而且只 是“黑白”，也没有看彩电一说。 那时候，公社有专业的放映员。轮到我们村社了，他会选择 一块空旷的坝子，早早地将白色黑边的布影屏挂于一个适当的高 度。我们这群孩子瞅见叔叔已经准备好了，就会手舞足蹈地高叫 着：“太好了！太好了！”“挂档子了！挂档子了！”大人们也 很高兴，赶紧煮饭吃，接着，全家都会去观影场地抢着占位置。 167 村里的老人家和我们一样好奇，为啥人能在一块布上活动， 为啥还能在布上唱歌打架呢!电影结束后，为啥布上的人都不见 了呢!叔叔阿姨也回答不上来，只好陪着那群好奇的老人傻笑。 我们都觉得电影实在是神秘之物，也十分好玩，就不断打听 下一次又该去哪里放了。为能赶上去邻村邻队看电影，大家想尽 办法，有的早早到亲戚朋友家等着，有的提前烙好饼子蒸好馒头 就赶去，反正无论如何也不愿落下这样的享受。电影放的是《地 道战》，我们却要不停地上演“游击战”。若是遇上月黑之夜， 还会打着小麦秸秆制成的火把，狂颠颠地扶老携幼奔向‘露天影 院’，远处来的“观众”没有占到好位置，只能站在边角看，但 始终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看结束。 到了 80 年代，电视逐渐走进家庭，但是依然是黑白电视， 两根天线比蜗牛的触角还威风，可以任意调节角度与长短，反正 再怎么摆弄天线，也像大海捞针一样搜寻不到几个频道节目，有 时候看着看着的，雪花点伴着刺耳的杂音，就开始像不速之客一 样粗暴地霸屏了，把人气得真想一拳砸烂这块废铁！ 1996 年，我家买起了一台彩电，画面较为清晰，但机身十分 笨重，屏幕后边堆着厚厚的“背部”，屏幕也较小，大约只有 37 寸。再后来呀，家家都买起了大彩电，只是那些电视笨重极了， 连贼都不想偷。每到周二，人们就无法看电视了，因为要歇频。 168 直到 2004 年，我家买起了等离子彩电，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但机身较为轻薄、色彩出众，动态清晰度高，而且全数字化过 程无信号损耗。由于功耗较高，时有烧屏现象发生，烧坏了又无 法维修，只好再买一台！ 2015 年，我家买起了液晶电视，我们全家人简直欣喜若狂， 不但机身轻薄灵便，利于携带，分辨率大，清晰度更高，屏幕为 冷性的，可谓环保屏幕，不易造成视觉疲劳，由于这台电视质量 太好了，暂时找不到理由更换它。 2019 年夏天，我觉得又该逛逛彩电市场了，于是利用一个 较为凉爽的假日，来到彩电专卖店，哇！各大品牌的彩电铆足了 劲儿地比赛着屏幕如何恢弘大气，55〞、58〞、65〞、86〞，不 一而足。乖乖！竟然还有 120〞之大的巨屏彩电！听营业员自信 地介绍道：“女士，您感受到这台海信激光彩电与液晶的区别了 么？因为它采用了全新的光源技术，光源效率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整机功耗降低了百分之二十、达到 400 尼特，抗环境光能力更强。 这样，即使在白天也不用拉窗帘也可以正常收看，而且比液晶显 示的画面更为清晰，色彩更为丰富细腻，零光污染，具有极佳的 护眼效果。因此、无论您看多久，也丝毫不会感到视觉疲劳。” 我还悉知了曲面液晶，外观虽然不易被人接受，但是显像 效果还不错，我好奇地问：“未来还会出现一些什么电视呢？” 她说：“或许无屏电视也为期不远了吧！” 169 人们没有料到的是，电影也有被我们疏远的一天，那就是因 为有了智能手机。随着时代的变迁，到 1993 年左右，人们纷纷 置办起了传呼机。有了这种通信工具，大家感到交流太方便了， 每当掏出腰间的呼机，不禁流露出自豪优越之神情。听到 “B—B—”声之后，屏上出现了要求回电话的号码，于是，我就 喜滋滋地在附近找一部公用电话回过去了！那时候的公用电话 亭比比皆是，随着手机的普及，现在已经绝迹了。从 1995 年下 半年开始，手机开始出现，但只能接打、发短信、继而才能发彩 信，再后来、又相继出现 QQ 与微信，人们的联系方式变得更为 便捷了，大家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福音，觉得日子越来越便捷了。 近 10 余年，越来越多的人用上了智能手机，人们没有料到是， 一个小小的手机居然可以取代电影院，因为通过下载，从手机上 也可以看电影与电视。 在新中国成立 70 周年之际，我由衷地感叹：“日新月异的 先进技术早已造福于人类的各个领域了，包括改变甚至丰富人们 的文化生活。如今人们的生活简直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只有我 们想不到的，哪有科学家发明家做不到的呢？” 170 重修清代大诗人张船山墓记 胡传淮 张船山(1764—1814)，清代杰出诗人、诗论家，著名书画家。 名问陶，字仲冶，号船山。清代四川遂宁黑柏沟（今遂宁市蓬溪 县金桥镇翰林村）人，贤相张鹏翮玄孙。乾隆五十五年(1790)进 士，曾任翰林院检讨、江南道监察御史、吏部郎中、山东莱州知 府。著有《船山诗草》，存诗 3500 余首。其诗天才横溢，价重鸡 林，与袁枚、赵翼合称清代“性灵派三大家”，被誉为“青莲再 世”“少陵复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亦是元明清巴蜀第一 大诗人。其生平事迹载《清史稿》卷四八五《文苑》《清史列传》 卷七二《文苑传三》等文献。 清嘉庆十七年（1812）三月，张船山因病辞官，赴江南，寓 居于苏州山塘街青山桥和斟酌桥附近，其寓所邻近山塘街唐代大 诗人白居易（号乐天）祠，与唐代著名诗人陆龟蒙（号天随子） 祠亦接近，故命名为“乐天天随邻屋”。船山在苏州常与诗友石 韫玉、孙星衍、赵翼、王芑孙、陈文述、孙原湘等诗酒唱酬。因 患噤口痢，医治无效，嘉庆十九年（1814）三月初四日申时（公 历 4 月 23 日下午 3 至 5 时），病逝于山塘街寓所，年仅 51 岁。 著名学者吴锡麒《哭张船山》云：“却思斟酌桥边水，鸣咽还应 到九原”“如此惊才仅中寿，问天何苦更生才！”船山辞世时， 171 家境萧条，家人无力扶其灵柩回蜀，乃寄殡于苏州光福镇玄墓山， 一年后得鲍勋茂（字树堂）、查有圻（号小山）、王大煊（号香田） 等生前好友资助，始得归葬故乡遂宁两河口（今四川蓬溪县金桥 镇翰林村两河口唐家湾月亮坪金子图内）祖茔。清代学者齐彦槐 撰《王大煊传》云：“船山太守之寓于吴也，寓书谋卒岁资，君 如所贷助之；迨其殁，君既厚赙矣，又重赆之，俾得归葬于蜀。” 船山安息在故里两河口张氏祖茔 140 余年后，逢“大跃进”， 各地争相挖掘古墓祖坟，船山墓亦于 1959 年 3 月被当地农民廖 受知掘毁。 改革开放后，张船山研究逐渐走向繁荣。许多外地专家学者， 不远千里，专程赴蜀中，参访船山故居，瞻仰船山墓地，大都乘 兴而来，失望而归。不少专家临别时向我们建议，早日修复船山 墓，招回诗魂，让船山重新埋于巴山蜀水之祖茔。有鉴于此，我 多次在蓬溪县政协全委会期间撰写提案，向有关部门建议重修船 山墓，得到了县上领导，特别是时任县政协主席温勉双的全力支 持。2014 年，是船山诞生 250 周年、逝世 200 周年，县上决定 举行一系列纪念张问陶的活动，召开张问陶全国学术研讨会。船 山墓被毁 55 年了，为了让参加学术研讨会的学者以及各界人士 参观船山故里，故提议由蓬溪县黑柏沟张氏族人牵头修复船山墓。 5 月 19 日，我带领县政协文史委副主任钟子宽、县文管所 所长任彬、馆员冯晓波、问陶诗社社长蒲海，到金桥镇研究重修 172 船山墓事宜。在金桥镇宣传文化中心主任梁平权、翰林村支部书 记张智勇、村主任吴兰佐及张氏族人的向导下，我们一行爬坡上 坎、牵桐扶草，考察了位于金桥镇翰林村二社唐家湾月亮坪的船 山墓遗址。随后下山，在一农户家召开了座谈会。会上，我们向 镇、村干部及张氏族人传达了县上将召开张问陶诞生 250 周年、 逝世 200 周年全国学术研讨会的决定，阐述了重修船山墓的作用、 意义和方案。 5 月 20 日，金桥镇翰林村村委会召开了张氏族人代表大会。 会上，成立了“金桥镇翰林村张氏宗族船山墓修复委员会”，推 举梁平权为名誉会长，村支书张智勇任会长，村主任吴兰佐任常 务副会长，张武臣、张建春任副会长，张正安任出纳，张清学任 会计。会议还决定兴建一条从翰林村村委会驻地通到船山墓地的 公路，并规划了公路路线及船山墓规模。公路路线为：从翰林村 三社黄莲咀过河，经人形山腰，再转折沿山侧至二社唐家湾月亮 坪船山墓地，长约 2 公里。公路将翰林村双相山（张惠墓、张应 礼墓）、人形山（张勤望墓）和月亮坪（张问安墓、张问陶墓、 张问莱墓、杨古雪墓）三处张氏名人墓群联系在一起，便于人们 参观，利于旅游开发。 重修船山墓，得到了广大张氏族人的热烈响应。村支书张智 勇表示愿意个人捐资两万元，张清廉老人亦四处奔走，联系族人， 广泛宣传。金桥镇镇长罗敏炜、村支书张智勇、族人张清廉还多 173 次冒暑赴蓬溪县城，向有关领导汇报修墓工作进展情况，商讨有 关修路、修墓事相。6 月至 7 月，船山墓修复委员会先后召开会 议 7 次，动员张氏族人踊跃捐款出力，为修复船山墓作贡献。先 后收到张智勇、张清保、张智华、张清廉、张清学、罗蕙兰、张 荣、张清双、张国清等人捐款捐物，价值三万余元。张智华二孙 女竟将其各自压岁钱 100 元捐出，她们说：“修复船山祖墓，是 我们族人的光荣！” 9 月 26 日，我又第二次带领钟子宽、任彬、冯晓波、薛恒 渊等人到金桥镇查看修复船山墓工程情况。在金桥镇副书记蒋全、 镇长助理张鑫及张氏族人张清廉等人的陪同下，我们乘车直达船 山墓前。但见一条长约 2 公里、宽约 5 米的公路已经初步建成。 船山墓、船山墓碑全部完工。 船山墓由遂宁市船山区河沙镇新立乡石工吴绍平承包修复， 6 月 14 日签订“修复船山墓合同”，明确了修复船山墓的具体要 求：墓长 6.5 米、宽 4 米、高七轮石，墓为长方形。修墓资金 18600 元。8 月 28 日，船山墓修复圆满竣工。 船山墓碑由遂宁市船山区仁里镇艺工杨生科承包制作，造价 26000 元。墓碑亭为古牌坊式，由三座碑高低有序并立，碑亭高 达 3 米许。正中主碑高 1.55 米、宽 0.85 米；左右两边陪碑高 1 米、宽 0.55 米；碑亭下座宽 2.3 米。碑亭上镌刻有龙凤图案的 浮雕，栩栩如生。墓前祭台长 2.57 米、宽 2.06 米，用青石铺成， 174 华而不奢；祭台外石栏杆上，点缀有花草浮雕，高洁雅致。 船山墓碑联和碑文由我提供。我从清人咏船山诗中集句，形 成两幅集句碑联，典雅高古。 船山墓主碑文字：右上角：公元二О一四年八月。正中：皇 清诰授朝议大夫山东莱州知府张船山府君之墓。左下角：蓬溪黑 柏沟张氏家族重立。 船山墓主碑墓联：横额：蜀中诗冠。上联：画为写意高人笔； 下联：诗是登坛大将才。 此联由我集清代著名诗人陈用光《喜晤张船山前辈》诗句而 成。陈用光（1768—1835），清代著名诗人、学者。字硕士，江 西新城（今黎川县）人。嘉庆六年进士，授编修，官至礼部左侍 郎，提督福建、浙江学政。工古文辞，著有《太乙舟文集》八卷。 他对船山推崇备至，其《喜晤张船山前辈》云：“春江一棹放船 来，仙吏三山撒手回。瓷枕已抛聊说梦，糟邱可筑且衔杯。画为 写意高人笔，诗是登坛大将才。天遣游踪补吴越，湖云海月为公 开。”诗中对船山作了全面评价，尤其是颈联“画为写意高人笔， 诗是登坛大将才”，实为船山定评，故作船山墓联，恰如其分。 横额“蜀中诗冠”，乃清代乾嘉诗坛盟主袁枚对船山的评价，他 称船山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 船山墓陪碑墓联：横额：钟灵毓秀。上联：至情至性；下联： 亦佛亦仙。 175 此联由我集清代两江总督李宗羲《船山先生像赞》而成。李 宗羲(1818—1884)，清代四川开县人，号雨亭，道光二十七年 (1847)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曾任两淮盐运使、安徽按察使、 江宁布政使、山西巡抚；同治十二年(1873)，补两江总督。著有 《奏议》《开县李尚书政书》等行世。其《船山先生像赞》云： “峨眉毓秀，笃生英贤。有湖海气，结诗酒缘。至情至性，亦佛 亦仙。披图一笑，如见生前。”其赞原载同治十三年(1874)刻本 《船山诗草》和宣统二年(1910)扫叶山房刻本卷首。赞中“至情 至性，亦佛亦仙”，说明张船山乃清代诗坛性灵派大家，是诗佛， 亦是诗仙，可谓推崇最至。作为陪碑墓联，中肯而恰当。 船山墓右边陪碑碑文为《张船山生平简介》，由我执笔撰写， 其文曰：张船山(1764 至 1814) ，清代杰出诗人、诗论家、书画 家。名问陶，字仲冶，号船山，贤相张鹏翮玄孙。乾隆进士，官 翰林院检讨，擢山东莱州知府。嘉庆十九年三月初四日申时病逝 于苏州。著有《船山诗草》，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亦是元明 清巴蜀第一大诗人。 船山墓左边陪碑碑文为《张船山先生事略》，摘自清代著名 学者李元度撰《国朝先正事略》，其文曰：幼有异禀，工诗，有 “青莲再世”之目。其诗生气涌出，沉郁空灵，于从前诸名家外， 又辟一境。其《宝鸡题壁》十八首，指陈军事，得老杜《诸将》 之遗，传诵殆遍。国朝二百年来，蜀中诗人以船山为最。 176 通过船山墓联、碑文，可以概见船山在中国文学史、清诗史 上的崇高地位；联文与高大的船山墓碑相配，锦上添花，相得益 彰。 青山有幸埋诗骨。从此，船山又埋碧于先德祖茔，长眠于故 乡绿水青山之中，直到永远、永远…… 古城墙的往事 李竹梅 177 射洪县城太和镇的古城墙边，是我最熟悉、最留恋，也是留 给我故事最多的地方。小学时，从它那里经过，总要逗留许久。 中学时，从它那里出发，总是来去匆匆。60 年代初期，我和父 母开始在古城墙边的北顺城街定居。虽然十年前我已搬离那里， 但老街坊老邻居常常召唤我重回故地，同他们一道回忆那些发生 在古城墙边的甜蜜、温馨，或略带心酸的故事。 我家就住在这北门外的老城墙下边，家门的对面就是城墙， 仅仅一条五米宽的泥土路相隔，那麻条青石在我的眼中，是那样 坚固，高高仰望的城墙是那样雄伟。儿时曾听老年人讲，从城墙 上的某一段出发，不停步地走，能绕城一周，最后又回到出发点。 原来，那城墙围着太和镇转了一圈，勾勒出一个长方形圆了四只 角的轮廓。 据相关资料记载，太和镇于乾隆六年（公元 1741 年）建镇。 嘉庆五年（公元 1800 年），四川白莲教起义军到射洪，从太和镇 踩渡向东奔去，虽短暂进驻太和镇，但不免带来“骚扰”，加之 统治者的负面宣传，增加了人们的恐惧心理。为保平安，于嘉庆 六年（1801 年）街民齐力修建石城墙，周长 700 余丈，高 1 丈 2 尺。嘉庆 21 年（1816 年），通判吕伟仪增修了垛墙，增加了掩 蔽防御功能。石城墙为密封式流线型，具有防御骚扰、防备洪水 两大功能，南端呈鱼尾形，可以减少洪水的冲击力。城门开六道： 178 迎春门、东门（德胜门）、南门（阜财门）、大西门、水西门（涌 金门），北门（平安门）。同治 11 年（公元 1873 年 8 月 11 日）， 涪江洪水泛滥，太和镇水位达 333.61 米，迎春门与德胜门之间 洪水冲毁两丈多长，因此新开了朝阳门，城门由六道变为七道。 同治 13 年（1875 年）重修石城墙，光绪 13 年（1887 年）竣工， 历时 12 年，质量为邻近各县石城之冠。光绪 15 年（公元 1889 年）7 月 13 日和 24 日，涪江两次发大水，太和镇全城被淹，人 可坐在城墙上洗脚，城墙雉堞上可以靠船，石城墙经受住了洪水 的考验。 清朝后期，平安门外张家大院遭遇大火，众多农民被烧得一 无所有，被认为城门开得不当，故将其封闭。在西北角另辟城门。 过了一些年，又觉得失火原因不在于此，且行走极为不便，故将 此门封闭，重开平安门。城楼上建有庙宇五处：朝阳门为灵主庙， 德胜门为玉皇庙，南门为火神庙，大西门为雷祖庙，平安门为真 武庙，城墙四方各设炮台一座。建国后，新辟新城门（太和门） 。 1982 年修建人民街，新辟开源门。 古城墙福佑了一方百姓，默默守护着太和镇人民的幸福安宁。 1937 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疯狂入侵我国， 国土被践踏，国人受凌辱。8 月 22 日，涪江宣泄着满腔的愤怒， 洪水暴涨，太和镇水位高达 331.84 米，将迎春门至东门冲成大 壕，形成后来的公园河。那坚固的城墙却巍然屹立！ 179 1945 年 8 月 30 日，当丧钟刚刚为日本侵略者敲响，庆祝抗 战胜利的鞭炮声还未停息，涪江撒起野来，各支流洪水同时猛涨， 涪江水以汹涌澎湃之势，突然袭击了太和镇。太和镇水位达到 332.75 米，水流量每秒达 26200 立方米，水西门淹至城墙垛子。 城外房屋冲毁上千，石城墙依然坚不可摧！腐朽的国民党政府在 大灾大难面前，惊慌失措，毫无应对之策。水淹全城，浪击房屋， 洪城数万百姓浸泡在洪水之中，水府宫壮丁连三百余人全部冲走， 两千多人被洪水和瘟疫吞噬。那四米高的古城墙，发挥了它巨大 的能量，它那围城数里的巨大载体，挽救了上万人的性命。很多 幸存者能得以生还，全靠这高大坚固的石头城墙！ 1950 年初，五星红旗刚刚在古城楼上飘扬，人民政权尚在 襁褓之中，国民党反动势力不甘心他们的灭亡，其残留特务林光 藩、钟善夫勾结参议员李乡龙、恶霸地主钟道武，组成反共游击 队、大刀队，四处屠杀乡村干部，袭击征粮工作队，妄图以反革 命的手段，扼杀我新生的人民政权。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个卖油 小贩在武南歇栈房，得知同在此处打尖吃饭的大刀队匪徒们，要 在天亮前偷袭太和镇，对红色政权进行血腥屠杀的消息。卖油小 贩打了一个寒颤：要是这帮匪徒的阴谋得逞，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于是卖油小贩弃掉油挑子，连夜只身跑到太和镇报信。 黎明时分，当大刀队几百名匪徒赶到北门外，身背竹筒“神 水”，举着大刀，嚎叫着“刀枪不入！”正要攻城时，早已等候 180 在北门城楼及城墙上的县大队和解放军战士，轻重武器一齐开火， 大刀队匪徒顿时被歼大半，残部很快被埋伏在城外和冲出城门的 解放军包围活捉，生擒了匪首李乡龙。这高大古朴的石头城墙， 见证了这一历史壮举，为巩固人民政权立了新功。 60 年代某一天，“红海洋”淹没中国大地的时候，我家门前 来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提了一桶石灰浆，拿了一根两米长的 小竹竿，竹竿的一头绑了一团布。中年眼镜沾着石灰浆，在我家 对面的城墙上，用漂亮的仿宋体，勾画出两米见方的大字。经过 大半天辛劳，城墙上出现了“毛泽东思想万岁！”几个空框大字。 过了几天，几位石匠来到这里，将字用錾子细细地錾出饱满的内 涵，使每一个字都凸现在城墙上。又过了几天，两个漆工提来红 油漆桶，将每一个字都漆成了红色。至此，我家对面的城墙上， 又出现了一道时髦的风景线，而我家正面墙壁正对着那个红彤彤 的“泽”字。 不久，“红卫兵大串联”开始了，我跟随几个表哥表姐步行 六天到了重庆。已走到解放碑了，我问表哥表姐们：“我们进城 了没有？怎么没看到城门？”他们先是一愣，后来竟哈哈大笑起 来。我才知道，当时大多城市都是没有城墙和城门的。我的家乡 太和镇的石城墙，是全国稀有的古建筑。于是，我为我家住在古 城墙边感到骄傲！ 我读过陶潜的《桃花源记》，在我心目中，那古城墙下，就是 181 世外桃源的一角。那里是那样安然静谧，它赋给了我多少乐趣。 我与它朝夕相伴，难分难舍。 那时候，人们没见过电风扇，更没见过空调。仲夏的夜晚， 滚滚热浪使人们难以在屋内安睡，一条街的居民都把板凳椅子凉 板床搭到城墙下，靠着麻条青石乘凉，挨着麻条青石睡觉。背贴 着城墙，那感觉就像贴在大地母亲的胸口一样，格外凉爽，格外 舒适。 城墙上那个“岁”字对面，是四世同堂的一家子。他们把家 里的竹凉床、竹躺椅、竹凳子都搬到城墙下。那老爷子是个荣誉 军人，朝鲜战场上立过功，负过伤，睡在躺椅上。小孙女蹲在他 脚下，撒着娇说：“爷爷，要不要我给您捶捶背？” 老爷子笑 眯眯地摇着大蒲扇：“好啊，你捶吧。”家里那顶梁柱的壮年人， 是个文化人，喜欢读书，也喜欢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一家老小 有的躺在凉床上，有的坐在凳子上，听他讲时势，讲社会新闻。 而那个辈分最小的奶娃子，就静静地睡在摇篮里，偶尔把嫩嫩的 小拳头放在嘴边，蠕动几下小嘴唇。 城墙上那个“想”字对面，住着一对新婚的年轻夫妇，很有 音乐细胞，充满青春激情。无论春夏还是秋冬，晴朗的夜晚，他 俩搭把竹椅靠着城墙过着浪漫的小日子。男的拉得一手好二胡， 那琴音有时如诉如泣，有时热情奔放，琴声顺着城墙，向着堤外 的涪江流淌；女的嗓音时而低沉圆润，时而清脆悦耳，在二胡的 182 伴奏下，一首首革命歌曲，被她唱得婉转悠扬，歌声在城墙上的 夜空荡漾。在那娱乐生活匮乏的日子里，纳凉的人们静静地分享 着免费的音乐晚餐，陶醉在舒心的琴声歌声之中。小孩子们则伴 随着音乐的节奏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 知识青年下乡，我在附近的生产队参加农业劳动。我把队里 分回来的包谷装在箩筐里，或者把地里摘回来的棉花摊在簸箕上， 放到城墙下。晚饭后，一家人围着箩筐，围着簸箕，一边纳凉， 一边剥包谷，剥棉花。左邻右舍也来帮忙，有说有笑，在不知不 觉中干完了当天应该干的活。这些充满诗情画意的场景，总是让 我忍不住拿出画笔，把这美好的画面收藏进我的画册里，至今仍 保留着，成为了珍贵的记忆。 古城墙边曾经是我家晾晒柴草的“晒场”。上个世纪 60 年代 后期，城墙外东南片区还是蔬菜基地，为城市人口凭票供应蔬菜； 西北片区是人民公社的集体庄稼地。由于“走资派”父亲被关进 了“牛棚”，我家没钱买煤烧，每月两元钱的供应煤都买不起。 我和妹妹每天放学后就背着背篼提着镰刀到附近的庄稼地里和 蔬菜地里割野草晒干当柴禾，那城墙边自然就是晒场。往往不等 草晒干，就被塞进灶膛里，从灶膛里冒出的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呛得人涕泪不住地流淌，一锅稀饭要煮一个多钟头。可以说，那 饭不是煮熟的而是泡熟的，等到锅里开始冒泡了，饭也就算是煮 熟了。我的两个弟弟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提着狗屎箢篼跟 183 着马车跑上 10 里路远，等着捡回马屁股捐献的那堆粪，卖给附 近的生产队做肥料，然后再去上学。直到 90 年代后期，古城墙 边的旧房子被拆除，修起了新楼房，我家才彻底告别了烧柴禾煤 砖的时代。而我的父母因生活的艰辛走得太早，直到临死也没用 上天燃气，更没住上新楼房。 古街城墙边我的家，留给我永远的怀念。街坊邻居靠着城墙 纳凉剥包谷的风景再也见不到了，晒柴草的故事已经成为伤感的 记忆。 古城墙边的故事有辛酸，也有欣慰。翻开老照片，我想努力 寻找古城墙的痕迹。一张摄影效果不太清晰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 在城墙上那半个“东”字下边，老校长王建勋、何源泉抬着一块 刻写着由射洪县文教局赠送的“桃李芬芳”的匾额，我的父母正 在双手接匾。 那是在粉碎四人帮后，国家恢复了高考，为了激励广大的教 育工作者潜心投身教育事业，1980 年 3 月，在父亲任小学校长 30 周年之际，县委宣传部、县文教局牵头在太和二小召开了“李仲 成同志任小学校长三十周年纪念茶话会”。全县中小学部分领导 和学生代表出席了会议。会上，县委宣传部向父亲颁赠了书有 “辛勤园丁”的镜框奖状，县文教局向父亲颁赠了书有“桃李芬 芳”的精致木匾。会后，大家抬着木匾，捧着镜框奖状、锦旗及 各种礼品，举着红旗，排成整齐的队伍，穿过县城主要街道，来 184 到古城墙边我的家。古城墙见证了它对面的园丁之家夫妻俩“为 民执教三十年，春雨秋霜白发添；桃李缤纷满天下，问君付出许 多艰。四化征程再着鞭，苍苍白发转少年；春风又绿一园景，呕 尽心肝苦也甜。” 古城墙见证了许多人，许多事，尤其是与洪水的较量，每隔 几十年或十几年总会发生一次。 当改革开放浪潮席卷大江南北之时，涪江似乎也不甘寂寞。 1981 年 7 月 13 日，涪江水再次发威。咆哮的江水远远胜过 1945 年，洪峰之高，破坏力之大，接近了太和镇有记录以来史上之最。 北门外子堤被冲开了缺口，缺口处坑深达数米。江水不能从正面 突破，却从侧面迂回成功，从北往南横扫过来。一时间，城墙内 外成了一片泽国，洪城成了真正的洪水之城。街道上处处能行舟， 水位最高时，西门上漫过了城墙垛子。就是这样的大水，因政府 组织有方，通知撤退及时，灾后及时开仓放粮，竟没有造成人员 失踪或死亡，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在这奇迹之中，古城墙再次 发挥了它巨大的作用。当汹涌的洪水摧枯拉朽般横扫一切时，却 在古城墙下碰回了头。任凭千般冲击万般浪卷，麻条青石紧密相 连，岿然不动，筑成了一圈坚固的屏障，保护了城内的房屋虽被 水淹，但不受冲击。同时，几里长的城墙上，让数万民众暂时栖 身，免除了洪水浸泡之苦。古城墙啊，又一次成了太和镇人民的 救星！它是洪城人民的诺亚方舟,也是我们一家和城墙内外居民 的救星。 185 我清晰记得，那天下午，天空乌云翻滚，北方电闪雷鸣，狂 风使劲摇撼着大树，把庄稼地里的棉秆压得直不起腰。接着，狂 风卷着雨点像无数支利剑从天空斜插进大地。母亲亲历过解放前 那场大水灾，凭经验分析，她断定涪江要涨大水了，而且那架势 不会亚于 1945 年。于是她开始收拾屋子，把不能被水淹的东西 放到木楼上去，又煮好一大锅干饭，准备撤离。 我们焦急地跑上河堤去观察水位。那涪江气势汹汹，滚滚而 来，浑黄的江水波涛翻腾，水位迅速增高，堤外那一片庄稼地已 变成汪洋。眼看洪水就要翻越河堤，堤上防洪指挥部人员命令我 们赶快撤离，全城的高音喇叭都响起来，紧急呼吁人们迅速转移。 洪水很快冲决了北门外堤坎，人们试图用沙包堵住决口，可那洪 水却像脱缰的野马，哪里阻挡得住！咆哮的江水迅速淹没了堤内 庄稼，淹没了农家住户，直向城门进军。人们纷纷逃难避险，顶 着狂风冒着暴雨举家向城西高处的花果山、凉帽山方向转移。 母亲断定我家将被淹没，断定城墙挡住洪水会使水位抬高， 于是果断率领我们全家迅速撤离，淌过已经被淹没的街道，爬上 城墙，躲进城墙上一吴姓人家的空屋子里。随之，一道强烈的闪 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大炸雷敲得人心惊胆颤，哗 哗哗……暴雨倾盆而下。等到我先生冒雨涉水把他那不忍抛弃住 了几十年的旧家园的老妈强行背上城墙时，大水已经封住了我们 家的半堵门，屋后的农田，远处的村庄已变成汪洋一片。我们全 186 家人既庆幸又恐惧——好危险啊！ 整个太和镇变成了水城，到处都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上午还 是喧嚣热闹的街道，此时已变成一片泽国。这屋子的主人，心地 善良，来者不拒，真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城墙内外的老邻居，也 都挤在这几间屋子里，虽然有点漏，但是大家互相照顾，患难之 中不分彼此，亲如一家人。 我们趴在窗口，焦急而又心疼地看着自家屋子里的木质家具 一件件浮在水面，跟随洪水冲出家门，就连那架木楼梯也掺和在 流浪大军之中…… 天色暗下来了，风揪心地刮着，雨毫不留情地下着。母亲焦 急地说：这雨不停，风不住，洪水就会继续涨。她不时走到窗口， 看看自家的房屋是否还在，看看脚下城墙的条石还剩下几块。父 亲就给屋子里所有的人做思想工作，给大家壮胆，把我们锅里的 饭分给大家吃。 夜深了，借助闪电的亮光，我们看到水位与我们脚下的距离 越来越近了，人们异常紧张。尽管是夏天，因为没有来得及带穿 的，加之恐惧心理随着洪水水位的升高而强烈，身上显得有些寒 冷，老人小孩依偎在地上的被子上，相互取暖，全都睁着眼睛无 助地等待，谁也没有瞌睡，谁也不敢睡着。 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脚下的城墙最后一块条石的缝隙已经 不见，洪水的浪花已触摸我家的房檐，死亡的威胁就快冲破心理 187 防线……天，终于亮了！老天终于发了慈悲！风声小了，雨点小 了，洪水不再上涨了。母亲喘了口气说：“我们快要活出来 了！”大家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了。 风停了，雨住了。洪水开始消退，城墙内的水流涌出北城门， 顺着城墙冲向涪江，从下游倒灌回来的洪水又开始在脚下的城墙 上碰撞、回旋，发出异样的响声……半下午，洪水渐渐退去。据 后来测算，太和镇洪峰高达 332.59 米，水流速每秒高达 25700 立方米，48 小时连续降雨 308.9 毫米，北段那堤坝决口长达 80 米，坑深 8 米。 等洪水完全消退，我们蹚着街道上的淤泥回到家里，开始了 几天的清淤工作。洪水无情人有情。我在万林乡下教过的学生和 家长，听说太和镇遭受特大洪灾，背上蔬菜、泡菜，往返步行 40 里路来看望我，解救我家的燃眉之急。 大灾过后，党和政府关心人民疾苦，开始了灾后重建。城外 被洪水冲垮的房屋，政府给予补贴。从那以后，人们开始告别小 青瓦穿斗房，家家户户盖起了砖混结构的新楼房。政府投入巨资 重新修筑、加固防洪堤。人们再也不会担心洪水猛兽的侵袭。 1993 年，历史又翻到了新的一页。改革开放进入了新的历史 阶段，搞活经济成为决策者们的新思路。这古城墙成为了搞活经 济的首要目标。于是，古城墙被拆掉了，在原有的地基上，重建 起一座集商贸和仿古建筑为一体的子昂新城。挖掘机、推土机的 188 吼声，钢钎大锤的叮当声，结束了古城墙近两百年的历史。 拆城墙时我还住在古城墙边，目睹了拆墙的全过程。那麻条 青石之间，是用糯米浆和着石灰浆作粘合剂，把一块块麻条石紧 紧镶嵌在一起，蚂蚁也钻不进去。城墙的两面用条石镶成，上面 用石板铺就，形成了城墙的坚硬度；里面却是用纯净的泥沙填满 夯实，形成了城墙的厚度。怪不得如此结实，任凭风吹浪打，两 百年巍然屹立！我感叹古人的智慧，更感叹古城墙的历史功勋！ 随着古城墙的拆建，旧城改造也加快了步伐。城墙内那一间 间低矮的木板墙小青瓦房，几年时间就变成了一栋栋七层楼房。 房内居民的蜂窝煤灶不见了，家家户户用上了天燃气。凭票供应 煤炭已成为历史，人们不再为煮饭发愁。那些背街上的水井和机 井也不见了踪影，家家户户安上了自来水，人们告别了千百年来 靠挑水吃的生活方式，大大解放了生产力。原来窄狭的街道也变 宽了。 新城墙边，我家的瓦房不见了，我们住进了七层高的新楼房。 随着城市的扩大，屋后的农田已变成了高楼大厦，并且向北延伸 了数里。太和镇县城的范围，再也不是城墙以内和城外德胜、机 房那两条老街，而是向周围扩大了数倍。进入 21 世纪后，楼房 开始长高。城墙以外的新城区，逐步建起了二、三十层楼的电梯 房。 城市扩大了，交通也发达了。以前城墙以内的老街，从南到 189 北仅需 10 分钟走通城，从东走到西也用不了 3 分钟。现在，县 城内最短的公交车线路从起点到终点也得开 10 分钟，稍长一点 得开半个钟头以上。交通工具也越来越先进，70 年代，有钱人 家想买自行车还得托人走后门，一般人家根本不敢奢望。70 年 代中期，我从射洪师校毕业分配到乡下教书，能赶上一趟马拉车 就是奢侈了。而现在，自行车同公交车一样，已经成为公共设施， 供人们刷卡使用。那双脚，不再只是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而成 为了中老年人步行健身的时尚风景。自行车，也不再是姑娘出嫁 的聘礼，早已经被住房和小汽车取代。不愁钱，更不愁没货，买 汽车，比 70 年代买自行车还容易，只要想买，几乎家家户户都 买得起。遇上节假日或上下班高峰期，各种私家小汽车、出租车、 公交车……“接踵摩肩”，把各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尽管街道 越修越宽，道路越修越多，但街道的宽度远远满足不了车辆数量 增加的速度。我家的新城墙边，街道虽然有所扩宽，路面也早已 经由泥土路变成了水泥路，但由于两旁的商铺吸引了顾客，使道 路仍然显得拥堵。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随着城市建设的需要，随 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家的七层楼房也会像竹笋拔节一样长 成 30 多层的电梯房。 现在，我们有时离开了县城，到了儿子工作的另一个城市， 住进了电梯房，享受着彩电、空调、手机、电脑等改革开放的成 果。出行就是汽车、火车、飞机，甚至轮船。不愁吃，不愁穿， 190 生活越来越甜蜜。想起先烈们为建立红色政权付出的牺牲，想起 父辈们为建设祖国艰苦创业付出的辛劳，我们没有理由不珍惜今 天的幸福生活。 我要放声歌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我要高声呐喊：祖国，我爱您！ 附：太和镇城图 太和镇城图 191 川中古镇文聚场 192 李德富 出射洪县城往西，往陈古方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镇水泥 公路蜿蜒前行。一路上郁郁葱葱，蜂飞蝶舞，山花烂漫，小鸟鸣 啭。十多公里后，出现一个翠绿环绕的山嘴。放眼望去，在青翠 葱郁的半山腰，一排排青瓦红墙的吊脚楼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 那，便是文聚古场镇了。 这座古朴自然、玲珑而清丽的小镇不但有长长的青石板街道、 晾衣柱阶沿，还汇集了驿站、戏楼、牌坊、吊脚小楼等众多古建 筑。如今，镇上又出了个“谌牛肉”，因其制作的各式牛肉菜品 独具风味、新鲜而有料，引得众多食客追捧。 文聚原名“高房嘴”，后改名“文聚” 。这其中还有一个来头： 据说清朝年间，有一朝廷要员，前往洪州（今射洪县城）巡查。 路经此地驿站下榻（文聚场是古时驿站，是成都至射洪必经之 地），见文聚乡场虽只一条长长的独街，却街市繁荣、人流如织， 街头巷尾，牌坊林立，寺庙内香火不断，古刹庄严。大戏楼雕龙 画凤，流金溢彩，楹联四壁，文彩彰显。白日，茶坊酒肆“评书” 声声，“玩眼”锣鼓喧天。夜晚，川戏远播，不绝于耳。其街乡 风古朴，民风纯正。文人墨客，各显其才，川剧玩眼，你弹我唱。 此朝廷要员便改“高房嘴”名为“文聚”，意即文人聚集的地方， 文化气场巨大的地方。由此，“高房嘴”逐渐被人们闭口默言， 193 而“文聚场”则名声远播，响彻四方。 当你初入场镇，便见一排排吊脚楼房，悬在十多二十多米高 的悬崖上，楼板悬空。几支木柱撑立于半岩上，看似摇摇欲坠， 实则稳如磐石。青条石筑成的堡坎被岁月无情侵蚀，棱角圆滑， 风化土落。杂树青枝及藤蔓，争相在石缝中向上攀附，爬满岩壁。 原有的吊脚楼岩上，几株枝茂叶繁的古老黄角树已不知去向。 少了一道古朴自然的风景：儿时，我曾爬上树枝端过鸟窝，也曾 用她鲜嫩的青叶搁在嘴里吹过哨哨。那音色可比百灵一般，清脆 悦耳。可惜这些已成儿时的记忆了。 从场尾入得街口，漫步前行。铺着小块青石板的街面向前缓 缓延伸，两边是宽宽的晾衣柱阶沿，阶沿里面是青一色的木板铺 店。街心很窄，阶沿却宽阔，便于赶场人雨天避雨，夏天避日。 走通街而不被日晒雨淋。穿斗小木楼房房檐很长，两边都努力向 中间靠拢。街中间只见一线天。太阳只能从天缝中挤进来。正好 撒于街面中心。使整个街道阳光充足，光线明亮。记得儿时，这 文聚场虽街面不大，商贾小贩，百货杂摊，酒馆茶坊，一应俱全， 热闹非凡。每遇逢场天，赶场人你挤我拥，川流不息。犹其是 逢年过节，更是人满为患，摩肩接踵，踩上人肩而可走通街。 据老一辈人讲，文聚古场作为清代驿站时期，夜市也如城市 一般，茶坊酒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说书的，唱戏的，喝酒的， 夜深人不归，呼朋唤友之声远近可闻。 194 而今，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文聚场过去的繁华荡然无存。 现在街上原有户主不多，大都人去楼空，多数人巳安家于射洪县 城。剩下的人还坚守着这片热土。但每逢春节，便有大批的游子 驾着小车返家归乡，看亲探友，上坟祭祖。 走通街头，沿梯而上便是原文聚乡政府所在地。这里过去曾 是寺庙和戏楼。也是最热闹之地。它的地势就象一只龙头。四周 是条石围墙，围墙上开有四道门，分别是大山门，小山门，耳门 和后门。每道门的两傍，都钳有方形立柱，上刻楹联，笔走龙蛇， 深得观者赞许。若要看戏或上寺庙，须踏上街面石阶，经第一道 牌坊，然后过山门进入戏楼大院，大戏楼气势壮观，颇具匠心， 以抱大的马桑木修建，舞台均用厚厚的木板连结而成。戏楼的正 中是门，供演员上场下场，后面是演员化装更衣室。两边是舞台 厢房。一边专供乐器司鼓，一边是专供烟火爆炸音像效果。戏楼 正对面是宽大的院坝。供观众站着看戏，大坝后面是一节一节的 石梯台阶，供院坝后看戏的观众坐位。 其中间部位又有一块小 型的方坝，专供达官贵人摆座品茶观戏。想那时，文聚川剧团是 全川有名，常出于外地市演出，深得群众喜爱。上台阶的左边， 建有一“字库”（类似宝塔），高约十余米。为戏院增添了几分古 色。演出一般都凭票入院。由大山门口收票入院。关闭大小山门 过后无人能进得去。戏快到结束时全部山门都将打开，以方便观 众散场，防止拥挤踩踏。当然，这些都是在当年文聚场的繁华兴 195 旺之时，可惜在“破四旧”中，寺庙、“字库”及街头街尾的牌 坊也被撤掉。川剧团被解散，连穆桂英挂帅的服装道具也一同焚 之。再后来，古戏楼也曾失火而焚。该地作为了乡公所，最后建 立人民公社作为乡政府。文聚古镇，也封存在记忆中了。 如今的文聚场，已归陈古镇所辖。它虽经历史的变迁，失去 昔日风彩，但其历史风貌依稀可见，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建筑风格， 自然美丽中仍有几分古香古色。而地地道道的自繁自养自卖的 “谌牛肉”，更为大众食客所喜爱，使这里成为休闲观光品尝美 食的好去处。 一次难忘的建言立论 196 彭玉华 选题的缘起 2005 年 3 月，我刚担任市政协文史联谊委主任，市政协办 公室就要求各专委会申报当年的调研课题，我觉得压力很大，调 研课题选不好，调研难度大不说，也直接影响调研报告的质量， 同时影响专委会工作任务的完成。 为此，我广泛听取了对口联系单位的意见，也听取了部分政 协委员的意见，最后将征求到的意见进行了梳理筛选，向时任分 管文史联谊委的米光碧副主席汇报，她同意我们选择“关于建立 健全救助机制，推进建设平安和谐遂宁”这个课题进行调研；之 后又向时任市政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蔡永贵进行了汇报，蔡 永贵充分肯定了我们的选题，他指示：“你们选择这个课题进行 调研非常有现实意义，为实现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的构建和 谐社会的目标，建立健全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需要的新型社会 救助体系，对弱势群众实施社会救助，改善其生活、生存环境， 是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坚持以人为本执政理念，落实科学发 展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保证，体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 本利益和共同愿望。目前遂宁市救助工作的确存在一些问题，比 如：全市存在你救我救大家救的混乱状况，雷声大，雨点小，重 救错救漏救时有发生，救助缺统筹，不精准……确实需要我们政 197 协的深入调研。“接着我们正式将该课题名称提交到市政协主席 会议审议通过。 主席会议审议通过后，我们庚即制定调研方案，在米光碧副 主席的带领下，组织市政协文史联谊委及其所联系的部分政协委 员和市民政局、教育局、司法局有关同志组成调研组，深入县区、 乡镇、街道、社区、贫困户家中以及相关职能部门，通过查资料、 召开座谈会、个别问答等方式，对遂宁市救助弱势群体的低保、 医疗、教育和法律救（援）助机制的建立、健全情况进行了为期 三个多月的全方位调研，摸清了遂宁市救（援）助工作现状和存 在的问题，针对现状和存在问题，我们借鉴了中外先进国家和地 区的做法，提出了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没想到被市委、市政府 很快采纳，也让我体文化到了政协专委会工作的价值。 调研的过程 针对该课题，我们当时主要做了以下几个方面工作： 一、摸清了城乡贫困群体的基本情况 遂宁市地处四川盆地中部的丘陵地区，那些年遂宁市的经济 和社会有了较大的发展，但由于历史、自然和经济等方面的原因， 与发达地区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在遂宁市，特别是广大农村地 区，客观上存在相当数量的贫困群体。统计显示，截止 2004 年 底，遂宁市城市居民中，年人均收入在 1440 元以下的贫困户有 3.6 万户 7.65 万人，占全市人口总数的 2%；在遂宁市农村居民 198 中，年人均收入在 1000 元以下的贫困户有 5.5 万户 21.02 万人， 占全市人口总数的 5.47%。全市城乡贫困人口共有 9.1 万户 28.67 万人，占全市人口总数的 7.47%。 当时，遂宁市城乡贫困家庭主要存在“五难”，即：生活难、 治病难、教育难、就业难，打官司难。据在市城区发出 350 份、 收回 323 份的问卷调查统计结果表明，生活困难的占 77.71%， 治病困难的占 34.37%，住房困难的占 16.72%，教育困难的占 33.75%，就业困难的占 36.22%。 二、厘清了社会救助现状 进入新世纪以来，遂宁市把关注救助弱势群体作为构建和谐 社会的基础工作来抓，认真落实社会救助的各项政策，建立健全 社会救助制度，多渠道筹集救助资金，全面实施社会救助，初步 形成了以政府为主导，各部门齐抓共管，全社会共同参与的救助 格局，初步建立了与遂宁市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社会救助基本 框架。据不完全统计，2004 年，全市各级民政部门用于社会救 助的专项资金 7000 余万元，救助 17.5 万人，占全市贫困人口的 61％；社会各界筹集资金 200 余万元，全市 1 万多人得到了不同 程度的救助。 以城乡低保为基础，全面实施生活救助。全市按照国务院 《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条例》，城市低保实现了动态管理下的 199 应保尽保，有进有出。2005 年 4 月，全市共有城市低保对象 76530 人，其中属下岗失业职工家庭 35047 人、失地农转非 17551 人， 月发放低保金 469.3 万元，月人均补差 61.38 元；射洪县、船山 区先后启动了农村低保，全市当时共有农村低保对象 4992 人， 占农村贫困人口的 2.4％，年发放低保金 79 万元；全市落实国 务院《农村五保供养条例》，有 18268 人纳入了农村五保供养对 象，月发放五保金 110 万元，月人均供养标准 60 元；全市开展 农村特困户救助，有 52153 人享受农村特困户定期和临时救助对 象，年发放救助金 517.3 万元；全市实施流浪乞讨人员临时救助， 按照国务院《城市生活无着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那些 年每年接待求助人员 1300 余人次，年支出救助金 25 万元。 以农村为重点，启动医疗救助。市、区县也先后出台了《农 村医疗救助实施办法》和《农村医疗救助基金管理试行办法》， 启动农村医疗救助，筹集农村医疗救助基金 337 万元。由于资金 不足，当时主要解决农村五保对象、农村特困户和农村重点优抚 对象的大病医疗困难，并实行限额救助。2005 年 3 月，全市共 有农村医疗救助对象 16130 人，已获大病医疗救助的对象 4990 人，占 30.9％，发放救助金 81.22 万元。对具备手术适应症的 孤残儿童实施康复治疗。全市计划治疗 350 人，截止 2005 年 5 200 月已有 191 人进行了康复矫治手术，支出治疗费 200 万元。2005 年，全省将在 36 个区县实施以低保对象为主的城市医疗救助试 点工作，遂宁市已申报船山区、射洪县为试点区县。据城区 323 户贫 困户问卷 调查统计， 因重大疾 病和重 度残 疾致 贫的占 28.8%，说明当时城市居民中需要医疗救助的贫困户还有相当一 部分。 遂宁市红十字会作为一个人道主义救助团体，积极争取上级 红十字会和国际组织救援物资和现金的支持，深入开展送温暖活 动和“博爱送万家”活动，为城乡弱势群体、贫困户、孤寡老人 以及灾区人民重建家园提供了无私的帮助。特别是与亚洲国际团 结协会合作，在船山区、安居区、蓬溪县部分乡镇进行改水改厕 援助项目，到 2005 年 3 月，共打大井 17 口，建集中供水塔 8 座， 卫生厕所 100 座，使 6000 余村民受益。 教育救助现状。据调查统计，2005 年遂宁市有各级各类学 校 1610 所，在校生 660498 人，有贫困学生约 80000 人，省下达 救助指标 65315 人，其中小学生 44638 人、初中生 20377 人、特 教生 300 人。 全市切实落实“两免一补”（中、省、市政府拨款免教科书、 杂费，地方政府拨款补助寄宿制学生生活费）政策。2005 年春 季，共发放免费教科书 65315 套，为 21771 名贫困学生减免了杂 费；市、区县社会救助中心先后开展了“让贫困孩子同上起跑线” 201 和“对 2004 年考上大学的低保学生实施救助”为主题的助学活 动，全市共救助贫困学生 463 人，发放助学救助金 49.27 万元； 全市各级各部门、社会各界广泛开展了助学活动。据不完全统计， 2004 年，共筹集资金近百万元，救助贫困学生 5000 多人。 法律援助现状。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援助条例》和 《四川省法律援助条例》规定，法律援助对象包括经济困难的公 民，刑事案件中作为被告的盲、聋、哑人和未成年人，可能被判 处死刑并由法院指定辩护的被告人。另外，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 也是法律援助的重要议题。遂宁市当时潜在法律援助对象有 77 万多人。 全市当时已建立法律援助中心 6 个，并在工会、妇联、残联 和共青团，以及乡镇、街道建立法律援助工作站。全市共有法律 援助工作人员 279 人，其中市、区县法律援助中心专职工作人员 21 人，初步形成了法律援助网络；制定了遂宁市法律援助规范 性文件，建立了法律援助工作责任制，努力做到“贫者必援、弱 者必帮、残者必助”；市、区县法律援助中心坚持法律援助不收 费和统一收案、统一指派、统一归档的原则，切实实施法律援助。 2003 年，需要法律援助的案件 4100 多件，实际援助 578 件，不 足 14％。2003 年《条例》颁布实施到 2004 年底，全市共办理法 律援助案件 2213 件，占需要法律援助的 10％。 三、找准了社会救助短板 202 我们调研组通过深入的调研和讨论分析，发现当时的救助情 况存在如下问题： 1.认识不到位，社会认知度不高 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特别是我国人均 GDP 超过 1000 美元，贫富差距扩大，社会公平问题日益凸现。各级党委、政府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切实维护社会稳定，这是非常正确的，但是， 各级党委、政府对关注救助弱势群体重视不够，没有充分认识到 实现社会公平对推动经济发展、保持社会稳定的重要作用，没有 把此项工作纳入重要的工作日程，没有列入各级各部门的年度考 核，造成行政推动力度不够，政府的主导作用发挥不足。社会宣 传力度不大，没有形成全社会都来关注救助弱势群体的良好社会 氛围，致使社会救助渠道不多，救助面不广，救助水平低。 2.政府投入不足 一是专项救助资金投入不足，缺口较大。首当其冲的是民政 救助资金投入不足。在城市低保方面，2005 年全市地方财政应 投入 1400 万元，而当时各级财政仅预算 800 余万元，缺口达 600 万元。全市地方财政在救灾救济、灾区倒房重建等项目上自建市 以来大多数无投入，导致每年出现较大的资金缺口；在农村医疗 救助方面，2005 年全市地方财政应投入 82.32 万元，而统计显 示财政预算不足 30 万元，城市因病致贫的贫困户比例较大，还 没有得到医疗救助；其次是教育援助资金投入不足。教育部门对 203 农村九年义务教育中的贫困学生实施“两免一补”救助，中央负 责免教科书资金，省、市负责免杂费资金，县（区）负责贫困学 生寄宿生活费补助。2005 年，全市除对 65315 名贫困学生均免 费发放了教科书外，仅对 21771 名贫困学生减免了杂费，尚有 43544 名贫困学生未能享受减免杂费的救助，且相当部分的贫困 学生未能享受寄宿生活费补助，在调查中发现全市还有相当多贫 困家庭的高中生、大学生未能得到救助。再次是法律援助资金投 入不足。2004 年，全市办理各类援助案件 401 件，仅获得法律 援助经费 1.95 万元，每个案件平均补贴 40 元，与全国每个案件 平均补贴 325 元相比，每个案件差 285 元。 二是救助工作经费严重不足。以城市低保为例，全市除市级 财政和个别区县安排了少量的工作经费外，大多数区县处于无钱 办事窘地，无法保证城市低保一户一证、一户一档、每年 2—4 次动态管理、每次三榜公示和省、市县三级联网的信息化管理要 求，工作难以正常运行。以救灾救济为例，全市各级财政均未安 排专门的救灾工作经费，市、区县民政部门均无专门的救灾工作 专用车，救灾手段也非常落后，无法保证救灾工作快速、准确、 有效的要求。 3.救助资源没有得到整合。管理不统一，救助无序，政出多 门。当时从事社会救助工作的除民政、教育、司法部门以外，还 有工会、共青团、妇联、残联、关工委等部门和单位，而且相当 204 多的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各界也在不定期地募集捐款， 实施社会救助。信息不通，责任不明，形成各自为阵，“你收我 收大家收，你救我救大家救”，导致误救、漏救和重救的现象时 有发生，既浪费了有限的救助资源，还造成了新的社会矛盾。 4.救助工作机构不健全，运行困难 当时，遂宁市对城乡贫困弱势群体的救助缺乏统一的组织领 导，工作难以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开展；民政救助机构也不健全。 城市低保作为“三条保障线”最后一道防线，起着兜底的作用。 当时，负责前两条保障线的劳动保障部门，分别设有负责失业保 障的就业局和负责养老保障的社保局。然而民政部门负责的最低 生活保障管理对象多达 3.6 万户和 7.6 万人，由于市、区县民政 部门大多数无专门的机构，从事低保的专职人员仅 4 人、兼职 10 人，工作难以正常开展。遂宁市已批准建立的五家社会救助中心， 是遂宁社会救助工作运行机制建设的有益探索和尝试。在组建市、 区县社会救助中心上，全市规格不一、经费不畅，市、区县缺乏 整体联动机制；医疗救助没有工作机构，当时挂靠在市民政局救 灾救济科；法律援助机构不健全，法律援助人员太少，仅 21 人， 与需救助的 77 万人不相称。法律援助中心缺乏规范化建设，那 时的办公条件差，仅有文件柜、档案柜，缺少系统的法律书籍， 没有电脑、打字机、复印机、传真机，更莫说交通工具、谈话室 了；教育救助没有工作机构，仅挂靠在市教育局计财科、教育科。 205 5.募捐资金使用监管有“真空” 那此年，对社会救助政策、资金和管理的监督往往忽略了对 社会团体、企事业单位的监督和管理，一些部门和单位募集接收 的捐赠款物在使用上，救助对象上准不准、用得对不对缺乏有效 的监管，造成管理“真空”。 6.社会救助政策、规章滞后 由于社会救助政策、规章滞后，导致救助工作的规范化和制 度化水平偏低，迫切需要新型的救助政策、制度、措施，指导城 乡社会救助体系建设。 四、提出了做好社会救助工作的前瞻性建议 在找准问题的基础上，我们又赴成都市、深圳市进行了调研， 还利用互联网收集国内外在建立健全救（援）助机制方面的先进 制度、措施和作法，提出了充分认识关注救助弱势群体对构建平 安和谐遂宁迫在眉睫，应建立健全以政府主导、各部门各司其职、 全社会共同参与的整体联动机制，促使社会救（援）助工作规范 有序运转，不断提高社会救（援）助能力和水平，以达到推进建 设平安和谐遂宁之目的。我们主要提出了这些具体的对策建议： 1.充分认识关注救助弱势群体，既是构建和谐平安遂宁的基 础，也是全社会的共同责任 建立健全救助机制，是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具体体现。建立健 全救助机制，是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坚持以人为本，树 206 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必然要求，是构建和谐社会、维护社会稳 定的迫切需要，是推进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全面建设小康社 会的重要保证。建立起覆盖城乡、科学规范、运转协调、保障有 效的新型救助机制，才能实现城乡统筹发展，经济社会协调发展。 建立健全救助机制，是实现社会公平、化解社会矛盾的重要 途径。遂宁市经济发展不平衡，城乡差距、地区差距和贫富差距 大，客观上存在庞大的困难群体。这些困难群众同样是中国公民， 由于他们生活在社会低层，不能同样享受到改革开放的成果，容 易加剧社会矛盾，影响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全市各级党委、政 府需要研究和制定一系列切实可行的措施，解决贫困弱势群体的 实际困难，化解社会矛盾实现社会公平，促进社会和谐。 建立健全救助机制，是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立党为 公，执政为民”，是我们党的执政理念。遂宁市是农业大市，经 济发展不足，还存在较大数量的贫困人口。保障贫困人口的基本 生产、生活，促进贫困人口全面发展，是党和政府义不容辞的责 任。全市各级党委和政府务必高度重视，建立健全救助机制，充 分发挥政府主导作用，不断提高社会救助的能力和水平。 广泛宣传，达成共识，形成全社会关注救助弱势群体的社会 氛围。要充分利用各大新闻媒体、标语、活动等各种宣传形式， 广泛宣传关注救助弱势群体的重大意义，广泛宣传救助弱势群体 的义举，使全社会充分认识到弱势群体生活没有保障，就没有和 207 谐安宁的遂宁，倡导形成人人都献出一点爱，都来救助弱势群体 的良好社会风尚。 2.充分发挥政府职能，建立规范有序的社会救助机制 针对遂宁市社会救助存在的问题，尽快建立起“政府主导， 民政主管，部门联动，社会参与”的社会救助机制。 完善社会救助措施，加快社会救助工作的规范化、制度化建 设。此项工作建议分两步走，一是在短时间内，由市政府责成有 关部门牵头，起草遂宁市救助政策、规章，以市政府文件形式， 出台政府规章制度；二是在政府规章制度的基础上，加快完善救 助措施的调研和论证，适时出台遂宁市社会救助工作的地方性决 议，把社会救助上升到法制化、规范化的层面。 建立社会救助领导负责制。由市、区县政府分管领导分级负 责，民政部门牵头，财政、教育、卫生、司法、审计、监察、城 工办、城北经济技术开发区、河东新区、创新工业园区、工、青、 妇等单位参与，定期不定期召开会议，研究制定救助政策，建立 工作机制，明确各部门职责，领导、组织、协调统筹全市社会救 助工作。 建立完善社会救助网络和信息资料库。在市、区县设立具有 综合、协调、管理功能的社会救助中心，下属民政部门；在乡镇、 街道设立社会救助所（可与民政办合署办公）；在村、社区设立 专兼职社会救助员，形成覆盖城乡的社会救助网络，解决无人办 208 事的问题。在市、区县社会救助中心建立社会救助信息资料库， 切实掌握救助对象的详细情况，包括社会救助款物的收支情况， 每一项、每一次救助情况等社会救助一切信息资料。 建立民政主管的社会救助管理机制。各级政府投入的社会救 助资金和物资、社会募集的所有救助资金和物资统一归口到社会 救助中心，实行财政专户，专帐管理，专库存物。同时，设立自 愿捐款帐号，并在媒体上固定公布。各级各部门需要开展救助时， 按程序审批，并与社会救助中心衔接，由社会救助中心统一支出。 以此解决政出多门，重救、漏救、不该救而救等问题。 加大政府投入，保证社会救助正常有序开展。按照各级政府 职责，足额预算并拨付各项救助经费。建立完善社会救助机构， 切实解决人员编制。按照救助实际的需要，主要建设好各级社会 救助中心、医疗救助中心、法律援助中心、教育救助中心的机构 并明确编制。要足额拨付以上救助机构的工作经费，切实改善办 公条件，保证各救助机构正常运转。要加大政府协调力度、宣传 力度，为社会救助创造宽松的环境。 3.拓宽社会救助渠道，搭建社会救助平台 组建慈善机构，整合救助资源。建立遂宁市慈善总会，各区 县成立慈善分会，由老领导、社会各界知名人士、著名企业家、 群团组织和相关部门负责人组成常务理事会，从中产生顾问、会 长、副会长和常务理事，广泛吸纳社会有爱心的各界人士为成员， 209 由民政部门主办开展慈善募捐和社会救助。在运作方式上，要多 渠道、多形式地募集款物，主要通过在全市范围内，每年开展一 次慈善“一日捐”活动，按照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职工捐一 天工资，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捐一天利润的办法，统一募集社会捐 赠款物。要建立与港、澳、台、侨以及发达地区的慈善基金会和 慈善家联系机制，努力争取外援。 充分发挥红十字会的救助作用。红十字会作为国际组织，以 动员人道力量，改善易受损群体生活为目标，它与中国红十字会 以及国外非政府组织有着广泛的联系。要充分发挥红十字会的特 殊优势和作用，积极争取上级红十字会的支持，大力引进国外非 政府组织的项目和援助资金，协助政府解决弱势群体生活困难， 稳定社会秩序。 建立激励机制。一是对捐款大户要在电台、电视台、报纸和 网络上大力宣扬。企业捐款 10 万元以上的、个人捐款 5 万元以 上的可授予“遂宁慈善大使”称号，企业捐款 5 万元以上和个人 捐款 1 万元以上可聘为“慈善总会理事”。二是政府表彰。对热 心公益事业，捐款较多的企业和个人每年评选一次，提请政府表 彰；三是在政策上给予扶持，为企业创造宽松的发展环境。 4.建立规范有序救助制度，加快社会化救助进程 完善城市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坚持动态管理，做到应保尽保， 把符合条件的城镇居民全部纳入低保，不符合条件的及时调整。 210 实行分类施保，对低保家庭中因大病、重残、年老丧失劳动能力 的人员，给予重点救助。科学制定低保标准，既要确保低保对象 的基本生活，又要有利于促进其自主创业。 建立农村低保制度和巩固五保机制。全市启动农村最低生活 保障制度建设工作，实行低标准起步，具体标准和对象由市、区 县政府根据自身实际情况确定。对享受低保后仍然有特殊困难的 家庭，实施临时救济。把开发式扶贫与救济式扶贫结合起来，促 进农村贫困群众尽快脱贫。进一步落实好农村五保供养政策，把 符合条件的五保对象全部纳入供养，五保供养资金按月足额发放， 五保供养实际标准，不低于当地村民一般生活水平。加大五保对 象危房改造力度，加强敬老院建设，积极创建省市级模范敬老院， 改变农村集中和分散供养五保对象的住房条件。 健全灾害应急救助制度。完善灾害防范机制，搞好预警预报、 物资储备、社会动员工作，提高预测预报水平，增强防灾抗灾能 力。加强救灾救济和社会救助信息化建设，在市、区县设置民政 救助和救灾统一专用号码（195），便于群众记忆，增强社会救助 时效性。完善应急处理机制，提高灾害紧急救援能力。完善灾后 重建机制，实行生活救灾、生产救灾和工程救灾相结合，切实搞 好灾后“安身房”建设，确保灾后灾民的基本生活条件。 着力推行廉租住房和扶助就业制度。对符合城镇居民最低生 活保障标准且住房困难的家庭实行廉租住房制度。各级政府可根 211 据实际，采取发租金补贴、实物配租和租金核减的方式，落实该 项制度。有规划、有步骤地解决灾区倒房和农村特困户的无房及 危房改造问题。同时，由劳动、科技等部门对城镇困难群众免费 提供就业培训和职业介绍，从源头上解决城镇弱势群体的就业问 题。 推行城市医疗救助制度。在已建立农村医疗救助制度基础上， 启动城市医疗救助制度。各地除中央和省医疗补助经费外，要落 实匹配资金，扩大基金规模，加大医疗救助尤其是大病救助力度。 卫生、药监和物价部门要负责制定各级医疗机构对城乡医疗救助 对象的医疗费用减免和药物的优惠政策。 建立教育扶贫救助制度。按照“分级办学，分级管理”的体 制，建立健全教育救助机制，切实落实“两免一补”的政策。补 助资金除中、省安排以外，市、区县财政每年预算要相应安排专 项资金，并积极发动社会各方面捐赠支持，鼓励和倡导社会各方 面资助特困家庭学生。同时，积极拓展海外全额奖学金留学渠道， 更多地输送贫困学生免费留学。 建立和完善法律援助制度。遂宁市的法律援助机制，要在初 步形成法律援助网络的基础上，进一步巩固和扩大法律援助工作 队伍。落实地方财政必要的投入，建立法律援助责任制度，完善 案件质量跟踪制度，满足贫困群体合法诉讼需求，实现公平和正 义。 212 实施服务救助．广泛组织社会救助志愿者队伍，为弱势群体 提供信息、家政、智力等各种服务，促进弱势群体全面发展。 5.建立健全社会救助监督机制，确保社会救助落到实处 坚持公开、公平、公正原则，建立社会救助公开透明的动作 机制。定期公布社会救助收入和开支情况；每一次募捐及时公布； 每一次救助都要在村、社区张榜公布，包括救助对象、救助款物， 并存入信息资料库。 完善政府监督机制。充分发挥监察、审计部门职能，定期对 社会救助进行审计，并将审计结果向社会公布。 建立社会监督机制。建立社会查询制度，将社会救助信息资 料库向社会公开，接受社会查询；建立媒体监督机制，将社会救 助信息在媒体上发布。 成果的荣光 这次调研历时近三个月，我们的调研报告经过反复七次修改， 融入集体智慧，再提交市政协主席会议和 2005 年 6 月 29 日召开 的市政协五届二次常委会议审议。与会常委在审议后非常振奋， 高度认可，给予一次通过！接着市政协又将该调研报告迅速提交 市委、市政府作决策参考，得到了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市委 主要领导很快亲自批示，“以市政府常务会议议题的形式进行认 真研究处理。“由于市政府吸收了我们的意见，采纳了我们的调 研成果，并顺势成立了遂宁市慈善总会，出台了系列救（援）助 213 文件，固化了许多救（援）助的措施方式方法，有的办法一直沿 用到现在，对于建设平安和谐遂宁和近几年的扶贫奔小康工作仍 在发挥积极作用。 虽然这次调研已过去十多年了，回忆起这次建言立论，我们 倍感自豪！更是让我认识到，政协组织和政协委员并不是社会上 流传的“干吵白说”，只要调研课题选得准，建言有新意、前瞻 性和可操作性，就完全可以成为地方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助推 者！ 这段调研的经历与荣光，让我终身难忘！ （作者系遂宁市政协原文史联谊委主任） 忆上世纪遂宁蓬勃开展的游泳运动 214 谢明铎 上世纪遂宁城的人特别钟爱游泳，因为遂宁游泳有得天独厚 的条件，涪江和渠河都是游泳的好地方。那时游泳也没人教，从 小就是跟到大一点的孩子在小河沟和浅水区学，学的时候都会呛 几口水，渐渐地就会了。开始只敢在涪江边游，感觉游得比较好 了才能在渠河里去游。家长是不准自己的孩子私自下河游泳，但 由于都要忙于生计，没有时间看管孩子，也只能口头上说一下， 学校老师也会要求不准私自去游泳，但孩子们总会想方设法学会 游泳。 小学时上体育课，学校偶尔组织学生去游泳，是在一个小河 沟里游，渠河通过闸门流经南坝的一条灌溉支流，几个老师在两 头守着,同学们尽情的在水里游泳玩耍。那是我们最开心的体育 课。 每到夏天，遂宁涪江和渠河边游泳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犀牛堤下面就是一个天然的游泳场，每到下午时分，涪江边男男 女女老老少少在河里戏水游泳，几座拱桥成了跳水表演的舞台。 跳水爱好者在渠河的桥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作出各种姿势的跳 水动作，在渠河桥边观看跳水，成了遂宁夏天的一个亮点。 遂宁游泳活动的历史由来已久，但大多是以青少年和中年男 性自发方式进行，也没有专业的教练进行规范的游泳训练。1970 215 年恢复中学招生后，遂宁以几所中学为基础，组建了遂宁县游泳 队，特聘遂宁专业游泳运动员熊宗德老师为县游泳队教练。 熊宗德老师是遂宁家喻户晓的本土曲艺大家，被遂宁曲艺界 尊崇为老天牌，他精通四川曲艺和遂宁本土曲艺的所有曲种，擅 长中西多种乐器，对音乐、舞蹈、戏剧、曲艺的创作表演编导无 所不精。但熊宗德老师在游泳方面的才能却鲜为人知，少年时期 他曾师从一个专业游泳教练学习游泳，特别擅长于蛙泳。五十年 代初代表遂宁专区参加全国性的游泳比赛。1952 年 1954 年两次 入选四川省游泳队，在西南区三省青少年游泳比赛中获得第二名 （银奖）。由于熊宗德老师在很多比赛中表现突出，被选入西南 云贵川三省组建的西南区游泳队，参加首届全国水上运动会，受 到了当时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元帅的亲切接见。2016 年四川省 军区对当年西南军区的运动员给予每月 800 元的特殊津贴，熊宗 德老师就是仅有几名享受这个殊荣的人。 游泳队成立后立即开始了紧张的训练，没有固定的训练场地， 就在涪江边训练，利用两只船之间的间距进行训练,有时在涪江 对面的猫儿洲训练，偶尔在二道河就是现在的联盟河进行训练， 这几个地方又远又不太安全，游泳队经常为找不到理想训练场地 而发愁。后来发现广德寺傍边大板桥那条小河很适合游泳训练， 河宽大约 50 米，水深只有 1 米多，水质干净，水流比较平稳， 能够保证安全，于是就把那里作为游泳队的训练基地，后来船山 216 公园游泳池可以使用了，才在游泳池里训练。 熊宗德老师任游泳队教练后，着手制定教学计划，根据每个 运动员的特长进行训练，每周训练一次，坚持规范训练教学。经 过一段时间艰苦的训练，游泳队队员们游泳技能提高很快。第一 次参加游泳训练的有李绍奉、唐荣华、刘书礼、唐艳熙共二十多 人，他（她）们都成了遂宁游泳队的主力，在后来的比赛中大多 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刘书礼等还成了遂宁县游泳队的教练。 强将手下无弱兵，熊宗德老师的儿女都是遂宁游泳队的骨干， 儿子熊本良 1976 年参加绵阳地区在遂宁举行的游泳选拔赛中获 得了男子自由泳 400 米 800 米两个项目的第三名；在 1977 年绵 阳地区游泳比赛中熊本良获得男子自由泳 100 米、400 米、800 米三个项目的第一名；在以后的游泳比赛中他多次获得好成绩。 女儿熊灿在 1977 年获得绵阳地区游泳少年女子比赛 100 米自由 泳第三名。 现在港澳珠跨海大桥总设计师孟凡超，当年是遂宁中学的学 生，也是遂宁游泳队的主力队员，他曾于 1976 年参加绵阳地区 少年游泳选拔赛，获得 100 米自由泳和 400 米自由泳两个项目的 第二名。 1977 年，遂宁游泳队首次亮相绵阳地区游泳比赛，这是绵 阳地区文革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运动赛事，各县都非常重视这次比 赛，全地区十九个县都派出了代表队参加。遂宁县游泳代表队在 217 比赛中先声夺人，经过激烈的角逐，在整个比赛约 30 多个项目 里，遂宁获得了 20 多个比赛项目的第一名。比赛结束时，在宣 布各代表队比赛成绩的时候，听到广播里连续不断公布遂宁第一 名的喜讯，遂宁的领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他背着手昂首挺胸 绕着游泳池走了好几圈。 1976 年 7 月 16 日，是纪念毛泽东同志在武汉畅游长江 10 周年纪念日，全国各地纷纷组织大型庆祝纪念活动。遂宁县也在 当天组织了县革委机关、城关镇、遂宁城关几所中学、遂宁师校、 纺织厂等单位共 2900 多人，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横渡涪江纪念活 动。遂宁航校和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遂 0021 部队官兵还进行了全 副武装泅渡。这次游泳活动盛况空前，影响巨大，极大地激发了 遂宁群众积极参与游泳和健身体育运动的积极性，进一步推动了 遂宁游泳运动的蓬勃发展。 从 1976 年---1984 年期间，遂宁先后在城区涪江段举行了 8 次游泳比赛，仅据 1982 年--1984 年的三次比赛统计，参赛的运 动员就有 1100 人次，其中女运动员有 530 人次；取得游泳项目 前三名的运动员达 509 人次，其中女运动员达 159 人次。 游泳作为遂宁县一项传统体育运动项目，县政府和体委都非 常重视，从儿童抓起，很多小学开设了游泳课，城区每所中学都 成立了游泳队，定期开展游泳训练，发现有游泳天赋的学生，就 推送到县游泳队，进一步培养，使游泳运动员队伍不断壮大，游 218 泳水平也有更大的提高。 从 60 年代到 1983 年，遂宁县曾 8 次派出以青少年为主的男 女游泳代表队，先后参加绵阳地区在潼南、遂宁、三台、绵阳、 江油、德阳、绵竹等到举办的全地区游泳比赛。仅在 1976 年--1983 年的 6 次比赛中，遂宁取得各项比赛前三名的就达 246 人次，其 中女运动员 84 人次。 1977--1982 年期间，遂宁县 5 次派出代表队参加四川省体 委在成都、宜宾、自贡等地举办的全省少儿和业余体校学生的游 泳比赛，遂宁县代表队先后有刘军（男，200 米蝶泳 3 分 36 秒），姜明勇（男，200 米仰泳 3 分 55 秒 9），卢卫东（少年男子 200 米蝶泳 3 分 51 秒 2 和 100 米蝶泳），姚学兵（儿童男子，400 米自由泳 8 分 48 秒 7），赵玲（女，200 米自由泳 3 分 14 秒 2） 5 名运动员获得好成绩。 特别是绵阳地区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的比赛中，遂宁 游泳界新人辈出，大放异彩，特别是在少年和儿童组的接力赛中 更展示了个人和团体的实力。1978 年在绵阳地区绵竹比赛中， 遂宁代表队获青年组团体 4X100 米接力赛第一名，少年男子团体 接力赛获两个项目第一名；1981 年在绵阳地区德阳比赛中，遂 宁少年游泳队男子组获得团体接力赛两个项目第一名，遂宁少年 女子组获得团体接力赛两个项目第一名，遂宁儿童组获团体接力 赛第一名；1982 年在绵阳地区江油比赛中，遂宁获得少年男子 219 组团体接力赛一个项目第一名，儿童男子组获得团体接力赛两个 项目第一名，少年女子组获得团体接力赛一个项目第一名。1983 年在绵阳地区三台比赛中，遂宁少年男子游泳队获得团体接力赛 3 个项目的第一名，两个项目第二名，少年女子组获得团体接力 赛一个项目第二名。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游泳队为遂宁争得的荣誉，当年的 游泳健儿还会激动不已，他们现在经常相聚，一起回忆游泳队那 难忘的时光。 我亲历的知青岁月 余如军 220 一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毛主席发出这一号召。我响应 了，只是响应得比较晚，一九七六年一月才下乡。 我所在的生产队长姓王，是一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他整天 要么扛把锄头在他的管辖地方转悠，要么一连几天看不到人。他 除眼睛小，一对眯眯眼外，个子却很高大，身板也很结实，可从 没见他干过农活。 副队长姓方，头发稀疏，个子又小，还有点面黄肌瘦样，在 牛高马大的王队长面前，就像是他的马崽。 副队长主要安排农活，每天一早他就在生产队的丫口上喊： “王基贵、刘三虎、张龙华、王炳权、李生龙你们几个负责将刘 家大院的几个厕所掏干净，将粪便挑到筲箕湾淋麦子。还有张秀 芳、王连秀、王基秀你们三个负责将生产队保管室背后的干粪捣 碎，挑到洋芋土头去。王连福、唐克定你们还是将王家湾那两块 冬水田再犁一遍等等。”他每天安排完农活后，自已随便找一个 农活做。 那时，每天最高工分 10 分，只有犁田和挑粪上坡的人才 能挣这工分，有专门的记分员，队长和副队长每天是 10 分。当 时我所在的生产队工分值最高，10 分工分有三角多四角钱，其 他生产队不过是 2 角或 3 角多钱，有的队只值 1 角多甚至几分钱。 221 只要是干到这个农活，都是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孬一个样， 全凭自己的良心，是典型的“大锅饭”。像挑粪上坡，挑一担是 一上午，挑两担也是一上午，挑三担、四担也可以是一上午。上 得坡来，一担粪淋完，便习惯性坐下来歇息，扁担一横要么在尿 桶上，要么在地上，摸出水烟袋就相互“吞云吐雾”，那时纸烟 很少，“文革”期间，烟厂也在闹革命，就是偶尔有卖的，一般 农民也买不起。而水烟到处都有卖的，也可以自制，将烟叶从地 里收回来，晒干用木匠的推子刨细，一丝一丝的，装在一个小口 袋里，吊在一节班竹上，前面的是竹子的根部，上面钻了个孔， 安了块铁皮，称为“烟锅”,农民用手在口袋里捏出一撮烟丝， 像指甲盖大小，放在烟锅上，用火柴将铜麻杆（农村中常见的一 种植物）点燃，按在烟锅上边烧边吸。吸上七八口，然后又相互 顺延，你抽一会儿，我抽一会儿，他抽一会儿。等到轮流完一上 午或者是一下午就过完了。表面上看来是那么和谐、温馨，其实 是典型的“磨洋工”。那年月没有钟，更别说手表，收工上午就 看遂宁到内江的客运汽车过没有，下午收工就看内江到遂宁的客 运汽车到没有，准时得很，基本没有差错，好在我处的生产队是 在公路边，也算是“得天独厚”。这也成了大伙儿有事没事就把 公路边望着。 生产队还有个比较轻闲的农活，那就是用锄头捣干粪，这粪 就是在夏天将厕所的水粪浇在一堆土上，形成一个土丘，冬天将 它捣碎洒在洋芋地里。这农活一般是农村老弱妇孺也就是五老七 222 闲的人做的。年龄大的有七十多岁，年轻的只有十几岁或者说是 学生娃。有时我也去干这种活，这里面有个姓杨的老太爷，人很 活跃，说话幽默，是农村常说的那种“欢喜人”。他也是七十多 岁的人了，他常跟我说：“人啊，站在坡尖尖看到岩边边；站到 灶头边，看到锅中间；站到屋檐边，看到院坝边。”他没读过书， 我只清楚他有个女儿嫁到新疆，有时坐飞机要去玩几天，但他说 的这些话很有哲理，也觉得他对我说的这些也许预示着什么。后 来他又对我说，他会算命，我不信，他说：“我一算你屋有水缸； 二算你屋有茶缸；三算你屋有锅盖嘛；四算你睡在床老脑壳 上。”说完他一笑，我也跟着一笑。他又说：“我还知道你门背 后放的是撮箕；水缸上盖的是簸箕；灶头上挂的是筲箕。”说完 这又是一笑。所以基本上有他在干活，我也要去，这也是一种民 俗文化，我也不是为挣工分，我很清楚，对于农村我们绝大多数 知青是可有可无，拿有些农民说的话我们下乡，是给别人将秧苗 扯稀了。这也说得是，人家一个工分值本来可以值三角，而有我 们介入别人就只值二角五或二角八了。 我下乡的第一天，40 多岁的王队长给我一个下马威他说： “你是响应毛主席号召的，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说完他 那对眯眯眼对我狡黠地盯着。 我知道他的意图，也针锋相对地将他望着，同时一针见血地 指出：“你也要清楚，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223 他一听，倒抽一口冷气，高大的个子矮了半截，知道我也不 是好惹的。因为我知道，在前面有个刚进城工作的知青，被他挤 兑得够，逢年过节不给他送礼，就要给你好看的，送礼不说，他 有时进城到你家里去，还要好酒好菜招待他。而今天遇上我这么 个倔强的知青他是没想到的，他气急败坏地给方队长说：“给他 安排农活。” 在他的威势下，方队长笑了下，对我说：“你呀去挑粪便上 坡淋麦子。” 明知我个子瘦小，有点弱不禁风，叫我挑粪上坡，这不是挤 兑我是什么。但我也不怕，明说：“我干不来农活。” “你干不来农活，你吃什么？”王队长像抓住了把柄。 “你有吃的，我就有吃的。”我说“饿死知青你是犯罪，是 破坏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 那王队长听我这一说，气急败坏地走了，方队长见他走远， 对我说：“你呀，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勉强你，你看着办 啊。” 我说：“谢谢！”看来这方队长还有点人情味。 二 方队长是外姓人，在我们生产队，主要是由几户大姓人家组 成，他们分别是姓“王”，姓“田”，姓“曾”，而姓“方”的 仅此一家。他任副队长也有可能是王队长安排的，因为生产队仅 此一家的方队长形不成势力。让他任副队长，对王队长来说只能 224 是唯命是从。再加上方队长老婆是个病壳壳，说话做事都打不起 阳气，干活只能与一些老头、老太婆一起，挣不到工分，一年到 头不但分不到红利不说，还欠起生产队超支款一大截，再加还有 三四个小孩嗷嗷待哺，家里穷得叮当响，基本上是穿的在身上， 盖的在床上。也正因为这点，在队上说起是副队长，但抬不起头 来。 在乡下，那些大姓人家，都是盘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 “根”，比如姓王的王家大院，有几十户人家，他们有可能是一 个曾祖父，各自家的爷爷都是弟兄，各家的父亲都属堂兄堂弟， 也就是一个老根根发下来的，如果要兴祠堂的话，他们都属一个 祠堂，这也是所谓的宗族势力。哪怕是一个小孩你都有可能惹不 起，甚至按辈份来分，说不定还是你老辈子。所以王队长安排姓 方的做副队长原因就在于此。而方队长为什么仅此一家姓在这里， 这是个谜，我直到参加工作离开这儿也没弄清楚。 我在这里能住下来，要说也是一个单姓，关键我有一个特殊 的身份“知青”，在全国来说这也是一个阶层，拿一个公社来说， 我们这身份的人有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大家又是逢集必赶，相当 于大家联系到的，这也是一股力量，所以在农民眼中，我们是惹 不起的，是那种头上长角浑身长剌的“滚刀肉”。 没下乡之前，在我眼里，农民个个都是勤劳、善良、朴实的， 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呆笨、自私、 小奸才是他们的本性，而且个个几乎都是恃强凌弱，如果哪个家 225 庭生的几个都是女儿，那做父母的基本在生产队是抬不起头的， 所以家家都想养儿子，所以计划生育在农村是真的不好开展。 我来没几天，在生产队的晒坝里，一个小伙子，年龄与我相 仿，个头比我还高点，也要胖点，他叫王宝魁，是王队长的侄儿。 他找我掰手腕，我自知不是他对手，表示拒绝，结果他有意撞我。 我清楚他是在挑衅，如果他能将我摔倒或其他方法打赢我，我将 在生产队抬不起头来，而且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我。所以我不能 输，他将我摔倒后，我在他腰肝上用指头掐他肋骨，他腰一收我 趁此机会翻身起来，旁边的人一下呆了，他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自己都不好意思悻悻地走了。这一招幸好是原来看《军统内幕》 从特务头子沈醉身上学到的。 又过了几天，还有人不服气，也是姓王的，叫王洪兵，这个 人很坏，是大队团支部副书记，与王队长也有点沾亲带故，他将 一个富农的女儿肚子搞大，别人惹不起，只有偷偷地去嫁了。他 走到我屋里来，我有个规矩，那就是凡是到我屋里来玩的农民弟 兄，我是百分之百的欢迎，凳子、椅子随便坐，但这个床不能坐， 原因是夏天大家汗津津的，难免都有个气味。可是这王洪兵不管， 他偏要坐床，我也知道他是来找碴的，但我也不怕，我叫他下来， 他说：“我不”。并且还说：“我不但坐，还要睡。”说着他真 的躺了下来。 我气不过，趁夏天穿得少，我一手在他肚鸡眼狠狠地抓了下 去，这也是个穴位，他一下痛得此呀咧嘴，腰一弓，一掌打在他 226 后脖子上，随后我像拖死狗样从床上拉下来。最后他规规矩矩地 走了，从此在生产队没有人敢惹我了。我那时想，要弄一定要弄 嬴，就是输了在镇上赶集，找人也要打嬴，不然的话，在队上够 你受气的。也自从有了这二次较量后，在生产队分粮、分柴禾， 没有哪个敢阻拦。 三 这一下我在全公社出名了，他们都在传八大二队有个知青， 打了贫下中农，凶得很，最好别惹他。所谓“人怕出名猪怕 壮”，我清楚这下凭表现更加出不去了，只有当一辈子农民了， 正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扎根一辈子吧。 我也清楚这有点以讹传讹，但也觉得无所谓，表现得好孬与 出去没有多大关系也等于零。我无权无势，走不了“后门”。我 在下乡的前一年，在石油队打短工，有一个老太太，姓刘，七十 多岁了。有一天叫我给她儿子写信，她儿子在当知青，而且是两 个，一个叫史玉春，一个叫史玉成。她说我写，她希望儿子在乡 下首先好好保重身体，农活虽然很重，千万不要使蛮力。我问她 咋不叫他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她说：“我儿子两个表现都 很好，出席过绵阳地区先进知青表彰大会，县上每次都有。至于 公社那是年年都挣到先进了的。” “但怎么没有出来工作呢？”我问道。 她说：“没有关系，怎么表现都不容易出来。前年纺织厂招 工，他一个眼睛 1.5，一个眼睛 1.2，可人家就是不收，借口说 227 什么纺织厂要上夜班。”说着说着就眼泪花花。“我知道他两弟 兄情况，怕他们就是为了挣表现将身体搞垮。”最后她还告诉儿 子，不要担心她，她身体很好。必竟七十多岁的人了。说这些也 是宽儿子们的心。 写完她拿出两个桔饼给我，我不要她说我瞧不起她。我知道 她老人家心意，也只好收了。 可在二年后，老天爷并没有开眼，在几次招工都无望的情况 下，老人家的女儿在攀枝花，将史玉春、史玉成两个儿子转到那 儿去了，那是“三州”地区，属于比较艰苦的地方，那里好找工 作些。这些都是我下乡后，来到这公社才知道的。看来我也是重 复她老人家儿子的过程。 而我没有这样好的姐姐，我的境况可能比他二兄弟还要惨， 可我想得绝，没关系就不找关系，过好每一天就行了。别人说我 坏，我就坏，反正活不干、粮要分、柴要抱。生产队保管员、公 猪圈饲养员气得没法。至于每一年的超支款，王队长也找过我， 我说，哪一天出去工作了，不会差你们一分，说话算数。 他认为，我说话不靠谱，我说：“那就对不起了，你们就忍 着点吧。” 有一天我到公猪圈去抱柴，饲养员叫田纪贵，他是承包人， 一到门口就有人给他说，余知青在里面抱柴。 啊，他开始不信，最后说：“那还得了，我绝不允许，老子 要给他拼命。” 228 我听到后，一下冲了出来，手里正好拿了根柴棒棒，“你说 什么，要拼命，怎么个拼法”。我说得气势汹汹。 他一下怯场了，连忙说：“没什么，你抱吧”。 我一下拍着他肩膀说：“我教你个办法，你给队长说，承包 费算上我一份。他队长要说我是猪也无所谓。”他一下笑了。 中国有句俗话“欺善怕恶，螺丝好捉”。在农村也确实有这 个现象。我所处的八大一队上有两个知青，都很老实，生产队分 啥，他们吃啥，柴草也是按量分配，到头来，不但没吃的，连烧 的也没有，一年有至少三个月赖在城里吃父母。 同一个生产队的，还有一位知青，叫郑朝忠，他也是胆子小， 家里有一个老母亲，三个姐姐，全家大小都要他好好表现，不图 挣工分，一定要多出勤，将天数挣到，可同样没有吃，没有烧的， 生产队分红苕给他叫他自已保管，他没有法只好接受，每一年要 烂掉一部份，还要被贼偷，不像我，分时啥都不要，要吃的时候 找保管员，保管室有我就有，公猪圈有我也有。 “你和猪抢食啊？”有一天王队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自以为 将我骂着了，我无所谓呀，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再说占了集体 的便宜，让人家像阿 Q 样出口气也是应该的。 有次生产队开会，王队长读报纸，他将这是一场“惊心动魄 的阶级斗争”读成这是一场“惊心动鬼的阶级斗争”。被我一下 抓住了“辫子”。说将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都要读错，这是什 么立场。我说我要反映到公社去。他一下慌了，连忙认错。方队 229 长也来劝我，我见他那样儿也觉得好笑，再加上方队长也来为他 求情，也没怎么认真了，如果真的反映到公社，他有关系我也不 好收场，还是见好就收吧。他连忙让我来读，说给我最高工分。 工分不工分无所谓，不过我也想读一下报纸，这也是一种学习机 会，了解一下新闻。读完了我还给社员解释一下，分析一下当前 形势，不要犯什么错误，给他们讲什么是“资本主义”什么是 “社会主义”。他们听得还认真，最后还得到了巴巴掌。 四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安平公社七大 一的知青庞泽端，他手小、脚小、个头小，绰号叫“小螃蟹”。 偷起鸡来灵活得像只猴子。他叫我们一起来赏月，还有他们队上 的唐志雄和一位女知青，刘素。她是一九七五年的高中生，八月 就下了乡。她长得好，皮肤白白净净，就像所说的那种“城市小 姐”。刚来时，每天晚上对着那如豆的煤油灯流眼抹泪。大队团 支部书记见状，怜香惜玉似地将她安排在改土队，那里年轻人多， 又有两个知青，就是唐志雄和小螃蟹。这唐志雄看起来胡子巴碴， 但在刘素的心里，觉得这个人老实、忠厚，离她们家也不远。唐 志雄母亲是老师，多多少少也有点母亲的遗传基因，偶而也能呤 出“我将云朵撕碎，将它织成美丽的锦缎，粘贴在太阳出现的方 向，这又是我一个希望……”这些诗从他胡子巴碴的嘴里冒出来， 让刘素感动得一塌糊涂！同时，他还对刘素说，在生产队受气找 我，我像大哥哥一样保护你。当然也让这个团支部书记醋海扬波， 230 他想不到自己必定是党员，又才从部队下来，怎么比也比这唐志 雄强。他气势汹汹地跑到刘素家里，向她母亲说了这情况。刘大 妈也急了，又跑到唐志雄母亲那里数落，你那个儿，胡子一大把 了，同我女耍啥朋友嘛。这位老师此时非常冷静，她说：“我相 信自己儿子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刘老母亲无法，同时她也晓得 唐志雄母亲受过刺激，也只有不了了之。 我说：“今晚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可能又有农民睡不着。” 因为很多事端，都是由几个或十多个知青一起惹出来。农民最怕 我们这样做，这叫“串队”，这种场合要么是打架斗殴；要么是 偷鸡摸狗。当然这不是没发生过，而是经常，当然鸡我也偷过， 记得那次回城去，到舅妈家里，她病了，医生说她缺少营养。她 这一生生了六个子女，全靠舅舅一人拉船维持生活，坐月基本没 吃过什么营养的食物。现在她病了，我给她从乡下就偷了只鸡回 来，那年月知青偷鸡是习以为常的事，主要是人年轻，觉得前途 无望，偷鸡成了一种发泄，再加身体缺少营养，又没肉吃，要改 善生活这是唯一办法。而做得更过份的是与遂宁安居交界的安岳 县通贤镇是重庆知青下乡的地方，他们几人一伙，偷起鸡来在公 社食堂煮，煮好后，还给书记、主任一人盖一碗，上面还写上纸 条，请某某书记或主任品尝。弄得这些领导哭笑不得。那时知青 很流行地唱道：“世上做了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的同学。”当 然，这也算是自我安慰吧！舅娘她见我捉了鸡回来，问我是从哪 里来的，知青在乡下偷鸡她不是没听说过，她希望我不要这样做。 231 我说是卖了吃不完的红苕买的。她笑了，她也相信经过自己教育 出来的子女，包括外侄在内是规规矩矩的。她经党说：“讨口无 人笑，做贼打得叫”。 这天晚上，我们在小螃蟹这里煎了几个麦巴巴，但小螃蟹觉 得不好意思，他还是去生产队地里偷偷刨了一筲箕花生来煮，大 家边吃边赏月，同时边对着天空诉说着自己的命苦。虽然大家在 队上基本都没做过农活，但这始终不是办法，也很清楚，这样过 不是办法。可惜那晚没有月亮，如果说我们是在赏月，不如说是 在对天祷告，祷告我们还是争取早日回城工作，都说农村是一个 广阔的天地。想起陈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悌下。” 今晚我们也觉得纳闷，以前的中秋节月亮又大又圆，而今天晚上 咋就没有月亮，天空灰濛濛的呢。想着想着我们什么时候睡着的 都不晓得。只是觉得下雾了，冷气袭人，我们回到屋里，床让给 了刘素，我们在堂屋里椅子上，凳子上趴在桌子上也睡了。 第二天，从生产队的广播里传出：“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 袖、伟大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因病医治无效于今早凌晨逝 世……”刹那间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可能今后不会下乡了。真的 是续了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从收音机旁，广 播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很悲哀。报纸整版整版都是黑 黑的，像是用墨染过的样，我们开始还有人不相信，不是说他要 活一万岁吗，怎么说没了就没了，这真是天大的谎话。刹那间像 全国人民的爹死了一样，各地都在扎灵棚，公社与县政府一样， 232 也扎了灵棚。可乡下的农民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悲伤，个别几个 人照样是该笑的笑，该说的说。生产队也组织人听广播，表示在 开追掉会。 对于我们知青来说，我们相信是不会下乡了，但我们怎么回 城呢？有传言说，要缩小城乡差别，今后城里招工，要实行“三 七开”也就是百分之三十的农民；百分之七十的转业军人和知青， 又有人说这行不通，要乱，而且云南和上海的知青已经到北京去 请愿了，知青回城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们感到还是一片茫然，觉 得希望渺小，虽然没有知青下乡来，还有知青陆续走回城。但还 是存在找关系，走后门，当然也有顶班的，我们那晚赏月过后的 刘素回城了。我们只好默默地祝贺。 五 在赶完集回队的路上，一辆抬病人的滑杆停在公路边，两个 农民在旁边歇息。我问怎么空着没有人，他们说刚送了个病人到 医院，休息下准备回去了。我问他们是哪个队的，他们说是四大 三的。这正好路过我队，还要远一点。 我说：“抬我吧。” “什么抬你？”其中高一点的农民问道，“这是病人坐的 啊！” “我累了，也算病人吧。” “老弟，坐这个不吉利，要过年了。”矮一点的说，明显看 得出来，他是为我好。 233 “没什么，谢谢你！”说着我坐了上去。 他们见我执意要坐，只好将我抬了起来。滑杆“吱呀吱呀” 地上下晃动着，真的是舒服极了，再加上真的走累了，觉得古人 发明这东西真的是会享受。 到了队上，我给他们五角钱，开始说什么他们也不要，说是 顺路哪么好意思要钱。 我说：“顺路也是下力呀。来吧别客气。”说着硬是将五角 钱塞进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兜里。他们笑了笑很不好意思，说 我们一天的工分值，不过二角钱，今天一个多小时，就挣了二角 五分钱。刹那间，我仿佛看到了农民朴实的一面。 可回来不到二个小时，没想到生产队一下传开了，说什么， 我被人打了，打得坐滑杆回来，还有人说我是被汽车撞了，更有 人说我可能是摔倒崖下面了。真的是像农村人说的俗语：“天干 出谣言，落雨整干田”。一时间有人同情我，有人诅咒我，说报 应的有，说可怜的也有。门边一会儿围了一群人，还有人说平时 又歪又凶这下倒霉了吧。我说谢谢大家，我没倒霉，也没摔着， 坐滑杆是为了好玩。我边说边在屋里走了二步，他们见状，觉得 没趣就陆续散了。 可一会儿杨文东来了，他是杨家院子的人，是那个说话幽默、 风趣杨定帮的儿子。就在我坡后面坐。两口子都是有残疾的人， 又有四个儿女，大女儿再读高中，也是生产队的贫困户，年年超 234 支，在生产队怎么也抬不起头来。今天他不但来了，还提了只鸡 来。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说什么我也不会 收，我叫他拿他回去，说没受伤。他不信说没受伤怎么会坐滑杆 回来，还说坐这东西不吉利，不是得大病谁也不会坐这玩艺。说 着他将这鸡丢在屋里就走了。我望着他一跛一拐的背影心里真不 是滋味！ 这鸡扎着翅膀，捆住脚委屈似地在屋里挣扎着。我说：“你 委屈我也委屈。”眼看天要黑了，我还是决定将鸡退回去。 到杨文东家里，他老婆邓碧章在家里，老公到他父亲那去了， 她见了我又是搬椅子端凳子，有残疾的身子忙得团团转。见我将 鸡拿来，连忙说：“余知青，伤了骨吃只鸡补补身子好得快 些。” 我说：“邓大娘，我谢谢你们全家的好意！我真的是没摔 伤。”说着我在她面前又是跳又是笑的。这时他男人回来了，说 我嫌意，是不是瞧不起他们。 我急了说：“千万千万别这样想。”为了表明我的真心，情 急之下，我说，“今晚我在你们这儿吃晚饭。” 他两口子笑了，邓大娘连忙说：“好的好的，那我去添把 米。” 235 气氛一下就轻松了，这时我见他大女儿杨惠在做作业就走了 过去。杏仁眼、鹅蛋脸。在煤油灯的映照下，脸上灿若桃花“似 一朵轻云刚出岫”。 她父亲说：“杨慧让余哥给你看一下作业。” 她显得很不好意思地应道：“好吧。” 她做的是语文判断题：凡是与树木有关的字都有木旁。她回 答的“是”。 我说错，树叶的“叶”字就没有木旁。 她脸一下又红了说：“繁体字的叶就有木旁。” 看来她读得还是比较精，我说：“你说得也对，新中国成立 后，所有汉字都是以《新华字典》为准。 另一道题目“千里江陵一日还。”问这里的一日是否等于二 十四小时。 她的回答“是”。 我说：“这也错了。这里的一日，不是平常的一日，它是问 走了多少时间，形容它快，是当一天讲。古人行船不会在晚上， 又犹其是在三峡，水流湍急，不像现在是轮船，又有灯。” “你要听余哥的话，他比你有知识些。”她母亲邓大娘说。 “不能这么说，杨慧也学得扎实。”我说的是实话，最多不 过比她有社会经验些。 “她数学要差些。”父亲杨文东说。 236 我想起同学王贤丽，她下乡在四大队，她与杨慧一样漂亮、 聪慧，数学好，我一时间想如果能请她来帮帮杨慧该有多好，可 初中毕业我们没接触过，这冒然去请她是不是有点唐突，甚至还 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 我何求？”罢了，至今想来还是自己自私。 一会儿吃饭了，我的一碗饭尖尖的，而他们碗里几乎只有红 苕，还稀稀的。我用筷拨开里面还有二个鸡蛋，晶莹莹的。也清 楚他们平时是舍不得吃，每次赶集是要将它卖了，换油盐钱。我 将鸡蛋夹成四块，分别放在四个孩子碗中，邓大娘见状，说： “不要这样，这是给你吃的。” 我说：“我胃上不好，吃蛋不消化，让她们吃吧，她们正在 长身体。” 我说的是实话，胃子上真的不好，当然鸡蛋不会引起不消化 的。他们也像看出我是在撒谎，但也只好作罢。 一桌子坐了七个人，我们就像一家人，气氛是那么融洽，温 馨。 “希望你常来，帮我们杨惠辅导下作业。”邓大娘说。 “就是就是，你也别客气。在生产队他们认为你歪，你凶， 我们可不这样认为，你前次和他们打架，那是他们不对，我们清 楚，这个队的人，欺善怕恶，我们深有体会。”杨文东说。 他说的都是实话，姓杨的只有三户人家，也是小姓，被人欺 负也是常事。 237 在杨慧的作文中，我读到“我妈妈和爸爸都有残疾，在生产 队干不了重活，挣不到多少工分，我又还有三个妹妹，生产队分 粮时，别人都瞧不起我们。我妈妈和爸爸都是等别人分完了才怯 怯上前去分粮，有时人多回来天都黑了。有时我真恨生长在这样 的家庭……”读到这里我心也酸了！但我不能影响她，我给她说： “生在这样的家庭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父母的错，关键是你要 她振作起来，越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越要奋发图强！现在四人 帮粉碎了,是读书的好时节，将来考个好的学校。大道理是搞好 国家建设，小道理也是为家里扬眉吐气！” 我的话像给她剂强心针，她点了点头，说她也是我这样想的。 一下子我觉得与她们一家很近了。我也认为自己也应该帮助他们， 可怎么帮也没有办法，我先是将自己煮了饭的红苕皮给他们喂猪， 然后到城里找到些条件好的亲朋好友，将他们不穿了的衣服给他 们。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心里也总觉得有点歉意， 六 我病了，病得很厉害，这种病早在十几年前都得了，开始是 胃痛。我那时只有十来岁，得之前做了个梦，一棵小树儿向我砸 下来，但没看到倒在地上，不然，按照老年人说法，这是要死人 的。现在我仿佛到了鬼门关了，瘦得是皮包骨头不说，这腰弯得 像虾眯一样，连我一个儿时的朋友，他妈看到我长大的，都不让 我与她儿子交往。我一下觉得孤苦伶丁，也该无事，这天我在小 哥的病房里，他到是在国营棉纺织厂，经常是小病大养。在他住 238 的“工人疗养所”遇上了一个姓王的医生，他胖眯眯的，像尊菩 萨样，见我病成这样，就问我得的什么病。 我说：“胃痛”。 “那你去照个贝渗，我帮你参考。我们这儿做不了，你到城 区医院去做吧。”他好心地给我介绍。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什么，第二天我就到城区医院检查。出片 子后，我给他看，他说：“这是胃溃疡，需要马上做手术。” 我说：“我没有钱。” “你不是知青吗。找县知青办嘛，你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不 医怎么办。”他说。 第二天我麻着胆子，心里惴惴不安地去找县知青办。当时里 面有两个人，听说还有一个是主任。他们正在说到昨年的高考， 说知青考起的还有好几个，其中就说到我同学——王贤丽。我真 替她高兴，而且我估计她考的是数学系，也祝愿她有一个很好的 未来。我自豪地给他们说了，王贤丽是我同学。他们问我怎么没 去考？ 我说“你们看我这样子能考吗？” 他们说也是，随后又问，唉，你今天来干什么？我将情况给 他们说了，还将医院照的片给他们看。他们说：“你写个申请， 争取转回城里吧。” 239 我知道他们是想推，但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近人情，只好 说：“我转回城来干吗，吃什么啊，乡下再孬总还有几根红苕棒 儿充饥吧。” 他们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医病。”我说。 他们说，那你写个申请来，我们酌情给你争取点补助。 我回到家想了一夜，“补助”，补助点钱用了又咋办，那点 钱能医得好病吗，不行，我还是听王医生的，必须做手术。第二 天我到县医院，办了入院手续拿到知青办，他们见我这样，说了 几句不关痛痒的话，什么是城区医院照的片，怎么又到县医院去 住院。 我回答，“难道非要在哪个医院检查的，就要在哪个治吗， 作为病人怕也有这点选择权哦。” 他们没话可说了。最后开了张介绍信，上面写好六十元钱的 入院费。 我拿着这介绍信，到了县医院，这正是七八月份的时候，天 气热得在三十八九度。开始我还担心，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可王 医生说，这样的天气做手术伤口还好得快些，只要注意清洁卫生， 不会被感染。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 医院里什么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白色的大 褂；白色的帽，除了有点消毒的药味外，什么都是那么美好，只 是到了晚上清净得可怕，我也知道这里离鬼门关不过是道门坎， 240 但不知为什么，却还想在这儿住一辈子，不出去了，至少不想回 到农村那满目苍夷，乱草扎堆，墙壁裂缝的乡下了。 那时，风气还好，医院不兴送礼，手术一个星期就安排下来 了。先是安排护士给我做思想工作，叫我不要怕，要相信医生， 手术简单，最多不过半天时间。至今我都还记得这护士姓谭，人 很漂亮，我一下对她就有了好感。我也对她说，我不会害怕，这 胃痛折磨了我好几年，痛得我常常是通夜睡不着，甚至连死的想 法就有了。 她听我说完，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我没有话说了，只是呆呆 地将她望着，让人感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早上七点钟，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打了麻药后，我只 感觉有像竹片样的东西在肚皮上划着，一会儿腹腔打开，冷空气 进入，只觉得难受死了，但一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要说人真的 死，这也算是死了一回，因为这一睡去，连梦都没做过。等我醒 来时，谭护士正在我旁边，她惊喜地连连说道：“醒了，醒 了！”那声音像天簌之音。想着她为我能活着转来而高兴，不知 不觉我像是喜欢她了。 院住了四十多天，像月母子坐月样，本来是早就该出院了， 是医院来了个病人，他是剧团的，是来医疮的，他与我一个病房， 他不想让我出院，叫我陪他，他怕是我一走了，病房安一个农民 弟兄来，箩筐扁担一放，这病房里就无法呆了。他这人诙谐，说 241 话很幽默，我也有点想与他相处，再加上又有谭护士，所以多住 几天就多住几天吧，反正是知青办出钱，他呢也是国家出钱。 《红楼梦》里说，“去也终须去，留也留不住”。上天的安 排，遂宁西眉区水库溃坝，洪水滔滔，一个为挽救农民生命财产 的抗洪英雄受伤要住县医院，而且还要住好病房，就恰好选择我 们这一间，无奈之下，我们被安排进了一个人多嘴杂的大病房， 最后也只好出院了。 回到乡下，胃病好了，吃点红苕棒儿也长得胖嘟嘟的，闲下 之余，我还是有点想谭护士，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的 音容笑貌随时在我脑海里回荡，几次安慰自己，你一个靠挣工分 的知青，凭什么去想人家拿工资的，算了吧，如同邓丽君的歌 “再想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到头一场空”。最后我决定冒一次 险，去找一找她。当我厚着脸皮，提着胆，心里忐忑不安地来到 县医院，事先想好找她的原因是想要点酒精。行不行倒是其次， 关键是能见上一面，最好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再加上我们街道 上有个五类分子说过，“世上的男子由她爱，世上的女子由我 求”。来到县医院一问，说谭护士回家结婚去了，其他医生和护 士还以为我是来送礼的。还给我说，她们家就在半边街，也就是 遂宁中学出来那条街。这真的是晴天辟厉。 我如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也如一盆冷水倒在头上。我 清醒了，所谓护士见我从手术床上醒来，那种高兴，不过是为当 242 天的手术成功罢了。她对你没意思，想来这不过是“未卜三生愿， 平添一段愁”。 七 农村赶集分了三个阶段，割资本主义尾巴时七天赶一集；粉 碎“四人帮”时五天赶一集，后来又三天赶一集。很多知青不管 七天也好，五天也罢，三天也行，反正是集集赶。 赶集这一天是农村集中买卖这么一天，这一天其实是以物换 物，穷苦的农民将自己养的鸡，下的蛋，舍不得吃，拿来卖，卖 了几个钱再买点盐，打点油（点煤油灯用），就像《白毛女》杨 白劳唱的：“卖豆腐赠回几个钱，称回二斤面，带回家来包饺子， 欢欢喜喜过个年。”其实这还是好的，喜儿的爹还能买面回来包 饺子，我们哪里只能买日用品，有手艺的将屋前屋后的竹子，砍 下来编个箩筐或背篓偷偷来卖，换几个钱来称盐打油，鸡下的蛋 还可以留着自己吃。 既没有卖的，也没有买的，纯粹是赶闲集，也就是农村说的 那种耍集。几个知青或十几个知青平时在一起玩的几个，邀请到 一起，吹牛谈天，或是讲某某知青考起哪儿又走了，某个知青靠 顶班也走了。除了羡慕就是发牢骚、泄私愤、怨命运，说完之后 中午饭还得吃，几个出点钱，那时条件有好有孬，这个几角，那 个一元多，好在大家都还耿直，有多少出多少，到馆子里，肉大 份五角，小份三角，肉片汤一角八，几个吃得还是欢天喜地。 243 我每一次赶了集，下午回队都要称一两花生，一角钱，边吃 边走，走回队刚好花生吃完，这成了一个习惯。有一次，我差点 回不了队，人还差点死了。原因是吃了饭后，肚子痛得要命，喝 了两支霍香正气水也不顶用，其他知青不晓得我这情况，他们也 陆陆续续回队去了，我一个人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估计是 回不了队了，就到安居供销社招待所去要了个房间。我们那时当 知青的，住这个招待所一般不会给钱，当然如果你要给也会有人 收，国营的，也可能经理的子女也是知青，惺惺相惜嘛。住下后 在床上痛得不得了，我又来到招待所门边，那里有一根长条板凳， 这时天已黑了，我撑着肚子，在凳子上躺了下来，这时来了二个 女的，不知是姐妹，还是母女，都很年轻，也很漂亮。其中一个 问我，老弟，你是不是中暑了，我一下恍然大悟，连忙说可能是。 她们像准备了的样，从身上抽出针和线来，在我三根指头上用线 缠住，然后用针扎进去，一会儿出血了，放了几滴，她们就走了， 像是谁派来的样，我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下就感到轻松了， 心情也好多了。我决定还是回队去，这时天上一轮明月出来了， 照得地上如同白昼。我想起佛家有句话，帮一个人，最后还送他 一程。第二天，我向院子里曾老太爷讲起这事，他说我命不该绝， 可能是观世音菩萨救了你，我似信非信，命运多舛，她怎么会救 我。 244 我像大彻大悟，又自言自语道，观世音菩萨三姐妹有二个都 在遂宁，难道真的是她们？我又问曾老太爷，他已是八十好几的 人了，应该是多少都懂得一点“她们为什么要救我？” “你孽缘未满。”他说道，像是道场中人。 “也就是我罪没受够？”我像想起了什么，难道四岁父母都 死了主要是到世上来受罪的。 他笑了，这一笑让我觉得他很慈祥，又让我对未来感到可怕！ “明月光华且复盼，百年多病独坐台”没有法了，你认了吧。 八 十大队一生产队的刘志平是一九六九年下乡的老知青，他家 成份高，工商业兼地主，当时也叫“双料成份”。在街道上家里 是随时批斗的对象，比如县上要枪毙人，开公审大会，陪刑场是 少不了他们，而刘志平和其他姊妹也被人当作狗崽子，受人欺负。 有一个姐姐是早就嫁到外地去了的，还有一个弟弟也下了乡的， 在另一个公社。刘志平当知青表现也非常好，像史玉成俩兄弟一 样，在生产队社员个个都夸他，连有些人修房子都要请他，这在 农村是相当了不起，因这不仅仅是体力活，而是信得过，瞧得起 才请的。所以一般人想帮忙主人家还不一定要。 他下乡不到二年就有农村姑娘追求他。这些农村姑娘，我们 称的“向阳花”。他开始胆子小，不敢接招，当然更重要的是， 他还是想哪一天时来运转能进城当工人，不想惹这麻烦，再加上 这姑娘的父亲是公社卫生院医生，有钱也有点地位，还不怎么看 245 得上这刘志平，当然，还有更大的原因，他还是想自己女儿能嫁 个吃“商品粮”的，而刘志平虽然是城里人，成份高能不能进得 了城还很难说，自己女儿说不定哪天顶班就成城里人了。 可刘志平还是很有骨气，他生产队出工，几乎全是满勤，也 就月大三十一天，月小三十天，这还不说，他还亲自帮大队支部 书记家里做自留地，没隔多久，大队买了辆手扶拖拉机叫他开， 他这下每出车一次不但能挣一元钱外，还能在生产队挣十分工分， 这下家里至少不缺称盐打油的钱了，那医生也就同意这门婚事了。 我与刘志平是在每月十五日公社召开的知青会上认识的，对 于他在农村安家，我并不看好，因为我认为，在当时我们身处农 村已经是不幸的了，如果说还在农村安个家，生个儿子不就是 “小农民”吗？这不是我瞧不起农民，而在当时农村与城市差距 太大了，不光物质上的，文化差距也很大，我不能让自己的后人 受这份罪。我对刘志平说：“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他说：“一个被推荐了几次进城当工人都被别人开后门顶替 了，我对进城没有信心了，再加年龄大了，城里父母也着急，想 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起这姑娘又如此地爱我，也就认命 了。” “年龄大了，就非要结婚吗，你都没为自己子女将来着 想？”我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父母也没想过我们姊妹也有今天。” 246 我说不过他，他有点受那种传统的落后的观念约束，当然一 个人的命运不是想把握就能把握得住的，如像我们今天。 要说在农村，我们当知青的被生产队姑娘追求的是大有人在， 农村姑娘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有些品行不好的知青，将人家肚 子弄大撒手不管的也有。当时知青的衣着打扮在乡下还是比较新 鲜，首先没做啥事，衣服非常干净，人也很精神，同时在他她们 的想像中，知青早晚是要进城的，在她们认为，城里的路也要比 乡下平顺点。所以也有男知青在农村结婚的，也有女知青结农村 小伙子的。但我是决不这样做的，我是宁愿自己独自一人在乡下 老死或病死也不愿结婚的。我不是没遇上这样的人，曾经都有个 姓王的和一个姓杨的女子，一个在上高中，一个还待字闺中，特 别那姓王的女子，还给我亲手做了双鞋垫子，我视而不见，不是 我瞧不起她，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乡下没有前途，出来不 到，害自己也害人家。那姓杨的女子，他爷爷就是说话幽默、风 趣的人，她在上高中，是一个我认为还是很有前途的女子，我更 不能耽误人家，她现在不过是竹林中的凤凰，早晚是要飞出去的。 果然在七八年恢复高考那次，她考出去了，动身的那天，我悄悄 的送了她，直到她背影消逝很远很远。 同样在乡下，女知青也是农村小伙追求的对像，但他们大多 是有色无胆，都是背底里，你怂涌我，我怂涌你，也有几个胆子 大追求到手上了的，如我们街上的张壁英，她姐姐是当时棉纺厂 造反派的，一个能说会道的强势女人，她就没想到自己妹妹嫁给 247 农村一个复员军人，开始她是苦口婆心地劝妹妹不要这样，而且 打包票说一年之内将弄进厂当工人，可她妹妹就是铁了心要嫁给 这个复员军人。她当时气得饭都吃不下，可也没有法，后来进了 城当工人，好几年都是拉扯起的，她妹也觉得追悔莫及，十年后 她又与这农村复员军人离了婚。 九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像下锅的饺子，一声号召就怀着一颗红 心、一腔热血“扑通扑通”下去了，可热情是短暂的，就像下河 游泳一样，游了一圈上岸才是目的，只不过下去一个样，想上岸 就不一样了。有的下去三五个月做做样子就行了，如曾在遂宁任 过职的邓书记，《遂宁日报》登过他的履历，他一九七五年七月 下乡，当年十一月就回成都工作了。我们公社的万能，他本人当 年下乡，当年当兵就曲线回城了。是什么原因，也只有天知、地 知、你知、我知。托人情很多人二三年也回城工作了。真可谓是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唐志雄二十八岁了，拿他的话说，胡子风都吹得动了。他下 乡九个年头了，他清楚自己凭家庭背景他不可能出来工作，家里 是工商业主，如乡下的“地主”成份，也是街道上管制的对象。 “文革”前父亲就死了，母亲本来在教书，受父亲的牵连，人也 变得恍恍惚惚！学校发给生活费被送回家了。他在家排行老二， 上有个哥哥，下有个妹妹。哥也下乡了比他还早一年。还有个妹 妹陪在母亲身边。唐志雄长得牛高马大，他有个习惯那就是在乡 248 下，头发长了就是不剪，胡子也不剃，衣服也不换，就像《天龙 八部》里的丐帮样，当时流行的说法“大众叫化子”。要么公社 开会他还故意到公社书记面前去晃来晃去，那意思是看你理不理。 可公社书记也知道他情况，一在队上不出工，表现孬，二家庭成 份又不好，三还伙同他人打架，闹到公社来了。那书记曾扬言， 他唐志雄要出去工作吗，我就不当书记了。 可这一次唐志雄出去了，而且是到江油“三 0 二”钢铁厂， 那可是央企啊，这真的是让人晴天霹雳！事后我问小螃蟹，他说， 他也不知道。一连几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随后谜底解开，还是 第二年我们街上的熊二娃说的。他告诉我，不知是谁给唐志雄出 的主意，也不知他是听谁说江油“三 0 二”厂要来招工，而且来 的那晚四个人是住到遂宁“万人旅馆”的。那天晚上，他从乡下 回城直接就去了那旅馆，胡子也没刮，头发也没剪，衣服也没换， 如果说像个老头子，不如说像个叫化子。他敲开门，别人问他大 爷你找谁？他说，我不是大爷，我叫唐志雄，是知青。他这身打 头让人怎么也想不起来是知青。他对他们说，你们要相信我，我 真的是知青，我们一家苦得很，我们家成份又孬，父亲文革前都 死了，死得很惨，母亲受父亲的影响，变得精神稀里糊涂，我和 一个哥哥都下了乡，只留下一个妹妹在家照顾她。我每一次回来 她都要抱着我哭着说，儿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转来得到嘛。我每 次都哄她快了快了，父亲的政策也要落实了。每当见他这样，我 真的是怕回家来，虽然我也想她，但也只能在心头，有时在乡下 249 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发也懒得理，胡子也不想刮，说实话死的念 头都有哪有心思顾这些。说着说着这个平时长得牛高马大的唐志 雄竟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那胡子上的水珠不知是泪水 还是口水亮晶晶的。 在场的四位像都被他感动了。他们叹了口气说，我们哪儿工 作辛苦，又是在山里，以前建厂时，很多从外地进去的，吃不了 这个苦，又偷偷地跑了回来。 唐志雄见眉目了，擦了把泪说：“我不怕吃苦，像我这种出 身的人，什么苦没吃过，如果我们将来能在一个厂，一个车间你 们看得到我的。” 四个招工的，一个看起像是领导的说：“好吧，你说的情况， 我们会调查的，你回去吧，到时我们会通知你。” 唐志雄一连说了几个谢谢，就回去了。可他并没有闲着，他 向几位亲戚朋友借菜油票。那年月每一个人一个月四两油，逢年 过节那个月每人半斤，都是凭票供应，亲戚们不多，他就晚上到 街市花园去买黑市票。凡是遂宁土生土长的人，都知道那年月， 肉票、油票、布票都有卖的，有人不够吃，就有人吃不起，这就 是所谓的黑市交易，如果逮到是不但没收，还要关起拘留几天的。 他一共收了十斤油票，将油买起，装在四个小壶内，第三天提到 旅馆去，这时的他，胡子刮了，头发剪了，衣服换了，一下又成 了年轻小伙了，到了旅馆四个人认不出他了，他们叫他出去，是 否找错了房间，他开口说是唐志雄，将别人惹得一阵笑。见他提 250 来四壶油问是怎么回事。他说：“我知道山里面，菜油很紧张， 不容易买得到。我舅舅又恰好在玉丰榨油厂，每一年的油饼都可 以挤出点油来分，我们家也要沾点光，就顺便买点，我们带到厂 里去吃。”他这一说，大家也觉得合情合理，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唐志雄也巧妙地将贿也行了。 下一步计划，他找到熊二娃姐哥，他知道熊二娃姐哥与公社 田书记公子比较好，托他与公社田书记的儿子，与他父亲通融一 下，他愿意出二百元钱。先熊二娃姐哥不同意，说可能不好办， 因为他知道唐志雄在公社的情况。但经不住唐志雄软泡硬磨，并 且还给他出主意如此如此，包管行。听他这一说，熊二娃姐哥答 应了。那田书记的公子去找他父亲先说起这事，这老头一下暴跳 如雷，“你什么样的人不帮，怎么去帮他？” “他答应给二百元钱。”田公子说。 “啊？不行，你不能答应。”田书记说。 “哪么办呢，钱我已经用了。” “什么，你都用了，你怎么不事先给我说一声。” “爸，这事有什么说头嘛，知青出去工作是早晚的事，你不 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田书记没有吱声了，儿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那年月肉才 0.72 元一斤，盐才 0.17 一斤。工资一个月不过才三四十元。二 百元钱还是不小的数目。 251 就这样唐志雄出去工作了，谜底一揭开，只能说知青为了工 作，为了生活也可以说什么穷心极欲的事也想得出来。同样的那 一年底，小螃蟹父亲在横山供销社退休，他也顶班出去了。 十 一九七九年一月，国务院发出《关于减免历年知青超支款的 通知》很快全国各地实施，由各县知青办牵头，再由各区知青办 为单位开了五天知青会，学习各种文件，并吃了五天的大排档。 这五天如果说是在学习，不如是在安慰下乡受了委屈的知青。学 习期间会场像农贸市场样嘈杂，知青们可以在里面进进出出，读 文件、读报纸的人，旁若无人地、机械般地读着，除了进进出出 的人，坐着的人也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这是只平时间散漫 惯了的人群，再加开会又没有工资，也约束不到人，所以台上台 下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公社每月 15 日的知青会，为了 让大家坐得住，主持的人一般都是拉家常。 中午吃饭很热闹，八个人一桌，第一天闹了个笑话，由于我 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军”，负责报名的给我写成这个君子的君了， 就将我安在女生一桌，好家伙七个女生我一个男生，这也让我别 开了眼界，平时一个个都很矜持的女生，在本性面前就没必要装 了，所以等我找到筷子过来时，菜都吃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女 生，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梅”被负责报名的写成“奎”了，被 安在七个男生一桌，她比我还“惨”，等她找到筷子，桌上已是 杯盘狼籍了。 252 当然，这不能怪主持人，在那缺吃少穿的改革之初，人们肚 子里没有油水，再加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吃长饭的 年龄，虽然不是吃得酒醉饭饱，但还是满足了，必定这五天中午 天天有肉、有菜，还是几大碗，幻想着天天能吃上这样的伙食， 也许这就是共产主义的生活了。大家还是从心里感谢政府，感谢 党，有些人在会后还哭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知青出工了，一个个仿佛在乡下做客一样， 平时对知青凶神恶煞的个别公社干部也像洗了脑一样，对任何知 青都和颜悦色了，公路边、集镇上遇到我们都是主动打招呼， “吃饭没有”，“赶集啦”，那样子像我们是他们未来的领导一 样。不过有一点他们普遍知道，今后知青要回城不是由他们能左 右的了。 集镇上的茶馆更是热闹了，平时那些从不赶集的知青也要来 凑热闹了，见了我们这帮从不干农活的知青，原来像躲瘟疫样躲 藏着我们，也抛开成见加入到我们行列了。 在这帮人当中，他们很佩服我，也知道我几年是没出过工的， 他们认为我有先见之明，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国务院要为知青 减免超支款。我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有这一天。” 那你又从没出过工？ “我没出过工，是因为我从没见过有在这方面表现好的能出 去当工人的。” 253 “他说得也是。”罗庆华说，“我姐姐昨年出来进纺织厂， 也是我舅舅托人送礼才出来的。” 我接着说：“我没有关系，也没有礼送，既然无望，也就没 打算出去，就决定烂在这乡里，只要不结婚，不连累他人，这辈 子就当是下地狱。只要这样想也就没什么了。”“今后又怎么办 呢？”七大二的黄安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他是个月月出满勤的知青，这次减免超支款后他也是个不出 工的人了。 “等着吧，政府肯定要解决我们的，当工人是迟早的事。” 我自信地说。 “如果觉得无聊，还是出工吧，多多少少也要挣两个。”六 大三的王连鹏说。 我也没闲着，我开始一有空就往知青办跑，这对我来说，这 里是轻车熟路，原来要医药费就经常来过，久了已经和他们混得 脸儿熟了，他们也习惯我这个煮不粑，剁不烂的“滚刀肉”了。 不过我也深知，他们也有难处，招工是由厂里说了算，他们不过 是帮到推荐，所以我平时不吵不闹，见他们有空就与他们聊家常， 兴趣来了还与经常在办公室的陈老师谈国际形势，也几次与他谈 得很是投机，他也不止一次地说：“你太遗憾了，怎么前一年没 有考学校。” 我说：“病得厉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难道你忘记了？” 他一下笑了：“说得也是。” 254 到一九七九年下半年，招工的单位多了，大多是由父母所在 的单位自行解决，我所在队的邓朝阳就是他死了多年的父亲单位 商业局内招走了。想起这事，他还非常地感谢我，因是我给他出 的主意，当我知道商业上要招工时，我叫他母亲去找商业局，他 应了我的话，果然成功了，想当初他下乡还以为今后出来工作， 我要坏他事，没想到我还这样大度，给他出主意，所以临走时， 他坚持送了我五斤粮票，五元钱。 十一 到一九七九年底，全国知青返城成了必然趋势，大多是由父 母所在单位解决，先是内招，也就是解决子女的问题，如果父母 单位没有招工能力，就由单位系统行业解决。如我们街上的熊定 华，父亲在饮食合作店，面临着倒闭的情况下，他就被安在印染 厂。我的父母在面条厂，也很不景气，后来就安排在了粮站，因 面条厂、面粉厂、榨油厂、粮油机械厂都属粮食系统，在粮食局 的领导下，相互调动困难也不大。 那一天，我闲着无事，来到知青办，办事员陈常元，与我混 得也较熟，好像朋友一般，我们还经常唠叨一些家长里短。说着 说着粮食局的政工股长就来问知青办，问有没有需要到面条厂的 知青，陈常元顺手一指，说我就等你们安置，还向他介绍我父母 死得早以前也是面条厂的。政工股长说，那可以考虑。又说如果 还有人愿意去的可到粮食局去报名，说完他就走了。 255 随后，陈常元对我说：“这下你工作也算解决了，你回乡下 去等消息吧。” 我感到不好说，这面条厂我知道一些情况，是一个比较繁重 的体力活，我的父母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我悻悻地走了出来，来 到我的老街上，德胜西路，这是我出生的地方，想起半年前遇上 胖胖的居委会聂主任，还挺关心我的工作，我也向她诉了一些苦， 说当前要工作的困难，现在遇上她又该怎么说呢？说曹操曹操到， 真的就有这么巧，硬是将她遇到了，她欣喜地对我说：“你真叫 我好找，面条厂招工，我给你报了名，你去粮食局填个表吧。”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吧。” 她像看出了点什么，问：“怎么你不愿意？” 我连忙说：“愿意愿意，谢谢聂主任。” 第二天我回到乡下，打算哪儿也不去，就听天由命吧，人家 好不容易为我争取到工作，我叫化子还嫌饭溲臭。可没有法啊， 一个工作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我经常给老街坊熊二娃说，一个人 有不有能耐，所处的单位很重要，那些央企或国企的人并不是很 能干，关键就是单位好。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那没来往的嫂子直接打电话到公社，叫 我上班，说是试用期，也是面条厂，我开始认命了，万般皆是命， 半点不由人。我去了，先到嫂子家，我说我不想进面条厂，这种 要死不活的单位，进来是一辈子的事。她说：“这是暂时的，我 256 给领导说了，先干半年，等到粮站收粮季一到，就调我到粮站来， 听她这样一说，我总算踏实了。 其实，这试用期也就是临时工，一个月后，我到乡下办手续， 队长王炳奎老远看到我，就给我打招呼。 他笑眯眯地说：“你算嬴了，几年前你到我们队上，不出工， 国家给你减超支款，又给你治病，现在又还给你安排工作。前几 天说什么粮食局的的人来调查你，我可还是将你说得好得不得 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哦。” 他听出我话中有话，连忙说：“用不着，知青出来工作，是 形势的必然，这一点我还是清楚。不过一九七九年你还有一笔超 支款，二十多元钱你还是交了吧，你刚来时也说过，至于超支不 让我们担心你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一分不少的要交清。” 我马上答应：“说话算数。”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他握 了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明年全国都要搞联产责任制，联 想到农村马上要实行承包责任制，像他这种一天到晚只知道扛把 锄头到处转的人，也要挣十分工分的人，也怕混不下去了。 一九八零年一月三号，我交清了生产队所有欠款，办清了所 有手续，生产队安排人将我谷子、红苕挑到粮站去办了粮食关系， 他好事也到头了，那种扛把锄头就要挣工分的日子不再有了。一 下觉得他苍老了很多，背也驼了很多。那一天我门口来了很多的 社员群众，我以为他们是来告别的，或是在为我的离开依依不舍， 257 一下子非常激动！结果不是这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我，农民并 不是都是勤劳善良的，他们是来拿我拿不走的或是不要了的东西。 这个拿着我水瓶，那个拿着我椅子，还有人拿着碗盘，更有人问 我棉絮还要不要，总之能拿的他们都拿到手上，就像是在打土豪 分浮财样，而这时我很希望给生产队喂猪的饲养员来，想起杨慧 一家，如果他们来很有他们需要我的东西我会都送给他们，怎么 说这几年还是感谢他们为我提供了帮助。可是他们没来，我在心 里真还有点对不住他们。 我坐在车上，从窗外看到我生活过的地方一一退后，心里真 还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看着安平乡八大二队在眼里消逝，真的是 “鱼儿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真的不再来吗，佛说： 鱼的记性只有七秒，此时的鱼还是彼时的鱼让我说不上来，特别 是杨慧明年还面临高考。 258 我的几位初中老师 曹家万 在我求学路上的各个阶段，都遇上了不少德艺双馨、敬业爱 生的优秀教师。这些教师中，给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在射洪金 华中学念初中时的那几位。他们的品质、作风，影响了我的一生； 而他们的人生际遇，又让人痛心疾首，至今挥之不去。 （一） 罗斯丁老师是我读初二时的班主任，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他的衣着很整洁，打扮很讲究。许多时候，他的封领扣都是扣着 的，衣服干干净净；头发总是理得整整齐齐的，还喷上一点头油、 259 香水一类的东西；据说他一个星期就必须理一次发，每天修一次 胡子。 罗老师做事特别认真。上课之前三分钟，他就和许多教师一 样，端端正正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待正式上课的钟声。他对学生 的要求是严格的，如果有人把课本或作业本弄破了，就会受到严 厉的批评，更不要说作业书写得潦草的了。 罗老师刚接任我们班主任的时候，为了便于他对我们的认识， 很快进入角色，特别用图画纸裁成纸条，把每个同学的姓名用毛 笔工整地写好，用糨糊贴在课桌的左角或右角上。没过多久，不 知哪个同学趁我不在教室时，在我那名字纸条的“万”字上滴了 一滴蓝墨水，使“万”字变成了“方”字。罗老师看见了，很是 生气，把我叫到办公室，批评我说：“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 尊重呢？”当我给罗老师说明我不知情的缘由后，他温和地对我 说：“你应该及时向老师报告，以便更换啊！”于是，他又重新 给我写了一张字条，将我的名字贴在课桌角上。 别看罗老师平时教育我们很严厉，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一 个十分关心学生、热爱学生的仁者。班上哪些同学家庭经济有困 难需要帮助，他了如指掌，总是公正地给予助学金支持；哪个同 学生病了，他总是温暖地给予关切；许多晚上，当同学们熟睡以 后，他都要到寝室里巡视一遍，把个别同学没盖好的被子给轻轻 盖上。 令人想不到的是，在 1957 年“反右派”斗争中，爱党心切、 260 急于向党提意见的罗老师，被打成了“右派分子”，成了“反党 反社会主义”的“阶级敌人”，“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对于一 个自尊心特强的教师，这顶黑帽子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投水自尽了。 同学们得知这一讯息后，无不感到惊愕和痛惜。罗老师啊！ 你才三十来岁，怎么忍心丢下你慈祥憨厚的父母、年轻貌美的娇 妻、活泼可爱的学生啊？ （二） 杨光照老师是我读初二时的语文老师，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 不仅学富五车，爱岗勤谨，而且仁慈厚道，正直端庄。在他的身 上，几乎找不到什么缺点，堪称为人师表的谦谦君子、学界鸿儒， 展示出一代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 杨老师的语文课教学，不仅为他的学生所景仰崇拜，也为学 校其他语文教师所折服赞赏。许多语文教师以他为友为师，虚心 向他请教，他也乐于奉献。 杨老师的语文课讲得好仅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能根 据各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因材施教、耐心辅导。那年，农忙假结 束后，杨老师要求我们以农忙假中所见所闻为题材，自拟题目写 一篇作文。我就以《抗旱》为题，在大作文本上写了一篇长达十 页的记叙文。那时学校实行的是五级记分法，杨老师给我打了一 个最高分“5”分，而且用钢笔把那“5”字填了好几遍，使它变 得很粗。同时，杨老师还给我写了十一篇长的批语。若以每页三 261 百个格子计算，每两格写三个字，这篇批语应该有五千字左右吧。 这让我万分感动。可惜我一生中命运坎坷，多次辗转迁徙，我妻 又不识字，不知道这个作文本的价值，把它丢弃了。这是我一生 中都感到遗憾的事。杨老师是引导我走上文艺创作之路的第一 人！我想，如果把杨老师给我作文的这个批语保存下来，今后国 家举办教育展览或修建教育博物馆，这份批语应当是罕见的珍品。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位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杨光照老师， 在那场“反右派”斗争中居然成了“反革命分子”，被开除回到 偏僻落后的农村老家，在贫病交加中去世。 （三） 程孟节老师和魏家荣老师分别担任我们的生物课和物理课 教学，他们俩的共同特点是对工作极端负责任。 程老师高高的个儿，瘦瘦的，打篮球时，他是学校教师队的 主力之一。生物课，需要许多动植物的标本、模型。每堂课程老 师都准备得很充分，部分标本是他自己动手制作的。他讲课时语 言简洁中肯，抑扬顿挫分明，我们都很喜欢听他的课。“反右派” 斗争中他被打成“反革命”后，被开除回家。究竟程老师有没有 等到给他们平反、“摘帽”的那一天，这些年来，我问了不少老 同学，都没问出个结果。 魏家荣老师的物理课也很有特色，他讲课语言铿锵昂扬，很 有吸引力。做实验时，每一个程序交代得十分清楚，我们在操作 中都感到很准确实用。 262 在学校被打成“右派”“反革命”的教师中，能够有幸享受 到改革开放成果的，魏家荣老师算是其中的一个。他于 2007 年 过世，享年 84 岁。他在世时，当我们问及他活下来的秘诀时， 他只是淡淡地微笑着说：“三个字——想得通。”是啊！当全校 师生开大会声讨这个“反革命”时，他低头弯腰默默承受，想得 通；当“文革”中的红卫兵大队伍给他戴上“反革命”高帽子， 穿上写有“反革命分子魏家荣”字样的白褂，押着他上街游行时， 他双目呆滞，一脸傻相，踉跄着脚步行进，想得通；当他在农场 里劳作、在厕所中打扫时，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听凭学校中任 何一位工人阶级、贫下中农代表的呼唤和斥责，想得通！他用一 个知识分子的人格尊严作代价，含伤饮痛，终于迎来云开雾散的 一天，过上了普通人过的日子。 老年时的魏家荣老师参加了射洪县老年书画研究会，潜心印 石篆刻的研究和创作，为他人制作了许多精美的印章。许多时候， 他都是做无偿奉献，不少篆刻作品在省市报刊发表，为他的晚年 生活增添了一份乐趣。 （四） 代数（数学）老师徐之庆，个儿高挑苗条。如果剧团挑选生 角演员，那徐老师的身材和长相应该是上乘的。他为人善良，给 我们讲课或谈话时，时常带着微笑，很少看见他对学生发脾气。 更值得称道的是，徐老师虽学历不高，但经长期刻苦研习，他的 数学教学水平在射洪县的数学教师中堪称一流。数学课是一门听 263 起来比较枯燥的课，但在徐老师亲切、明净的语言风格讲解下， 沉稳、缜密的程序推演中，同学们学得轻松有效。就连我这个一 向对数学没多大兴趣，成绩长期只在及格分数线上徘徊的学生， 在徐老师教导下，数学成绩也渐渐有了提高。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向谨小慎微， 远离政治的徐老师虽然在“反右派”斗争中躲过一劫，却在“文 化大革命”中因随口一句话横遭厄运，铸成他人生中最大的伤痛。 “文化大革命”中的一天，“造反派”红卫兵学生们浩浩荡 荡的游行队伍在大街上高呼着口号行进。徐老师身边有人问他： “你看游行队伍中那个学生双手捧在胸前的是啥子？”徐老师说： “有那么远，看不很清楚，有点像个罗汉吧！”随即，有人向领 导密报：徐之庆恶毒攻击领袖，把学生捧的领袖像说成“罗汉 像”。一查“历史”，徐老师的父亲曾当过国军团长，于是，徐之 庆老师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批判、斗争， 取消教学资格，送农场劳动改造。虽然后来徐老师的“右派”得 到了改正，恢复了其教师资格，调往县城太和中学，但终因身心 积劳，没等到退休，便患癌离世。 写到这里，我的心情已十分沉重。多么值得尊崇的一批教师， 多么令人痛惜的遭遇！值得我们高兴的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驱散霾雾，迎来艳阳。我们在实现民族复兴伟大中国梦的征途中， 更加坚信党“实事求是”的指导思想，更加钦仰邓小平同志“尊 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理论。回忆这段历史，是让这历史的悲剧 264 不再重演，让我们“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让所有中华民族的知 识分子无后顾之忧，凝心聚力，为国家、民族书写更加灿烂的篇 章，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纪事 邓 明 1979 年 2 月 17 日至 3 月 16 日，我国对越南进行了自卫还 击作战。那场战争，不仅捍卫了我神圣领土和主权，保护了边境 地区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对保卫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 了重大贡献，而且戳穿了“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不可战胜的神话， 打击了前苏联、越南侵略柬埔寨、控制老挝、拼凑“印支联邦”， 向东南亚国家侵略扩张和强化对我战略夹击的野心，对维护东南 亚以及整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和平与安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祖国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作为亲历者的我更是记忆犹 新。 忍无可忍 奋起还击 265 为支持越南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我国曾给予其无私而巨大、 作用不容低估也难以估量的援助。除派遣陈赓大将、韦国清上将 等军事顾问和防空、工程部队等赴越助阵外，1950—1974 年共 援助越南枪 213.8 万支(挺)、炮 7 万余门、枪弹 124440 万发、 炮弹 1807 万发、舰艇 176 艘、中型和水陆坦克 552 辆、装甲输 送车 320 艘、飞机 170 余架、汽车 1.6 万辆、炸药 18240 吨、 有线电机 6.5 万部、无线电机 3.5 万部、军服 1117 万套……可 以装备 200 万人。到 1975 年，免费转运的前苏联和其他东欧国 家援越军事物资达 71.5 万吨。还投入大量外汇开辟了通过柬埔 寨抵达越南南部的交通线——“胡志明小道”，把对越军援直接 输送给南越人民武装。胡志明主席由衷感念我国“恩深、义重、 情长”。直到 1977 年 11 月 20 日，越共中央委员会书记黎笋也不 得不表示：“越南人民的胜利是与中国共产党、中国政府和兄弟 的中国人民的强有力支持和巨大援助分不开的。越南人民永远不 会忘记中国的这种慷慨的支援……越南共产党、越南人民过去、 现在以至将来，将永远十分珍视由胡主席和毛主席悉心培育起来 的越中友谊，决心尽力使这种伟大的友谊世世代代牢不可破。” 然而，1973 年，越南在中美关系开始改善后攻击我国“向 快要淹死的尼克松扔救生圈”，“大国间的行动有时会牺牲小国， 把它压垮”。1976 年，又说：“在越战期间，中国和苏联尽力帮 助北越，这对越南来说，是重要的。现在，越南不再需要执行这 一政策了……无论如何，来自北方的政治和文化压力必须消 266 除……苏联强烈地希望削弱中国在世界的这个部分的影响，这一 点正好同越南的利益相吻合。”显然，1975 年抗美战争取得胜利 后，越南迅速地倒向了前苏联的怀抱，“同志加兄弟”的中越关 系由此破坏。 1976 年，越方完全违反中越两党协议精神，强迫华侨加入 越南国籍，加紧推行歧视、排斥、限制、迫害华侨的政策。次年 初，越方先在与中国毗连省份“净化”边境，把很早以前从中国 迁居越南的边民成批驱赶回中国境内，再逐步扩展到大批驱赶越 南北方各地华侨，最后置我方一再劝告于不顾，在全国范围制造 了更为严重的排华事件。据统计，1978 年 4 月初被驱赶回国的 华侨每天达数百人，5 月下旬增加到数千人，到 8 月就有 16 万 华侨被驱赶回国。越南地方当局和公安人员随时都可以非法闯入 华侨住宅，强令华侨填写“自愿回国书”，并乘机进行搜查和敲 诈。大批华侨多年辛勤劳动所得被非法没收，多少家庭颠沛流离， 无处安身。被赶华侨在离越途中受尽折磨和凌辱，不少人还被无 故殴打，有的甚至遭到越南军警开枪射击，被打死打伤。 1975 年美军败退后，越南缴获了价值超过 200 亿美元的军 事设备，长期以来中国给予的巨大军援，加上前苏联出于全球霸 权战略考虑而给予的鼎力支持……刚刚走出战争之穴的越南当 局，又做起了“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春秋大梦，穷兵黩武，采 取了以军事扩张，掠夺邻国财力缓和经济困难的下下之策。 1977 年 12 月起，越军采取“速战速决”战略，妄图一举吞并柬 267 埔寨，招致国际舆论强烈谴责和柬埔寨军民坚决抵抗，转而采用 逐步推进的办法继续对柬实施侵略。1978 年 7 月 8 日，越人民 军总政治局颁发《关于新的形势和任务的教育提纲》，以不言自 明的“×国”为“敌国”，强调要采取早已确定的进攻战略，出 其不意、主动地“在边界以外”袭击敌人，要准备打持久战，要 争取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最大同情、支持和帮助。与此同时， 越南一面扩大对柬“战果”，扬言“24 小时就能占领金边”，一 面加剧中越边境冲突，狂言“一个兵能对付 30 个中国兵”。从 1978 年下半年开始，越南在前苏联支持下，有恃无恐，把中方的克制 和和平愿望视为软弱可欺，越来越肆无忌惮，对我国边境地区的 武装侵犯行动不断升级。越方沿中越边境集结了大量部队，一再 侵犯中国领土。他们公然在中国土地上埋设地雷，修筑工事，任 意开枪开炮，毁我村寨，杀我军民，抢我财物，袭我火车，酿成 严重流血事件。仅半年多，越南的武装挑衅就达 700 余次，打 死打伤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 300 余人。 1979 年 2 月 16 日，我国外交部照会越南驻华大使馆，提出 最强烈抗议。次日，新华社奉命发布声明，郑重指出：“越南当 局无视中国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连续出动武装部队，侵犯中国 领土，袭击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局势急剧恶化，严重威胁 我国边疆的和平与安全。中国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 迫奋起还击。”中国人民热切地关注着战况，备受十年动乱破坏 的人民解放军默默承担起 10 亿国人重托。11 军、13 军、14 军、 268 41 军、42 军、43 军、50 军、54 军、55 军、20 军 58 师、广西 军区独立师、云南省军区独立师、广西军区 2 个边防团、云南省 军区 5 个边防团，以及炮 1 师、炮 4 师、高炮 65 师、高炮 70 师 和铁道兵、工程兵、通信兵等兵种部队，在约 500 公里的战线上 对越南发动了攻击。捷报传来，全国人民欢欣鼓舞：我边防部队 自 2 月 17 日起，经过 28 天奋战，连续攻克了谅山、同登、禄 平、高平、复和、七溪、广渊、下琅、脱浪、和安、东溪、重庆、 茶灵、通农、朔江、老街、柑糖、孟康、坝洒、沙巴、铺镂、郭 参、封土等 20 多个越南城镇和军事要地，摧毁了越南针对我国 构筑的大量军事设施。以牺牲 6954 人、伤 14800 多人的代价， 给越南正规部队和地方武装以歼灭性打击，共击毙 52000 多名越 军，俘敌 2200 多名。新华社奉命发布声明：自卫还击“现在达 到预期目的。中国政府宣布，自 1979 年 3 月 5 日起，中国边防 部队全部撤回中国境内”。 王牌劲旅 东线预备 解放军 58 师前身最早是 1933 年 5 月闽东霍童暴动成立的工 农游击第 3 支队，再编入红军闽东独立师，坚持南方 3 年游击战。 改编成新四军时是著名的第 3 支队老 6 团、第 1 师第 1 旅、第 1 纵队第 1 旅，被军部定为甲等旅。后编为山野第 1 纵队第 1 旅、 华野第 1 纵队第 1 师，1949 年整编为三野 20 军 58 师。不论如 何整编，都是所属部队头号主力，战斗作风顽强，能攻能守，善 长野战条件下的攻防作战，尤以长于穿插和顾全大局、勇挑重担 269 著称，打了不少恶仗硬仗，创造了不少以硬取胜的范例，在多次 重大战役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抗日战争，该部在夜袭浒墅关、火烧虹桥机场、郭村保卫战、 黄桥决战、车桥战役、进军浙西等战役战斗中英勇顽强。解放战 争，该部在泰安、大汶口、文祖、宿北、鲁南、莱芜、孟良崮、 豫东、济南、淮海、渡江、上海等重大战役中奋勇争先。宿北、 豫东战役，均承担最为艰巨的穿插任务，插得进、站得牢、守得 住、攻得下,充分显示了两面作战、双刃利剑的锋锐。莱芜战役， 担负正面阻敌突围任务，第 1 团第 1 连扼守小洼阵地，与十数倍 于我之敌激战终日，抗击住无数次轮番冲锋，硬是把企图夺路突 围的敌人堵在莱芜城内，为我大军调整部署、最后聚歼敌人争取 了宝贵时间。战后华东野战军授予该连“人民功臣第一连”光荣 称号、颁赠“气壮山河”锦旗。华野政治部主任钟期光上将致信 慰勉：“你们 1 团的伤亡代替了全军的伤亡。全军评功当推你们 第—”。孟良崮上鬼哭神嚎的时候，该师独守包围圈西南侧 60 余 公里的宽大正面，硬是挡住了最卖力解围的黄百韬整编 25 师的 轮番猛攻，为张灵甫的整编 74 师盖上了棺材板。整个解放战争 中，该部歼敌 4 万余人，2200 余名指战员牺牲，作为三野头等 主力师，享有“百旅之杰”美誉，是四大野战军十大王牌师之一。 抗美援朝二次战役时，该部上来就直取长津湖，英勇攻击咽 喉要地下碣隅里的美军陆战 1 师一部。猛攻 3 天，在美军优势地 空火力打击下，加上严寒冻饿，伤亡减员 7000 余人。全师最能 270 打的 172 团，伤亡 3300 余人，几乎打光。1 营 3 连连长杨根思 率领一个排坚守小高岭阵地，顽强阻击敌军冲击，怀抱炸药包冲 入敌群与敌同归于尽。最后打到全师 3 个步兵团只剩 35 个排 800 余人的战斗兵力，仍然凶猛地追击下去。残酷恶战显军魂，美军 评价 58 师是“卓越的夜间战斗部队”，“作为对手都为之肃然起 敬”。五次战役后撤阶段，该师转移途中在与上级通信中断，部 队连续作战极度疲劳，粮弹奇缺，得不到友邻部队配合和炮火支 援的情况下，断然决定停止北移，在华川湖西侧展开仓促防御， 连续奋战 13 个昼夜，顽强阻击了敌人的疯狂冒进，共毙伤俘敌 7400 余人，有效掩护了友邻部队向北转移休整。此战对扭转当 时敌我态势对我严重不利的被动局面起到重大作用，为朝鲜战场 全局赢得转机，充分体现了该师以大局为重的整体观念和勇挑重 担的自我牺牲精神,开创了我军历史上由被动转入主动,在野战 阵地防御条件下以少胜多的典范。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元帅称赞 道:“这个部队能打硬仗、恶仗,能突击又能顾全大局,是一支作 风很硬的好部队”。停战后，中央军委组织的志愿军战史编委会 确定：“58 师在华川从旅次行军机断转入防御是师一级的典范 例证，编入战例部分”，使这一战斗行动永垂青史!在整个抗美援 朝作战中，58 师共歼敌 11952 人，击落、击伤敌机 26 架，缴获 和击毁坦克、汽车 313 辆、各种火炮 67 门。杨根思被追授特级 战斗英雄称号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3 连被命名 为“杨根思连”，成为全军第一个以英雄名字命名的连队。 271 对越自卫还击作战，58 师作为东线预备队，开战第 3 天才 接到中央军委参战命令，是接令最晚的部队。3 月 7 日 6 时前， 该部陆续到达广西宁明板棍集结，准备从板烂地区进入战斗，向 越军 338 师据守的亭立方向出击。宣布撤军后，中央军委不再考 虑在板烂方向开辟新的战场。当时高平战区基本在我军控制下， 高平、朔江、复和、七溪、茶灵、广渊、下琅等地都已攻占。越 军高平省队 567 团、重庆独立团和公安边防部队之残敌，龟缩在 重庆、班矿地区，仍在负隅顽抗。重庆是越南高平省东北部的一 座县城，毗邻广西靖西县，是这一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如果说 高平地区是个大包围网，重庆就是在网底的一小块，处在我军重 围之中。广州军区各部对高平地区残敌反复清剿，终于兵临重庆 门口。军区前指决心将其拔掉，加快清剿回撤进程。即令 50 军 前指指挥 58 师转赴水口关出境，经复和、广渊，进至弄压、茶 灵以东地区，由西向东进攻重庆，清剿弄压、广渊、德天一线以 北地区越军，掩护兄弟部队安全撤回境内，同时搜缴敌仓库物资、 炸桥破路、摧毁敌军事设施。 攻坚清剿 亮剑重庆 3 月 7 日 15 时至 9 日 1 时前，经连续 21 个小时乘车行军， 58 师除炮团外全部陆续抵达广渊。为查明广渊至重庆公路险要 屏障班矿地形、敌情，夺取那藤巴望河公路桥，控制周围要点， 保障师主力顺利过河，向重庆发展进攻，8 日 21 时 30 分，师侦 察连（欠 2 个班）奉命加强 1 个重机枪排、1 个 82 无坐力炮排， 272 利用夜暗由广渊乘汽车出发，进至郭然后下车超越前卫部队搜索 前进。2 排 4、6 班为尖兵，连主力随后， 174 团 1 营 3 连和迫 击炮排跟进支援。9 日 5 时 20 分许，进至班矿以南距 510 高程 点西南 1 公里的山垭口前盘山公路附近，前方地形非常险恶，7 班跑步前进，支援尖兵排掩护连主力迅速通过。5 时 30 分，4、 6、7 班刚到达山垭口，连主力在相距约 300 米的公路拐弯处， 突然遭到北、东、西三面火力猛烈射击，当即伤亡 11 人。面对 兵力、火力均占优势的越军，尖兵与主力又被分割，全体指战员 毫不畏惧，英勇反击。4 班抢攻山垭口左侧高地，6 班扑向右侧 高地，7 班冒着弹雨向前攻击。5 班、8 班和 9 班勇猛冲锋，攻 占了公路东侧的 4 号高地，歼敌一部。重机枪排抢占东侧 3 号高 地，在 6 名正、副班长和射手伤亡的情况下，前仆后继，坚持以 2 挺重机枪的猛烈火力压制 5 号高地之敌，支援 6 班战斗。无坐 力炮排在地形受限制时，采用肩炮射击，先后以 30 余发炮弹摧 毁越军火力点和岩洞 13 个。其余部队就地构筑单兵跪、卧姿掩 体，以火力抗击越军。战至 6 时 30 分，终于扭转了初战不利的 态势。7 时许，174 团 3 连和炮排赶到，占领有利地形向敌还击， 炮火压制山垭口两侧高地越军。侦察连调整组织，边战斗边加修 工事，与越军形成对峙，顽强坚守阵地 16 个小时，有效牵制了 班矿地区越军，并将侦察到的敌情、地形等情况及时报告师指。 这次反伏击战斗，打不散的侦察连及加强分队阵亡 13 人、负伤 19 人，毙敌 80 人、伤敌 20 余人，战后侦察连荣记集体二等功。 273 在侦察连攻击的山垭口前方，越军以 670 和 677 高地为屏障， 凭险死死掐住我军前进要道的又一个公路山垭口。9 日 13 时 30 分，174 团 2 营 4 连 (欠 3 排)配属 6 连 1 排、机枪连 1 排、无 坐力炮排，向 670 高地发起攻击。在 60 炮掩护下，一举占领 1 号山头。2 号山头越军枪炮猛烈射击，营 82 迫击炮猛轰压制， 迫使其哑火，1、2 排趁机从左、右两侧同时冲击。炮火一停， 越军又开始射击，火箭筒连续打掉几个较暴露敌火力点。战士们 猛打猛冲，用手榴弹炸毁拦路的暗火力点，向顶部推进。1 排最 先冲上山顶，消灭大部分守敌，残敌沿交通壕逃走。主峰 3 号山 头越军火力点很隐蔽，依托洞穴和石缝，从五处同时向 4 连猛烈 射击。攻击分队猝不及防，当即伤亡 8 人。危急时刻，火箭筒手 不顾危险立姿连打 22 发火箭弹，摧毁 4 个火力点。指战员趁势 发起冲锋，分组交替前进，互相掩护，引诱越军开火暴露，用手 榴弹将敌火力点消灭，攻占主峰。4 号山头和东北侧 620、610 高地越军向 4 连猛烈开火。4 连轻重机枪和火箭筒、60 炮压制越 军火力，1 排也开火掩护，4 连、6 连各 1 个排左右两路攻击部 队迅速滑下主峰北面约 7、80 度的陡坡，分别从东西两侧向 4 号 山头攻击前进。越军此时斗志已失，转身沿堑壕向北溃逃，4 连 重机枪立即进行火力追击。6 连 1 个排占领越军高射机枪阵地后， 一发火箭弹将东南斜面仍在射击的重机枪火力点摧毁，2 个战斗 小组从不同方向同时冲上去，以抵近射击和手榴弹将残敌消灭。 4 连 2 排迅速插至 4 号山头北面，沿堑壕搜索前进。17 时 30 分， 274 4 连、6 连攻占 4 号山头，插至班矿东南侧山垭口。4 连在 6 连 协同下，战斗 5 个小时，连续攻占 670 高地 4 个山头，摧毁敌 9 个明暗火力点，毙敌 48 名，缴获一批枪炮、弹约及被服装具等。 4 连和 6 连阵亡 3 人，负伤 14 人。战后，4 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50 军党委颁授“勇往直前克敌制胜”锦旗一面。 9 日天黑后，班矿地区部分越军向北逃跑。为防止初上战场 的 58 师遭到越军夜袭，50 军首长指示其组织防御，天亮后再战。 各部当晚就地宿营，派出警戒分队占领要点进行翼侧保障。10 日 3 时许，设伏于梭花西侧无名高地的 173 团 1 营 1 连 2 排 5 班 发现西南侧 2 名越军向高地上运动，接近至约 20 米时，第 3 战 斗小组突然以冲锋枪、手榴弹进行阻击，将其击退。不久，约 1 个班越军从西侧向高地隐蔽接近，一名战士被越军发现遭到射击， 副班长立即以手榴弹还击，被越军枪弹击中负伤牺牲。在高地西 北侧的班长迅速带领第 1 组赶来增援，以手榴弹和步枪火力将来 敌击退。4 时许，10 余名越军又从西南侧扑了上来。相距 30 余 米时，第 3 组连投 12 枚手榴弹，将这股越军打退。不久，山脚 传来越军喊声，约 2 个班越军从西侧向高地上运动。营 82 迫击 炮排按照白天标定的射向、射距连续发射 50 余发炮弹击中敌群， 粉碎了越军的冲击。5 时 30 分许，7、8 名越军利用高地西北侧 的陡坡死角隐蔽接近，突然向第 1 组阵地投来 2 枚手榴弹。班长 指挥轻机枪和步枪占领有利位置向敌开火，并投出 10 多枚手榴 弹，再次打退越军。这次警戒战斗，5 班兵力配置得当，沉着应 275 战，保存了自己，歼敌 30 余人，荣立集体一等功。 10 日 8 时，各团继续向班矿之敌发起进攻。174 团向东发展， 攻占了郭瑟至巴望河公路桥之间的几个高地，歼灭越军约 1 个排。 当晚，3 营进至巴望河南岸，控制住要点。173 团 3 营在配属本 师的 123 师炮兵团猛烈火力掩护下，接替 2 营继续向 677 高地东 侧山垭口攻击前进。11 时许，进至班矿，与 174 团 2 营会合， 完成了对班矿地区守敌的合围。173 团主力沿那卡、浮些向杭嘎 方向搜剿，先头部队遭遇小股越军阻击，经过战斗毙敌中尉连长 以下 11 人，占领那卡。11 日 8 时 30 分，174 团 3 营一部从巴望 河公路桥下游约 1 公里处的堤坝徒涉过河，控制若瓦、楠吞附近 高地，掩护工兵分队架桥。13 时 30 分，协同进攻的 126 师进占 杭嘎，173 团转为师预备队，172 团进入战斗，加速向前开进， 在 12 日拂晓前全部进至巴望河公路桥以西地区。历时 3 天的班 矿战斗，58 师攻占了越军重点防守要点，对广渊至那藤桥沿线 两侧的 12 个高地进行了清剿。400—500 名守敌在我军四面围攻 下，被击毙 250 余人、伤 160 余人、俘 2 人，残敌钻山入林，分 散潜藏。 茶灵、广渊、下琅、班矿等周围要点失守后，建制不同的残 余越军逃至重庆及其附近山区，企图凭借有利地形与我军周旋。 为尽快完成打下重庆，扫清高平东北地区的最后障碍，并清剿残 敌，守护公路，掩护兄弟部队安全撤回境内的中心任务，12 日 7 时 05 分，炮兵团炮火掩护 172、174 团发起进攻。174 团在那交 276 地区突破越军防御，推进到公路西侧，攻击前进，172 团沿公路 东侧搜索前进。10 时 30 分许，174 团 1 营前卫 3 连突然遭到古 芳东侧无名高地越军轻重机枪、60 炮猛烈射击，前进受阻。公 路东侧的 172 团 4 连尖兵 2 排迅速反应，配属的 1 门 82 无坐力 炮和 1 挺重机枪进行火力掩护，各班分组向无名高地山脚跃进。 在步兵遭到越军扫射时，82 无坐力炮先后发射 6 发炮弹摧毁越 军轻、重机枪各 1 挺。后面的团、营属迫击炮也猛烈开火，压制 高地上越军，2 排各班趁势冲到高地山脚。团、营炮火向前延伸 后，3 个班成战斗队形，正面进攻，两翼合围，发起冲击。各班 以小群多路交替掩护，经过 40 多分钟战斗，一举攻上山顶，毙 敌 8 名，其余越军逃散。2 排占领阵地进行警戒，掩护 6 连沿高 地东侧山口向盘沱方向搜索前进。174 团 3 连也越过战斗分界， 攻占了无名高地西北侧山头，歼灭越军约 1 个排，随后继续沿公 路搜索前进。11 时 40 分，炮兵团向重庆及其周围制高点进行了 10 分钟火力急袭。随后，左右两路攻击部队向重庆县城迅速发 起突击。172 团 3 营 7 连乘汽车沿公路快速向重庆县城开进，到 达城外全连下车，轻装跑步前进。12 时 30 分，前卫 3 排在城南 与小股越军遭遇。3 排猛打猛冲，迅速冲入县城。2 排紧随其后， 向城内扩大战果。不久，174 团 1 营 2 连也突入县城。城内守敌 早已无心恋战，四散潜逃。172 团 7 连和 174 团 2 连沿街搜索前 进，没有遇到越军有组织的抵抗。14 时 03 分，控制了重庆县城 各要点。与此同时，172 团主力相继攻占了重庆以南的盘沱、班 277 张和重庆北侧的瞥嘎地域制高点；174 团主力控制了重庆以西的 杭外、戈肉地域的制高点。58 师至此胜利攻占重庆，共歼敌 200 余人。当天，新华社播发了我军攻占重庆的电讯。 12 日 19 时 30 分，50 军前指命令 58 师转入清剿，歼灭分散 潜藏的残敌，搜剿越军隐藏的仓库物资，保障回国交通线周围安 全。13 日 9 时，各团统一开始行动。清剿进展比较顺利，各部 队只遇到一些零星残敌的抵抗，采取分片包干、短兵相接、小组 对分散、潜伏对偷袭、围攻对山洞的战法，迅速将其粉碎。遇到 可疑的山洞，就用炮火、炸药、火箭筒、手榴弹予以摧毁，不留 死角。经过搜剿，缴获了一批越军隐藏于山洞中的物资。按照上 级战前规定，除能带回国内和分送给当地越南群众的部分外，其 余物资均就地销毁。14 日 7 时 30 分，3 个团均出动 2 营，重点 清剿东新、柏哥地域残敌。172 团 2 营和 173 团 2 营向东新之敌 发起三面合击，174 团 2 营分两路从东侧直扑柏哥。经过战斗， 歼灭了两处地域内的残敌。 14 日 10 时，50 军前指电令 58 师于 16 日 18 时前全部撤回 国内。58 师谨慎行动，逐步收拢部队，缩小间距，防止越军逆 袭，采取逐段跃进的方法，交替掩护，边剿边撤。前卫 172 团开 路，后卫 173 团炸桥破路，摧毁撤退沿途军事设施。15 日 5 时 20 分，师直属队和 2 个步兵团抽调的 8 个连队，重点清剿博斗周围 10 平方公里地域。11 时 30 分，在那姆东北侧发现一个较大的山 洞，有电缆、电线通入洞内，洞口埋设了多层地雷，不易进入。 278 搜剿部队即以火力封住洞口，掩护工兵上去炸毁山洞。随后，各 团继续交替掩护回撤。从博斗向北，通向 62 号界碑的沿途道路 蜿蜒崎岖，车辆难行。各团全部下车，步行前进。在博斗、弄楠 附近，零散越军两次袭扰，都被迅速击退。进至交盖地区，通向 边界的都是羊肠小路，部队艰难前行。15 日 12 时 30 分，先头 172 团 3 营进至 62 号界碑附近，打通回国道路。炮兵和车辆于 16 日 12 时前沿济追、72 号界碑，步兵于 16 日 18 时前经过 62 号 界碑，全部回撤完毕。此次作战，58 师面对越军高平省队 567 团 1 个营、重庆独立团 4 个大队和公安边防部队，谨慎持重，稳 扎稳打，战斗 9 天，各级指挥所、后勤系统和部队连以上单位均 未因遭越军袭扰而受损，也未因行动不慎而失利。共毙敌 629 人， 伤敌 209 人，俘敌 3 人，自己伤亡 235 人，敌我伤亡比为 3.67： 1，以小的代价较好地完成了广州军区前指赋予的作战任务，显 示出了一支老部队的优良素质。 卫国军魂 血染丰采 58 师逾万将士，极少数为身经百战的老同志，绝大多数是 初上战场的热血青年，不少人还是入伍才 3 个月的新兵，在前后 10 天的行军作战中，充分表现了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和勇敢顽 强的战斗作风。风餐露宿，艰苦奋斗，经常吃不上饭，喝不上水， 大家毫无怨言；夜以继日地转战在深山密林之中，大家不怕疲劳； 地形复杂，敌人凭险顽抗，昼阻夜扰，情况多变，大家无所畏惧； 前沿挺进到哪里，后勤供应到哪里，抬担架、救伤员、送弹药、 279 运物资，大家奋勇克难。全师上下团结一心，机动灵活，愈战愈 勇，痛歼敌人，用汗水、鲜血乃至生命，夺取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涌现出了一批立功集体（其中一等功 7 个、二等功 28 个）和个 人（其中一等功臣 7 名、二等功臣 57 名），58 名烈士为国捐躯， 177 人光荣负伤。 在班矿反伏击战斗中，侦察连尖刀排 6 班副班长曾春华发现 6 号高地上的一个越军火力点居高临下，对后边的连主力威胁最 大。他立即带领 1 个战斗小组向越军火力点接近，在战友火力掩 护下，曾春华借着草丛掩护不断跃进。在快要接近越军火力点时， 被周围越军火力点的侧射击中负伤，倒了下去。1 名越军以为他 失去了抵抗能力，扑过来想要俘虏他，曾春华迅速掏出匕首，在 越军接近的瞬间猛地跃起，以熟练的格斗动作对准敌人的胸膛一 刀刺死了这个敌人。随后他投出手榴弹，炸毁了对连主力威胁最 大的越军火力点。在他忍着巨痛冲向西侧的另一个火力点时，不 幸身中数弹，壮烈牺牲。战斗结束后，战友们看到在他身旁，一 个敌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曾春华的匕首。我们的英 雄战士则侧卧在山坡上，双目怒视敌人，左手握着冲锋枪，右手 握着拧开了盖的手榴弹，拉火环还套在小手指上，保持着战斗的 姿态。为了表彰他的英雄事迹，师党委给他追记了一等功，广州 军区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颁给他“二级战斗英雄”奖章， 总政治部组织的英模报告团向祖国人民汇报了他的英雄事迹。 174 团攻占 677 高地后，参与坚守高地及其周围地区的 2 机 280 连 8 班，占领了高地前沿的一个无名高地，与敌对峙。两天两夜 没有合眼的共产党员、副班长涂维军坚持站第一哨，警惕地守卫 在阵地上。深夜，敌人突然向 8 班阵地射击。涂维军针锋相对， 英勇还击，激战中不幸中弹，壮烈牺牲。战友们清理遗物时，从 他上衣口袋里发现两封遗书。在给母亲的信中他写道：“敬爱的 妈妈……日思夜想您那唯一的宝贝儿子……儿子也在时刻想念 您，也时刻都想母子团聚。然而……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 一个共产党员，越南侵略者……犯下的滔天罪行，欠下的血债， 应该用血来还！我应该……到前方去杀敌，去为我边境死去的同 胞报仇，捍卫祖国领土，保卫社会主义和平，狠狠打击越南侵略 者……如果我在自卫反击战斗中牺牲了，儿希望您不要悲伤，不 要难过，您的儿子是为革命、为人民、为祖国而死的，是死的光 荣的。”在给党支部的信中，他写道：“（我）在 1975 年 6 月份 光荣地……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 身。在入伍时，我就深深懂得……解放军战士是保卫祖国，保卫 人民生命安全，保卫社会主义和平的人民子弟兵。我决心在这次 自卫反击战斗中，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为捍卫祖国的尊严，为 保卫祖国领土完整、人民生命的安全，我要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 血，把自己的青春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人生一世谁无死，留取 丹心照汗青……如果我在自卫反击战斗中死了，希望组织上，不 要将我的遗体送回我的故乡，也免去组织上的一切支费，让我的 英灵在祖国的边疆上（空）飘荡，看到祖国繁荣昌盛，人民能世 281 世代代过着幸福、和平的生活，这样，我将在九泉之下长眠和微 笑。”两封遗书，一片丹心，气贯长虹，令师政委刘慕涛和《解 放军报》战地记者为之动容。战友们含着热泪，高喊着“为涂维 军报仇！”又投入新的战斗。战后，师党委给涂维军烈士追记一 等功，并发出通知，号召全体指战员学习他公而忘私，一心想着 党、想着人民、想着祖国的崇高品德。 班矿反伏击战打响后，侦察连 7 班冒着越军的弹雨向前冲击， 副班长杜三才右臂中弹，他用麻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爬向最近 的一个敌机枪火力点，左手投出一颗手榴弹。周围敌人疯狂报复， 正当他举起第二颗手榴弹准备投向敌人时，腹部中弹。他艰难地 翻过身来，发现肠子从伤口鼓了出来。他忍着剧痛将肠子往里一 塞，刚一动弹，又鼓了出来，他咬着牙再塞进去，坚持战斗。不 一会，战友葛学福爬过来为他包扎时，敌人从侧后打来一梭子弹， 穿通了小葛左臂，也打断了他右手一个指头。他三处负伤，伤势 更重，整个下半身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但他面无惧色，一声不吭。 小葛带伤背着他冲过敌人火力封锁，把他交给战友倪新利，小倪 背着他边打边撤。走了约 200 米，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股敌人，挡 住了去路。他毅然对小倪说：“你背着我，我们都出不去了。你 放下我，赶快突围出去找连队报告情况。”小倪说：“不行，我 们死也要死在一块！”他坚决地说道：“我是副班长，你服从命 令。”小倪只好选择一个凹部，把他放在里面，又用树枝作了伪 装，临别时把唯一的一颗手榴弹和一块压缩饼干交给他。接过手 282 榴弹，他说：“有了它就好办啦，龟孙子们别想抓活的！”小倪 一走，他就把手榴弹插在胸前，拧开盖子，掏出拉火环套在手上。 剧烈的伤痛一会疼得他昏迷过去，一会又疼得他苏醒过来。由于 失血过多，加之 24 小时没吃没喝，嘴唇干裂出道道血口，他渴 望喝到一口水。可是，处于恶狼般敌人包围之中，只能是奢望。 他艰难地挪动身躯，拔起草根放在嘴里嚼嚼，甜的就咽下去，苦 的就吐掉再找。他只有一个念头:为了祖国，为了胜利，我决不 当俘虏！16 时多，随着我军一阵炮击，守敌死的死，逃的逃， 战友们寻着一路血迹来到他身边。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但拉出 弦的手榴弹还在胸前，弹环还套在手指上。为了表彰他英勇的战 斗精神、坚贞的革命气节和顽强的钢铁意志，师党委给他记了一 等功，之后还被评为全国“新长征突击手”。 3 月 8 日晚，侦察连受领侦察夺桥任务后，连长嵇达亚率领 队伍在夜幕掩护下沿着公路两侧搜索前进。这一带山高坡陡、林 密草茂、怪石遍布、道路崎岖，地势十分险要。一路上，他跑前 跑后，严密组织连队和配属分队，不断地与尖刀排联络，果断处 置各种情况。9 日凌晨，行至 510 高地南侧山垭口时，突然遭敌 约一个营兵力三面火力的疯狂阻击。危急关头，他一声大吼： “沉住气，就地占领有利地形！”接着，几个箭步冲到前头，果 断指挥各班抢占有利地形，同时组织火力勇猛还击敌人。敌人慌 忙丢下几具尸体，退到山顶工事，据险顽抗。他毫不畏惧，沉着 冷静，一面指挥机枪消灭敌火力点，一面亲自用冲锋枪向敌扫射， 283 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全然不顾。通讯员小高见他射击位置 太暴露，几次焦急地请求他后撤，他说：“情况这么紧急，现在 怎能后撤！”为了更准更狠地打击敌人，他又将手中的冲锋枪与 小高换了他用惯了的步枪，瞄准敌人射出一颗颗复仇的子弹。上 午 9 时许，敌人开始反扑，轻重机枪、冲锋枪、小炮交织在一起， 越打越凶。为了减少伤亡，待机歼敌，他指挥部队向隐蔽位置转 移，就在掩护同志们转移时，他自己腹部中弹，但他仍咬牙坚持 指挥，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战士们冒着弹雨把他抢救下来，他 深情地环顾身边战友后闭上了眼睛。“为连长报仇！”“坚决消 灭敌人！”战士们含泪离开连长，怒火满腔，投入战斗。经过 10 多个小时的浴血奋战，重创了敌人，查明了敌情，为大部队挥师 攻占重庆创造了有利条件。为了表彰嵇达亚烈士沉着指挥、身先 士卒、冲锋在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英雄壮举，50 军党委 给他追记了一等功。 …… 二九芳华 战争洗礼 1978 年 11 月，刚从下乡知青成为财政员在蓬溪县财政局上 班的我，回到明月区应征中央警卫团选招为中央政治局首长服务 的新兵。与高中同桌孔庆云等人一起过了目测关，他通过了所有 关卡应招入京，后来转业到中央办公厅警卫局。我因近视，无法 通过严于招飞的军地领导签字备察程序，但可到野战部队服役。 当时正值越南驱赶华侨和在边境武装挑衅日盛，战争氛围愈益浓 284 厚之际。同学、街坊中有 10 多人应征了 20 军，几个要好的同学 将我军：20 军是十大王牌军之一，不怕打仗，就跟我们一起走， 否则可能后悔一时，不当兵就要后悔一世。“去就去，谁怕谁！” 于是，我决定从军。在河南信阳明港 60 师通信营新兵连，我密 切关注中越边境局势和国家回应，寻思如能参战将是此生之幸。 想睡觉来了枕头，中央军委命令 58 师参战后，已分到一连无线 电接力排的我突然接到调令，成为 10 多名同乡中唯一参战者， 来不及告别，就前往 58 师报到。新部队没有将我们这些未经步 兵战术训练的菜鸟编入一线部队，而是同农场战友合成了后勤部 战勤科所辖 60 余人的加强战勤排。安政委、储科长等领导平易 近人，干部战士之间友善融洽，上阵后大可放心地将自己后背与 左右托付出去。意外的是，只轮站了一班夜岗警卫弹药库，我就 被任命为二班副班长，填报一份本班花名册后，又被提任为文书 兼军械员、通讯员，从此告别早操、训练、站岗、装卸、搬运等 一线任务。在老兵不服气的眼神压力下，我这个 18 岁的新兵， 不敢忘乎所以，一直保持主动积极、恪尽职守的状态。 3 月 8 日下午，我们师后勤补给车队入越后，田野遍布的大 弹坑、死牲畜，公路上残存的人体内脏，路边弹药车司机位置中 60 炮致车炸人亡等战场景象印入眼帘，令人震撼。傍晚向广渊 进发，沿途情况不明，加之兄弟部队后勤曾因越南特工偷袭吃过 大亏，紧张气氛陡生，我跟排长上了头车，同战友们在驾驶室上 方驾起机枪、冲锋枪，子弹上镗，保险打开，随时准备战斗，结 285 果有惊无险、平安抵达。次日，在大口径加农榴弹炮震耳欲聋的 炮击声中，我排开始了繁重的战场勤务，几天下来，在师部与前 沿之间警戒装卸押运堆积如山的补给物资，接回伤员和烈士，多 数战友累致腰肌劳损，兰元生同志光荣负伤立功。我负责保管档 案，传达命令，收集统计填报兵员与装备情况，随排长行动。为 便于有情况时快速反应，出国期间，我宿营时都不脱衣裤鞋袜， 不解子弹袋，冲锋枪不离身，和衣而卧。行军途中，冷开水就压 缩饼干，到广渊后虽能吃到热饭，但水源系漂着炸死畜禽的臭水 坑，为保证体力，再难下咽也要吃饱。广渊虽为县城和越军团部 所在地，但其状还不如国内一般乡镇，厕所少而又小，遍地屎尿， 简直没法下脚，“方便”之事极不方便。前两天晚上，我陪排长 检查几个哨位后便可睡觉，原先担任师部警卫的 1 个营上前沿后， 本排必须担负一个方向的警戒任务，我便主动请战成了明哨前面 的潜伏暗哨之一，穿着雨衣通宵伏卧在草丛中，即便上半夜热得 浑身是汗、下半夜冷得手脚冰凉也一动不动，还得用枪栓对着下 巴以防睡着，就这样整夜戒备，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山垭口，谨防 越寇来犯，随时准备开火迎敌。又一晚，1 辆满载上了引信的炮 弹车侧翻于路边，排长奉命率 1 个班上了汽训队长的解放汽车前 往救援，我和 1 名三斗摩托兵跟随联络，到达后鉴于事故车属越 军 60 炮最佳目标一旦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立即部署 8 个人警 戒四方，再由两人从公路下往路上抬炮弹箱，两人从路上往车上 搬，我和队长在车上堆码，柔弱的我们俩以超常的暴发力一鼓作 286 气把百多斤重的箱子一一码好，大家很快撤离，圆满完成了任务。 攻占重庆县城后，我们奉命前往政府和军用粮库，让边境同胞尽 可能多地将一些粮食运回国，然后开枪打漏吊脚楼仓库内的柴油 桶，点火烧掉了粮库，虽然忙得一身臭汗，沾上满身灰烬，但是 出了对恩将仇报之敌的一口恶气，内心痛快爽极。回撤途中，在 郭然至古芳公路两侧，步兵兄弟在山上清剿残敌，我们在山下挖 掩体准备过夜，待我好不容易给排长和自己各挖成 1 个猫耳洞， 累得不行时，一列车载多管火箭炮队一阵齐射，蔚为壮观，这是 我军在炮击敌人及其工事，大家欢呼雀跃后放弃掩体，别处宿营， 以防敌人炮火报复。回国后，终于换下满布尘土和枪油的战衣， 洗涤时弄混了好长一段小溪，当时对“洗尘”一词感慨良多。战 评中，我获得战勤科战斗嘉奖 1 次。 3 月 16 日，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中央军委通令 嘉奖了全体参战人员，25 日又致信慰问。中央慰问团副团长、 第六分团团长、老红军、中央组织部副部长、陶铸夫人曾志，亲 赴 58 师慰问，艺术家慰问演出盛况空前。国家、地方党政和人 民群众，纷纷对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致以敬意。红极一时的《血染 的丰采》《再见吧妈妈》《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说句心里话》 《当兵的人》等歌曲，熔化了多少参战将士及其家人的心，更引 发亿万国人的共鸣。我为自己领着 6 元的津贴，执行过以命报国 的急难险重任务而自豪。尽管出国参战不到 10 天，但经过战场 洗礼，特别是多次随时可能与敌短兵相接、以命相拚的生死考验， 287 有此经历奠底，还有什么境遇不能承受。1981 年 1 月我虽然退 伍了，但军人烙印早以打下，部队情结挥之不去。1984 年 7 月 至 1985 年 5 月，58 师侦察连编入昆明军区第 1 侦察大队，参加 老山地区对越侦察作战，后来成为甲种摩托化步兵师，精编为摩 步第 58 旅、机步第 58 旅、合成第 58 旅，参与首都戒严、长江 抗洪、黄河抢险、抗震救灾、实兵对抗，直至 2017 年，十大王 牌军第四的“常胜将军（粟裕大将）手下常胜军”20 集团军与 十大王牌军第二的“朱毛红军（红四军）”54 集团军合编为第 83 集团军，成为新时代 13 个集团军中三大王牌集团军之一，继续 驻守中原、拱卫中央、机动四方，我都持续关注并引以为傲。同 时，我转业到地方的多个工作岗位上，始终保持和发扬在部队学 习和养成的忠诚、担当、实干、严谨、灵活、守纪等品质和作风， 得到同事认可、领导信任、组织肯定重用。 288 我家与遂宁棉纺织厂的缘份 余如军 遂宁棉纺织厂，也就是今天的遂宁锦华公司。它修建于上世 纪的 1958 年，修建时，我大哥、二哥在里面做过临时工。他们 一个只有 13 岁；一个只有 15 岁。两人都只有锄把那么高。两人 一起挖土、抬土，挣得的工资也一样多。到发工资的那一天，二 哥对大哥说，我们去买一个鸭脚脚吃吧。大哥一本正经地批评二 哥说，你就是想到自己，没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兄弟和父母。二哥 悻悻地很不服气！第二个月他再也不与大哥一起干了。二哥与大 哥分道扬镳，自己干，自己领工资，自己买鸭脚脚吃，两人几十 年后还为此事愤愤不平。 289 棉纺织厂修好后，它占地二百九十一亩，曾是全国 500 家最 大纺织工业企业之一。1991 年遂宁举办首届纺织食品节，正式 将遂宁定为“纺织食品城”。据《遂宁市志》记载，1958 年成 立之初，遂宁棉纺织厂仅有纱绽 1 万，布机 500 台，1985 年已 有纱绽 3.5 万，1008 台布机。年产值 3798.94 万元。2004 年更 名为“遂宁锦华纺织厂”，实现工业产值 4291 万元。1961 年厂 里仅有职工 1000 多人，后来发展到 6700 余人。食堂、幼儿园、 电影院、医院相当齐全。工人在里面“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生 活的方便。 工厂修好后，大哥去当了兵，二哥去甘孜当了筑路工人。随 后父母一死，我和小哥成了军属。小哥由街道上照顾。1964 年 进棉纺织厂当了工人。那一年他只有 15 岁。纺织厂招工的不收， 说太小了，人又矮。居委会周主任找到招工的说，他是孤儿，又 是军属，平时是党和政府在照顾他们，你们棉纺织厂也是党和政 府领导的，你们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再说他人矮可以扫地嘛，难 道扫地还要高个子不成。招工的被街道主任说得哑口无言，就这 样小哥进了纺织厂。1968 年大哥从部队转业也进了纺织厂，像 是为他们当年修建纺织厂的补偿。他们也经常对后来进厂的小青 年说，想当年我们修建厂时，你们一个个还在穿“开档裤”。可 他们这种倚老卖老的说辞别人并不买账。 进了纺织厂的小哥经常下了班带我进厂去玩，那时我只有六 岁，觉得纺织厂里面好大好大呀，像一望无垠，他带我在里面转 290 啊转的，我感觉头都快晕了、也累了都还没转完，说它是纺织城 也不过份。食堂有花卷、包子、馒头卖，小哥买给我吃，我觉得 非常好吃。 到了晚上，纺织厂的灯光球场，有很多的青年职工打篮球， 他们穿着印有号数的背心，围着观看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我对 这些不感兴趣，我小哥也不感兴趣，他带我进了阅览室，里面有 很多的连环画和画报，我觉得非常好看，不识字的我老是看图片， 翻完了这本翻那本，像猴子样不停住。纺织厂成了我认为是好吃、 好看、好玩的地方，我那时想长大后也要进棉纺厂。 记得我开始每次放了学到厂里来时，厂门口有二个守门的大 爷老是要拦我，我见了他们总感到害怕，后来多次了我们也熟了， 甚至于他们还早早地看到我了主动招呼我。一下子，我觉得他们 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后来，阴差阳错我最终没进到纺织厂，而是进了与纺织厂一 墙之隔的粮站，与纺织厂成了“邻居”。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 十年代，纺织厂开始衰败，厂里的食堂开始下放承包，职工吃饭 就像下小馆子一样。在本世纪初厂也开始拍卖了，先是由华润集 团收购，改名为“华润锦华”，还成了上市公司。不过后来还是 难以为继，“华润锦华”又被市上收购，改名为今天的“遂宁锦 华”。由十几元的股票也一下跌成几元钱的股票。厂大门也开始 锈迹班班，以前守门的二位大爷也早已作古了，我进去了几次门 口也没人问我。昔日的灯光球场成了干涸的沼泽地，上面还长了 291 几株杂草，有阅览室的行政大楼也人去楼空，窗户上早已结满蛛 网。 偶而还可看见公交车进出，上面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工人， 不知是打扫清洁的还是生产的，遂宁与纺织名城渐行渐远。 厂里面的宿舍还有近千名工人，他们所居住的地方被称为 “锦华社区”，属界福路办事处管理，社区书记也是由办事处委 派。2019 年 5 月 10 日，这里引入绿地集团，拟投资 40 亿元， 建设绿地●遂宁 1958 文创产业项目，“遂宁棉纺织厂”正式结束 了它的历史使命。 我读过那届大队初中 朱国平 我的两年初中是在大队上读的。 那是 1977 年。粉碎“四人帮”了，国家开始尊重知识、重 视人才的培养，小学毕业生全部升入初中，公社那所初中学校一 时间容纳不了那么多初中生，就每个大队都办起了初中班，也是 唯一的一届初中班，我们下一届的小学毕业生，就没有那么幸运 了，要通过考试，成绩好的才能进入初中。 虽说是大队初中，学校却是新学校，我们大队刚刚在沟口修 建的，离公路很近，青砖青瓦，砖墙下砌了一米来高石墙，窗户 就安放在石墙上面。新学校取代了原先在沟里的那所由寺庙改成 292 的学校，前后都开着窗户，采光很好。教室里的桌凳全都是实木 的条桌条凳，过去那光爱磨烂衣袖的石头桌子一去不复返了，只 是桌面下面是空的，没有匣子，老师们发动学生们自己回家找家 长编了个竹栅子，拿到学校绑到课桌的两根长枋子下面，当桌匣 放书本用。 初一时，教我们的两位老师都是同一个生产队的，一位叫田 永尧，一位叫宋开欣，都很年轻。田老师目字脸，干瘦、白净、 火旺脾气，已结了婚，当我们班主任，教数学。宋老师方脸，人 帅，小麦色皮肤，性子温和，未婚，教语文。田老师爱训人，全 班每一个同学都拿给他训过，我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也没有逃 脱，他总有理由训你，有一次数学考试，我每个题都做正确了， 明明该得满分，他却只给了我 80 分，我拿着试卷去问他，他把 我一顿吼，你那个字那么孬，还得什么满分？哪回字写工整了， 该得多少分就得多少分。田老师虽然爱训人，但也不乏幽默，时 不时也爱跟同学们开个玩笑。第一学期定班干部，任命我时他说， 朱国平成绩好，是个“诸葛亮”，就给我当军师好了，当副班长 兼学习委员，把全班的学习管起来，全班学习差了，拿你是问！ 我读初中，同学们一直喊我“诸葛亮”，就是这么喊出来的。宋 老师对待学生，笑眯眯的，大家特别喜欢他。宋老师对我特别欣 赏，我作文写得好，给我下的评语尽是优点，分数比第二名的要 高出好几分，他把我的作文，不仅只在班上当范文念，还推荐给 293 小学的语文老师们，以至于小学好几个班的墙壁上都张贴着麦黄 色大纸书写的我的作文，使我在我们大队学生中的名气很大。 初二时，两个老师都换了。宋老师是因为参加高考，考上了 泸州警官学校，读书去了。宋老师警校毕业后，在青川公安局工 作，去年我去青川参加同学会，想看望他，却得知他早已调到广 元市局了，现已退休。田老师据说因为和大队干部有矛盾，被大 队上给辞退了。 接替的两个老师都姓田，一个是中年人，一个则是年近六十 的老年人。中年教师叫田光智，与田永尧老师同队，是田永尧老 师的本家侄儿，也是我们小学五年级的老师，接替当班主任，也 接替教数学，还教物理和化学。老年老师叫田明鸿，按田家的辈 分，他又该是田光智的侄儿。我的三个姓田的初中老师很有趣， 年纪越大辈分越低。田明鸿老师过去就是教师，后来犯事了，进 了政府的监狱，不久前才释放出来，刚好赶上教我们初中语文。 田明鸿老师是个文化名人，喜欢写唱词，在省地县的刊物上都发 表过作品，是省曲艺家协会会员。也许是因为年纪大，田明鸿老 师讲课慢腾腾的，没宋老师有激情，但分析课文很细致，我受益 也很多。 我们这届大队初中，教我们的老师都竭尽心力，却也让我们 带了很多账，以致于我读高中的时候，很多知识与高中课本衔接 不上，这让我的高中学习吃了许多的苦头，因为有很多知识要靠 294 自学去弥补。读高二，我选择了读文科，就是物理在初中带账太 多，怎么也弥补不起来，拖了我读理科的后腿。 初中带的学习账，来自两个方面，一是无课本，二是老师的 水平有限。 我们初一，没有数学课本，田永尧老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本 已破旧发黄的数学书——也许是他当年读初中的数学书——就 对着书上的代数、几何给我们讲，我们极认真地做着笔记，毕竟 没有书，知识吸收就很有限，在初中，就有很多数学知识没有学 到，读高中时弥补了一些，但没补完。 老师的问题也很严重。初二的田光智老师，数学、物理、化 学三科都教完，很累，人也能干，很会教书，但他的知识水平却 有限。那时，全公社统一组织的考试多，全县组织的各种竞赛也 多，每一次理科考试，有很多题我们学生都只能干瞪眼，老师过 后也不作评讲，究其原因，估计老师本人都做不起。这也有证据， 有一次考试，田老师就站在我后面看我解一道几何题，我没有解 出来，他也没评讲，我去问他，他摇摇头说，他也不知如何去解。 田老师倒很直率，在我这个十多岁的学生面前，没有表示难堪， 没有不懂装懂。前几年有我一位初中同学在内的一次朋友聚餐， 那同学当着朋友的面，夸我的初中成绩如何如何的好，说老师做 不倒的题，我都能做倒。那不是事实，没那么回事，但那时，一 堂考试下来，一些老师摸不准的题的标准答案，找我们几位成绩 295 好的学生共同探讨，那是的确有的事。现在想来，那时的老师， 虽然自身的知识水平有限，但他们能够抹下面子，抛去师道尊严， 主动与我们学生进行共同探讨，也是很了不起的行为，也是值得 大赞特赞的。 那届初中毕业，参加中考，我们大队办的那个初中班，只我 一人考上了高中，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因为其他同学也非常努 力，但由于种种原因，竟使他们都失去了继续深造的机会，实在 是遗憾！后来知道，有两位同学找了关系，读上了与我不同学校 的高中学校，其中一人还考上了体育学院，毕业后，在城里一所 高完中教体育，混得比我好，还成了省级名师。 那一届大队办初中，我是最幸运者。早一年，还属于“文 革”，读初中都要凭推荐，以我当时的家庭情况，我说不定初中 都读不成，更遑论后来的高中了。我的初中同学中，大队、生产 队的干部子女很多，大队书记的幺儿也在班上，成绩也还不错， 还当了三学期班长——只初一下学期没当，跟我的职位打了调 ——我不知田永尧老师的“下课”是否与此有关——田光智老 师一接手班主任，立即把我们的职位给调了过来。大队书记的幺 儿没有考上高中，放在过去讲推荐，我恐怕只有用羡慕的眼光看 着大队书记的幺儿读高中，而后又读大学。 生产大队办初中，只此一届，那是时代的缩影，虽然留下了 许多遗憾，但它使全体小学毕业生都读上了初中，这又是一个欣 296 慰，至少可以证明，我们国家早在 1977 年，就曾经普及过初中。 我所经历的农业合作社 范志民 我是从农业合作社运动中成长起来的农村基层干部。对这段 亲身经历的历史有很深的体验，以此回忆让后人了解这段中国农 业发展进程中，很值得知晓的重要历史过程。 农业合作社起初就是换工队，经历了临时或季节性互助组到 常年互助组再建立初级农业合作社，从以一个居民组建一个合作 社（当时叫小社），后发展到以村建立的高级农业合作社（当时 叫大社），是这样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 当时为什么要走组织起来的合作化道路呢？这里得从我们 国家由半封建的落后农业国形成说起。祖先从各自带领家族人开 297 恳土地后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逐步的由于各种天灾人祸，有的 人就得出售自己的土地而求得生存，这样长此下来一些人失去了 土地，一些人聚集了更多的土地，有土之人种不完，有力之人无 地种，就形成出租土地和租地为生的出租剥削，那时租田耕种， 一亩田仅能收 400 多斤谷子，而每亩每年必须交 300 斤（当时叫 一担）给老板，种地人只能以土里剩下的粗粮为生。我们土地改 革以后，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的革命目标，但各家有不同的情况， 再加上那落后的耕作制度，长期使用而退化的种子和受各种自然 灾害的威胁，难以预测的天灾人祸，是小农经济形式无法回避， 所以必须组织起来走合作社道路才能摆脱走老路的危险。 有人说那后来为什么又要包地到各家各户去呢？根据我们 的经历，那不是道路上的问题，而是后来工作出现的问题。因从 土改后到合作化的 1958 年以前，农业得到大发展，激发农民积 极性，解放了生产力，粮、棉、油的产量得到大发展，农民生活 水平大提高，各种物质丰富，人人安居乐业。由于后来左倾的大 跃进，共产风使农业受了大害，才走了回头路。历史教训告诫我 们，农业要发展只有走现代化的大农业道路才是根本出路。 当时的合作社，先由几户十几户在农忙时互相换工而起，只 互相帮助不算帐的简单换工，后根据外地经验，又由十几户到 30—50 户人组成互助组，进而形成常年互助组，为了算帐简化， 当时以每季各人计划各的农活所须用工数，用竹片做成工分牌， 298 一面写工分数，一面写各人的名字，由组里统一做，并记下各人 的工牌总数，今天在你家做了多少工，计成工分将自己的工分牌 如数交给组里，当天评到各人所挣得的工分由各人收好，到一季 算帐将各人挣的工分当到换回自己付出去的工分，剩的收钱，少 了补钱，统一定为每工分五分钱，当场结帐，如有欠帐的以同收 钱户挂勾，这样不须要会计，因那时能算帐的人很少，我当时在 学校读书，星期天去参加劳动并经常得到算帐和写工分牌的差事。 基本上是 1952 年是互助组，1954 年一个乡建一个农业生产合作 社，1955 年上年一个村建一个社，到 1955 年冬天就全部建成了 初级农业合作社，叫半社会主义性质，因为有 40%为土地分红， 60%为工分分配，1956 年全部建成高级农业合作社，以村为一社 所以叫大社，成了全社会主义性质，就取消了土地分红，但仍以 小社核算，只统一领导。 建初级社是要有条件的，首先要达到常年性互助组，同时必 须有骨干、社长先由上级考查，征求群众意见后，调去参加县上 干校培训考查后由群众选举，一般的必须是共产党员。会计选有 一定文化，政治可靠的人，经县上对政治、业务培训考试合格才 能担任会计。我就是 1955 年小学毕业参加县上一个月培训后担 任会计的，同时有统一的章程和原则，建社时以自愿、公平、公 开、节俭为原则。当时除地、富家庭不能入社外，其余的人必须 自愿报名入社，入社后将各自的耕牛、大型农具，如犁、耙、水 299 车、拌捅等农具全部入社，统一按成折价，全社折价总数又以入 社人口平摊、算收补一律现金逗硬，对没钱户，国家有专门的贫 农合作基金贷款。公开一切章程制度、入社土地、耕畜、农具、 当众评成折价，土地因只有田固定亩分，土是以土改时估计能收 五挑红苕为一亩入社时逐块从新丈量。因为我们是冬天建社，小 春已播种完毕，一律以青苗折价入社，每亩用种、工分以统一定 额数计算，水粪以各自多少而评定，对小春时挑了沙沟沙凼要一 个一个的丈量以立方米评分。这是一件麻烦而细致的工作，花去 三个月时间才做完，所以做下来后，大家很满意。对未入社的农 民和不能入社的地富仍然单干，直到 1958 年建公社时才全部纳 入的。 一切开支有严格的财务制度，生产性开支、年初统一作计划， 按计划开支。非生产性开支，10 元以下由社长审批，10—50 元 由社委会讨论审批，50 元以上由社员大会讨论同意，每月结一 次，现金、工分、水肥投资帐目，水肥投资先评成色，粪桶统一 过秤计算，后来改称猪，每月初称，100 斤一月计 3.00 元，只 称到 150 斤止，人以 15 岁以上的大人，一月计一元，以下小人 一月 0.50 元，工分水肥每月结清一次，社员大会公布并填入各 户手册上，年终决算。 分配政策，严格按国家统一规定办理，分配办法以“双四六” 计算，即除去一切开支后，现金纯收入以 40%为土地分红，60% 300 为劳动工分，建大社后取消了土地分红后就全部以工分计算。粮 食分配，以 60%人口分，40%工分和水肥投资分（又其中的 60%以 工分分，40%以水肥投资分），每年以大春、小春两次估产试算和 收后以实产决算。各户工分款投资款减去分粮款，为多收少补， 决算后兑现，无钱补的互助挂勾。 在建立农业合作社时又同时建立供销合作社、信用合作社总 称农村三大合作社。供销社和信用社从 1953 年建立，以年满 18 岁的人口计算入股，先自愿入股，逐步扩大股，先人平 1 股投 1.50 元后增到 3 元，每年收入盈余以股分红。集体钱全存入信 用社，个人自愿存，集体每年需贷款，年初计划按此放款，个人 贷款经审查批后可以贷款，按国家统一规定利息。供销社统一收 购农副产品（没建粮站和食品站前）以国家统一价格，各种肥料、 农药、人们所有生活用品由供销社供给，是农业的后勤保障。三 大合作互相支持，使农村、农业、农民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各种 物资丰富，生活得到了大的改善，人人安居乐业，国家兴旺，直 到 1958 年大跃进以后，打乱了农业的正常发展，一些左的东西 出现使农业和国家走了一些弯路，历史的教训值得谨记呀！ 301 耕种自留地的回忆 向剑华 儿时在农村长大，家门口有块约半亩的自留地。自留地是我 家的菜地。有了这块自留地，大部分的蔬菜不用买了。“瓜菜半 年粮”，靠着自留地，一家人度过了经济困难时期。 一年四季，自留地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一团团，一簇簇， 菜地是风景，也是我们的乐园。为了防止小鸡啄吃菜苗，菜地四 周用篾条围成栅栏。夏季，那高高的向日葵结出圆圆的、大大的 葵花瓣，象一张张可爱的笑脸。丝瓜架从地里连在屋檐上，丝瓜 藤顺着瓜架在上面蔓延开去，形成遮阳棚。炎炎夏日，我们在瓜 棚下乘凉，听大人讲故事。金黄的丝瓜花凋谢后，结出青青的长 长的丝瓜。南瓜的花朵象小喇叭，粉红色，很好看，结出硕大的 302 南瓜，南瓜成熟时，颜色会变成金黄色。茄子树上结着大大小小 乌红的茄子。冬瓜，刚结出来的时候毛乎乎的，长大后毛会退去， 表面会生出一层白灰。四季豆、豇豆、苦瓜，花不大，很秀气， 藤藤蔓蔓爬上架，结出的果实挂满枝头。四季豆切细，和上点肉 粒，炒个半熟作馅，蒸包子，好香！还有番茄，起初青青的，成 熟了红彤彤的，炒蛋、烧汤，味道鲜美。地里的黄瓜，随便摘一 根，用清水洗一洗，吃起来清脆可口。韭菜割了一茬长一茬。下 面时，到地里现场掐一点藤儿菜，或在瓜棚上摘下几根丝瓜，刮 去皮，洗干净下锅，十分方便。青海椒，特辣，剁细，煎点油， 吃面，好香！海椒长大了变成红色，剁细，和上盐放在坛子里， 形成海椒酱。冬、春季有绿油油的青菜、菠菜、牛皮菜、莴苣、 蒜苗、豌豆尖、芹菜，那蒜苗到一定时候会长出蒜苔，蒜苔炒腊 肉很香。那豌豆尖，一根根掐下来，素炒、烧汤，味道鲜美。还 有长势好的白菜、莲花白,要用谷草捆一下,才会顺势卷成团。咪 咪甜的红萝卜，还有白萝卜、青菜头等，煎、炒，做泡菜，美味 可口。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从耕地、挖土、种子下地、发芽、生 长、开花、结果，我们体验了全过程。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日常浇灌也很重要。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平常勤于浇灌，庄稼 长势才会好！夏天，天气炎热，大地裂开了口。为了保住地里的 蔬菜，大人们担粪、担水灌菜，累得汗流浃背。我们跟随长辈从 303 耕地、播种、育秧、栽菜、浇灌中学到了农业知识，体念劳动的 艰辛，“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 参与中也享受到了劳动的快乐。 用体温捂热冻僵士兵 吴鉴古 所有当过兵的人，都拥有一份军营深情。干部战士也有水一 样的柔情。这份情，根植于摸爬滚打的营地，源自朝夕相处的生 活。我的连长就是“军中之母”，是我踏入军营的第一位老师， 是心灵上的兄长，是军旅生涯的领路人。叫一声老连长，我想每 个老兵都有说不完的话…… 1950 年 4 月 10 日，我 14 岁，如愿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 在西南军区公安后勤部公务班任班长，给部长范惠当警卫员。之 后，从西南军政委员会汽训班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汽车第 19 团 7 连任文书。连长李永才和我们一块出操训练，参加各班的学习， 主动和战士搭讪拉家常，给我们讲他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经 历和战斗故事，我们看他平易近人，都把他当做尊敬老师无话不 304 谈。1953 年 6 月 14 日，我们开的是蒋介石送来的美式 T234 大 道奇货车进藏。大货车像倔犟的牦牛一样拱开雪堆，吃力地翻过 二郎山、折多山，进入四川德格县境内属于鲁里山脉的雀儿山， 海拔 6110.9 米，典型冰川地貌，为世界屋脊一座雄关下的青泥 洞兵站，喘息着停下了。当地流传着：“风吹石头跑，四季不长 草，一步三喘气，六月穿皮袄。”才发现那里的艰苦远远超出了 想象。正如一战友编的顺口溜：“上山山连山，下山荒沙滩，周 围无人烟，凄凉不可观。” 青泥洞兵站内，地面的积雪有半尺厚，停着的几十辆军车顶 上也堆着雪。在日暮雪雾的笼罩下，这些车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 我伸了下酸痛的腰身，正要下车，恰遇暴风雪，气温骤降至 零下 40 多度，在历经长途颠簸后，许多战友严重的高原反应， 有的嘴巴上起水泡、裂口子，有的拉肚子。尤其来自四川宜宾、 富顺县的新战友，有几个时不时流鼻血，即便拿纸堵住鼻子还是 流血头昏爬不起来了，无法站岗巡夜。我基本适应高原环境，觉 得自己应该义不容辞地承担起眼前的任务。于是，我就主动去站 岗。从那天晚 12 点一直站到次日凌晨 2 点左右，汽车马上被浓 雾包围，几米外不能视物，风像刀子扑面刺来，冰慢慢冻冽贴上 脸。虽然我在齐膝的雪地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但过度寒冷缺痒， 最后还是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大雪中。 半夜，李连长查岗发现我不见了，赶忙叫醒司务长刘真祥， 给养员杨宗清一起找，但是雪太大，把我整个身体都掩没了，他 305 们就拿着枪在雪中探寻，在岗哨附近用手扒雪，最后在厚厚的雪 中扒出了我，把我抬回帐蓬。这时，我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好在 发现及时，处理得当，经积雪摩擦的冷处理，他们拿起雪不断给 我擦身活血，看到我依然没有任何反映，就解开自己的皮大衣， 用体温捂热我的双脚和腿，直到逐渐变软，随着血液循环逐渐正 常，我的双脚先是痒得难受，后是痛得钻心，尽管我吱哇乱叫， 两位领导仍不罢手，直到我双脚、腿红润温度与体温一致。为防 落下冻疮，杨宗清当即到兵站取来了干辣椒给煮辣椒水，用毛巾 蘸着给我热敷双脚。如果没有他们也许我早就没命了。 1957 年 7 月 22 日，我复员回到蓬溪老家，和他们分别了。 虽然这一别就是 62 年，我先后担任乡长、党委书记，人大主席、 镇综治办主任。不论在哪个岗位，我都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全 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留给人们印象是：“吾入仕途卌五春，勤勉 躬耕为黎民。玩权弄政本无术，两袖清风不忧贫。手执书报近痴 迷，文范切磋颇受益。干部退休制度好，幸福美满乐期颐。” 我忽然想起一首唐诗写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 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一直没有忘记老连长对我的关爱和 培养，犹如点点春雨滋润着我的心灵，让我茁壮成长。充满激情， 紧跟时代，放眼未来，忍不住提笔写出心中的感慨： 战友秉烛好同窗，手脚谊深沐时光。 康藏运输狂风卷，帐蓬互谈兄弟邦。 复员分道隔天地，踪影沉石杳远方。 306 今日漂泊哪一寓，遗憾思怀入梦乡。 “船形街”：卓筒井人心中美好的记忆 杨久培 一、船形街的由来 卓筒井镇最早名“大堰塘”。清初，形成集市后改为“大堰 场”，民国时期建立乡、保、甲制，改为“大堰乡”。民国 25 年（1937 年），因蓬溪县大堰乡与中江县大堰乡同名，当时， 邮政信件从乐至方向投递，常出现邮政公文投递差错，时任乡长 蒋介周请示蓬溪县政府，更名为“大英乡”。蓬溪县政府批准， 同意更名，并报四川省政府备案，正式将“大堰乡”更名“大英 乡”。 新中国成立后，原用名一直为“大英乡”，属河边辖区。1958 年建立人民公社，改名为“大英人民公社”，1983 年撤销人民 公社，恢复原乡镇名称。1992 年撤区并乡建镇，“大英乡”改 307 为“大英镇”，辖大英、安乐，转轮三个乡级办事处和卓源社区 街道居委会。1997 年 12 月 28 日，经国务院批准，蓬溪县分县， 将新县命名为“大英县”，将原“大英镇”（千古卓筒井发明之 地）更名为“卓筒井镇”。 卓筒井场镇老街，原名“船形街”，1981 年 8 月蓬溪县地 名普查，改名为“英堰街”，此街历史悠久。 “船形街”的原址为两溪汇合处，后靠观山坡脚，因溪流泥 沙长期淤积，在观山坡脚下形成一口大堰塘，天长地久淤成一个 船形状的小平坝。 明朝弘治二年（1490 年）后，“湖广填川”，湖南、湖北、 广东、广西四省移民，先后来到大堰塘船形平坝内建房定居。清 朝初年，各姓人插旗占地为业，随后，各族人之间为了加强自身 的势力范围，两广移民蒋、王、潘、伍、邓等大姓人，合伙出钱 在船形坝西边修建了“寿福宫”。两湖移民代、陈、蓝、蔡等大 姓人，合伙出钱在船形坝的最南端修建了“文昌宫”，不久，又 在文昌宫左边 30 米处，修建了“禹王宫”。用来作为自己大姓 人洽谈、议事、烧香拜佛之地。 随着民众增多，集会、议事、朝香拜佛兴旺起来，小生意出 现，各姓人、信众又出钱在观山坡脚下，船形坝最宽处修建了 “三圣宫”。并在三圣宫山门外右侧修建了一座用来烧钱化纸的 字库。字库以青砖砌成八方形锥体，每层七尺高，共八层，每层 308 外塑有扑地狮子，字库顶上有三支五尺长的大铁箭，直指蓝天。 一些移民又出钱在三圣宫西侧修建了“万寿宫”。 “五宫”的修建，使大堰塘形成了一定规模，貌似一只扬帆 的船，两头小，中间宽，两头的庙宇像船头船尾，三圣宫最宽处 恰好是船舱，字库矗立在三圣宫外，极像船的桅杆，后面观山坡 脚下，有两根大石柱，很像系船的缆桩，故人们把它称为“船形 街”。大堰塘的更夫用大锣打更，好似鸣锣开船。 传说，“大堰塘”像只船，故忌讳在塘内榨油、打铁。 船形街距附近的广福场（现遂宁的凉风乡）十里路，人们常 去广福赶场，后广福遭火灾损毁，只好到 20 里远的河边或是到 30 里的蓬莱、白马、栏江赶集，来往极不方便。于是一些生意人， 为了经营方便，在船形坝上，一家挨着一家修建起营业房、住房， 逐年形成了集市。清乾隆 30 年（1766 年），“大堰塘”被命名 为“大堰场”，正式开市，定三、六、九为赶集的场期。 船形街屋顶全是小青瓦，后靠观山坡，绿树成荫，人们在小 溪岸边栽上杨柳、黄桷树、花草，一年四季，风景如画，船形街 成为人们赶集、做生意、看戏、休闲、朝香拜佛的好地方。 二、船形街的“五宫”古建筑 船型街内修建的三圣宫、文昌宫、禹王宫、寿福宫、万寿宫 等五处寺庙，尤以三圣宫著名，是最具清代戏楼风格的古建精华。 309 三圣宫位于船形街最宽处，背依观山坡脚，面向大堰塘两溪 汇合处，占地 1860 多平方米，建筑面积 900 多平方米。清乾隆 年间修正殿，咸丰十一年毁于兵祸。同治元年（1862 年）重修 正殿，塑川主、土主、药王三圣神像，故称为“研制圣宫”。并 修两廊厢房、走楼、衬房。民国十一年（1922 年）重修戏楼、 山门，并将正殿、戏楼和两侧厅房屋脊装饰滚龙抱脊、檐口、台 口、衬房刻上人物、花鸟浮雕，天花板彩画一新，山门壁上绘画 四大门神，整个三圣宫内柱、门窗均用朱红油漆着色，鲜艳如新。 山门前修有半圆形月台，大门上方悬挂荷叶竖边金匾“三圣 宫”。戏楼上悬挂“雅韵清音”横匾，系清代书法名家王孟相手 书。戏楼前是 800 多平方米宽的大坝，坝左右各栽有一棵大黄桷 树，树径一米多，像两把大伞，遮阴了戏场大坝大部分。往后上 五级石台阶是正殿，正殿大门上悬挂“万古英风”横匾（王孟相 书），正殿正中三圣神像，两侧衬房塑有雷神、关圣、李老君、 鲁班、观音、佛祖、三皇等神像，两厅塑有三仙娘娘、日月二宫 娘娘和织女神像。正殿、衬房、走楼、戏楼形成四合院式。三圣 宫设计精巧，布局合理，建筑宏伟，神像众多，绘画逼真，真乃 清代古建之精华。 民国四年（1915 年），大堰乡初等国民学校成立，校址设 三圣宫右边衬房，校门悬挂的校牌为“大堰乡公立初等国民学 校”，校门楹联：百年栽培，莫道小场无梁栋；一朝腾飞，方知 310 大堰有蛟龙。第一任教师是清末秀才姚礼门。民国八年（1919 年），初等国民学校迁至文昌宫。学校迁走后，三圣宫两侧厢房、 衬房全部作为僧人、尼姑、香客、游人住房。 “文昌宫”在船形街的最南端，是一座长方形的寺庙，只有 正殿一排房屋。正殿塑有威严的文昌神像和两个童子像，神龛横 匾“陶情诗外”（王孟相书），两侧木板刻有一副长联：文章是 富贵的阶梯，如无世德堪冯，未足登吾桂籍；忠孝乃圣贤学问， 倘有实行可禄，自然许尔云程。由正殿左角转折上木楼梯，第一 层木楼塑有独脚魁星占鳌头，左手执斗，右手执笔的凶神立像。 再上第二层木楼，是玉皇大帝披金塑像。背着玉皇大帝眺望，可 观街道全景。正殿两侧是两间空厢房，正殿檐下挂有精工雕刻的 “文昌宫”横匾，两侧下五级石梯，是小平台，两边各栽有一棵 桂花树，再下十二级长石梯是大坝，靠正殿这边栽有一排桂花树 和一些花草。 民国八年（1919 年），大堰乡国民学校迁至文昌宫后，正 殿和两侧厢房全部作为学校用房，下面大坝作为学校操场。大坝 外边，逢场天是竹木市场。 船形街南面，距文昌宫 30 米处，是禹王宫。禹王宫背靠观 山坡，面向小溪河，占地 2000 来平方米。道光十三年，修正殿， 正殿大门悬挂“禹王宫”金字横匾。殿内正中塑禹王金身神像， 神龛匾“石点花飞”（王孟相书），两廊修有衬房、酒楼，与前 311 方戏楼紧紧连接，形成四合院式庙宇。四合院大坝中，左右各栽 有一颗大黄角树，树径达一米多，树冠雄伟壮大，坝内荫凉幽静。 正殿和戏楼全是筒瓦房顶，滚龙座脊，爪角、吊檐、衬方、台口 均是精工绘画雕刻的花草、人物图案，栩栩如生。禹王宫是康熙 年间，湖广移民代、陈、蓝、蔡大姓人的会馆。大堰场集市兴起 后，内坝逢场天曾是杂粮市场，酒楼下两侧出租给别人居住。 民国二十八年（1939 年），奉县令乡立国民学校校长由乡 长兼任。时任大英乡乡长蒋介周兼任大英乡公立初等国民学校校 长，鉴于当时学校规模扩大，文昌宫无法容纳，蒋介周决定将禹 王宫全部划归学校使用，并将粮食市场迁出庙外，并主持扩修、 维修了文昌宫两侧厢房、衬房。至此，文昌宫、禹王宫两处全归 大英乡学校办学使用，至新中国成立后多年。 “寿福宫”位于船形街西面老井湾口坡脚下，修有正殿，两 侧有衬房，前面有戏楼，是四合院式庙宇。正殿内塑有寿福菩萨 泥像，正殿门上方横匾为“西山一人”（王孟相书），戏楼门上 方挂有“寿福宫”横匾。正殿两侧衬房是女尼们住所，带发修行 贞姑也时来时去，两侧厢房是住户人家。正殿、戏楼与船形街其 他庙宇一样，均是搬鳌座脊的古建结构。寿福宫是湖广移民蒋、 王、潘、伍、邓几大姓人的会馆。内坝逢场天是卓筒小井盐灶买 卖楠竹的市场。 312 “万寿宫”位于三圣宫左 80 米处，观山坡脚下，规模不大， 仅修有一正殿和两侧厢房。小青瓦平房结构庙宇，正殿大门上横 匾“万寿宫”。正殿神龛塑有盐神菩萨神像，正因为供的是盐神， 民国期间，卓筒小井盐务管理处设于此。左厢房开过茶馆、旅店， 也曾是赌场，明娼暗妓的住所。后来，人们称万寿宫为盐垣。右 厢房和正殿两侧全是盐垣仓库，盐务管理办事人员及盐丁的住所。 三、船形街的变迁 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船形街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 变化。 新中国成立后，在国家还处于“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卓筒 古镇中船形街内有名的“五宫”古建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1950 年 10 月，大英乡政府成立，设“三圣宫”内，搬掉正 殿和两侧厢房内全部神像，正殿改做大会议厅，右侧厢房、衬房 作党政及所属各部门的办公用房。1953 年后，左侧全部做公安 派出所用房。走楼装修为党政职工住房，扩修了右后侧平房，建 职工伙食团、食堂。戏楼仍保存，作开群众大会使用，也时有剧 团、宣传队来此演出或作放映幻灯、电影场地。 1966 年，“文革”中“破四旧”， 船形街内五宫古建筑 房屋，滚龙抱脊、爪角吊檐、龙凤雕刻、花草绘画以及三圣宫前 的字库，统统列为“四旧”，全部搬掉打毁。幸喜，三圣宫主建 依存。1990 年，被蓬溪县人民政府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1991 313 年，乡政府在内坝右侧空坝处另修建一排三楼一底砖混结构楼房， 用作党政办公室和职工住房。党政机关以及所属部门从三圣宫右 衬房迁出后，右边衬房、厢房改为乡广播站用房，使用至今。1992 年，乡政府组织拓宽街道，拆除三圣宫戏楼和两边衬房，集资修 建了三楼一底楼房，底层临街面作为商铺门面，出售给人经商营 业，楼上各层全由集资职工购买作住房。1996 年，镇政府在立 山村一社征地二亩，修建一座三楼一底办公大楼。1997 年镇党 政机关以及各所属单位全部迁入新办公大楼，公安派出所也迁至 政府大楼外右侧另建的用房。自此，三圣宫幸存古建筑得到很好 的保护。 1998 年，大英县政府拨款 8 万元，加乡镇各单位、群众捐 资，共 11 万多元，对三圣宫古建进行培修。请大英著名雕塑大 师徐兴国，在正殿内重塑了川主、土主、药王三圣神像。左边厢 房、衬房重塑西方三圣、观音、李老君、佛祖等神像。殿内柱子 全部朱红漆刷，重新刻写了“三圣宫”横匾及殿内各柱上的对联。 正殿房顶重新滚龙座脊，整个殿堂洗刷一新，基本保持了清代古 建筑风貌。坝内两颗大黄角树砌石保护，一年四季绿树成荫。现 三圣宫殿堂兴盛，环境优美，游人不断，香客如潮，成为了大英 县内兴旺的旅游胜地。 建国后，文昌宫、禹王宫两处庙宇仍作大英乡中心学校办学 之地。1950 年，搬掉两宫内的所有神像，因当时学生人数增多， 314 师生缺课桌凳，学校组织拆除文昌宫正殿上的两层木楼，用拆下 来的木料加工制作了师生课桌凳及教室里用的木黑板。文昌宫全 改装为教室。禹王宫，正殿正中改为教师大办公室，两侧改装作 教室，天井四周装为教师宿舍。廊坊、衬房和走楼上全装为教师 宿舍，走楼下装为教室，戏楼保留，作为开大会用。戏楼两侧装 为宿舍，并在正殿后加拖步房，作学校保管室，左后侧修作教师 伙食团和食堂。 外操场，迁走了竹木市场，全作为学校操场使用，师生在操 场周围栽上杨槐、柳树、花草，培置了校园风景。 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师生人数逐年增多，60 年代初，学 生已经达 20 多个班，1000 多人，教师 40 多人，整个文昌宫、 禹王宫挤得满满一堂。 1981 年 8-9 月，一个多月的秋雨绵绵，9 月 7 日晚，风雨交 加，禹王宫内坝右侧大黄桷树，被狂风暴雨压倒，打烂右侧一排 走楼上的宿舍和楼下的教室。所幸是周六晚，住校的师生全部离 校，无人员伤亡。后来，学校及时报告蓬溪县教育局，经县考察 批准，拨款 11 万元，拆除禹王宫正殿以及两边衬房和被打烂一 侧全部房屋，在原正殿处，新建一楼一底砖混结构教学大楼， 共 12 间教室。在外操场周边修建 25 间小青瓦房平房，作为教师 宿舍。并用条石修建操场周围围墙 600 多米，经过新建及维修， 315 教学大楼、教师宿舍、生活用房，排列有序，校园宏伟壮观，面 貌一新。 1987 年 8 月，按照上级要求，为了保证中小学教学质量的 巩固与提高，全县中小学分校建制，小学不再附设初中班。大英 小学附设的初中班也实行分校，外面文昌宫全部划为小学校园， 内禹王宫全划为初中校园。分校后，小学缺教室，初中缺教师宿 舍、操场，后经县教育局批准，拨款 20 万元，于 1996 年拆除文 昌宫全部古建，迁走文昌宫后侧住家户，小学新建三楼一底砖混 结构教学大楼。因在文昌宫原址新建，故新建教学大楼取名为 “文昌楼”，并在文昌楼左侧修平房两间作师生食堂。1997 年 小学又拆除操场外边的平房宿舍，新建三楼一底的教师集资宿舍 楼，底楼临街面全为商铺门面，出售给人经商营业，楼上三层全 由集资教师购买作住房。内坝运动场重新硬化为彩混地面，增添 了运动器材设备。同年，初中拆除了使用近二十年，已变形的一 楼一地教学楼，新建三楼一底的新教学楼，并拆去古建戏楼和所 有旧房，新建三楼一底的教师集资宿舍楼。在学教学大楼后坡征 地两亩，修建了漂亮的运动场。重建后的卓筒井中小学教学大楼、 教师宿舍，布局合理，安排恰当。校内大会议厅、小会议室、教 师、领导办公室，教研室、实验室、图书室、仪器器材室等各种 功能室齐全，智能化程度提高。现在的卓筒井中小学校已成为了 卓筒井古镇中的现代化校园。 316 建国后，1953 年成立大英粮站，设“寿福宫”内，拆掉神 像，迁走住户人家，正殿和衬房改为粮仓及粮站职工住房，戏楼 下改装为粮站营业室。1966 年“文革”中，正殿和戏楼的屋脊 打毁，戏楼木板拆去，仅存主建筑。1968 年统购统销任务扩大， 在正殿后到老井弯坡边修建五排砖混结构平房粮仓。1981 年后， 粮食供应政策取消，粮站生意萧条，粮仓闲置，曾租给卓筒井镇 新星幼儿园办园。2000 年后，由大英县政府组织拆去粮站全部 房屋粮仓，新建了几排漂亮的楼房，设立“遂宁市干部培训学 校”。 1950 年，“万寿宫”仍是盐垣，盐务管理人员及制盐工人 驻地。1958 年后，小井制盐业冷落，盐务管理处撤出，交乡政 府管理。万寿宫成为乡企业管理办事处，做办公、停车使用。万 寿宫至今与原样稍有变化。前面地盘由镇计生办修建了一排办公、 宿舍楼，临街铺面全部售给人经商营业，二、三楼为计生办用房。 万寿宫内坝，现是企业职工经营、维修车辆之处。 建国后，船形街内设立供销社，修商场，开食店，办旅店， 缝纫铺、信用社、医院、邮电所、税务所等各单位、机关、国营、 私营,企业、事业都兴盛起来。破旧的小青瓦房全部拆除，楼、 堂、馆、所相继展现。1995 年镇政府再次组织拓宽街道，浇筑 水泥地面，夜间华灯辉映，整个街道面貌焕然一新，现卓筒井场 镇已建成英堰街、紫堂街、水巷街、顺河街、政府街、蓬河街、 317 锦云街等七条全新的街道，还有老街，新街两处大型农贸市场， 货物俱全，生意兴隆。 1990 年，卓筒井小井大顺灶被蓬溪县政府列为县级文物保 护单位。1991 年，卓筒小井被列为四川省第三批省级文物保护 单位。1995 年，维修打造了大顺灶遗址公园，雕塑了盐神菩萨 像，修建了到景区的水泥公路。2006 年 5 月，卓筒井井盐汲制 技艺，被国务院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7 年，修建了 井盐汲制技艺博物馆，并建成了宽阔的停车场。2013 年，卓筒 小井被国务院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卓筒小井遗 址公园景区，绿树成荫，风景优美。常年游客不断，新闻采访， 专家考察团队，各级领导也常来此参观考察访问。 卓筒古镇，北有宋井，南有桃园，东有飞凤，西有庄园，变 通便捷，景色宜人，已成为天府旅游名县---大英县境内知名的 旅游特色古镇。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船形街的名字变了，小青瓦房消失 了，五宫古建筑不全了，字库没了，但船形街产生的巨变,已成 为了卓筒井人心中美好的记忆。 318 老 宅 余定顺 我年过七旬，有幸与新中国同龄，28 岁以前的时光与这座 世居老宅朝夕相伴。可饱经沧桑的老宅终被拆除，距今已十个年 头了。都说陈年往事如烟，可这事仍星星点点还在眼前…… 称她“老”，是有依循的。族谱载：遂州余氏乃大清顺治年 间，由官家编列，从福建彰州移居而来。父亲曾告诉我：其中一 位先祖沿涪江、郪江水路跋涉而抵蓬莱。因“大西王(张献忠)剿 蜀”，川中荒无人烟，林莽蔽日，蛇兽横行。先祖筚路褴褛，“插 地为业”，寻山偶得此“遗宅”，也算是“继绝户、兴移民”了。 从此，蓬莱余氏子孙赖之安身立命、朝夕种植耕耘、世代繁衍生 息，已历二十余代、近四百年了。方圆百里的余氏后裔，历来尊 老宅为“祖居宗祠”，世人敬称“余家大院”。 319 老宅坐落在距大英县城东北三里许的“箭竹沟”，听说从前 满沟箭竹，可惜我儿时就没见过这亭亭的翠影了。老宅座西向东， 背倚龙山，面朝凤岭，凹形布局，穿斗木构。正房十通，龙脊凤 顶，高二丈余，木楼石底。南北两厢稍矮，对称各四开间。门窗 雕饰，有丹凤朝阳、鸳鸯戏水、映雪偷光、喜鹊闹梅……吊檐悬 金瓜护门，中堂挂巨匾“受天之祜”。老宅藏在茂林修竹之中。 宅后院埂上长着数十株古柏、老樟、黄莲、菩提、巨檀、桃李， 都是列祖列宗手植的。古树胸径大者盈米，小者合抱，虬枝交绕， 绿叶繁盛。树冠上仙鹤成群，百禽翔集，鸟语花香。清晨，母亲 总叫我挎只竹篮，去树下捡鸟儿们吃剩掉下的鲫鱼、鲤鱼、乌鱼、 鳝鱼、大蚌、黄虾，常常能捡一篮。春天来了，鸟儿们生蛋了。 哥哥象个猴精，很会爬树。他脚拴草码，腰系笆篓，一溜烟就上 了树，探摸三五株树上的鸟巢，就能掏半篓鸟蛋：白的、绿的、 灰的、麻的，象五色小宝石。我反对他伤害小生命，哥哥总是说： “太多了，孵不活，一窝三两个正好。” 母亲把这些小宝贝煮熟、分好，叫我们小娃儿给爷爷奶奶送 去，他们年老体衰；给种地的父亲送去，他劳累辛苦；给曹婆婆 送去，她是个孤苦老人。剩下一些，母亲总是催着我们儿女吃： “你们还小，需要营养。”可她自己一个也不尝。母亲总是这样， 克己顾家，不幸于一九五九年患水肿病离开了我们，那年母亲才 四十五岁呀。宅前小桥流水，鸡鸭欢歌，田水盈盈，犬吠蛙鸣。 暖风一吹，山山岭岭，苍翠欲滴；野花盛开，沁人心脾。夏天早 320 晚去林间放牛，弯腰就能釆到清香的野菇。宅前大路直通镇上， 不知从哪代起，余家就为过往行人供施茶水，代代相传。行人们 总是夸：“余家大院风水好，人更好啊。” 老宅历经四百年风雨沧桑而没倒下，实在是个奇迹！先人建 宅本是就地取材，马桑柱、松柏梁、椽檩瓦、灰泥墙，日晒雨淋 极易朽败。瞧，木柱风剥显出的年轮仿佛老人脸上的皱纹，石础 雨蚀依稀的刻花犹如龙门龛中的佛面；但老宅依然身板硬朗，神 韵犹存。要是没有孝子贤孙代代接力、倾情保护、精心赡养，怕 是留不住的。家史记：清朝嘉庆年间，川中地区闹白莲教。曾祖 父是位私塾先生，小康之家，怕教徒肆虐，急领家人随众躲上山 寨，留下家物任其拿取。三天之后，徒退还家，竟秋毫无少！沟 里三家大户都被抢遭烧了。曾祖父书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念尔 教愚化贤，不与清妖为伍，保尔家平安；若依附妖逆则下场如右。 切切！”家人举头方见右侧门框被斫三刀，伤口深过寸、长超三， 令人不寒而栗。曾祖父亲自捣好桐油石灰，补合刀口，即挥毫书 传后人：“余氏耕读传家，清白为人。”这门框上补好的刀痕经 百余年，仍清晰可见，仿佛战士脸上留下的伤疤。后来，父亲又 给我们讲：民国五年初，金堂匪首李树桦派一个喽啰潜入蓬莱镇 中打探，遭逮被杀。七月，盛传李匪要血洗蓬莱，全镇人心惶惶， 携家带口撤离家园。父亲空壁清野，领家人躲入山林达数月之久。 十月，李匪果然纠集四百匪众过苍山、占石门，一路烧杀淫抢。 镇上民团抵挡不住，蓬莱街区一片火海，死伤百余人。匪徒未经 321 箭竹沟入镇，老宅才幸免劫难，可父亲常常说：“宁为太平犬， 不作离乱人呀！”是啊，人处动乱飘摇世道，即便爱屋及乌，也 是祸福难料的。生于太平之世、长于安宁之家的人们是难有切肤 之痛的。我也常把老宅的遭遇讲给儿孙们听，要他们珍惜今天来 之不易的幸福日子。 父亲还说：老宅发的后人已超二千，有宿儒大家，多巧匠能 人，有的学贯中西，有的功成海外，也算是“吉宅发祥”了。民 国十九年，老宅一分为二，大房、幺房各得其半。解放前一年， 大房又平分其名下房产给老大、老二。父亲排行第二，家口八人。 大伯亡故，两女出嫁，大婶孤身一人。族长说：“二侄子，我们 合议，把你大哥的房产断给你统管，你大嫂一个妇道人家会败光 的。”父亲断然回道：“族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贪 大哥的产业；大嫂有难处，我帮她就是了。”族亲三党望着父亲 竖起了拇指。解放了，土改划成分，幺房富农，大婶小土地，我 家中农。父亲离开我们三十五年了，可老人家言犹在耳：“儿呀， 为人勤俭莫贪，得其本分，于人不损，于心无亏，平生安稳。看 看那些地富子女遭人欺凌，当年我若贪财，你们一辈子抬得起头 吗?能读大学当干部吗?”父亲的话，警钟长鸣，传之子孙。解放 时，幺公、大婶名下被征收的老屋分给了贫下中农，他们又各自 迁建转卖，早已人去屋毁了。仅剩的十通正屋我们叔伯弟兄分住 着，旧貌依然。 解放后，老宅也焕发了青春，为新社会做出了贡献。一九五 322 五年，父亲送我发蒙读书，他跪告祖先，取下中堂古匾“受天之 祜”，捐给了村上小学做黑板。村里办互助组、合作社，父亲让 出宽大敞亮的老堂屋，给集体做办公室。晚上，马灯通明，大哥 教村民识字、读书，二姐教他们唱歌、跳舞。我们小娃儿也跟着 大人们跳啊，唱啊，在月亮坝里围着篝火扭秧歌，唱着“没有共 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屋檐下的家燕 们也叽叽喳喳地凑着热闹，屋顶的夜莺放开嗓子欢快地唱着歌。 老宅象逢春的枯木发出了新枝、长出了新叶。 一九五七年七月一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四川石油局 在箭竹沟开钻第一口油井了！管理员叔叔忙着四处找住地、寻厨 房。母亲找到钻井队长说：“我家把老厨房、巷子屋腾给你们用， 不要租金，好吗?”“谢谢大嫂支持!”父亲就在堂屋门旁阶檐口 糊了口灶，供母亲煮饭。很快，钻井队食堂在老屋开张了，工人 叔叔们吃着热腾腾的干饭馒头、香喷喷的卤鸡大肉，我眼巴巴望 着。母亲见了，瞪着我说：“二娃，人要有志气!努力读书，将 来也当工人。”有天下午，母亲把我拉到屋后，低声严厉责问： “厨房丢了一大块熟肉，你拿了吗?!”“没有！”“去抱柴煮夜 饭。”我好委屈，流着泪，去了。突然，发现我家大花猫在柴堆 里啃着什么，跑去一看，它正在大口吃肉哩！我一把将肉夺下， 庚即送还了厨房叔叔。开晚饭了，我家照样咸菜苕粥。这时，管 理员叔叔笑着端来一斗碗回锅内。父亲忙说：“同志弟，无功不 受禄，情领了，肉请端回去吧。”“我是代表队里来感谢你家二娃 323 的，老哥哥，家教好哇！”我瞟瞟母亲，她正盯着我微笑呢，我 忙低着头喝粥。恢复高考那年，我走出了老屋，家中一老两小， 全靠妻劳累苦撑着，日子十分清若。邻里有个杀猪的，他的宝贝 天天端着碗来我家门前炫耀：“我家天天有肉吃呢！”可我们的一 双小儿女看都不看一眼，这也许是遗传的缘故吧。 因为钻油井，箭竹沟通了公路，用上了自来水，家家户户照 上了电灯，老宅亮堂了。我和院里的小伙伴们在电灯下读书、写 作业，把桐油灯放进了屋角。每周六晚上，钻井队还在余家大院 放电影呢。乡亲们说：“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啊！”一九五八 年六月，沟里基一井终于钻穿了，油气冲天，黑黑的石油、咸咸 的盐卤，漫进了土沟、水田、堰塘。可是三天后，不幸引发了大 火，烈焰翻腾，直冲云霄，高高的井架烧塌了，偌大的井场一片 火海，方圆数十里夜如白昼。为了灭大火救油井，牺牲了五位工 人叔叔，他们的家都很远，尸骨难回故乡。父母商量着找到钻井 队长：“小伙子们都是英雄烈士，请队上同意，把他们安葬在我 家屋后的祖茔内吧，逢年过节我们都一同祭奠。”队长向我父母 深深鞠了一躬。两年后的春天，一位浙江烈士的遗孀抱着一个岁 余孤儿，不远千里来为亲人扫墓，村长和父母热情接待了母子。 临别，女人千恩万谢，哽咽说：“我和儿子永远记着箭竹沟，记 着余家大院……” 不久，沟里也“公社化”了，搞“大跃进”，“一天等于二十 年”。许多乡亲的茅草屋、土坯房都被强拆了，炼“铁疙瘩”、煮 324 “大锅饭”。幸好余家老宅没拆，因为“集体农庄”还没修建， 留作“过渡房”。队里安来了八家无房户，一户一通，共五十余 口。优待我家，住一通半。虽然拥挤如牢，嘈杂若市，可我们小 孩，倒觉得热闹好玩，常常聚在一起弹地珠，捉迷藏。父亲却对 住户们说：“委屈大家了，对不起了。”“老哥呀，说那里话啊！ 这年头，幸好有余家老宅遮风挡雨就谢天谢地了。”忽然想起老 杜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人不经苦难 怎能见真情啊。熬到一九六一年，“大锅饭”终于解散了。生产 队长传达上级指示：“农民可以开荒自救，可以自建住房了。” 一时间，老宅的男男女女，随着队里的老老少少，蜂拥上山，挥 刀割草，举锄拓荒，广种苕豆蔬菜，就象叫花子捡到了金蛋蛋。 贫穷的乡亲们省吃俭用，陆陆续续又建起了各家的蜗居，先先后 后搬走了。我们小孩不能常在一起捉迷藏、弹地珠了。分手的时 候，有几个小伙伴还哭着不走。老宅显得空寂清冷了，度着她难 得的休闲岁月。 乡亲们象老宅一样，饱经风雨，屹立不倒，二三年间竟然能 填饱肚子了！谁知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又闹腾起来了。一 九六六年腊月的一天，一群“造反派”，手持刀锯，气势汹汹涌 进大院，嚷嚷着：“这座老宅太古了!有封建‘四旧’，必须彻底 铲除！”我和姐姐都要上前阻拦。父亲老泪盈眶，示意我们 ——“别飞蛾扑火，随他们横吧”。一家老少眼睁睁看着：龙脊 被敲碎了，花窗被砸烂了，金瓜被斩首了……四百年老宅象一位 325 慈祥无助的老人遭到了野蛮的摧残！而她的子孙们却怒不敢言， 爱莫能助，这是怎样的世道！真是祸不单行，翌年中秋团圆之夜， “咚咚”的砸门声惊醒了老宅。父亲忙披衣起身叫我藏进装稻谷 的石柜，才去开门。只见一群“武斗队”肩背步枪，凶神恶煞： “把你家老二交出来！他是‘小爬虫’，明天游街！”父亲急中 生智：“我媳妇坐月子生病，老二请先生还没回来。”武斗队盯 到天明，不见人影，只好悻悻地撤了。后来听说：第二天，全副 武装的造反派，押着从四乡八镇抓来的三百多干部群众，绳串索 绑，强逼他们口含蛇鳝，在烈日暴晒之下，爬行蓬莱大街小巷示 众，膝破了，手烂了，鲜血淋漓。打手们仍挥鞭乱抽，枪托狠砸； 无辜的“爬虫”们，非死即伤，血染街头……妻流着泪说：“你 逃吧，别等死。”我摇摇头。老宅佑我十天十夜，终于躲过这场 大劫。老宅啊，你不愧阅尽人间忧患的智者，以衰老伤残之躯默 默抵御着狂风暴雨，一代代、一年年、一次次荫庇着你的子孙度 过了无数灾难，这是怎样的大恩大德啊！ 终于盼来了改革开放。老宅虽然空着，却修缮得完好无损， 打扫得干干净净，供奉着祖先们的灵位。端午尾，清明头，中元 节后又重九。春去秋来，勤苦一生的老宅，享受着后裔们的供奉。 大英县建立了，县治蓬莱镇。有一天，办公室送来一份文件，是 县政府关于“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批文，“余家大院”赫然在 列，我为老宅自豪，我为祖先高兴！家乡发展日新月异，可是污 染也日渐严重。县上决定：县城垃圾永久填埋场选址箭竹沟一队； 326 村民整体搬迁，各户自找过渡房。天啦，填埋场距老宅不过二百 米呀！一天上午，四位乡亲来到我办公室说：“老哥啊，你父母 早己过世，你们兄弟姊妹能干，都外出工作了。请把你们空着的 老屋租给我们住吧。”“租就不必了，你们搬进去住吧，一定要爱 惜啊。”次年，杨家大儿媳在老宅添了对“龙凤胎”，男名“记 恩”，女名“记情”，小夫妻还专来城里我家报喜，说是“沾了老 宅的灵气”。光阴似箭，六年不过转瞬之间。可是填埋场的垃圾 却与日俱增，堆满山湾，污水渗井，臭气熏天，蚊蝇成阵。沟里 剩的两个队强烈要求搬迁。有一天，县长请我到他办公室说： “县规委会决定：箭竹沟二、三社整体搬迁，请带个头吧。”我 如五雷轰顶：“领导啊，余家老宅是川中著名古民居，‘县级文 物保护单位’呀，请网开一面吧。”“不行啊，老哥，顾全大局 吧!”在劫难逃！挑个吉日，我领着全家老小专程赶回大院，手 捧先祖牌位，雁队般面向老宅跪着，焚香叩拜，泣不成声：“祖 宗在上，玄孙无能。负罪祷告，老宅将倾。英魂移位，请祖进 城……”然后，象痛别临终老人一样亲手留下一张遗照，寒风落 叶，残阳如血，依依惜别。三月之间，孤独无助的四百年名居老 宅，殉着沟里一处处土坯房、铁皮屋，轰然倒下了，古木老瓦全 都捐献给了“卓简井老灶房”。 十年了，每当清明、除夕，我同白发苍苍的老伴，撑着衰老 的身躯，拖着蹒跚的步伐，回乡祭祖。不见黄犬迎迓，没有家燕 啁啾。举目四望，老宅不再，荆棘丛生，潺潺流水断了，苍苍古 327 树绝了。建渣、垃圾堆成座座山丘，将满沟五百亩良田沃土埋入 山下，不见农家炊烟，没了稻波麦浪。如果不是世居土著，我都 认不出这是生我养我的故土了。陶潜诗曰：“羁鸟恋旧林，池鱼 思故渊。”如今“旧林”何存?“故渊”何在?文件写：“城乡建 设一定要留住乡愁。”吾辈虽年逾古稀，但“乡愁”铭心刻骨， 至死也忘记不了。老宅呀……我们的儿女，孙辈，曾孙……他们 还能“留住乡愁”吗? 我参加抗美援朝的回忆 徐百元口述 刘烈和整理 我原名叫徐光禄，1930 年 7 月 26 日出生在蓬溪县三凤镇高 桥乡 1 大队 4 生产队黑漆朝门山庄。从部队复员参加工作后，改 名叫徐百元。 解放前，我在小学读了四年书，就辍学了，在家里放牛，割 牛草，干家务活，直到 1949 年家乡解放。 1950 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帝国主义把战火烧到我国东北 边境鸭绿江，严重威胁到祖国的安全，引起全国人民的义愤。我 们这些有志报国的青年，无不忧心忡忡，尤其是特级战斗英雄黄 继光以身堵机枪眼的事迹深深的感动和鼓舞了我，我决定参加中 国人民志愿军，到朝鲜抗击美帝国主义的侵略。1952 年 10 月， 我到蓬溪县三凤镇高桥乡报名参军。参军后和几十名新兵一起步 328 行到蓬溪县城兵役局集中。然后又步行到遂宁统一换装，脱下便 衣，穿上军装。坐上汽车经过三台、绵阳、广元到陕西宝鸡市。 在宝鸡市坐上火车，经过七天七夜到达吉林省永吉县。在永吉县 进行军事训练。学习枪炮的使用，练习瞄准、打靶，以及如何利 用地形、地貌有力打击敌人，有效保护自己。在这年 11 月下旬， 我们坐火车到辽宁丹东市，丹东市就在鸭绿江边。我们发现这里 的环境已经破坏得不成样子了。鸭绿江桥被炸断，两岸的房屋被 炸塌，丹东市的房屋也遭到严重的破坏，鸭绿江桥虽被炸毁，但 随时有人架桥。当时有浮桥，也有木桥。浮桥是由若干艘船只连 接起来，在船上搭上木板而成的临时桥梁。 我们还看见鸭绿江桥周围山上有苏联军队，苏联军队有一个 高射炮团住在这里，其任务是监视鸭绿江桥上空的安全，防止敌 机袭击。 我们在 11 月 20 几号的一个夜晚，大约十一点以后，我们部 队脚踏浮桥走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国土。我们进入朝鲜国土以后 继续前进，一直走到第二天早晨天光麻麻亮，就在一座山头上停 下脚步，我们在山上摘下树叶，铺在地上，再铺上棉被睡觉。我 们在山上看见敌机在天空盘旋侦查。看见朝鲜国土被破坏得很严 重，城镇乡村房屋几乎被炸成平地，公路被毁坏，桥梁被炸断， 白天是看不到朝鲜老百姓的，只有在早晚能看见老百姓在田里种 庄稼、收粮食。我们白天在山坡上，树林下、岩洞里休息睡觉， 晚上行军走路。这次行军，带的东西不是很多，除了武器而外， 329 没有随身携带食物，因有伙食班跟着专门运粮做饭。做饭不烧柴 火，而烧酒精，酒精不冒烟，不会遭来敌机轰炸。夜晚走路，很 不顺利，有时过沟趟水，有时过独木桥，有时过乱石滩，把腿脚 碰伤，皮肤碰破。但我们战友都团结友爱，遇到困难就互相帮扶， 携手前行。 在一些交通要道，重要隘口，敌人打照明弹和毒气弹。 我们遇到照明弹，就停止脚步，卧倒不动，避免被敌人发现， 等到照明弹熄灭了，再继续前行。遇到毒气，就将毛巾浸水，捂 住口鼻前进。如果找不到水，就撒尿将毛巾浸湿捂住口鼻走路。 我们经过很多个日日夜夜到达战斗前线玉鑫洞。玉鑫洞，属于朝 鲜战场的中线，距离上甘岭很近，就在上甘岭西北面，上甘岭那 山坡，我们在这里用肉眼都看得相当清楚。上甘岭战役已经结束， 但上甘岭战争，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那里已经是寸草不生，成 为一片焦土。四处弹痕累累，树木烧焦，岩石炸碎，浮土有一到 两公尺厚。 我们部队到玉鑫洞，第一个任务就是修整战壕、修隐蔽体。 原来这里有战壕、有隐蔽体，但经过战争的破坏，已经很不稳固 了。需要重新修整加固。内部各个隐蔽室，互相联通，形成地下 长城，与外部战壕紧密连接，作战与隐蔽，更加方便灵活。上面 用树枝树叶掩护，把工事隐蔽起来，敌人不易发现。同时准备弹 药、食品物资，为作战做好后勤保障，再有进行队伍整编。我被 编入 23 军 73 师 218 团 1 营 1 连 1 班，每个班 12 人。到战时组 330 成加强班，每班 14 人，我们班大部分是国民党投诚过来的老兵， 一般在 60 岁以上，有的已到 70 多岁了。像我这样 20 岁左右的 年轻士兵只有 3 人。每一个班有一挺轻机枪，其余都是冲锋枪。 每人还带七八个手榴弹。我是班里的机枪手。 敌我双方的阵地分别在两座山上。敌方阵地在南面，地势高 一些，我方阵地在北面，地势低一些，当中隔着一条山沟。敌我 双方阵地相距不远，大约 800 米左右。敌人怕我们进攻。每晚不 断地打照明弹。小的照明弹每颗要亮二三分钟，可照亮 100 公尺 范围。大的照明弹每颗要亮七八分钟，照亮三四百公尺范围。但 到晚上 1 点以后，敌人少部分值班，大部分休息、睡觉，照明弹 就打得很少了。 我们的军事行动，一般都在晚上一点以后。 1953 年 1 月 20 几号的一个夜晚，我军进攻敌人的阵地，在 当晚 1 点过后发起进攻。先用各种大炮，如八二炮、山炮、野炮、 特别是苏联喀秋莎大炮猛烈轰击，摧毁敌人地堡群、铁丝网、地 雷阵，打死了一些敌人。然后我们一营一连冲锋向前。大家手举 武器，腰插手榴弹，头上、身上插上树枝、树叶，越过山沟，往 山上冲锋，在冲锋的过程中，我踩到好几个敌人的尸体。同时敌 人打照明弹，遇到敌军的阻击。有一个地堡没有被摧毁，地堡里 的敌人用机枪向我们扫射，我们立刻卧倒，趴在地上，我架起机 枪，与敌人对射，吸引敌人的火力。一个战友，手握一捆三枚手 榴弹，迂回前行，行进到地堡一侧，我停止射击，敌人以为我中 331 弹了，他们也停止了射击，手握手榴弹的战友乘机拉开手榴弹引 线向前跨几步将手榴弹塞入地堡窗门，地堡被炸开，敌人机枪也 成了哑巴。我们班的战友一起冲锋向前消灭了地堡里的敌人。我 们继续向前，且战且进，打死不少敢于反抗的敌人。经过一段时 间，我们行进到一个交通壕附近。那交通壕里有十几个敌人。我 们立刻卧倒，马上架起机枪，对准敌军射击，一下打死 5 个，其 余的敌人，在我众敌寡的威逼之下后退逃跑了。我们又继续前行。 行进到山巅阵地，发现敌人的隐蔽体。隐蔽体里有敌人，我们用 机枪封锁隐蔽体出口。敌人出不来，跑不掉，就举手投降了，俘 虏了 3 个。这场战斗基本结束，已到凌晨 3 点多钟了。我们在阵 地上又搜查了一阵子，就是凌晨 4 点过了，天也快亮了。到天亮， 按惯例敌人要反攻，敌人又要利用它武器上的优势，疯狂一阵子。 因此我们要马上撤出阵地，回到本营，固守本营阵地。 撤出阵地时，有两个俘虏不愿跟着走，我们就地将其枪毙了。 我们带回一个俘虏回营，交给战俘营训教。 这次战斗，我们连牺牲的兵员也有一些。我们班就牺牲了 6 名战士。经过一次战斗，又从新整编一次，又有新兵补充进来。 第二次战斗，是在 1953 年 2 月的一个傍晚，天还没有黑尽， 敌人向我们阵地发起进攻，最先是用大炮轰击我们的阵地，没有 用飞机轰炸，原因是我们阵地与敌人的阵地很近，怕伤到他们的 人员。我们藏在隐蔽体里，隐蔽体很稳固，上面土层很厚，一般 大炮轰不夸，到敌炮停止炮击，敌人涌过来时，我们跑出隐蔽 332 体 ，进入交通壕，冲锋枪、机枪、手榴弹一起上阵，敌人来了 两批。第一批是一个连有一百多人，到敌人爬到半山腰时，我们 开打，我用机枪打死十几个敌人。这一批的敌人大部分被我们打 死，少部分后退逃跑了。敌军第二批出动一个排 30 多人，他们 过沟爬山。我们就用机枪扫射，手榴弹打击，打死十几个敌人， 没有被打死的，就后退逃走了。 第三次战斗是 1953 年 3 月初的一个晚上，在当晚 1 点以后， 我们先用各种大炮轰击敌人的阵地，袭击地堡群、地雷阵、交通 壕、铁丝网，由于敌军吸取前次失败的教训，地堡、隐蔽体修得 更加坚固、密集，大部分工事没有被我们大炮炸夸，我们在前进 的路上遭到敌人顽强抵抗，我们的队伍，行进到半山腰，为了避 免更大伤亡，奉命暂时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一颗炮弹落在我 身边不远处炸开，泥土将我腿脚掩埋，幸好没有被弹片击中。我 用手扒开泥土，拔出腿脚，继续行军走路，回到本营阵地。 经过第三次战斗以后，我们 1 营部队撤出阵地，我被派到炮 兵团观察哨所。我在哨所当侦查员，利用潜望镜观察敌情。这可 以观察到几公里以外的敌人活动情况。我发现敌人也在经常利用 望远镜、直升机在侦查我军的行动。我在观察哨所工作，一直工 作到到 7 月 27 日朝鲜停战。停战以后，我们继续备战，一方面 进行军事训练，一方面进行政治学习。 我们 1 营部队撤出阵地后，由兄弟营接替我营原来的阵地， 我们营刚撤出阵地后两天，敌军又来进攻我军阵地。这次战斗更 333 加激烈，兄弟部队打得很顽强，打死敌人很多。但我军损失也很 大。更有甚者，敌人使用了毒气弹，有十几名战士因中毒而亡。 中毒的战士，手脸皮肤冒起血泡，有的甚至两眼爆裂。 我们在部队，每月津贴是 6 元，每年发四套单衣，上半年发 两套，下半年发两套，冬天加一件棉大衣和一双大头皮鞋，能基 本保证御寒，但伙食就很艰苦了。 在战场上，由于交通阻断，后勤跟不上，生活物资运不上来， 每天吃一顿饭，饭就是饼干，没有水，就和着冰雪吞咽。吃饭， 一般都在晚上，一半人吃饭，一半人坚守阵地。 我们在战场上，长期不能洗澡，卫生不能及时清洁，衣服上 上的虱子扎堆，朝鲜的虱子，比中国内地的要粗大，有大麦粒那 般粗大。被虱子叮咬，瘙痒难忍。 我们军队与朝鲜老百姓关系很好、很密切。相互都有帮助， 这方面的情况，有些是我亲自看到的，有些是听战友和首长讲的。 比如朝鲜缺粮，我们国家给他们大米、高粱，有时在战斗中 抽出人力帮助老百姓抢种、抢收庄稼。停战以后，帮助他们恢复 生产，重建家园。如盖住房、建学校、修公路，兴修水利、插稻 秧。在生活艰难时刻，发放救济粮。 他们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多、很大。在朝鲜政府“支援志愿军， 就是保卫祖国”的号召下，广泛发动群众支援战争，支援志愿军。 这样的事例很多。我可以举出一些例子。比如朝鲜老百姓在交通 运输线上要路口，甚至在炮火下设立宣传鼓动站、食品站、茶水 334 站，鼓励战士英勇杀敌，慰劳战士。有的老百姓把苹果切成薄片， 把自己生产的豆腐、板栗，把自己久藏在家里舍不得吃的蜂蜜、 白糖给伤员吃，把精致的拐棍给伤员用，给志愿军写慰问信，组 织歌舞队进行慰问演出。给志愿军唱歌、跳舞等。给部队献旗、 献花，夹道欢迎、欢送。使部队感受到无限的亲切和温暖。 更让人感动的是，是他们组织运输队、担架队，护理队，表 现出高度的责任感和忘我的工作精神。参加担架队，运输队的有 十四五岁的儿童，也有五六十岁的妇女。有的是从 170 里以外的 地方，跑到部队坚决要求参加后勤的。如运输队的严世涉跌掉了 门牙，孙张九摔坏了腿，权大顺头部跌伤，仍在为抢救伤员、运 输物资而努力工作。朝鲜青年金万陪在执行任务中牺牲，其父亲 金凤鸣，虽已五十七岁，毅然报名参加担架队。他说：“我儿子 死的光荣，他死了我还可以替他抬”。金凤鸣抬担架、运送伤员、 给伤员背背包、一路照顾伤员，如同对待亲生子女，问寒问暖， 端茶喂水。因为他年龄过大，体质很弱，工作了四天后，经过多 次婉言劝说，才被欢送回家。女劳动党员徐荷燮，虽只有 19 岁， 多次参加支前担架队，在抬送伤员的过程中，碰到敌机轰炸，她 立即伏到伤员身上，炸弹在附近爆炸，碎石和土块盖满了她全身。 六十岁的老大伯金明书，他要求参加担架队，因为岁数较大，没 被批准。他就和另外三人组织担架队，这三人，岁数也年近 60 岁了。他们四人组成老年担架队到前线多次抢运伤员。朝鲜青年 方元根，在抬伤员的路上遭敌机轰炸牺牲了，他的父亲方兴福， 335 在掩埋了儿子尸体后，立即找到担架队说：“我只有这个儿子， 又被美帝国主义炸死了，我要接替他来完成任务，为儿子报仇” 。 他坚决要求留在部队工作，干了二十天才离开。劳动党员金福汉， 有三个儿子被美军炸死，他又勇敢参加担架队，在执行任务中又 牺牲了。向来，金福汉的妻子李菁来和最后一个儿子金基浩一起 也参加担架队。她说：“只有祖国早日得到解放，才能让我的丈 夫和儿子瞑目”。朝鲜妇女金福南，她 46 岁，参加护理队，除了 护理伤员外，一天洗绷带 1800 多条，四天内护理了 221 名伤员， 给伤员洗脸、洗手、端水、喂饭；接大小便。护理员李英顺，坚 持六十二小时不停地工作，因为担架少，不够用，她一人背了 15 个伤员进入病室。同志们劝她歇一歇，她不休息，说：“伤员这 么多，我睡不了，伤在志愿军身上、痛在我心里。”妇女给志愿 军洗血衣，其中老年妇女咸在福一人洗了 700 多件，战士叫她 “志愿军妈妈”。还有朝鲜干部给志愿军伤员献血。郡文教部部 长吴英子给志愿军伤员输血 80cc。妇女指导员朴炳玉输血 160 cc。许多伤员同志为朝鲜人民对志愿军的真诚热爱所感动，向他 们宣誓：养好伤口，立即回前线杀敌立功，报答朝鲜父老乡亲的 关怀和厚爱。 我们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也搞了些慰问，如演出歌舞、放 电影，写慰问信，献锦旗等。 在朝鲜期间，祖国慰问团多次到我们部队慰问，慰问的方式 有两种：一是进行慰问演出，如演出京剧、歌舞节目。二是赠送 336 慰问品，如毛巾、搪瓷茶缸、水果糖等，这些慰问品上都印有 “赠给最可爱的人”七个红字。 我还得到两枚纪念章，一枚是我国国防部颁发的抗美援朝纪 念章，一枚是朝鲜金日成颁发的和平纪念章。 我要把这些纪念品、纪念章保存起来，传至子孙，让他们不 忘战争的苦难，永远珍爱和平。 1957 年我回国复员到老家蓬溪三凤镇一家纸厂工作，1958 年大炼钢铁被调到炼钢厂工作，最后又被调到蓬莱盐场工作，在 盐场担任组长。 我已退休多年，有退休金，收入稳定。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工 作和家庭，生活得很好。思想没有牵挂。晚年生活很幸福。 337 马家沟剿匪的回忆 汪天龙口述 刘群英整理 在射洪这片土地上，沉睡着当年 60 多名征粮剿匪牺牲的烈 士。那一段用血与火铸造共和国红色江山的记忆，射洪老一辈至 今珍藏着。 解放初，金华镇马家沟“飞凤山土匪大刀队”特别猖獗，在 金华附近村庄杀伤抢掠无恶不作，祸害着这一方百姓。就在贫苦 群众欢天喜地庆祝解放之际，以恶霸地主钟道五组织的“中国国 民反共西北区大刀队射洪纵队”，纠集反动会道门信徒 3 万余人， 两次组织反革命暴动，聚集暴徒数千人攻打县城。射洪县委在遂 宁地委 、遂宁军分区领导及遂宁、三台驻军的支持下，一举歼 灭了大刀队，粉碎了土匪暴动。 射洪于 1949 年 12 月 9 日解放。当时，国民党残余趁我政权 338 刚刚建立，再加上川北地区物价上涨，人心不稳，便到处造谣 “共产党的天下只有两年半，要跨杆”。他们先后在马家沟武东 柳树进行暴乱，杀害在乡下征粮工作队员 60 余人，其中南下工 作团孙瑛同志在柳树被土匪围攻被俘，被土匪杀害后，还被残忍 分尸。 土匪在遂宁专区几个县活动猖獗，遂宁军分区只有驻遂宁、 三台两个团兵力。当时派不出大部队，但射洪告急，怎么办？时 任遂宁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李林枝与司令员兼 181 师师长王 诚汉商量，派军分区一位科长带几名战士，全副武装，调动一部 民用汽车，架上机枪，直奔射洪。每到一个场镇就对空鸣枪，然 后向当地乡政府下达迎接解放军大部队过境准备粮草的任务，有 意使暗藏反革命分子向匪首报告，使其不敢轻举妄动。此计为解 放军集中兵力平息暴动争取了时间。 1950 年 3 月 24 日，射洪土匪头子钟道五、钟善夫进攻射洪 县城。钟道五是射洪东岳乡人，解放前任东岳乡队副以及天仙、 仙鹤、双溪、东岳四乡反共联防大队长。他在民间散布谣言： “共产党来了要共产共妻。”钟善夫也是东岳乡人，解放前在国 民党新七军 111 师 333 团担任连长、特务长。解放后与钟道五勾 结，任大刀队副总指挥。另一个匪首陈枢龙以在太和镇开设书裱 店为掩护，发展“一贯道”，自任坛主。 据当时参加战斗的张建业、张慧会回忆，头一晚，他们正在 大榆乡征收公粮，段晋昭给张建业打来电话:：“马家沟的大刀 339 队要暴动，攻打射洪县城，你们密切注意大榆方向敌人动向，如 有情况及时报告，坚决打击，不准大榆方向土匪过涪江，同时坚 决保卫住大榆渡的粮食仓库！”张建业他们立即部署，占领涪江 边防卫粮仓的制高点，严阵以待。 3 月 24 日早上，太和镇一位拉黄包车的工人得知大刀队要 进城，及时报告了我守护的军警，便马上关闭城门。不久，2000 多名大刀队成员手持大刀，赤裸上身，背上背个竹筒，这就是所 谓的能使自己“刀枪不入”的“神水筒”，狂喊着“杀死八娃子， 活捉段晋昭！”疯狂地向太和镇城门冲来。段晋昭对县政府警卫 班的易述之下达命令：“你是共产党员，给你一个班的兵力，守 住北门。凡是从北门冲进来的匪徒，可架机枪扫射。如果你易述 之临阵脱逃，我首先枪毙你！”易述之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当时，我方守城加上整编过来的警察只有 300 兵力，段晋昭 亲自指挥，他登上天主堂钟楼制高点，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沉着 果断命令：待土匪冲近一点再开枪。这时，解放军向土匪喊话： “刀砍不入、枪打不死是土匪头子骗人的鬼话，你们不要上当， 要脱离土匪队伍，回到群众中去！” 这时，警卫营一个刚入伍的战士看见敌人太嚣张，在忙乱中 将机枪子弹夹没上到位，一扣扳机不响，他纳闷：“难道大刀队 真是刀枪不入？”亲临前线指挥的教导员张银生听不见机枪打响， 立即登城检查，发现不是土匪身背神水筒灵验，而是子弹梭子没 340 有安到位，立即命令战士调整。瞬间，一梭梭子弹向土匪扫射过 去，一排排土匪马上中弹毙命。钟道五骗来的乌合之众一看，吓 得魂飞魄散，向王家嘴方向逃跑。但是仍然有一些死硬分子，还 在卖弄骗术，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劲向北门冲来。老红军雷营长 在北门城楼上看见，凭着他南征北战锻炼出来的勇气，叫战士打 开城门，他手提一支美式冲锋枪，走出城门，对着迎面扑来的杨 疯子就是一阵射击，打断了他的脚杆。土匪知道了“枪打不进， 刀砍不入”是骗人的鬼话，纷纷向玉太、螺丝池方向逃去。 太和镇攻打不下，土匪就攻柳树。5 月 11 日，反共军李乡 农、林光藩调动 10 股土匪上千人攻打柳树区政府。当时太和镇 临时工委书记宋麦音，柳树派出所所长、原川中游击队 13 支队 副支队长郭大庸和 3 名解放军战士以及几名征粮队员在区公所， 宋麦音向段晋昭电话汇报后，段晋昭指示固守区政府，打击敌人 散兵游勇，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郭大庸指挥战士对准沿 公路扑来走“之”字拐的匪徒，使用交叉火力，集中打击冲向区 政府大门的排头兵，打死 3 名土匪。李乡农骗来的那些乌合之众， 看见 3 个老兵都被打死，便仓皇后退，撤到百丈垭和狮毛垭。 敌我对峙两个小时后，突然听见汽车声响，是从三台和遂宁 两个方向驶来，林光藩断定解放军援军到来，当即下令撤退。 射洪县大规模匪患平息了，土匪四处逃窜潜伏。 钟道五潜逃到青岗乡隐藏，后来化装更名，转移到南部县利 群丝厂混入工人队伍，企图长期潜伏，妄想东山再起。经我公安 341 侦查，在土改时期被捉拿归案，被判处死刑。钟善夫纠集土匪 5 月 10 日进占广兴乡政府，夺取枪支，打死乡长魏廉清，举刀砍 死向乡政府送公粮的农民，割伤一女教师的鼻子。暴动平息后， 钟善夫逃到中江、江油等地，潜伏做盐巴、菜油生意，后混入平 武县化名哈成合，窃取农协会文书职务。土改时被我公安机关侦 破，缉拿归案，被判处死刑。陈枢龙仍然潜伏在射洪县城，利用 “一贯道”道徒，继续进行反革命活动，在减租退押中，被我公 安机关逮捕，依法判处死刑。林光藩暴动失败后逃亡重庆，继续 与川东隐藏下来的蒋匪军 110 军副团长曾锁国等人联络，进行反 革命地下活动。后来混入重庆江北县海员工会当工人，他看见人 民政权日益强大，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于 1951 年 7 月 29 日到 射洪县公安局自首，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政府给他留了一条重 新做人的新路。 注明：（本材料系马家沟七十岁老人汪天龙供述，现已离世） 342 我在马尔康林场的那些事 刘扬青口述 刘烈和整理 我叫刘扬青。1928 年 4 月 3 日出生于大英县玉峰区五方乡 13 大队第 3 社。解放前在私塾、国民小学读过四年书，随后在家务 农，料理家庭事务。解放后当过大队会计。 1959 年，我 31 岁时，应招到马尔康森林工业局（以下简称 森工局）工作。 森工局的建制是下设 9 个林场，即 201、202、203、204、 205、206、207、208、209 场。场下面设段，段下面设组。 当时森工局有职工五千多人，局长是洪贤文、书记叫吴九章。 马尔康森工局每年的任务是伐木 50 万立方米，规定直径 25 343 公分以下的树木禁止砍伐。任务虽然艰巨，但一般都能按时、按 量完成， 这些木材主要是用于房屋建设，做家具等使用。 森工局为支援国家建设，满足人民生活需要，做出了积极贡 献。砍伐树木的同时，还要种植树木，边砍伐、边种植。种植的 树种，主要是杉树。 木材生产有砍伐、剃枝、裁段、“圆头”、积材、运输等六个 环节。所谓“圆头”，就是把原木两头打圆。在原木运输过程中。 要经过滑槽、水渠，原木要经受严重的撞击，如果原木是齐头， 摩擦阻力大，就容易被撞破，木材会受损失。为了减少损失，必 须把两头打圆。以减少摩擦阻力。 所谓积材，就是将裁好的原木收集在滑槽边，堆积在一起。 为原木送入滑槽做准备。 运输就是将原木送入滑槽，通过滑槽和水渠，凭借原木的惯 性和流水的推力将原木运送到河口。在河口经买方检查，计量， 验收。最后付费。这就是木材生产的基本过程。 我最初在 205 林场基建队工作，场长张寿康，书记陈建平， 工种是木工。任务是盖房子。原来职工住在帐篷里，没住房， 我们基建队盖了 3 座木质房。解决了职工住宿问题。 在完成建房任务以后，1962 年领导调我到本场三工段工作， 段长赵德福，书记袁绍全。任务是积材，把山坡上的原木收集到 滑槽边，堆在一起。组长张定元，组员廖永成，还有我刘扬青。 一组三人。我们按时按量完成了任务。 344 工作中也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次，有一棵树被伐倒以后， 搁在悬崖的斜坡上，我爬上悬崖，到了斜坡上，推动了树干，树 头往下坠，树梢弹过来击中我的小腿，幸好未伤到骨骼，只是伤 了皮肉，小腿皮肉变得铁青。卫生员给擦了一些药水，不久就好 了。 我在积木组工作了半年。到 1962 年，领导考虑，为了改善 职工生活，抽调我去负责养猪。养猪这个行当，又是从零开始， 森工局没有养猪的圈舍设施。 我和养猪小组的同志一起，埋头苦干，在山顶上修猪圈，为 解决职工居住，又在山顶上盖起木头房子。 在农场购买仔猪，半年多出槽了八头肥猪，为职工改善生活 贡献了智慧和力量。 1963 年领导又调我到本场三工段工作。 我的职务是炊事 员，一年以后，又调我到一工段当炊事员。 当时粮食定量，供粮多少按工种不同而有所区别。如砍伐工 每月供粮 55 斤，积材工 50 斤，运材工 48 斤，基建工 37 斤，医 生、事务员、安检员 32 斤，干部 30 斤。 主食：大米占 20%。小麦面粉 40%，玉米粉 40%。副食豆腐、 洋白菜、洋芋、莴笋等，一个星期打一回牙祭。 职工们任务完成得好，生活得愉快。但不幸的伤亡事故也时 有发生。我所了解的就有七人死亡。其中包括打柴工 2 人，事务 员 1 人，积材工 1 人，运材工 1 人，财务科长 1 人。 345 要给职工烧饭，需要柴禾。山下柴禾不够用。必须派人上山 打柴。 1962 年冬季，打柴工张某某，大约 30 来岁，一天打柴下山 时，身上背了一百多斤木块，路过滑槽，滑槽边沿受冻结冰，张 某某跨过滑槽时，脚踏槽沿溜滑，跌入槽底，脑袋被木块砸破， 经抢救无效死亡。 另一名打柴工张某某，大约 50 多岁，1963 年 5 月上山打柴， 背着木块下山，跨水渠未过，跌入渠中，渠里的水流速度很快， 推力大，又受原木的推动，将其推入河中而溺亡。 1962 年 3 月，医生马宣德，出门巡诊 ，事务员张某某，为 职工送饭，安全员陆君林出门检查安全。他们三人一起上山。在 途中走到距离滑槽不远的地方。忽然高山上的原木滑落下山，跌 入滑槽，冲击槽底，然后又反弹起来，飞出槽道。击中事务员张 某某的胸腹部。张某某肝肺被击碎，经抢救无效死亡。 有一天，九人一起上山积材。他们走在路上，看见斜坡上， 有一截原木压住一根箭竹。那原木很大，这九人中的吴某某，无 意中上前将箭竹一拉，那原木迅速滚下斜坡，碰在吴某某双腿杆 子上，双腿骨骼被碾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吴某某， 大约三十余岁，是遂宁人，曾当过兵。 1962 年的一天，有六人搬运原木，将原木送入滑槽 其中 一人叫刘安录，大约二十七、八岁。这人平时做事不踏实，喜欢 冒险。这时他不在原木的上方推动，而在原木的下方钩拉，结果， 346 原木滚在他身上，击中头部，受伤过重而死。 有一个堰塘，堰塘周围的岸上堆砌着原木。有一次堰塘水被 排尽了。一些职工去堰塘清除淤泥，有一个职工说：“安全第一 啊！要注意滑槽原木的动向”。财务科长吴某某说，“滑槽距我们 这里很远，它怎么也到不了这里来呀。”他不在意。没多久山上 滑下原木落在堰岸原木上，由于山高冲击力大，经过撞击，原木 又溅起来飞向空中，然后又落下去撞击在别的原木上，经过两次 撞击飞溅，最后撞击在吴科长胸部，科长吴某某因受伤过重，抢 救无效而死亡。大家很感意外。有人说，这也许是“天意。” 1966 年，我们 205 场迁移到大水沟，这时我的工作是炊事 兼采购，大水沟，物品丰富 价格低廉，生活大大改善，伙食很 好，天天有肉食。职工很满意。 这一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单位形成两派。一派叫红色造反 派，这一派头子姓袁，原是松岗中学的一名教师。另一派叫 826 兵团。兵团的头子姓王。原是一名技术工人。两派多次发生武斗。 生产停止，经济损失严重。 1967 年 4 月，两派在嘛米桥打了一仗，红色造反派，被打 死 4 人，其中有干部刘言、炊事员陈俊章、积材工郑治斌、铁工 学徒包世杰。这名铁工最年轻，年仅 18 岁。 1967 年 7 月， 在邓家桥桥头又打了一仗，826 兵团被打死 了 6 人。具体人名已记不清了。 1967 年 10 月，在松岗乡，一名解放军排长到红色造反派一 347 边劝和，要求两派和解、团结。那排长走在公路上，红色造反派 成员任志华在碉堡里站岗，看见了那解放军。他不过问解放军来 意是什么，就举枪射击，把解放军打死了。后来任志华被逮捕法 办，判处了 6 年徒刑。 1967 年 7 月炎热天。826 兵团成员在钢管里装满炸药，然后 把炸药引燃，扔向红色造反派人群，红色造反派被炸死两人。 1967 年 12 月，解放军来森工局支左，搞三结合，由工人、 老干部、新干部组成领导班子。成立革命委员会。两派斗争停止 了，伐木生产恢复了，开了个庆祝大会，摆了酒宴，肉食饭菜丰 盛，大家一起进餐，融洽了气氛，促进了团结。生产、工作逐渐 恢复正常。 平时，领导与群众关系很好，相互关心，互相爱护。如有一 个职工房子被烧毁，书记刘云辉批准发补助款 400 元。还有一个 职工房屋被洪水冲夸，又给予了补助。受助的职工很感激，生产 积极性更高了。 工资待遇。干部十二个级别，最高一级每月工资 60 余元， 最低十二级每月三十余元。 工人 8 个级别，8 级最高，工资 80 余元，最低一级 30 余元。 我在森工局工作期间，发生了四次火灾。 1963 年，207 林场卓克基发生火灾，有 4 个坡的森林被烧毁。 提起卓克基，就想起它的革命历史意义。1935 年红军长征路过 这里，毛主席在卓克基种了三棵白杨树。幸亏这三棵白杨树没有 348 被烧毁，至今还保持着勃勃生机。 1966 年，205 场赶羊沟发生火灾，因烧饭点火大意，引发的 山火，有半坡森林被烧毁。 1967 年 202 场折孤山发生火灾。是因工人吸烟，把烟头仍 在山草里，引发山火，烧毁了 8 公里的森林。损失惨重。 还有一次，发生的大火，我记不清年头了。但这一次，烧毁 了两座山的森林。 火灾虽然不少，但森工局有消防队、护林队专业灭火，在党 委的坚强领导下，必要时动员全体员工，打灭火歼灭战，很快就 能将山火熄灭。 我 1984 年退休，属工人 5 级，当时退休工资 57 元。现在的 退休金是 2500 元，衣食不愁，生活无忧，感谢国家给我们的好 政策。 349 青堤铁水焰花火龙 郭定铭 龙，大家都知道是我国古代传说的、非常神异的动物。它的 特点是体长、有角、有须、有翅、有脚，陆上能走，天空能飞， 水下能游。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龙：“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 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龙有腾 云入海之神威，有护佑生灵之圣德，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它的形 象在我国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了，故而中华民族炎黄子孙自羽为龙 的传人。后来又把封建帝王喻为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穿的袍服 叫龙袍，坐椅称为龙椅，卧睡的床称为龙床，总之龙是最高贵的 350 象征。在民间，龙又是吉祥物的象征，进而形成各类古代建筑， 适用家具、用品，市场流通的钱币都把各式龙的图腾用在其中， 这说明龙文化传承是具有强大推动力的。射洪篆刻家陈颂明，在 公元两千年的龙年到来之际，用八年时间搜集，从可考证的书刊、 史料、图片、实物中选择，摹画出一百个龙纹，在 2008 年编辑 出版了《华夏龙纹》一书，这书中就展示出原始社会红山文化中 的龙纹，到清代的龙纹一百种，他用篆书书写一百个不同的龙字， 又篆刻龙印一百枚，来传承龙文化，这位龙的传人一心为传播龙 文化真是做到了极致，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中国民间 逐渐形成的春节耍龙灯（舞龙），端午划龙船的习俗，这可以说 就是龙的节日。后来又发展为了白天耍彩龙、板凳龙、谷草龙， 晚间耍火龙、桃子龙，在天旱时向龙王祈雨，还用树枝藤条扎成 龙形，进村上街，民众向“龙”泼水叫耍水龙，也是龙文化传承 形式，以舞龙来集中表现。 龙灯造型以竹丝、木材、纸张、纱布、丝绸等材料扎成龙形， 再加彩绘装饰美化而成，龙头两腮宽阔，形象威武雄壮，可扎若 干节（一般为九节，也有七节的，还有十一节的，但无双数）龙 头两腮中插两支用桐油、棉纱、松香浇制成的“草鞋板”在舞动 时作照明，不易熄灭，其余每节插一支作照明。每节下有一直木 棍，每节由一人执掌，按编排的舞蹈顺序动作共同舞动表演，再 加上传统川剧锣鼓牌子（曲牌）吹打以烘托气氛等艺术形式进行。 民间流行的“桃子龙”也是用上述材料扎制，加以彩绘美化，只 351 是它的造型象盘桃，一般由七节组成，也要插一支“草鞋板”作 照明，它们节与节之间不连接，不加入“烧花”表演，它们只是 按编排的程式相互穿花表演，民间有一句歇后语：“桃子龙，各 耍各”就是指此。白天上青堤街上耍的彩龙，主要是青堤乡下寺 庙的，另外还有蓬溪与青堤相邻的边境各乡寺庙的，还有乡下农 民欢庆丰收用谷草扎的谷草龙或板凳龙也都是在正月初九白天 上街表演的。在古镇上还有一批青少年自发组成的一支小彩龙队， 由五节组合，由三人操作舞龙表演，虽小却编排得舞姿多彩，深 受百姓赞许，这种舞龙表演，活化了龙的节日、龙的盛会，成为 弘扬传统文化的得意之笔。 352 青堤古镇耍龙灯的习俗，可追溯到唐代，到清代已十分兴盛。 在春节期间各大寺庙和袍哥社团都要筹办耍龙灯的盛会。各大寺 庙耍火龙的，有财神庙、三皇宫、禹王庙、武庙、灵官庙、佛祖 庙、火神庙，袍哥社团有三义公、积义公的龙灯队，尤以武庙， 三义公所办气势宏伟，规模最大，形式最多，艺术水准最高。以 民国三十六年（1947 年）为例，龙灯队伍依次有圆形纱灯一对 标明公口“三义公”，长方形牌灯一对，上书“风调雨顺”，“国 泰民安”，川剧锣鼓吹打乐队 10 人，纸扎的巨型青狮、白象一对 （用平车推着行进），各种鱼灯四对，手持的云盘二对，活动元 宝一支，后是火龙十一节、桃子龙七节，再后来为纤藤火炬队约 20 人（还同时演唱四川连宵唱词），外加负责打帖、安保人员， 整个队伍约七十人之多。所需经费均为武庙庙产收入和社会绅士 捐资收入开支。青堤古镇上有纸火铺三家专为各寺庙扎制龙头， 武庙三义公还因需要扎的种类多要求高，还聘请一批太和镇纸火 匠师傅到青堤扎制，前后费时一月有余。 耍火龙，是在春节中进入高潮的正月初九（又称上九会）夜 晚开始，全街一华里多的长街上仅卖火炮、焰花的摊子就有十余 家，为人们烧火龙提供焰火。还有打铁水火龙的熔炉三盘。向火 龙烧花有用纸管加入火药的“纸花”，还有竹筒加装火药的焰花， 打铁水火焰“铁水花”，以期盼消除瘟疫、祈雨祈福，娱神娱乐， 所以民众也舍得花钱参与其中。正月初九晚，各龙灯队伍出行之 前，都要在所在寺庙举行祭拜仪式，给龙眼“开光”（即点睛）， 353 特别是三义公的龙灯队伍的“龙”，出行时场面最为热闹，在豪 放、激情的“朝天子”曲牌吹打中上路，在欢快喜悦的“翻鼓儿” 曲牌吹打中翻舞，在如行云流水般的“长锤”曲牌中缓慢前行。 各游龙队伍一人执公口的纱灯，一人执帖在前“打帖子”，主人 表示欢迎即送“红钱”，表示接受龙灯参神，龙灯队亦可，有一 笔收入，传说可以除却凶灾，期盼来年财源茂盛。龙灯队凡进庙 参神或进药铺参拜药王菩萨，龙头都向其三叩首后躬身退出，以 示敬意，进普通民宅户内参神后，则是环绕退出以示区别。这些 活动从正月初九直到正月十五元宵之夜，在涪江岸边的石盘子上 将龙头直立，在一番祭拜之后火焚，进献东海龙王，以示龙归大 海，清吉平安。这样的龙的节日，龙的盛会，年复一年地从古老 习俗中传承下来，时至今日青堤古镇的“铁水焰花火龙”因其传 承的年代久远，铁水冶炼工艺独特于 2006 年 9 月 18 日被列为遂 宁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大放光彩。 青堤乡的铁水焰花火龙表演技艺，上可追溯到清代，现在可 知打铁水焰花冶炼技艺和舞龙表演的传承人，有清光绪年间的奉 廷国、奉廷才、胡伯清、胡廷齐、李大明等师傅，第二代有民国 初年的奉文举、奉文金、胡应寿、杨雄等，第三代有上世纪四十 年代的奉武贵、秦育树、朱永保等，第四代为六十年代后的郭定 雄、奉武才、秦育金、马光勇、马敬祥、秦权等人。青堤乡铁水 焰花火龙表演技艺，是多种民间技艺综合而成，川剧锣鼓吹打音 乐技艺优美，特别是它的铁水冶炼技艺独具特色，它可打击出多 354 种色彩，铁水焰花火焰光彩夺目，散得开，不伤舞龙者的皮肤。 青堤乡的铁水焰花火龙不仅在青堤本乡春节中表演，自 1990 年 起常受邀到县城为市民表演，三次获得县委宣传部、文化局民间 文艺表演“特别奖”。不仅县城市民数万人现场观赏，还吸引了 不少三台、盐亭、西充、蓬溪、大英、遂宁等地游客前来射洪观 赏。 近年来还在端午节晚上增加了铁水焰花火龙表演，在县城涪 江段的沿河两岸，观赏者更是盛况空前，观众达 20 万人之众。 青堤乡铁水焰花火龙表演队，2012 年 1 月 7 日还受邀出国去罗 马利亚首都布达佩斯访问表演，进一步让世人感受了市级非物质 遗产奇葩的艺术魅力。 355 重阳民俗与法定节日的来历 郭定铭 重阳节历史上也称重九节、菊花节，我们现代又称老年节、 敬老节。据传说，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形成过重阳的习俗。说他 重要，据史料记载有朝廷重视、文人重视、革命领袖都很重视。 西汉文帝刘恒（公元前 179 年—164 年）时期，就有尊老敬 老的习俗。“人生七十古来稀”，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更是稀少。 那时文帝就颁布了《玉杖法》以示敬老。赐给八十岁以上的老人 一根雕缕精美的玉仗，并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官民路遇持有玉 仗的老人，必须施宾礼。有辱这类老人的人，均要被处以重刑。 在唐代（公元 618—907 年），九月初九就正式定名为了重阳 356 节。唐.李泌奏请皇上批准民间以中和、上巳、重阳这三天合为 “三合节”。唐著名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公元 689-740 年），给 我们留下了《秋登万山寄张五》的五言诗，“……何当载酒来， 共醉重阳节”。说明唐朝时过重阳节中保持了清秋登高，饮重阳 酒的习俗，距今至少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了。这些习俗也与现在相 同。 在 1929 年的 10 月，时任工农革命军（后改称为中国工农红 军）第四军党代表，军委书记的毛泽东同志，在革命战争年代， 艰苦恶劣的环境中，以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在与红军战士共度 重阳节之际，还写诗填词来抒发此情此景感慨之意，而写下的 《采桑子—重阳》也是重阳例证。我们共产党人对民俗文化、民 间习俗的传承也是非常重视的。下有百姓重视重阳习俗，以口口 相传、代代相传、年年相传延续至今，久久不衰。 仅我所知，每年农历九月九日，为重阳节，是我国民间民俗 文化的传统节日，为何叫重阳节？是因为在我国农历的历法中， 九月是阳数，初九又是月中之初，也为阳数，两个阳数叠加，故 而称为“九九重阳节”。千百年来的传承，在全国全川及射洪各 地形成了多种习俗；固定下来而称为节日：一是古人每年九月初 九这天，都有手携黄菊花（九月又称菊月）头插吴茱萸登山，登 高望远，尽情游玩的习俗。登山游玩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九九 期间，正是深秋，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山美水美，五彩缤纷， 357 风景宜人，登高游玩令人心旷神怡，不仅其味无穷，而且有益身 心健康。登山是一项很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体育活动，有助于增强 人体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机能，使骨髓造血机能得到提高，红 血球和血红蛋白增多，使心脏输出血量和肺荷量增大，同时对增 强人体在缺氧条件下，能保持一定的耐力很有帮助。黄菊花、吴 茱萸具有疏风清热，清肝明目、温中散寒、下气解郁的功效，头 插吴茱萸还具有辟邪驱秽的作用，所以都是良药，无伦是佩戴或 服用，对增强人体免疫力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二是人们在重阳节 有吃重阳糕的习俗。在吃重阳糕之前，要在重阳糕上面插上小纸 旗，意为吃重阳糕可代替“登高”，小纸旗可代替“吴茱萸”。三 是吃重阳糕这天要饮重阳酒，同时又要在地下“种”重阳酒。也 就是每年农历九月初九这天，人们都要将来年过重阳节饮用的好 酒，用陶罐装入其内，深埋于地下储藏发酵，以求更加香醇可口。 第二年重阳节到来，在共同欢度佳节时取出饮用，意为饮此重阳 酒可久久长寿，祈求长生不老。还有的地方，在重阳节中，要蒸 釀“重阳米酒”（川北地区也称醪糟酒），用来祝贺节日，是用来 招待宾客的上等饮品。也寓意为天长地久、甜甜美美。岁岁重阳， 又演生为尊老敬老、孝亲的习俗。还成为了许多家族的族规、家 训。上述这些习俗始于何朝何代，何年何月尚未见到史书具体记 载，但总是代代相传、年年相传延续至今。 据光绪年十年版和 1990 年版《射洪县志》记载，我们射洪 358 历史上就有重阳登高、秋游、文人吟诗作赋，吴茱萸避瘟、用糯 米、红苕、萝卜等酿酒的习俗。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民间的优秀传统文化，得到了党 和政府的支持和保护，得以延续经久不衰。现在重阳节成为我国 传统文化被传承与弘扬得很好的一个重要节日，国家为了保障老 年人的合法权益，发展老龄事业，弘扬中华民族敬老，养老、助 老的传统美德，在 1996 年 8 月 29 日。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务委会 第二十八次会议上，通过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 障法》，第一个民俗文化节日，用国家单项法律固化，把农历九 月初九定为“老年节”。第一次以国家法律的形式把民间民俗文 化节日，上升为国家意志，成为全民必须遵守的法律。2004 年 四川省人民政府颁发了《四川省优待老年人的规定》，遂宁市人 民政府也于 2010 年颁发了《遂宁市优待老年人办法》。随着国家 和地方政府倡导社会给老年人以更多关怀的重要措施相继出台， 推动了社会尊老、敬老的良好风尚。2013 年全国人大常务委员 会根据社会实际对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进行了修订。更加明确地规 定每年农历九月初九日为“老年节”，并于同年七月一日实行。 重阳节从此由民俗习惯节日上升为了国家法定节日。 国家和地方政府还制订老龄事业发展规划，把敬老确定为了 后辈人的法定义务和社会责任。现在各级政府、各个部门都会在 这天开展各种尊老敬老活动，举办各种公益文艺演出，社会团体 359 也分别举办多种形式的庆祝活动，各个家庭的成员也都纷纷回家 陪伴老人过节，使得老人们大大提高了幸福感和获得感，现在我 深切感受到生活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老年人 是最幸福的。 蓬莱书院街剃头摊 吴鉴古 直冲云天的高楼，以强凌弱般逼视着中间那个小巷的“老剃 头摊”，但“老剃头摊”总是不知趣地存活着，没有半点被吓趴 的样子，一到早晨，人们赶来剃头、剪脑壳，为“老剃头摊”注 入活力。 那天上午，我跨进小巷，看到粗粝的地面，是“千脚泥”铺 就的。乡间人说千脚泥是指来来往往的人脚底带来的泥土，日积 月累粘在地面结成的“地衣”，烘托出这里的老、土、旧。 剃头摊位置居中，而蓬莱书院的小巷也很有些年岁。在我们 乡里称理发叫“剃头”、“剪脑壳”，通常只四种头型：“光头、 360 平头、大圆头和分头”。但师傅的柏木“剃头”靠椅被衣服磨得 油光锃亮。黑黢黢的铛刀布已擦得单薄，似乎一拉就断。古柏信 用社外墙上贴着一块玻璃镜子，映出的人影已有些昏花。下面掛 着吹风，摆着理发工具。巷道虽简陋，却整洁干净，街檐的一角 两个大水桶常年都装着二桶冷水，两个开水瓶，以备兑热水洗头 用。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斜斜照射到小巷里。三三两 两赶来的顾客放眼瞅瞅，找个凳子或藤椅坐下等待，个个悠闲自 在大大咧咧的样子，有的只穿件背心，好像待在自家院子一样， 不把自己当外人。 顾客以老者、学生、幼儿居多，有时也来几个蹬三轮、提掃 簊拿扫帚的环卫工人。他们坐在街檐边津津有味的地摆龙门阵：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或一本正经地在古柏信用社街檐上打长牌、斗地主，或半躺在藤 椅上发呆，或衔根长烟杆漫不经心地抽叶烟，“世事沧桑心事定， 胸中海岳梦中飞”。 但师傅六十开外，手脚利索，耳聪目明，葫芦瓢似的头颅泛 着白发，清瘦的脸庞刻满岁月的沟壑。他以剃头为生。20 世纪 70 年代，他背着剃头箱走村串户，为我们农村人剃头剪脑壳，剃个 光头 5 分钱，剪个平头和分头 8 分钱，如果能提供一顿饭就不要 一分钱。 361 从但师傅娓娓说来的故事中，我才得知剃头这行的来历。据 说：“在清朝之前并无剃头这一行业，剃头意味着不孝。剃头匠 的出现，是随清朝政府迫使汉人按满人习俗剃头梳辫，曾在北京 两门（地安门与正阳门）前搭建蓆棚，勒令过往行人入内剃头， 违者斩首，这就是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随时间的 发展，最惨的剃头匠逐渐转换为个人的修饰行为，而所谓的剃头 匠，不但要为人剃头，更兼而需要为顾客刮脸、刮胡子、掏耳朵 等等。 修面，是但师傅的绝活，他有一口诀：“平磨、陡荡、紧绷 皮”。平磨，磨刀要平行，手要轻；陡荡，刀在磨石上要一定的 角度、刀口才锋利；紧绷皮，修面时要两手绷紧面部皮肤，用香 皂水在面部擦拭，这样才便于剃去面部的胡须和毛发，只听到刀 子削胡须的声音，感觉是春风拂草地，等到但师傅在肩上一拍， 剃头人便知活儿完了，师傅用刷子摸去碎发，解开围布，剃过头， 像脱了一次胎，出了剃头摊，头也轻松，人也更精神。老顾客耄 耋之年走路困难，儿孙请但师傅到家里剃头、剪脑壳他按时上门 服务，为他们排忧解难。 但师傅还有一手掏耳朵的绝活，他掏耳朵的专门工具都是竹 制的装在竹筒里，灵巧、细致、色泽油亮，掏耳用时要数分钟， 只见他先用手把两耳按摩发热，后用挖耳勺轻轻往里探试。顿时， 酥酥麻麻又带来痛痒的感觉传遍全身。紧接着，师傅用两手指提 362 耳沿，再用镊子取出耳屎给你看。掏耳的最后一步是用精巧鸡毛 刷在耳内清扫捣鼓一阵，这种感觉是绝无仅有的享受。如果但师 傅用两指在耳一压一放，剃头人便知道，掏耳结束，他还可以端 蹬、舒筋捶背。于是，慢慢地张开眼睛想起其它理发店剪一个头 不到十三分钟，收款 15-20 元的心情，他只收 6 元。 告辞的时候，我告诉但师傅，我以后还会来剃头剪脑壳，他 很高兴，我走了很远回过头，看到他还在跟我挥手致意。 杀年猪的讲究 吴鉴古 我的老家是一个典型的偏僻山村，开门见山，四面环山，从 村里走到外面乡镇就有八九里路。猪是中国先民很早就圈养的家 畜，是家庭财富的象征。这种财富的意义，在农村一直延续到上 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农村杀年猪，是过年时一件极其隆重、且 能彰显家庭富裕、衣食富足的大事。 杀猪的工具，一般有专门的杀猪板凳和接血旺的盆子，杀猪 刀，刮猪毛的刮刀等。 为了分享杀年猪的喜悦，当天主家要邀请亲友邻居聚餐。 以前讲究的杀猪这一行还是非常吃香，因物资匮乏，杀猪匠经常 363 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很多人想当杀猪匠，还得拜师学艺。所以 杀猪匠那排场是要昆够的，帮忙的七八个人，要他烟抽够，茶喝 足，一切都由杀猪匠指挥。 一般杀猪前一天就不再给猪喂食，杀年猪时选址往往在院坝 边上，最好是一个斜坡，有的先砌一个土灶烧开水。 杀猪时，根据肥猪大小、气力，往往需要三五个壮汉，把猪 从圈里拉出来，有的拧耳朵，有的抓猪前脚，有的捉后脚，有的 扯尾巴，将之横压在杀猪板凳上，猪此时拼命嚎叫。 懂行的杀猪匠一般不亲自取刀，往往会指使儿童将刀递来， 迷信的说法是可以免去杀猪匠的罪孽。因儿童年幼无知，不犯递 刀之罪。杀猪放血那一刻，未满 12 岁的小孩不能旁观。 杀猪刀长约一尺，尖锐锋利，杀猪时，从颈部刺入，直达心 脏，讲究一刀毙命。不能戳伤胸肋，否则渗血到胸腔，形成喷血， 会影响肉质。 接着，众人将杀猪板凳斜放在铁锅上方，把杀好的猪抬上板 凳，方便淋水刮毛，若是平地，则舀水来淋。 淋开水刮毛前，先在猪蹄上刺一小孔，插入小竹筒，杀猪匠 用嘴吹气，吹一会儿，用木棍在猪身上抽打，将猪身吹胀，方便 刮毛。“吹猪不吹牛”可能就来源于此。四川有一句骂人的话“死 猪不怕开水烫”，意思是挖苦无论如何劝导、批评都无动于衷的 人便出于此。 刮毛洗净后，就开始切开边割肉，首先割下猪头，最后切下 364 猪尾，猪头猪尾割下来放在显著位置，要让主家看见，此所谓有 头有尾。猪脑壳，猪尾巴是各家各户敬神时供祖先用的最为宝贵。 那年头农村普遍粮食少，自留地少，猪吃食也少，大多数人 家一年到头只能养大、喂肥一头猪，杀了以后自食一半，还要另 一半按统购价卖给食品站，以此类推。同时以出售一头把猪奖售 50 斤粮食的政策鼓励全部卖给国家。家境好一些的喂肥两头， 喂肥两头以上的就极少了。 农业税，始于春秋时期鲁国的“初税亩”。新中国成立以后， 按照农业税法以队为单位，依据耕地面积多少向国家缴纳统购粮 和农业税。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全国已经建立起比较 完善的工业体系，“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援农村”的条件已经 成熟。取消农业税是国家加快公共财政覆盖农村，工业反哺农业， 重视农民全力保障的第一步。2005 年 12 月 29 日，国家最高权 力机关依法废止农业税条例，让九亿中国农民彻底告别了缴纳皇 粮国税的历史。改革开放后，农民养猪自繁、自养、自食，自行 交易不再按定价由国家收购，农民养猪积极性大增，现在是杀多 少吃多少，吃不完的肉就拿一部分切成小块，配上香料灌入猪的 小肠制成香肠，同时把肥瘦相同的肉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盐腌制， 放在土灶台上，用红桔，陈皮柏桠炕成腊肉，瘦肉黑里透红，肥 瘦相叠，进口化渣，绝不卡牙缝。 现在农村富裕了，要请吃“泡汤”的越来越多，也是一种社 交的形式，平时大事小事麻烦了邻里乡亲，其他需要答谢的三朋 365 四友，这时便一并请上表达诚挚的谢意，多年的亲朋好友齐聚一 堂，晒晒太阳，聊聊天，交流感情，增友谊，喝喝小酒，品品茶， 互诉衷肠，怀怀旧，从乡镇到山村一派欣欣向荣，到处欢歌笑语， 人声鼎沸，社会和谐吉祥。 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摭考 蒋从华 家风是每一个家族历代家庭成员所养成的风气习俗，家庭成 员从小到大都需要遵循的代代相传的规矩和祖训。是每个家庭在 历嗣传承过程中，因中国传统文化和道德核心仁义礼智信潜移默 化地影响家庭成员的精神品德及一切行为而形成的传统风尚。 而每一个家庭家风的养成也一定受其当时所处时代社会风尚和 文化潮流意识影响而形成独具特色的家风文化。 一代文宗陈子昂之所以能标举初唐诗文革新旗帜，卓立千古。 毫无疑问，这不能不说是与他受所处时代文化潮流的影响密切相 关。单从陈子昂《卧疾家园》一诗所云：“纵横策已弃，寂寞道 为家。卧疾谁能问？闲居空物华。犹忆灵台友，栖真隐大霞。还 366 丹奔日御，却老饵云芽。”就不难看出，他的诗中有隐居崇道求 仙之意。有着不可磨灭的时代文化潮流烙印。正是这个烙印承载 着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而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的形成与他家人 所处时代善行儒家文化，崇尚道家精神，遵随道法自然，从奉纵 横家之术，兼容诸子百家思想，是密不可分的。也为陈子昂进行 《感遇诗》《修竹篇序》《座右铭》等诗文杂著创作，倡导汉魏 风骨，开创初唐诗坛一代新风，以弘扬传统文化，顺应时代文化 潮流，传承家庭文化因子：幽观乘势、崇文尚道、轻财好施、鲠 谏尽忠、重公贵廉，彰显豪爽刚毅。骨鲠忠义、雄浑苍劲、含蓄 高雅、慷慨悲壮、宽和深挚的文学风格， 培植了肥沃的土壤， 从而沿绎成了内涵丰富、颇具特色的陈子昂家风文化。 一、崇文尚道 据有关史料记载，陈子昂历代世祖在其所处时代均有不同程 度地受到儒、道、墨、法、释诸子百家思想的影响，在仁、义、 礼、智、信诸方面都得以充分体现。从陈子昂创作的诗文杂著中 看，他所倡导的“汉魏风骨之气”多带着浓厚的道教意识渗透在 诗文杂著的字里行间之中。从《修竹篇序》中可更清楚地看出这 一点。如《修竹篇》一诗中，先写衡山修竹“孤翠郁亭亭、此节 无凋零”来突出亭亭修竹“终古保坚贞”之气节。接着巧妙引用 有关“伶伦”的传说，写黄帝的乐师伶伦受黄帝之命，取昆仑山 之亭亭修竹做成洞箫，演奏 千变万化，美妙动人，令人飘然入 仙的《箫韶》之仙乐，让人听后顿有身临仙境之感，给全篇序文 367 渲染了一种具有道教色彩的“神气”。所以我们可以说陈子昂在 他的诗文中所蕴含的汉魏风骨之气，就有着浓郁的道家仙气是一 点也不为过的了。《修竹篇》就是借写亭亭修竹之高洁来赞美超 凡脱俗、静雅高洁品格的。所以我们毫不夸张地说：陈子昂诗中 借以审美意象所蕴含的汉魏风骨之气，又是多以崇尚道法自然而 寄寓和善亲民、纵横任侠、发奋自为、骨鲠忠义、静雅高洁等人 格意志美的形象彰显。“这种自然的人格意志美是受魏晋以后玄 学思潮影响而形成的，唐人又多赋以更加积极的生命意识。” 如陈子昂《感遇诗》（其十）曰：“深居观群动，悱然争朵 颐。谗说相啖食，利害纷疑疑。便便夸毗子，荣耀更相持。务光 让天下，商贾竞刀锥。已矣行采芝，万世同一时。” 全诗通过指斥争名夺利，互相倾轧的丑恶世道而含蓄抒发 既归于高蹈求仙，逃避现实，又愤世嫉俗之隐逸情怀。由此，陈 子昂是在顺应时代文化潮流油然而生隐逸之意时，借诗言志以表 达寄寓其心地正直积极、亲民向善、兼善天下的人格意志美之旨 意的。 “陈子昂在《修竹篇序》中感叹‘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此 处的‘道’应是儒、道两家文化之道。他虽然也屡屡发出求仙问 道之叹，然而激荡他生命本源的还是儒家思想和道家精神。对社 会人生的终极关怀与积极进取的态度是他的人格力量。他的文章 之道正是这样一个富有生命意志的文化载体。”他在《堂弟孜墓 志铭·并序》中云：“始君伯父，海内之文人也，含纯刚之德， 368 有高代之行，每见君叹曰：‘吾家世虽儒术传嗣，然豪英雄秀， 济济不泯……每一见尔，慰吾家道。’实谓君有逸群之骨，拨俗 之标。”可见陈子昂在铭文中所说的“纯钢之德”与“高代之行” 之类，应是对陈氏家族历嗣后代承续儒家思想、道家仙术等所沿 绎内化出的陈氏家族家风文化核心内涵的深刻诠释；“逸群之骨” 与“拔俗之标”，也应是由陈氏家族历嗣后代承续纵横家之术、 王霸大略等所沿绎外化出的陈氏家族家风文化中人格魅力的形 象彰显。陈子昂在《饯陈少府从军序》一文中云：“夫岁月易得， 古人疾没代不称；功业未成，君子以自强不息。岂非怀其宝，思 其用，然后以取海内之名，以定当年之策，展其才力，受以驱 驰。……”从这篇散文中就更易看出：陈子昂不仅自己从儒家思 想、道家文化中汲取了这种自强不息的生命元素，在励己方面做 出表率，做到励人先励己。正如文中写的在为他的叔辈陈少府从 军饯行时，还坚持激励家族亲属要为朝廷“展其才力”，去积极 地追求人生的社会价值。这方面他在诗文革新运动中竭力倡导汉 魏风骨，开创初唐诗坛一代新风，也正是这种“自强不息”的人 文精神和“展其才力”的生命意志以及儒家兼善天下的人格理想 在审美意识上的完美结合和充分反映。正如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 授查屏球在《时风家风与陈子昂风骨精神》中所说：“儒家思想、 道家文化中自强不息的人格力量也是陈氏家族家风文化的精神 源泉。” 369 虽然，陈子昂从儒家思想、道家文化中汲取了慷慨励志、发 奋自为、自强不息、积极用世、不懈追求自己人生的社会价值的 生命动力，但又有其消极避世，隐居不仕而相悖的一面。即陈氏 家族中自西汉其先祖陈平“陈丞相平少时，本好皇帝、老子之 术。”到陈子昂历世六十一代止：陈子昂的五世祖陈方庆“好道 不乐为仕，得墨子五行秘书，而隐于武东山。”陈子昂在所作碑 文《梓州射洪县武东山故居士陈君碑》 中所说的他的高祖陈汤 仕郡为主簿,“遇梁季丧乱,避世不仕”； 陈子昂的父亲陈元敬 一生 “饵地骨、炼云膏四十余年”，尤其是在被州将郡长讥议 为“西南大豪”后，更是“山栖绝谷，放息人事，饵云母以怡其 神。居十八年，玄图天象，无所不达”以上几例虽已足以证明陈 氏家族承续的 “好诸道之仙术、饵云母以怡神，栖绝谷以养生、 避世不乐为仕、隐居放息人事、幽观大运乘势”的家族家风文化 传统，既有积极用世，自强不息的一面，也有消极避世，幽观乘 势的一面。但是，也许正是这种积极与消极相融，既善审时度势， 又能积极用世而颇具特色的陈氏家族家风文化对陈子昂的“静逸 养德、 励嗣求志、积极用世、从文尚道” 产生了潜移默化的 影响。更激发了他为实现先祖振兴陈氏家族的夙愿而应积极进取、 发奋自为的豪情壮志。如《感遇诗》（其六）“吾观龙变化，乃 是至阳精。石林何冥密，幽洞无留行。古之得仙道，信与元化并。 玄感非蒙识，谁能测沈冥。世人拘目见，酣酒笑丹经。昆仑有瑶 树，安得采其英。”一诗写他归隐生活中仍在寻思天命、仙道的 370 玄理与修身养性的人格体悟，鄙视世俗、向往神仙境界的积极向 上的人生社会价值，就可以证明陈子昂继承并发扬光大了家族家 风中“好诸道之仙术、饵云母以怡神，栖绝谷以养生、避世不乐 为仕、隐居放息人事、幽观大运乘势”的家族家风文化传统。 调露二年(公元 680 年)，陈子昂年轻时东入咸京应试落第后隐居 射洪西山便有归隐养晦待时之志，开始求仙学道，尝试着他在 《落第西还别魏四懍》一诗中所说的“还因北山径，归守东陂田” 的归隐待时生活。在武后授予他麟台正字，累迁拾遗之后，他先 后与卢藏用、司马承祯、宋之问、陆馀庆、杜审言、释怀一、毕 构等十位初唐时不拘世俗礼法，不涉尘世而尚道隐逸幽独的时号 “方外十友”积极交游。据《永乐大典》·(残卷)九真陈·陈子 昂·《文宛英华》·唐·卢藏用撰《陈氏别传》记载：“ 年二 十一，始东入咸京，游太学，历诋群公，都邑靡然属目矣，由是 为远近所称，籍甚。以进士对策高第。属唐高宗大帝崩于洛阳宫， 灵驾将西归，子昂乃献书阙下。时皇上以太后居摄，览其书而壮 之，召见问状。子昂貌寝寡援，然言王霸大略，君臣之际，甚慷 慨焉。上壮其言而未深知也，乃敕曰：‘梓州人陈子昂，地籍英 灵，文称暐晔。’拜麟台正字。 ”可见这又是积极用世、顺天 应人、幽观乘势、待时而动的充分证明。后来由因时过境迁，陈 子昂在右拾遗期间，屡屡上书言事而均不被武侯所接纳，由是方 知自己已与武后不合，加上自己体弱多病，所以，陈子昂正如他 的好友卢藏用所撰的《陈氏别传》中所云那样：“晚爱黄老之言， 371 尤耽味《易》象，往往精诣，在职默然不乐，私有挂冠之意”其 实，陈子昂年轻时就有初尝归隐生活的体悟，只不过因为陈子昂 “晚爱黄老言，尤耽味《易》象”“西山构茅宇数十间，种树采 药以为养”的消极避世，默然归隐的处境在他“履职不乐、罢职 归侍” 期间比年轻时初试落第后归隐射洪西山却有愿朝廷的处 境颓废寥落多了 。他的《感遇》诗其（十一）这首诗所云“囊 括经世道，遗身在白云……浮荣不足贵，遵养晦时文”就是他进 士及第释褐前归隐幽处、退身山谷、有愿朝廷、幽观大运、养晦 待时的生活写照；他在圣历二年（698）冬时写的《喜马参军相 遇醉歌》一诗中“独幽默以三月兮，深林潜居。时岁忽兮，孤愤 遐吟，谁知我心？孺子孺子，其可与理兮！”虽有对潜居深林生 活的满足自慰，仍有对神仙境界的向往，却也掩盖不了他失意朝 廷后归隐的孤寂落寞感。这种由“有愿朝廷”到“失意朝廷”的 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落魄感，体现在他圣历二年（699）之后写的 《南山家园林木交映盛夏五月幽然清凉独坐思远率成十韵》一诗 中，所抒发的“寂寥守穷巷，幽独卧空林”的晚年归隐时孤寂淡 泊的情怀中就有了含蓄而鲜明地表现。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传统是其历世先 祖受其所处时代特定时代文化潮流影响所形成的。却又在陈子昂 诗文杂著和砥砺坎坷人生中得以发扬光大，从而熔铸成了陈子昂 一代文宗所独特而卓然的文学风格和人格精神。 二、轻财好施 372 陈氏家族世为豪族 ，自陈祇仕蜀为尚书令后，陈氏便成了 当地的豪族。《梓州射洪县武东山故居士陈君碑》云：“其后， 蜀为晋所灭，子孙避晋不仕，居涪南武东山 ” 此后，陈子昂的 祖父陈辩，亦“以豪英刚烈著闻，是以名节为州国所服”“为郡 豪杰”陈子昂的父亲陈元敬更将家族中英雄豪侠之气表现得更加 充分。卢藏用《陈氏别传》云：“父元敬，瑰玮倜傥。年二十， 以豪侠闻，属乡人阻饥，一朝散万钟之粟而不求报。于是远近归 之，若龟鱼之赴渊也。”陈子昂生于豪家，长于豪家，先祖的豪 英刚烈、父辈的豪侠之气、他的轻财好施等历代传承的家族家风 文化传统也使得在陈子昂身上得以传承。《陈氏别传》说陈子昂 “始以豪家子，驰侠使气，至年十七八未知书。”入仕之后，他 的豪侠之气、英雄本色亦未消减，他“刚果强毅，而未尝忤物； 好施轻财，而不求报”就是例证。 从陈子昂家族先祖看，正如游国恩、王起、肖涤非、季镇淮、 费振刚主编的《中国文学史》所言：“他的思想是很复杂的。由 于受到平和安民的家风文化的熏陶，他虽既好纵横任侠刚毅,又 善尚道好佛求仙,但儒家兼善天下的精神,仍然是他思想的主导 方面。从他的许多政论奏疏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洞察国家安危的 远见,关怀人民疾苦的热情。例如在《上蜀川安危事》的奏疏中, 他曾经对诸羌的进犯感到忧虑,对蜀川人民‘失业’‘逃亡’深 表同情,对‘官人贪暴’‘侵渔’‘剥夺’百姓的罪恶加以愤慨 373 的指责”。“垂拱初，诏问群臣调元气当以何道。子昂因是劝后 兴明堂太学，即上言：臣闻之于师曰： 元气天地之始，万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莫大于阴阳， 万物莫灵于人主，政莫先于安人。故人安则阴阳和，阴阳和则天 地平，天地平则元气正。 ……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 时雍，命义和。 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和之得也。夏商之衰， 桀纣昏暴，阴阳乖行。天地震怒，山川鬼神发妖见灾。疾疫大兴， 终以灭亡，和之失也。迨周文武创业，诚信忠厚，加于百姓。故 成康刑措四十余年，天人方和。”由此，从和与不和的对比论证 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和陈子昂在他的《座右铭》中所云“莅民尚 宽平”的家风家训所倡导的观点是一致的。他的政治热情是他从 事诗文革新的动力。由于陈子昂家风文化铸就了他的任豪侠使气 的豪侠性格和纵横习气，使得陈子昂早年所作的近体诗中也充溢 着一股豪迈、俊逸之气。 如感遇诗其三十五《本为贵公子》一诗写他从军建功立业， 报效国家的慷慨激昻的豪情壮志就洋溢出一身豪侠之气。 又如其《度荆门望楚》全诗境界平淡简远，神情清俊飘逸。 题目和首联巧妙运用“度”“望”“去”“下”“尽”“开”等 极富流动美感的动词，恰当地表达出青年时期的陈子昂初次离蜀 飞度荆门时， 既意气狂放又平实简远的情感境界。尾联巧用“楚 狂接舆”（春秋时楚国隐士）之典故，更见其意气豪迈、神情狂 374 放之态。可以说，道家文化为陈子昂创作诗文插上了一双充满灵 动浪漫之气的翅膀，从而使作品总有一种励人积极向上的精神力 量与发奋自为的人生激情，从而鼓励人飞向理想之巅。 三、鲠谏尽忠 如何看待陈子昂的尽忠守义观，还得从他的厉世先祖们所处 时代特定历史背景和历史原因说起：陈子昂的远祖陈平曾在反驳 奸臣毁谤时向刘邦表明心迹道：“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说， 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 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就是 一个仕臣表明弃暗投明，尽忠明君的典例。这也与战国时期天下 动荡，诸侯纷争，士林游侠勇士和纵横家们为自己寻找用武之地， 而奉行“用我则留，不用我则去”的行止原则所表现出要忠于明 君的“忠义”之时代思潮相契合的。也是一个用他的实际行动为 后世树立了奉行“用我则留，不用我则去”以表明弃暗投明，磊 落忠臣尽忠明君的典范。这对后来的陈氏家族尤其是对陈子昂影 响极大。为整个陈氏家族家风的形成起到垂范引领作用。 正如 陈子昂在所作碑文《梓州射洪县武东山故居士陈君碑》 中所说， 他的高祖陈汤仕郡为主簿,“遇梁季丧乱,避世不仕”; 陈子昂 的生曾祖陈方庆，“好道不乐为仕，”；父亲陈元敬乡贡明经攫 第,“拜文林郎,属忧艰不仕。” 都可说明陈氏家族先祖历仕所 侍其主都不愿做盲目尽忠之臣。杜甫《陈拾遗故宅》中“千古立 忠义，《感遇》有遗篇”所诗赞陈子昂的“感激忠义”，绝不等 375 同于后世各朝历代仕臣对其君主所说的“忠君”，更不是儒、道 所强调的那种仕臣对朝廷毕生以死相报，鞠躬尽瘁，忠贞不渝， 励嗣效忠的“愚忠”。其实可以说陈子昂“感激忠义”于武氏是 有其原因的： 就陈子昂而言是他发奋自为，积极用世，待时而 动，幽观乘势后遇到武后这样的“非常之主”，圣明君主，故值 得效忠；就武后而言，武后对他有＂拜鳞台正字而累迁拾遗＂的 知遇之恩，也应该尽忠。 陈子昂的“感激忠义”之举正是他所 处时代顺天应人的明智选择，他同样不愿做儒、道所强调的“愚 忠”的忠臣，而是要做骨鲠谏诤之臣。而且，当陈子昂后来发现 武后与己不合、弃己不用时，就有了去职归侍的打算，毅然决然 用自己实际行动奉行了先祖“用我则留，不用我则去”的行止原 则所表现出要忠于明君的“忠义”观，保持了自己人格上的独立 与坚贞。卢藏用《陈氏别传》云：“召问政事，言多切直，书奏， 辄罢之……在职默然不乐，私有挂冠之意。”在武攸宜幕，陈子 昂“感激忠义，常欲奋身以答国士”，几次直言进谏，然“建安 谢绝之，乃署以军曹。子昂知不合，因钳默下列，但兼掌书记而 已……及军罢，以父老，表乞罢职归侍。”因此，说陈子昂恪守 自己忠义观而“拥周颂武” 是与其历世先祖一脉相承还可以， 说陈子昂丧失自己独立人格去“拥周媚武”而为朝秦暮楚的“小 人”，则实属是没有真正了解他所处时代特定背景和历史原因罢 了！ 376 经上寻绎，我们可以看出：“不仅陈子昂的求仕、入仕是受 了其家风文化影响，而且他的拥周、颂武、劝武氏行王者之制等 行为，也是本于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中独特的历史观——‘四百 年贤圣遇合’说。而且由于其‘忠义’观具有特定的家风文化渊 源和时代文化内涵，所以陈子昂既不能算是‘唐之小人’，也不 是拥周媚武之‘宠嬖’，更不是忠于唐室的‘拥李派’。陈子昂 诣阙上书、上表献颂、为武周改制出谋划策，只是为了实现其 ‘贤圣遇合’的理想，然而由于其政治理想有符合人民利益的一 面，所以其人品和政治倾向也就值得肯定了。” 四、重公贵廉 陈子昂为官时，躬亲自亷，自觉践行了他《座右铭》中“从 官重公慎，立身贵廉明”的律己箴言。为其后世之人树立了“公 慎”“廉明”的典范，他的“立身之道，为人之道，为官之道” 为后人所尊奉。可谓是陈子昂家族家风的核心内函。后来他为官 作宦的经历，在他诗文杂著中的确印证了陈子昂一生为官清正廉 洁。陈子昂还在不少的奏论中渗入强烈的倡廉劝贪的意识，如在 《上蜀川安危事》中他极为关切蜀川百姓疾苦，直言刺贪刺虐道： “除屏贪残，则公私俱宁，国用可富。”对“官人贪暴、不奉国 法，因此侵渔、剥夺既深”至使百姓“人不堪命”的罪恶进行了 强烈地谴责。他直谏道：“若官人清正，劫贼剪除，百姓安宁， 实堪富国。⋯除屏贪残，则公私俱宁”。据《旧唐书·陈子昂传》 （卷一列传一百四十）所载：“今执事者乃图侥幸之利， 377 ⋯徒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和 《新唐书·陈子昂列传》（卷 一列传一〇七第三十二傅·吕·陈）所载：“察孝廉以除贪吏⋯ 务公正者无邪朋，廉者憎贪，信者疾伪⋯以廉劝贪，势不相售； 以信质伪，势不相和”。可见陈子昂的确是为官公慎、公正廉明， 仁慈正直的。 武则天当政时期，搜刮民财，大规模地在全国范围内兴建佛 寺。 佛寺的规模超过宫阙。崇佛的工程兴起以后，每天要役使上 万人，国库耗竭，民不聊生。陈子昂对此义愤填膺，禁不住以怨 刺之笔直接指责武则天，以诗的形式尖锐地讽刺和揭露武则天崇 奉佛教，劳民伤财的荒唐行径，以诗寓理，有如痛斥弊政的檄文。 例如《感遇诗》其十九这首诗：开头四句彰显儒家仁政爱民 的思想，抨击武则天生事扰民的行为。借上古“仁德”之君来讽 喻劝诫武后，希望武后应该象上古道德之君从来不为一己谋利， 而应是处处关怀和扶助善良的平民百姓，象上古道德之君有体衅 民情的兼善天下的情怀和美德的圣明君主。接着三、四两句引出 古代著名的贤君与暴君的例子，进行正反对比。诗人以刚柔相济 而语势渐强的反问句向当代最高统治者进言相劝： 这里引入了 具体的历史人物和有代表意义的事物（以“黄屋”与“瑶台”） 作喻，既避免枯燥地直接说理，又避免犀利过激之言辞来增强托 物寓理、婉言服人之效。 接着诗人陈子昂援引佛教主张清净慈 悲的教旨， 针对武后自称是崇佛的人为什么反而又违背佛道， 378 却大兴土木，用金玉塑像造庙这种奢侈行为、矛盾行径作为对爱 好清净之佛的尊奉呢？诗人用更具强烈语势的反问句来厉言劝 主。 诗的最末两句：“夸愚适增累，矜智道逾昏”，是警示统治 者向“愚民”夸示宗教排场，足以造成无穷的后患；玩弄聪明的 结果，徒然劳民伤财，使政治更加昏乱。这个结尾正面着笔，慷 慨陈辞，说服力极强。以批判昏乱之“道”来呼应开头所称颂的 古圣人之“道”，使得全诗结构严密，说理透辟，具有很强的批 判性和说服力。 综观全文所得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可算是一个兼容诸子百 家思想内涵丰富的复合体，这在陈子昂的三十八首《感遇诗》和 《修竹篇序》《座右铭》《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并序》等 诗文杂著中得以充分体现。因此，陈氏家族家风文化不仅对陈子 昂诗文革新成功，开创初唐诗坛一代新风有不可否定的直接影响， 而且对其诗歌创作动机、诗歌表现主题、诗歌兴寄意象乃至诗歌 独具风格都与儒家思想、道家精神等有着千丝万缕、潜移默化的 联系。”我们在探究陈子昂诗文革新，开创初唐诗坛一代新风成 功原因时，也就会真正深刻地认识到研究陈子昂家族家风文化有 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了。 379 从《烬余录》窥探张献忠剿四川 易亨良 摆这个龙门阵,先得摆摆“千叟宴”,而且这个龙门阵的主角 离我很近，也就几公里。看“千叟宴”这三个字，可能马上想到 千个老头吃席的大场面。中国历史上,在康熙之前没有这个词,也 可以说是康熙开创了“千叟宴”之先河。当然，不是说千个老头 吃席就能叫这个词，这里头有名堂。 满人以区区弹丸之地，以区区数万铁骑可以统辖天下，自然 有其过人之处。笼络汉人实打实归顺是件很考领导手艺的事，所 以他们经常学习与汉人打交道的技巧。大清的皇帝传了第四轮， 380 传到爱新觉罗•玄烨（康熙皇帝，乃清圣祖）这儿。他 60 岁那年 （公元 1713 年）心情倍儿爽，心头想呀，我八岁就登基，十四 岁就亲自主政全国要务，十六岁丢翻歪得朝庭上下都不敢惹的辅 政大臣鳌拜，二十岁迎战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经过八年艰苦的 战争终于平息了叛乱，后来还统一了台湾。自秦汉以来，称帝者 一百九十有三，能够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实在不多,今年六十啦！ 皇帝当了 52 年，做个大生,隆重些，请全国老年人都来吃席。于 是，决定举办隆重、排场的万寿庆典。在北京，为庆祝活动搭置 的彩棚，从西直门一直延伸到畅春园，长达 20 里。礼部特别作 出规定：“今岁恭遇万寿六旬大庆，非寻常可比”，从三月初一 至月终，京官天天都要正儿八经穿蟒袍、补褂，打破只穿朝服七 天的常例。最好耍的是，康熙帝向全国喊话：我今年花甲啦！ 年 65 岁以上者，官民不论，到京城畅春园吃席。 场面老大老大还不是重点，他先请汉人老头吃席，再请旗人 老汉吃席才是他的心机。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在畅春园正门前 首宴汉族大臣、官员及士庶年 90 岁以上者 33 人，80 岁以上者 538 人，70 岁以上者 1823 人，65 岁以上者 1846 人。诸皇子、皇孙、 宗室子孙年纪在 10 岁以上、20 岁以下者均出来为老人们执爵敬 酒、分发食品，扶 80 岁以上老人到康熙帝面前亲视饮酒，以示 恩宠，并赏给外省老人散碎银子。老头些边吃喝边看，呀，全是 汉人，而且先吃，心头暖洋洋的。玄烨帝即席赋《千叟宴》诗一 381 首，这种大型的豪华公款宴请因此有了“千叟宴”的美名。 过了两天的三月二十七日，在畅春园正门前，重设酒筵招待 八旗大臣、官兵及闲散人年 90 岁以上者 7 人，80 岁以上 192 人， 70 岁以上 1394 人，65 人以上 1012 人。三月二十八日，在畅春 园皇太后宫门前，宴请 70 岁以上的八旗老妇，90 岁以上者就席 宫门内，80 岁以上者就席丹墀下，其余都在宫门外。这次参加 宴会的满汉耆老多达 6600 余人，加上人数不详的八旗老妇，肯 定不下 7000 人。 说千叟宴只是引子，重点在后头。我的遂宁老乡张鹏翮在朝 为官，而且不小：他是康熙九年进士，历任苏州知府、浙江巡抚、 两江总督、河道总督、刑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职。雍 正初年，拜文华殿大学士。集文学家、诗人、教育家、水利专家、 外交家于一身，位极人臣，扬历中外，为清代蜀人名声最响亮、 官位最显赫的人物。他老汉张烺 80 多了，自然也去吃席了，一 是因为张鹏翮官大贡献大，二是因为他老汉年纪大而且老帅老帅 的，位置就安排得好，容易让皇帝见到。爱新觉罗•玄烨一看就 特别亲切，跟他老汉爱新觉罗•福临一样有气质有风度有文才， 不禁多看了几眼，而且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康熙把六十大寿忙完后又想起张鹏翮的老汉来了，在一次与 张鹏翮等几个耍得好的兄弟伙摆龙门阵时，康熙问尚书张鹏翮曰： 张尚书啊！听说明末张献忠带兵到四川，杀了很多很多人，四川 382 人有没有写过记载那件事的书呢？张鹏翮当时没回过神，这个兄 弟刚办完六十岁大寿怎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来了？抠脑壳想 了半天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有写张献忠带兵到四川杀人的 书本本，于是启奏皇上：硬是没得哪个写书记录张献忠到四川杀 人的事情。康熙记忆力很好，那天兴致也高，对张鹏翮曰：李自 成与张献忠在河南邓州分兵，张献忠跑到四川去了。里头的名堂 太多，我们都弄不明白。尔父今年八十有七，以张献忠入川计， 大概应该在十七八岁上下，必有见闻之处。你回去向你老汉打问 个明明白白，写篇张献忠在四川杀人的调研报告,缮折进呈！张 鹏翮赶紧回话：要得要得！ 接着康熙皇帝又发表了重要讲话：“明末至今，为时尚不甚 远……此等载入史书，甚有关系，必得其实方善。张献忠有养子 三人，耳鼻皆被割去，朕曾见之。又明代行兵多用太监管领，以 致败亡。尔等纂修明史，其万历、天启、崇祯年间之事，不可忽 略！”众人赶紧说：对对对。 估计当时就有分管编修明史的领导在场，康熙皇帝为修史定 了个调呀！难怪明史难修。从顺治二年五月初二（1645 年 5 月 26 日）开始，修了 26 年还没修好，不是史官偷懒，是皇帝不 签字就没出版，因为皇帝要“真实”。〔从顺治二年五月初二开始， 到乾隆四年（1739 年）正式由史官向皇帝交工，历时九十四 年。〕 383 在这次看似摆闲条，实是一次关于修史工作打招呼的重要会 议，皇帝与大臣的对话被一字不漏的记录在案，张鹏翮庆幸当时 没有多说话。回到家头，张鹏翮把会议精神给老汉一传达，老帅 哥张烺立马紧张了，汗水直冒。皇帝约稿，是荣誉不假，是烫手 山芋更不假, 张献忠在四川杀人的调研报告咋个写？怎么写才 能达到皇帝想要的“真实”? 张烺冒汗是因为他阅人无数，有着 丰富的社会经验，他知道，给皇帝写东西，是件刀尖上跳舞的活 路，影响幺儿张鹏翮的仕途事小，弄个欺君之罪遭满门抄斩也不 是不可能，为了这皇帝约稿, 张烺愁得茶饭不香。要是一般的毛 头，听说皇帝约稿不欢喜晕才怪，这娃死十次都不知道为哪般。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太爷回到遂宁，拖了很久终于 动笔：“四月，诏问流贼张献忠入川始末，命长子（指张鹏翮） 具疏奏闻。”老太爷有勇有谋，康熙在他面前说年龄算个侄娃子， 好糊弄，只要能保住张鹏翮的官位，多动点脑筋吧，接着写“贼 帅孙可望等率兵至重庆，为曾英所败，遂沿涪（江）而上，十月 至遂宁。余时以事入城，因念老母在乡，闻贼警必多忧疑，欲归 以慰悬望。诸兄坚留之，而余益心神恍惚，坐卧不安。因于是日 潜出城，夜分始归家。母子相见，如同再世。次日，贼屠遂宁城 矣。时闻贼众已出城，至北关外旌忠庙，始传令回兵屠城。城中 居人，无一存者。贼又掳其丁壮千余人，带至西洲坝，尽杀之。 余诸兄及族姓之在城者，悉遭其厄！……余乃悉窖藏其米谷等物， 384 奉母氏入深山中。自是野处露宿，岁以为常矣。” 老太爷写到这里放下笔，喝口茶，很是满意，对自已的创造 力他从不怀疑，心说老子都写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能过康熙皇帝那 “真实”关就只有写“张献忠开飞机用原子弹去炸四川”了。 不要小看这老爷子，他板眼多得很。他天启七年(1627)五月 二十三日出生在离我不远的黑柏沟村。还是一个官二代，他老汉 张应礼生子九人，他占老四。十一岁那年，他老汉当了怀远将军 都司佥书，“佥书” 是个不大的官员，明朝分十二监、四司、八 局，就是所谓二十四衙门，每监各太监一员，正四品，左、右少 监各一员，从四品，左、右监丞各一员，正五品，典簿一员，正 六品，长随、奉御无定员，从六品。剩下的就没品了，相当于现 在一个小处长这么大个官。二十来岁他与他的表妹在油菜花丛中 拜天地成婚，还配侧室季氏，生子六人：鹏翮、鹏翼、鹏举、鹏 飞、鹏翥、鹏搏，女二人，个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张烺年轻时 过了些苦日子，先后七次搬家，连结婚都没办酒席，不是怕大操 大办遭举报，而是为躲战乱，逃命。他娃儿个个都争气呀！在他 43 岁那年（康熙九年）幸福来敲门，老大张鹏翮高考成绩优异 一举中了进士，张烺从此过上了好日子,随着娃儿们的升迁,老太 爷越来越有荣誉感。老大张鹏翮当了礼部郎中，兖州、苏州知府、 江南学政等官儿，同索额图一起勘定中俄东段边界，为签订《中 俄尼布楚条约》作好了准备。历任大理寺少卿、浙江巡抚、两江 385 总督、刑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书社、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 书等要职。三十九年（1700 年）任河道总督主持治理黄河 10 年， 治清口，塞六坝，筑归人堤，采用逢弯取直、助黄治沙的办法整 治黄河，成效显著。儿子为国家做出贡献，也该给他老汉点荣誉 称号才是。于是，康熙九年（1670）五月初六日（6 月 22 日）， 封徵侍郎内宏院庶吉士；十四年（1675）十二月初四日（1676 年 1 月 18 日），封奉政大夫刑部山西清吏司员外郎加一级，二十 三年（1684）九月二十四日（11 月 1 日），诰封中宪大夫山东兖 州府知府；二十七年（1688）十月二十三日（11 月 15 日），诰 封中宪大夫兵部督捕左理事官；三十六年（1697）七月十九日 （9 月 4 日），诰封资政大夫都察院左都御史；四十二年（1703） 三月十八日（5 月 3 日），诰封资政大夫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 御使、总督河道提督军务；五十二年（1713），诰封光禄大夫户 部尚书加三级。爱新觉罗•玄烨受过良好的素质教育，还是青沟 子娃儿那阵就请私人书法老师教他书法，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 还没领结业证书到处写来送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三月初二 日亲自用大毛笔写了 “鲐背神清”四大字给赐张烺；这老兄不 但字写得不错还有文化，“鲐背神清”是个啥意思呢？单说这个 “鲐”字，是一种鱼，读 tái 音，也叫油筒鱼。体背部青蓝色， 体测上方有深蓝色不规则斑纹。人到了八十多岁，背上也会长鲐 鱼背这种斑纹，“鲐颜”，表示老迈的容颜；“鲐叟”，指老人； 386 “鲐背”，指背上生鲐鱼般的斑纹。鲐背之年，古人九十岁的别 称，泛指长寿老人。鲐背指长寿老人出处是《诗经》，如《诗•大 雅•行苇》“黄台背”，“台”与“鲐”通用。《尔雅•释诂》：“鲐 背，寿也。”康熙连这个都晓得,说他有文化一点都没挖苦他的意 思。康熙这这几个字意思是说张烺这人啦，老都老了还这么精神， 不知道是夸他身体好还是骂他老不正经，也许是我想多了，啥子 都不是，康熙练字，显摆学习成果。也许张烺明白康熙的精神， 对那四个大字评价很高，于是四十六年（1707）五月二十二日， 康熙皇帝又写了四个毛笔大字“养志松龄”御赐给他。 当时，为了去北京吃席，顺便看一下活的皇帝，年近 90 且 还长了个大疮的张烺带着《贞观政要》《上书经进解》、《两汉后 隽言》一大包，由川江历荆楚，顺流东下，达于江淮，以至齐鲁， 穿巫峡，渡黄河，经数千里风雨兼程几个月筋斗扑趴赶到京城， 奏事官知道后马上报告：张尚书快 90 岁的老汉来京城给你请安 啦！顷之传旨：“尔高年远来，闻尔在地方行善，特赐克食”， 然后，张烺喝了一杯一生最荣耀的也是最耻辱的酒，“余（张烺） 伺诸老臣跪接，拜而饮之。饮毕，复拜。”在畅春园内外，皇帝 在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听说是皇帝的酒跪倒乱拜一气再说，喝了 一口啥味道都没品出来的酒而且还没咽下肚子又拜一气。快 90 岁且还长了个大疮的张烺对着五十九岁的爱新觉罗•玄烨拿出吃 奶的力气行了三拜九叩大礼之后，早已气喘吁吁虚汗横流筋疲力 387 尽了，但他神志很清楚，与皇帝对答如流，而且专选好听的说， 上问：“地方丰收否”，对曰“丰收”；上问：“家中供佛否”， 对曰“供观音一座”；上问：“居家所阅何书”，对曰“阅《感应 篇》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席上有寿桃一人一个，张烺舍不得吃，“受而怀之，盖欲归 荐诸祖先，以荣君赐之也”。一个面粉捏的疙瘩，珍藏怀中，拿 回四川为发朋友圈做证据：“我在北京吃了大生”。在外面刚跪 完， “上复命传在外来朝八十以上老臣进殿，赐酒”，张烺年八 十有七，应该有受当面赐酒的资格，张烺被搀扶到御前跪下，接 过皇上亲赐御酒一杯“叩首乃饮”，上曰：“尔倘不能饮，可饮 少许无妨。”张烺马上低声下气地曰：“臣沐皇上高厚之恩，四 十五年矣，故不惮万里之遥，必亲祝圣寿于无疆。今蒙恩赐，即 不能饮，亦当勉强饮尽。”遂饮毕，复叩首而退。后来张烺又领 到一件石青团龙套、一件宝蓝团龙缎袍、一顶凉帽，还有一个写 毛笔字磨墨用的墨盘。刚喝下一杯，又喝一杯，喝不得，也得喝， 而且跪着喝，若听上曰“尔倘不能饮，可饮少许无妨”你真只象 征性舔一舔，那将是什么后果？ 喝酒以后没多久，张鹏翮便接到皇上稿约，写张献忠在四川 杀人的调研报告。“尔问明缮折进呈”的意思哪个都晓得：找你 老汉仔细问个明白，弄清楚，伸伸展展写个折子呈上，要真实， 要真实，要真实，重要的事说三遍。 388 张烺利用“拖”字决对付康熙：我老了，记不太清楚，讲不 准了，我回老家四川慢慢写，拜拜！ 当年为躲贼匪七次搬家，这次为了张鹏翮的前程，老太爷不 顾年老体迈舟车劳顿起程踏上“难于上青天” 的回川路。 张烺回老家后十分纠结，皇上喊写，不写是抗命，写真了， 过不了“真实”关，也不好耍，硬着头皮，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编好交给娃儿张鹏翮，娃儿再根据我写的编写奏折进呈，也许就 “真实”了。于是继续写，“余（张烺）年二十岁（1646），时贼 分布蜀中者，率以屠戮为事，遇人即杀之，裂肢刲肠，备极诸惨。 写到这里，实在编得不好意思了，“贼”长得啥样，高矮肥瘦穿 金还戴银编不像呀，于是捌个弯：“余（张烺）奉母匿林莽中， 一日屡迁，或一夕屡迁。多方侦探，贼稍远则复返故室。独异贼 所搜罗之处，皆余（张烺）已迁之处。故处贼丛中，余（张烺） 未常（尝）见一贼，余（张烺）母未尝受一惊也。” 抽足烟喝足茶，张烺接着干 ，“兵乱以来，民不得耕。蜀人 因饥，乘夜劫夺。时李来亨等贼，号十三家，入蜀。往往穷山度 谷，搜林薰洞，获人必毒加栲询。故向所窖藏，尽为贼所发，饿 死者囊有遗金。其后，又有瘟疫之祲，猛虎之灾。嗟嗟蜀民，至 是殆尽矣。今统十分而计之：其死于献贼之屠戮者三；死于姚黄 之掳掠者二；因乱而自相残杀者又二；饥而死者又二；其一则死 于病也。”写到这里，老爷子丢下毛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 389 把四川“千里无烟”人口灭绝的事编圆了。老爷子麻起胆子做了 个假设：假设四川有 100 个人，张献忠杀了 30 个，姚动天、黄 龙杀了 20 个，自相残杀死了 20 人，饿死 20 个，得病死了 10 人。 哈哈，死绝了，而且，张献忠贡献最大，在让“四川人死绝”浩 大工程中独占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三的功劳，写得够“真实”了 吧！ 张烺写张献忠在四川杀人的一段故事，是为了给娃儿张鹏翮 写张献忠在四川杀人的调研报告提供素材。张鹏翮根据老汉提供 的素材写的奏折张献忠在四川杀人的调研报告长成啥样我们没 看到，写没写我们都无从知晓。 张老爷子写顺手了，既然写了最难写的部分，干脆—不做 二不休，把之前与之后的写下来，也体验一下“当作家的感觉”， 咱老张家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文华殿大学士也不是九眼桥假证 贩子那里弄来的。 于是，就有了我们在整理张氏族谱时发现的《烬余录》。反 复研究《烬余录》，发现里面大有文章。著名文史专家、中国近 现代史学会理事胡传淮先生以清光绪九年（1883）《遂宁张氏家 乘》卷四收录之《烬余录》，加以点校、注释，著成《烬余录 注》，2010 年 11 月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书中起于明天启七 年（1627），止于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 ，记述他在明末清初 89 年间的故事约一万多字。《烬余录》的写作手法与《苏东坡先生 390 纪年》还有傅迪吉的《五马先生纪年》差不多，都是纪年体人物 传记。“烬”， 火之馀木也，燃烧后剩下的渣渣，对书名中的三 个字可以理解为“战火后惨状的记载”，这种理解可能只适合张 烺为张鹏翮提供素材而写的四川战乱，但全书写战乱的篇幅很少， 书中记录战乱有 9 个年头，记录因战乱逃难的有 8 个年头，记录 受皇帝封赏和感恩的有 8 个年头，记录入仕的有 1 个年头，记录 迁徙的有 2 个年头，记录出生、定婚、年龄和生子的有 6 个年头， 记录属家庭教育类的有 14 个年头，只有年头无记事占 2 个年头。 这书名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估计是给张鹏翮提供素材而写的四川 战乱用《烬余录》这个名字，后面加了前后几十年的记载后就没 改书名，若叫我给这本书取个名字的话，便叫《遂宁松龄先生纪 年》。 书中所记之事也大摆乌龙，“崇祯十年……大父入正寝而逝， 时十二月十八日也。府君以军兴旁午，不得归。” 他家族谱 说，张烺之祖父张惠逝于崇祯五年（1632）十二月十八日，并非 卒于崇祯十年。而张烺在崇祯七年、八年、九年、十年，在《烬 余录》中，对大父行动都有详细的记叙。把他老汉的去逝时间都 弄错了五年。吴三桂在云南起事反清是康熙十二年（1673），而 张烺却写的是“壬辰康熙二十一年”（1682）。康熙年间，清政府 对四川实行的是轻赋税政策，张烺记忆中又有代遂宁全县人民缴 纳 1682 至 1684 年三年钱粮的事情。从文字上看，这是好象是向 391 吴三桂交纳，从时间上看，似乎是向清政府交纳。 书中所记九个年头的四川战事中，张烺都是离战场远远的， “余奉母匿林莽中，一日屡迁，或一夕屡迁。多方侦探，贼稍远 则复返故室，独异贼所搜逻之处，皆余已迁之处。故处贼丛中， 余未常见一贼。余母未尝受一惊也。”也就是说，张烺没有一次 亲历战场，所亲历的只是逃难、惊恐。 由于张烺对战乱中杀人之记录，均是传闻，虽然《烬余录》 中，记录的大局势中，有不少原本确实是发生过，但其中细节仍 有诸多不可理解之处。 如：顺治二年（1646）的回忆： “次日贼屠遂宁城矣。时闻贼众已出城，至北关外旌忠庙， 始传令回兵屠城。城中居人无一存者，贼又掳其丁壮千余人，带 至西洲坝尽杀之。余诸兄及族姓之在城者，悉遭其厄。” 孙可望败兵攻下遂宁城之后，本可在遂宁城中，立刻大开杀 戒，痛痛快快地屠城。可是孙可望部没有这样做，而是带兵北出 遂宁城，至旌忠庙，始回兵屠城。这种劳兵式的、转弯抹角式的、 用很麻烦的方式去杀人，是孙可望败兵不可能采取的方式。另外， 既然“城中居人无一存者”，何又能一下抓住“丁壮千余人，带 至西洲坝尽杀之。”按常理顺序应是，孙可望兵破城之后，抓住 “丁壮千余人，带至西洲坝尽杀之。”遂宁城中居民被杀和逃亡， 致使“城中居人无一存者”。 392 由于张烺所说的战事都是时闻，又是数十年之后回忆的，难 免事实有实有虚。加上张烺年已近九十，记忆难免会有前后颠倒 等误记出现。 但是，我们遍寻大西军史，经过反复论证，得出一个结论， 大西军没经过遂宁城。 康熙版《遂宁县志》有过三处“流贼”记录。 第一处：十年丁丑（1637），六月二十日，大风折木，北关 为甚。冬十月，流贼张献忠至潼川，分兵一支侵遂宁，邑绅吕大 器见县令任宾臣怯弱，与绅衿士民歃誓城守，自捐金募兵四百名， 益以街兵。方集，而贼至。适邑宦甘肃道旷昭护眷归里，边兵二 十余名共守城，与贼话乡里劝其去。俄而，上马堆山瞰城中，旋 下。是夜，贼营北关，焚齐吕二家园亭。至四更，一支经郭西上 隆教山，一支经郭东至斩龙垭，会于大板桥五里垭，半是妇女。 天明，又分两支，依前路去，全是贼锐。 这是修志者摆了个乌龙，那是李自成的部队经过遂宁的情形， 与“流贼张献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清朝学者陈鼎撰写的《东 林列传》中说：“吕文肃守乡城，亦云献忠入蜀，经遂，疑皆舛 讹，应从史”。 《东林列传》是《明史》的重要补充，有很高史料 价值，这本书在乾隆三十年(1765 年）被收入《四库全书史部》。 第二处：十三年庚辰（1640），流贼张献忠过潼川，遂宁亦 戒严。明年二月乃解。这一处更是捕风捉影，“流贼张献忠过潼 393 川”，潼川即现在的三台，“流贼张献忠”只是“过”潼川，遂宁 人听说八大王杀人不用刀，吓了一跳，作好了战斗准备，最终也 是虚惊一场，只听吹风不见下雨，可能一些有关部门有关人员趁 机捞了一把倒是实情。 第三处：顺治元年甲申（1644）十一月十一日，流贼张献忠， 僭号成都。分贼袭破遂宁，掠男妇至西州坝，尽歼之。自是盗贼 蜂起。西路陈麻子、下县蓝召周、重庆水贼李鹞子、于大海、嘉 定巨贼姚黄，如蚁战鸡斗，无宁宇。蓬溪苟、梁、谭三姓号土豹 子，盗牛掘窖，民遂失业死亡。 既然大西军没经过遂宁城，遂宁县志为何多处出现“流贼张 献忠杀人”记载？盛世才修志，修志前有统一的要求，那是必须 的，杀人的若不是张献忠，一定不“真实”。 县志三处记录都与张烺所说风马牛不相及，况且，张献忠在 四川的时间就两年多，张烺记录“献贼”战乱有 9 个年头，记录 因战乱逃难的有 8 个年头，张献忠来之前死之后他都在战乱中度 过的。 明末四川从清顺治元年（1644）至顺治三年（1646），因各 种战乱，大规模地摧毁了社会生产力。从清顺治四年（1647）至 顺治十六年（1659），清军与打着南明军及“摇黄土寇”各路杂 牌军队混战；顺治十七年（1660）至康熙三年（1664），清军消 灭了大西军及“夔东十三家”李自成残部，清廷统一全四川。康 394 熙十二年（1673），吴三桂等“三藩之乱”，又祸及四川近七年。 从清顺治元年（1644）张入川作乱,康熙十九年（1680）正月后， 始进入太平稳定时期。张烺生活在这样一个乱世，他的回忆录满 是战争与屠杀再正常不过，但是与张献忠关系不大，1646 年的 正月初二那天早上，张献忠就在与清军战斗中牺牲了。从张献忠 牺牲到康熙十九年，经历了 34 个年头呀同志们。 张烺老人在给儿子提供了写报告的素材后心里很不踏实，万 一皇帝对张鹏翮来一句：张尚书，你老汉数学学得好哟！四川人 几种死法加起来的都死绝，你老汉啷个又活得好好的呀？你又是 从哪里蹦出来的呀？嗯？张鹏翮跪在地下脑壳想烂都不晓得哪 门开腔。其实老爷子想多了，只要你说张献忠杀人很多，不说清 军杀人就“真实”。 当时有一个叫冯苏的段子手，他写了一个非 常有名的段子：“张献忠在四川杀人六万万有奇”，有个比张烺 还大四岁的毛奇龄同志在编明史说流贼传时，就把这个段子当成 史实写入了正史。“六万万有奇”就是“六亿多”呀！当时全中 国都没一个亿人口，朝廷只要你没说清兵杀四川人，说张献忠杀 人怎么吹都不为过，所以，张烺担心吹牛上税，其实大可不必。 张烺不但没有因吹牛被理麻，反而还得到更大的荣誉，他于 清康熙五十四年八月初二日归西，享年九十。御赐祭葬，并赐其 后裔良田四百亩，免交粮税以资爵禄，又修张公祠于离我家不远 的庆元山脚，碑文为康熙谕祭，世称“瑶亭碑”。碑文曰：“圣 395 主仁皇帝谕祭文，诰封光禄大夫、户部尚书加三级张烺之灵，朝 庭宏锡类之恩，典均存殁；人臣著靖共之节，荣被庭帷。尔张烺， 乃现任吏部尚书加三级张鹏翮之父，尔子历任有年，勤劳素著， 推原所自，宜赉彝章，特颁谕祭，以慰幽魂，尔如有知，尚克歆 飨。” 埋张烺那个地方，我去了好几次，那个墓也遭盗过，你莫怀 疑，不是我干的，因为，我晓得墓里东西，不值钱。 遂宁张烺张鹏翮两父子都与张献忠剿四川扯上了关系。老汉 张烺不必说，喝过皇帝的酒，躲过“献贼杀人”，被“奉吉”写 “献贼杀人报告”；还有一个“实物” 使儿子张鹏翮也与“献贼” 扯上了关系，这就是中国人包括不少外国人都见过的“独角铜 羊”。成都青羊宫三清殿阶沿上左右各有一尊被摸得发亮的铜羊。 左边那尊铜羊长得日怪，只有一只角，身体由羊胡、马嘴、牛身 等构成，将十二生肖的特征汇聚一身。人体哪个部位有疾病，摸 摸这只铜羊的对应部位，就可消除相应的病，妇女摸它肚子可生 男孩。这个羊以前一直放在这里，不少史籍说张献忠进成都建立 大西政权后在青羊宫杀了“数十万知识分子”，还把宫里的铜羊 溶化铸成“大顺通宝”了。张献忠死了近百年，被溶化铸了 “大 顺通宝”的铜羊被哈利波特施了法术，奇迹般地出现在北京文物 市场高价叫卖，张鹏翮正好碰到这宝贝，花了天价买下，请京师 镖局派高手护送到青羊宫物归原主。清同治版《成都志》很具体 396 记载了这事：明末张献忠进成都后失踪。雍正元年（1723），张 鹏翮在北京古玩市场上发现这尊铜羊，花重金买下，专门赠送给 青羊宫，以弥补原来失去的铜羊。 其实张鹏翮在北京古玩市场上买的铜羊是宝贝中的宝贝，我 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是仿制的，铜羊的底座有铭文：“京师市上得 铜羊，移往成都古道场。出关尹喜似相识，寻到华阳乐未央。” 落款为“信阳子题”，这信阳子就是张鹏翮。看来这张鹏翮也信 道教呀！ 张鹏翮在遂宁有片产业，兴建于清代康熙年间，“其南至顺 南街，北至大东街，东至凯旋路（原城墙处），西至小东街背后， 整个府第的建筑面积达到 1000 余平方米。”遂宁民间有个传说， 说张鹏翮在遂宁有片产业也与康熙扯上了关系。说的是张鹏翮在 承包整治黄河工程中弄肥了，银子大大的有，于是在遂宁修了座 宫殿，这事让人向有关部门检举了，而且不少人都在传。康熙自 然也听到一些“自媒体”消息，只是不好明说，反正心头对这老 部下有些不顺眼了，想找个机会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树立一个 腐败典型，掀起一波反腐高潮来。有一天，张鹏翮在陪康熙下围 棋时，康熙突然问：亲，明天把那年我赐你的那根胡子带来，看 看有啥变化。张鹏翮蒙圈了好一阵子才记起有一次太监替康熙梳 理胡子，掉下一根很长的胡须，大监吓得要死，跪在地下大气都 不敢喘，正好那天康熙心情倍儿爽，见谁都顺眼，随手把那根长 397 长的胡须赐给尚书张鹏翮，张鹏翮虽然心头十二万分不喜欢，还 是跪下双手接过，曰了一句谢主隆恩。然后，就没有然后啦！因 为张鹏翮早就不知道把这根灰不拉几的马尾一样的毛毛丢哪儿 了，只是这回他吸取了上次说实话害得老汉张烺抠脑壳编张献忠 杀四川的故事，开始学习讲假话，于是马上奏曰：那龙须呵！拿 不回来啦！康熙一听，立马发彪曰：你把老子赐给你的龙须丢啦？ 张鹏翮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奏曰：老大你没听人说起我在老家遂宁 修了很多房子吗？”康熙心想这老头不怕死呀，老子就是听说你 在老家遂宁修了很多房子才来理麻你的，曰：你修那很多房子弄 啥咧？嗯？张鹏翮曰：房子少了供不下你的龙须呀！皇帝脸儿表 情大反转，立马龙颜大悦，曰：难怪拿不回来了，你送老家去啦？ 张鹏翮用洋话曰：Yes。于是爱新觉罗•玄烨拥抱了张鹏翮半个时 辰，并在张鹏翮耳边曰：他们诽谤你。 从此以后，康熙在各种重要场合为张鹏翮正名，在各种场合 喊话：哪个再说张鹏翮是贪官，老子给你毛起！又给张烺张鹏翮 两父子写了几个毛笔字：“天下廉吏无出其右”。人家老大都说 了，张鹏翮是我国优秀干部，要说廉政呐，莫得哪个有老张干净！ 张烺张鹏翮两父子为朝庭分忧为皇帝开心付出了心血，也得到了 回报，爱新觉罗•玄烨退休，他娃儿爱新觉罗•弘历接班，是为清 高宗，也就是乾隆皇帝。这乾隆皇帝也力挺老汉的观点，到处说 张鹏翮是廉洁奉公的榜样，而且还给张鹏翮在遂宁的那些房子写 398 了三个毛笔大字：“御书楼”，也许，本来想写成“御须楼”，又 不大好意思，正巧，湖北方言中“书”与“须”的读音一样，而 张鹏翮祖上正是由湖北麻城迁遂宁的。 钱塘（今浙江杭州）有个叫汪景祺的官二代，恃才傲物，目 中无人，豪迈不羁，谓悠悠斯世，无一可为友者。所以仕途坎坷， 久困名场，一直熬到康熙五十三年(1714)才考中一个举人，后来 通过关系认识年羹尧，年羹尧权倾一时，值得巴结，写了一篇 《上抚远大将军太保一等公陕甘总督年公书》，极尽歌功颂德之 能事。他得到年羹尧喜欢，被延请入幕，随年西游，著有《读书 堂西征随笔》二卷，称年是“宇宙之第一伟人”，又说历代名将 郭子仪、裴度等人“较之阁下威名，不啻萤光之于日月，勺水之 于沧溟。盖自有天地以来，制敌之奇，奏功之速，宁有盛于今日 之大将军哉！”并献给年羹尧收藏。就这本《读书堂西征随笔》 把他主子年羹尧弄得惨。因为年羹尧做事太绝，就在他收下《读 书堂西征随笔》这本书的第二年（雍正三年，1738 年），清世宗 爱新觉罗•胤禛决定：修理年羹尧。薄薄一本小册子《读书堂西 征随笔》也搜查出来，内容让雍正帝火冒三丈。《读书堂西征随 笔》把年羹尧捧上了天，这样的人才就是当皇帝的料。卷五“遂 宁人品”, 就把我们遂宁张鹏翮写得猪狗不如，摘几段给大家看 看：张鹏翮，字运青，遂宁人……貌如好女子，诸同年皆戏弄 之……张素轻邪，甚至与人家奴博，且胡粉饰貌，搔头弄姿…… 399 遂宁遂以重贿结铨曹之好货者，适大理寺少卿员缺，吏部巧于立 言云，除张某系奉旨停升之员，不行开列，外奉旨张某补授大理 寺少卿。其得官皆不以正人品可知，岂濂洛关闽之心传哉……籍 （查抄）椒房家，有遂宁所书字扇“沐恩门下小子张某，奉恩主 老夫子命，百拜敬书”……先帝阅视河工，遂宁迎谒，入御舟， 先帝责其治河无状，用人多私，遂宁免冠长跪，叩首曰：“臣孤 踪求皇上矜全。”先帝曰：“跪上来。”去御座咫尺，先帝出遂宁 所书字扇，以字问遂宁，遂宁魂魄俱丧，先帝盖轻其为人，命内 监挤之于河，侍卫唾其面……遂宁始以求给假治丧为言，而终不 去……其夫人妒悍之至，遂宁为部郎时，一日早朝归，夫人讶其 久不进内室，出户私窥之，遂宁朝衣未脱，立于仆妇之床前，仆 妇双足长尺，架披肩上，裸而淫之。夫人持皮鞭直入，遂宁朝衣 冠，偕寸丝不挂之仆妇跪受责。又夫人未至京时，遂宁娶妾已生 女，其夫人来，俟遂宁出门，即呼媒媪卖妾，并令携女去，至今 不知所之。夫人之性最贪，为浙抚河督时，卖狱鬻官几于对 开……长子张懋诚，丁卯举人，官给谏，次子张懋龄，为河工同 知，暴虐妄乱，过于乃父，而懋龄尤甚。孙张勤望，以壬子补顺 天通判，庸恶陋劣，祖为冢宰，日与书办香火定盟，凡吏部事无 不关通受贿。孙张某某以捐纳为广东布政司，经历龌龊鄙秽，无 志下材，所谓一蟹不如一蟹者。 两朝皇帝树起的廉政典型，你给写成思想道德生活作风都有 400 问题，甚至还说是“伪娘”，无论你写的真与假，你不死才怪， 只是可怜被你株连的“五服”。好耍的是，上海辞书出版社 1979 年版新编《辞海》（缩印本）1089 页“张鹏翮”条，竟也采用了 那被砍头示众十年，株连五服的汪景祺写的《西征随笔.遂宁人 品》，作为历史依据，说“康熙中叶他赴陕西办理赈灾。专事敲 诈勒索，时人谓其更胜于旱灾”，更好耍的是，“张献忠”也在同 一页面，中间隔了个河北医生张锡纯，只是对张献忠满是溢美之 辞，若康熙乾隆雍正几爷子看到，砍你脑壳没商量。 看完这些，知道张献忠在四川杀人报告为啥让张烺张鹏翮俩 父子那么纠结了，半点不小心，颈上人头就没啦！ 皇帝要没见过“献贼”的张鹏翮写“张献忠在四川杀人报 告”， 同样没见过“献贼”甚至连“献贼”下面义军都没见过的 张烺，为儿子提供“献贼剿四川”素材。于是，我们就见到了 《烬余录》，这个“素材”藏在张氏家谱中，张鹏翮是否以此为 素材写了报告？我们不得而知，估计，没写。也许，不敢写。 401 勤政廉明 “钟青天 ——清代射洪举人钟体志县令轶事 罗明金 “钟青天，古循吏，视国事，如家事，视民事，如己事;折 狱明决，恤灾周至，除莠安良，诚一不二......”在《射洪县志》 中，这样一段关于钟体志的“民谣”记载。而这段民谣，却在清 光绪年间于江西德化浔桑一带广为流传。民谣中所赞“钟青天” ， 就是当时被选拔到江西金溪县（今江西九江一带）担任县丞，后 升任江西德化县令的射洪举人钟体志。 钟体志字泽生，清道光二十（1840）年出生于射洪县怀德乡 （今东岳乡）一个耕读之家。钟体志自幼聪颖，饱读诗书，弱冠 402 时即著成《黜邪》之论。中举后，钟体志被选拔到江西金溪县担 任县丞。任上，钟体志克勤克俭，处事公道，特别是对于老百姓 的民生诉求，总是竭尽所能予以办理，从不拖泥带水，答应百姓 的事情，总是诚心诚意去做直到圆满为止，所管仓库、粮马、征 税等，账目清清楚楚，一点没有“夹灰卷口”，协助县令判案， 官绅、百姓等无不叹服。 光绪丁亥（1887）年五月，当了六年县丞的钟体志早已政声 誉美，于是被朝廷选拔到江西德化任“县宰”（县令）。上任途中， 刚到德化浔桑（今浔阳），恰逢大灾袭击十七乡——水灾过后， 又大旱连连。钟体志顾不了进德化衙门，就寓居于浔桑书馆旁的 棚舍组织当地百姓抗灾自救。他首先命人打开官仓放粮于民解饥 荒之急，又出缓征民间赋税之策，鼓励富商豪绅等捐钱物赈济灾 民，还在受灾最严重的浔桑兴“平粜”（按收购价出售粮食）创 举。组织购粮运粮赈灾途中，钟体志早出晚归，经常与船夫一道 拉纤牵船，百姓赞声载道。回到县衙，又率先捐出自己的薪俸， 并号召当地所有官员都来捐献薪俸抚恤灾民，教导商绅各尽仁心 救济受灾穷人。由此，所属乡镇虽多方受灾导致饥荒，却没有出 现乱象。 面对德化等地多次发大水的实际情况，钟体志坚持不懈组织 大家捐购椿木、芦席护堤，昼夜巡守，直到水退无患才罢，同时 上书朝廷拨款修筑堤防。 403 在他所管辖的德化境内，他把灾民组织起来修筑堤防以工代 赈，让大家有事情做，有饭吃，有钱领。灾民纷纷赶来倾力挑土 勒石、拉磙筑坝。受到鼓励的众百姓，纷纷主动扶苗播种，恢复 生产。不久，十里长堤筑就，农业生产走入正轨，民皆欣喜，安 居乐业。 钟体志的德政，从他所著《柴桑庸录》中的自序中可以得到 印证。《序》中记载：“光绪十三年夏，天降淫雨，江湖泛溢， 大江南北圩堤十溃其五，田庐飘没无算，阳侯肆虐未已，旱魃继 之。庚癸频呼，民甚矣惫。予适捧檄摄德化篆……坿厘，政务犹 繁,甲于它邑。加以旱潦交侵，哀鸿麕至，讼狱兹多。予不敏， 日与解纷乱，补偏灾，早作夜思，疲焉而未敢倦。惟设施勉求其 是，愿力有时而穷，环顾苍黎，心常内疚。” 而清光绪年间的翰林院编修黄大壎 在为钟体志《柴桑佣录》 所作的《序》中说他“仕不倦学”，常对黄大壎夫妇言做官做事： “尔有良心，是非固在也”。赞其“善学阳明者也。录为公宰德 化时事，其堤圩之捍筑也，水旱之经画也，镒赈之敛散也，以致 理商捕盗交夷及凡判大小狱，刃迎迎接缕解厘然，各当使同心同 理，皆以为如是，而后即安。浔人立碑思政青天之谣声溢湓浦。” 此时，因天灾而人祸不断，德化周边，常有抢劫、偷盗之徒 扰民，还有土匪、流氓作奸窜至德化境内。有一天，乡民将乱情 告到钟县令衙门，钟体志闻报，连夜带领衙役兵丁赶赴受患边境 404 地带，发现抢劫流民已经逃出德化所辖区域，便果断追出县外将 嫌犯捕获，并通报邻县官府，一同审讯后，将案犯治罪打入监牢。 从此，再也没有敢越境滋事者。 对于民间纠纷，凡是告到衙门的，钟体志一定要心平气和地 查问原因，如同父兄询问子弟一样，老师教育学生一般。听了钟 县令的“天理人情”，没有不口服心服，往往怒气冲冲而来，面 带笑容而去，纠葛烟消云散。至于重大案情，钟体志必严密审问， 祥查案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查实后无论何人必依律惩处。 对于破获的典型案例，他还随时记录成文，以备详考或事后揣摩， 久之成书，即后来传世的《柴桑佣录》。 《柴桑佣录》中，钟体志所记载的案件调查经过与判处结果 多达 38 件，均为他任德化县令时亲手经历的案子。还有大量前 任积案和在其他县任职时上方下令追查的案子得以查证与告破 后回呈数十件的记载。 《柴桑佣录》载，有一天钟县令率队去治下赤松乡勘察堤防， 行舟途中，恰遇岸边有人殴打两妇人和一男子，“用绳吊拷，拳 脚交加”，说他们合伙偷盗了当地木商吴雨田家千两银子。钟县 令停舟令衙役拘住一干人等，于舟中审案。原来是两妇人因家贫 学了“算命术”，被人用筏子接过江来替人“算命”,上岸后进 “簰户”屋中吃茶，“被人劝往江下不从，簰夫等复拖一男子上 簰，诬其同此男子偷窃（木商）宝银。”，经传妇人所指亲友人证 405 和男子人证、物证，原来男子是赤松乡堤差，在巡堤时发现有簰 夫在堤上打桩用来拴船，就前去制止，反被簰夫殴打，恰好这边 诬两妇人偷了“宝银”，并一同栽诬堤差也是同伙。查得妇人、 堤差所言均属实情，木商和一些“簰户”都是当地“黑帮”，企 图拐骗、敲诈。于是，立即命衙役拒捕“木商”人等下狱。百姓 闻“恶霸”被治，盛赞钟体志是为民做主的大清官。 又载《刘显廷控张心连》盗其木箱及银两案，查为张心连在 码头当挑夫，入夜见码头有箱子无人认领，便与同是挑夫的另一 人搬回家中，其中仅有些衣物、小钱，并无更多银两。查实后， 令其把箱子及物钱退还，并把双方教化一番，双方心服而归。另 载“刘守乾控胡风旭”拖欠其谷物十年不还一案，查为乡民胡风 旭家“失火延烧”，将捐给“万寿宫”的储谷一百一十八担五斗 烧毁，经当时县令判决赔偿。被关押的胡风旭被当地贡生简振凡 保释后，变卖家产赔偿了大部分，所欠十八担无法赔偿，就出据 来年归还，据上言明，如不按期归还，当按时例加息。但胡风旭 家因火灾败落不堪，确实无力赔付。钟县令接案后查实，所欠谷 子实为十八担，加上十年利息，当为四十六担五斗，“惟念风旭 贫苦”，“姑从宽减，着完缴二十担以示体恤，所短二十六担五斗， 由首事刘守乾等将储存之谷出贷生息，限两年补足”并“归万寿 宫收储”。 诸如《奸商骗吞请饷重追》案、《禀遵审查高安县南铺况姓 406 家烧毙彭氏等五命暨张氏受伤身死》案等，均查审清楚，判决公 允，呈报据实，受到官民称颂。 从上面这些案例可见，钟县令办案亲历亲为，总是以事实为 依据，绝不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坏人，不仅严谨公允，更能体 恤民情，怜惜弱者。 从《浔声》《柴桑庸录》中可以看到，知县任上，钟体志始 终勤于政事，无论是平民百姓讼案，还是公务文件，断然不会让 其“过夜”，坚持不懈做到“终日坐堂皇，折狱凭片语”而“案 无留牍”。为官期间，他断案无数，总是苛求公正廉明，绝不徇 私舞弊。按他的话云：“事关伦纪及命盗重案，必论如律以惩奸 顽。其户婚田土雀角鼠牙，亦例有应得之咎。或尽情剖释，或量 予责惩，但剂其平”。所以，他所治下，无一冤假错案，连恶徒 也心悦诚服，皈依伏法，因此，他被人们广泛赞誉为“钟青天” 。 由是，一个有十七乡的大县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有当时楚北名士李兆捷诗为证：“驱车入境路匆匆，花看浔阳一 县红。春雨万家依画雉，长江千里息哀鸿。标题不没靡他志，刑 措几于无讼风。凡骨知公原早换，会经折桂广寒宫。”（摘自清刻 本《浔声》） 政务之余，钟县令先后拜谒了当地地方名人陶渊明故居、岳 飞庙等，常常与县内名宿探讨政务民情，与青年士子唱和诗歌， 到县学讲书传经，与学子们讨论诸子百家学说，拿弱冠时所著 407 《黜邪》与大家交流。所到之处，人们对其品格、学识、才智无 不叹服。 在德化任县令近两年后，上峰突然传来调令，要调他到新喻 县赴任。钟体志不敢怠慢，处理完各项事务，与新任县令办了交 割，立即收拾行囊，车夫连忙在县衙外套上马车准备送钟县令去 浒湾码头乘船。 衙车夫帮忙搬箱，却发现钟县令身无长物，两只箱子全是藏 书和自己的诗文，众皆感叹不已。 “钟青天”要调任的消息传出，大街小巷的市民纷纷涌出家 门来到县衙外，跪求其留任浔阳。但皇命难违，终得启程。乡民、 士子纷纷赶来列于道路两旁拜别，延绵数里。士子们纷纷攀辕投 书，有的赶到江边码头，向接钟县令赴任的舟船投书。 后有崇拜钟县令的雅士张友松、陈景贤等，从钟县令处寻得 当日士子投诗，竟达二百八十一首，通览后赞曰“语皆质实，颂 无虚华”“乃正声是也”，于是刊印传于世，名为《浔声》。 据《浔声》所载，收录的二百八十一首当地乡绅、士子们写 给他的诗歌，大多是他们对钟县令的德政赞颂，所抒皆为敬仰倾 慕与依依惜别之情。 这里略举几首分享读者。 一位名叫傅连奎的士子献七绝二首，其一曰“功成身退岂偷 闲，载得图书放棹还。毕竟书生无改度，全留真面对庐山。”其 408 二曰：“淡泊无求自意闲，民生休戚却相关。肫诚一片维终始， 手挽浇风起儒顽”。 士子黄锡禹诗赞钟县令云：“慨分鹤俸济哀鸿，一视同人秉 至公。明月满天心皎洁，清风百里体和冲。阐幽大有维持意，振 溺胥由恻隐衷。悬镜正堪思卧理，不其舟载去匆匆”。 如此等等，士子心目中景仰的钟县令可谓为一位心系百姓、 爱民亲民、明镜高悬的好官。 其后，钟县令看到这 281 首赠给他的诗歌，也深有感触地赋 诗曰：“大壑有幽兰，清芬达穹纵。长吏无善政，虚声切惶悚。 去年莅柴桑，庶事嗟倥偬。昕夕抱痛鳏，靡以慰众拱。及瓜行有 期，何当颂声动。抱愧乏琼瑶，折梅寄长咙”。 钟县令调任后，德化百姓还勒石立碑，名《邑侯钟公去思 碑》，表其功绩卓著、清明正直，抒其思念顾望之情。 能得众多士子赋诗赞赏，更能得到广大百姓立碑纪念，如此 之殊誉，在中国士林及官场实为罕见，而射洪人钟体志竟为典范， 实在难得。 书载，钟体志先生还官后，卒于光绪末（1908）年。致仕期 间，还撰有《筹海蠡言》一卷，《筹海蠡言》辑钟先生在光绪十 年(1884)中法战争时上给会办南洋大臣陈宝琛的时务条陈四通， 附《上彭祖贤禀》一通。该书中，他力主御侮，所拟攻防战守事 宜颇为具体，以海防急务为杜奸细、储材技、筹军饷、备沙垒、 409 防诡道、维人心六项，设想周详，是当时良策，也是研究中法战 争史宝贵资料。 此外，先生除著有记录政务、断案等事务的《柴桑佣录》四 卷外，还存诗著《澡雪堂诗钞》一卷，《澡雪堂文钞》十卷，文 集《绵江别话》、楹联《澡雪堂联语》各一卷，均流传于世，至 今可览。 清廉为官爱民如子的秦德惠 郭定铭 过去人常称地方官为“父母官”，清正廉明的好官为“包青 天”。在射洪历史上也有这么一位地方官，勤政、清廉、爱民如 子，他就是清代射洪县务本乡第三甲之青堤渡的秦党之子，永和 字致中，号德惠，清雍正十年（1733 年）出生于湖北荆门后港 （今荆门市一带地区），后随父秦党迁居，入蜀北之潼川府射洪 县青堤渡。在青堤渡秦家父子均以农耕为本，耕读传家，为人敦 厚，乐善好施而为人称道，深得青堤人的钦佩。 秦德惠勤奋攻读诗书，连续入学中举，因父病故而守忧盧三 载，未敢懈怠，虽赶赴北京应试，途中遭病患而误考试。秦公正 处愁烦之时、偶遇受过他家恩惠的川剧演员魏山，魏因擅演公主 410 戏，因公主生病故，皇太后日夜思念公主，常召魏山为皇太后演 出，他向皇太后禀报，让皇太后看中秦公其人品和文才，令乾隆 皇帝施恩录用。秦公奉召出任陕西省陇州（今陕西省安康市一带 地区）知州，官职为正五品。 秦公初任知州，即以培育人才，创立书院，大兴水利，以裕 民食，禁绝浮收关税，革除廨署陋规，士农工贾，人怀其德，其 乃民之父母。嗣奉宪檄，赴滇买办铜斤，往返历有三载，办理完 善，乃大功一件，朝廷大喜，极蒙大宪褒嘉，方敬不次，超擢会 都，推升山东盐运司滨乐运同。商民吏胥，若服神明。常去盐田 察民情，働昔盐民之痛痒，倡导盐民围海筑堤、修造盐田，以蓄 海潮盐卤入田而增盐产，防海汐而保盐民生命之安全，因天旱农 民欠收，他为救民于水火，一面呈报请旨，一面命所属各县开仓 放粮，赈济饥民。平素年景。偶有平民突显困境者，会以微薄俸 银，对其施钱施米，施粥予以资助，而能全活者众，从不收受民 众感恩之礼，深得民众之爱戴，称颂为民之父母者。嘉庆四年 （1799 年），公因赴省城官，九月二十一日惜疾而逝，终年六十 八岁。上宪之深惜，民商之痛悼者，如失民之父母也，朝廷追授 他为朝仪大夫，官衔亦随升为正四品，为清代射洪人中在朝廷有 官衔的高官之一。生前生后的故事仅为民众传颂，而嘉庆光绪 《射洪县志》所记十分简略，今天我所整理这则故事则以《射洪 县志》秦公墓志铭，秦公墓园四至界碑，民间传说再加我年少时 411 就亲眼目睹众多遗迹和记忆而成。可以说匡正了一些民间传说中 的谬误。 大清朝仪大夫秦公德惠之墓，近临古镇后山之狮子山，其陵 园规模之宏大，为清代以来射洪之少见。墓园的占地约二亩，四 至界线地界上百亩，墓穴高大宏伟、高有丈余，周约十丈，墓碑 高约七尺，宽约四尺，墓碑中央上书“大清国朝仪大夫秦公永和 字德惠之墓”。碑后刻有秦公墓志铭，有龙飞凤舞纹饰图案，有 石雕金童玉女站立左右伺候，墓前有一广场占地半亩，前沿筑有 石栏、石柱，刻有龙纹盘绕，石狮张望，石马奔跑，石鸟高歌以 示吉祥，石栏内安放有石桌、石凳，供前来凭吊的人们休息。墓 园四至界线有石碑埋于地下，于嘉庆九年二月碑文由秦公之姻弟， 山西省浑源州，知事伯启所撰，原有东南西北四方界碑，每个方 位两块构成一方，每块三尺见方现已发掘出土的有东方和北方各 两块，碑文各方一致，字迹楷书端方雅致，尚还清淅，已由青堤 乡文化站收藏保护。据秦公墓志铭所记，留与儿孙遗产仅有祭田 署载银四两，坟山脚下街房七间。可惜的是这位乡贤的墓园在大 跃进中，已被开荒大军所毁，据所亲眼目睹者讲述，墓穴打开见 到秦公眉目清晰，仅见一身四品顶戴官服，没有其他什么金银珠 宝等陪葬品。这也证明秦公德惠生前就是清廉政勤，爱民如子的 好官，难怪百姓对他病逝如失父母一般啊。 据民间传说，朝廷赐封秦公子孙永享皇恩：免征青堤斗秤之 412 税；免征柴市猪市税收；免征上至芦溪口下至打渔湾五里河道水 产税收；新建“秦公祠”一座供人们纪念之所。在清光绪年间秦 公子孙又迁回了湖北荆州，所赐封享受皇恩亦随之放弃。现在居 住在青堤乡的其他秦氏族人，也无权享受。青堤渡有“秦家一条 街”之说，有许多地名即为历史佐证：狮子山上有秦大夫之墓， 场尾有秦家湾，文庙山上有秦家大坪，涪江岸边打渔湾下有秦家 濠，正街有秦家“洪恩客栈”，西街有秦公祠，这些都是足以对 秦公最好的纪念。 413 乡野怪才——末代举人文映江 黄少烽 清末民初，蜀中出了一个举人，姓名文映江，字岷山，射洪 县平安乡蟠龙寺坝人。因此人才高气盛，放纵不羁，作文说话妙 趣横生，幽默调侃，在射洪几乎是家喻户晓。不过射洪人一般不 知道他的大名，而只叫他“文麻子”。 文映江大约生于 1874 年，卒于 1950 年，早年丧父，由母抚 育。自幼贫困好学，老师见他才思敏捷，乐于教诲，还对他免收 学费，有时还周济他衣食。他也不负众望，20 岁中秀才，28 岁 成贡生，34 岁被选拔入京赴考。大约字如其人吧，他的字历来 写得不工整，而科举时代，文场却十分重视书写格式，文映江的 字丑，对他仕途的发展影响不小。 光绪二十八（1902）年，文映江参加潼川府（今三台县）考 414 试，其文章堪称佳作，字却拜不得客，考试官在他的试卷上批了 “文盖通畅，字丑八县”的评语。尔后他去京殿试，试场中他交 卷最早，主考官一见大喜，当即释卷展阅，一见字迹歪扭稚拙， 如幼童手笔，顿时兴味索然，不耐烦细阅，怒冲冲将试卷掷于地 上。经过多时无人交卷，试官久坐无聊，思该卷洋洋二千余言， 且又完卷最先，或许有可取之处，复从地上拣来细阅，才见字字 珠玑，妙语惊人。阅毕，面露笑容，乃将试卷叠放桌案以示录用。 榜示，果列朝考二等，授官吏部录事。 文映江做官不到一年，辛亥革命浪潮涌起，末代皇帝溥仪被 迫退位，满清政权土崩瓦解。文映江飞黄腾达的美梦破灭，丢官 返回原籍，以“遗臣”自命，深居农村，自号“独清先生”，过 着清苦自持、类似隐居的生活，靠率子耕种数亩田土兼设馆、卖 文糊口养家。 名场已是过来人的文映江，对一些看不惯的现象，常讽刺挖 苦。与朋友相交，必吟诗作对，但也是喜笑怒骂，放荡不羁。在 这方面，民间所传的趣闻轶事不少。 射洪有个叫黄海楼的老先生在太和镇北郊的平安寨上设了 一处学堂，学堂门上贴有一幅对联，写的是“拚将满腔热血，洒 遍平安书堂”，意在表明自己热心教诲学子们的心迹。一天雨后 初晴，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山野村夫”走上山来，来至学堂 门口，对着楹联看了一阵，口中自语道：“这个黄海楼，哪来这 415 么多血啊！”说罢随口吟诗一首：“海楼今日血何多，洒遍平安 遍地坡。不仅泥巴都染红，石头也成血坨坨。” 学生们不认识这个人，见他村夫打扮，竟能出口吟诗，十分 惊奇，忙报与老师。黄海楼闻讯走出，一看才知是大名鼎鼎的文 举人文映江，忙拱手相请。二人以后成了至交。 一次，文映江到东岳庙（今射洪县东岳乡）闲游，同街上几 个老夫子在茶馆喝茶，众人都请他坐上把位。 大家坐下后便说四言八句，一个街邻随口说了一句：“东岳 庙死个和尚。” 文映江即刻答道：“西天竺多尊如来。” 众人拍掌大笑，都觉有趣。 一个老夫子又说道：“文老爷，前不久我以我们这儿唱戏为 题想了一个上联。想请你对下联。这上联是：‘东岳庙唱西游南 腔北调。’” 文映江呷了一口茶，随即答道：“听倒！‘天台山念地藏鬼 哭神嚎’。” 天台山、东岳庙都是本地山名、地名，东南西北对天地鬼神， 对仗工稳。众人连连称赞：“文老爷对得好，对得好！” 有一次，文映江到书友何笃生（秀才）家作客。何秀才拿着 一把青杠木为柄的黄鳝尾裁纸刀，请文映江作一对联。文映江看 着裁纸刀徐徐念道：“青杠木逗黄鳝尾……”上联倒是随口说出 416 来了，下联该怎么对？一时文老爷给难住了。过了几个时辰，仍 未想出。何笃生便说：“一时对不出，放一段时间再说。”文映 江闷闷不乐地随何秀才用餐去了。 吃罢饭，何秀才约文老爷同去戏园看戏，途中，文映江突然 冲着何笃生惊呼：“老兄，有了！” “有什么了？”何笃生莫名其妙。 文映江脱口念出：“紫金冠插黑鸡翎。” 何笃生伸出大姆指，赞道：“妙也！妙也！” 马寅臣，柳树人氏，学识渊博，属县内名流，人称马举人， 和文映江是书友。清朝末年，马寅臣中举后，曾自撰一联： 游艺三十篇，前年中副榜今年中正榜； 鹏程九万里，不飞也笑人一飞也惊人。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事被文映江知道了，马上写出一联相讽 谕，联曰： 凡事总宜谦，失意时亦可得意时亦可； 其言全不让，说起也麻筋听起也麻筋。 下联的“麻筋”是射洪的土话，即“肉麻”的意思，是说我听到 你那样张狂，周身的“筋”都麻了。这事很快传到了马举人那儿， 自己也感到羞愧，再不自我吹嘘了。 文映江秉性傲慢，目空一切，有时竟到“古怪”的程度。一 次，他与二三老友在茶馆中品茶，恰遇一个裁缝工匠上茶馆找他， 417 因互不认识，便询问邻座茶客。邻座茶客给他指了文映江，悄声 说：“那脸上有麻子的不是么。”工匠不大相信似的问：“他就 是文老爷？”他以为文老爷堂堂举人，一定是穿绸着缎，绅士派 头，没料到是一副老农民打扮。他只好上前去招呼：“文老爷。” 文映江心中不快，便问：“你找我有啥子事？” 那工匠说：“我的小杂货铺明天开张，请文老爷赏一副对联 或题一首诗。” 文映江说：“杂货铺少不了针头线脑，我就作一首咏针的诗 吧。” 文映江即席将古人的《咏针诗》略加改动后吟出：“百炼千 锤一颗针，七颠八倒布上行。眼睛生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 人。”射洪人把针大的那头叫针屁股，那头有个小眼，所以诗中 有“眼睛生在屁股上”一句。这诗一吟出，众茶客都大笑不止， 弄得那工匠脸红筋胀。 陈子昂是唐代大诗人，被历代文人誉为“海内文宗”，文映 江对这一位大名鼎鼎的同乡，也加以鄙视、贬斥，说他是“绝代 才华事女奴，子昂当日读何书？不如一管香烟好，脍炙人寰味有 余。”又说他“金轮皇帝廿年，火灭灰飞一寸烟，底事颂言受周 命，子昂貌亦六郎莲。”这类诗传开，在射洪县内引起争议，甚 至酿成一些文人为陈子昂辩诬的公案。 文映江活到 76 岁，于 1950 年 3 月 25 日病故于家中，葬身 418 射洪东岳乡马渡口，临终前，他曾自撰一篇《独清先生墓志铭》， 总结了他的一生： “先生名映江，字岷山。二十名列庠校，二十八食饩，三十 四由选拔得官吏部录事。国变（指辛亥革命）后不与世事者三十 九年矣。有诗二千余首，文一千多篇，稿成多为人取去，不自爱 惜。得年七十有六。临终饬儿孙不用浮屠老子葬师之说”。 “铭曰：呜呼！先生惟傲故穷，惟穷故不染浇风。不悖名教， 不喜事功，上不污圣命，下不惑异端。以此始终，虽死何恫！” 文映江著述较多，计有诗 2000 余首，文 1000 余篇。1996 年，射洪县政协文史委选取其中精华部分，收录诗文约 370 余篇 （首），编成《文映江诗文稿》公开发行，引起社会各界的极大 兴趣。 419 清末蓬溪诗人陈鼒 胡传淮 陈敏强 陈鼒（1822—1907），字南村，出生于清代潼川府蓬溪县玉 溪镇（今属重庆市潼南区）回龙坝村的一个耕读之家。咸丰六 年（1856）至咸丰十一年（1861）陈鼒从征新疆喀什倭里罕之 乱，为维护祖国统一、打击分裂势力、抵御外敌入侵，作出了 贡献。历任江西峡江、德化、瑞金、兴国、星子、新城、石城、 都昌知县，义宁知州。性好吟咏，撰有《出塞吟》《南村诗集》 等。本文对陈鼒生平、政绩、诗文和交游作一初步考述。 一、游幕西域 十九世纪中叶，新疆喀什地区发生了一场内外勾结的叛乱。 为平定叛乱、维护祖国统一而建功立业的士人中，就有一位蓬溪 籍人士——陈鼒。 420 陈鼒少有四方之志，赴京城为幕友，同时参加科考，以求入 仕。然而，直到他 34 岁时，还没有得到命运之神的眷顾。此时， 出现了一个难得的机遇。原来，在新疆喀什地区的分裂分子和邻 近的浩罕国，相互勾结，攻城夺地，烧杀抢掠。咸丰六年 （1856），清政府派裕瑞（裕辑庵）出任喀什噶尔办事大臣（后 授叶尔羌参赞大臣），入疆平乱。裕瑞遂邀请陈鼒入幕，同往新 疆。 一个重要的选择摆在了陈鼒面前。一方面，虽然他数试不第， 但仍然有志于科场。自陈鼒出生至此时，经历道光、咸丰两朝， 总共出了 19 个状元，大于 34 岁的有 10 人。由此看来，士人最 重要的科举之路，对陈鼒来说，并非无望。另一方面，立功边疆 的军旅生涯，对于自小喜文好武的陈鼒，又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 力。投笔从戎、建功西域的班超，是他光辉的榜样。 陈鼒终于决定“转策转蹄”，要“佣书拍案起班生”，即便不 能像班超那样封侯，也要有万里征战的壮志，乃作诗抒怀：“男 儿纵少封侯略，赢得长刀万里行”。于是，陈鼒毅然告别京师， 踏上征程。其《游幕西域留别都门》云：“京尘澒洞促年华，转 策转蹄走渥洼。海内论文难傲命，客中作别巳无家。五侯门第三 端幕，万里星辰八月槎。市骏台边挥手去，征鸿塞雁感天涯。” “一曲骊歌似渭城，青灯白酒故人情。频年雨雪催离别，到处湖 山管送迎。持节绥边雄汉使，佣书拍案起班生。男儿纵少封侯略， 421 赢得长刀万里行。”这是陈鼒要随军到西域而告别京城时写的。 抒写与友人相别之情，抒发立功边疆的雄心。离别之伤感，难掩 从军参幕之豪迈。 新的人生道路，一开始就充满艰难险阻。从京城到新疆，万 里之遥，且沿途生态恶劣，装备简陋，陈鼒的诗中有生动描写， 如“夜卧龙沙地，人影弓一弯。腥风吹复立，相对无欢颜。”而 征人怀念亲人则“眼枯非无泪，流尽藁砧间。”但是，困难动摇 不了出征将士的决心：“名王未系颈，壮士不生还。” 大军还在路途中，喀什地区的形势恶化。咸丰七年（1857） 六月在浩罕国（今乌兹别克一带）的支持下，倭里罕和卓与噶什 喀尔的大农奴主、分裂势力相互勾结，共同策划发动了又一次动 乱，史称倭里罕和卓之乱。曾经攻陷噶什喀尔，并包围叶尔羌。 所幸数月后，清军来到，解了叶尔羌之围，夺回噶什喀尔，倭里 罕仓皇逃到浩罕。陈鼒有一首《军至叶尔羌城解围》专记此事， 于悲壮之中不乏写实之处。其诗云：“昔为车师国，今建专阃城。 八城归锁钥，重译有会盟。峨峨都护府，渊渊钲鼓鸣。一朝失所 制，狐兔尽横行。长驱乌城阵，合围天欲倾。野哭多新鬼，秋风 助杀声。岂无忠义士，半死一半生。死者长已矣，生者又从征。 郑吉重开幕，亚夫又列营。招募三河侠，征调六郡兵。前敌已破 虏，后劲复兼程。浑河可飞渡，阴山欲削平。仰天临绝漠，踞险 并力争。古来谈兵略，罕识塞外情。三复晁错论，胶柱瑟无声。 422 时殊势亦易，夷险多变更。乘机不厌诈，动物惟一诚。壮哉傅介 子，祗知请长缨。”叶尔羌，即叶尔羌河流域，位于新疆喀什地 区南部。古代曾建立过叶尔羌国，清代此地多有叛乱，清军来到， 终于解了叶尔羌城之围。诗中描写形势的险恶，并对如何平定叛 乱提出自己的看法。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诗中还写到“古来谈兵略，罕识塞 外情。三复晁错论，胶柱瑟无声。”陈鼒指出前人谈论用兵，很 少了解边疆的情况，拘泥于某些教条。而他常“樽前慷慨谈兵 略”，表达自己的独到见解。正因如此，所以当裕辑庵离职回京 城时，继任“节制各军”的法茂亭，依然挽留陈鼒入幕。 陈鼒从征喀什地区，为维护祖国统一、打击分裂势力、抵御 外敌入侵，作出了一分贡献。 二、任职州县 咸丰十一年（1861），陈鼒由军功得到监生出身，出任江西 临江府峡江县知县。因剿贼出力，无须捐纳，且奏奉谕旨赏戴蓝 翎。从此开始了陈鼒人生的后半段，即诗中所称的“一朝俗吏走 风尘”。其《选峡江令赴任裕辑庵部堂饯别赋呈二首》云：“飘 然身世等飞茵，但对离筵已醉醇。十载诸侯劳聘问，一朝俗吏走 风尘。河阳幕下怜才日，金谷园中送客辰。临别为挥知己泪，都 门柳色尽伤春。”“塞上归来五木香，白狼颂德有封章。故宫禾黍 偏秦火，外戚琼瑰重渭阳。奕叶中兴犹反手，大江东去绕离肠。 423 何当严武重临蜀，万里桥西见草堂。”这是作者面临人生又一大 转折时所作。因协助平定叛乱有功，被保举任职，离开时上级设 宴饯别。诗中感叹身世之起落，感谢长官重用，以及临别依依之 情。 陈鼒《德化县志序》手迹 走马上任不久，新疆又出现大规模的动乱，朝廷派左宗棠等 领兵入疆平定，出征的还有四川名将鲍超（春霆），时任江西巡 抚的沈葆桢，保奏陈鼒“随同鲍春霆军门出关剿办叛回”，之所 以如此，是因为他有从军边疆的成功经历，已成为新疆通了。于 是，再次西行，“只为将军徵揖客，重行万里九回肠。”其《同治 乙丑奉沈幼丹中丞奏调同鲍春霆军门出关剿办叛回交卸峡江县 篆留别》云：“飞驰羽檄促戊装，玉笥峰前月色凉。时正招流属 424 吾土，山水别恨在河梁。诗囊曾贮天边月，剑革犹函塞上霜。只 为将军徵揖客，重行万里九回肠。”“旧斩楼兰—剑横，低徊往事 梦魂惊。黄榆白草生边气，皓首苍黎系别情。出塞诗酬新乐府， 故乡月照古长械。祁连西望无来信，愁入阳关玉笛声。”沈幼丹 中丞，即沈葆桢，时为江西巡抚。鲍春霆军门，即晚清湘军悍将 鲍超。 不过，这只是官宦生涯中的一小段插曲。在此后漫长的任职 时间里，陈鼒为官清正，颇有政声，还曾举卓异，引见。他的仕 途升迁却很缓慢，同治六年（1867）任德化知县，在县一级上徘 徊多年。这恐怕与他出身监生有关，在当时这不算正途。此后， 代理九江府及河防同知印务，并于光绪十年（1884）擢授义宁州 知州，以盐运同。在任兴利剔弊，勇于任事。光绪十九年 （1893），因米厘事去官。仍委榷石灰窑、姑塘、神岗诸局税务。 民国《潼南县志》载：“陈鼒，字南村，县之回龙坝人。咸 丰初，入裕辑庵法茂亭两都护幕至西域，随剿阿里罕卡伦、噶什 喀尔获胜。保知县，选授江西峡江县。旋调入鲍忠壮营出关，师 罢还赣。历任德化、都昌、兴国、新城、石城、星子、瑞金等县 县令，代理九江府及河防同知印务，均有政声。同治丁卯蒙举卓 异。光绪初擢授义宁州知州，以盐运同，在任侯选。在任兴利剔 弊，勇于任事。未几，因米厘事去官。仍委榷石灰窑、姑塘、神 岗诸局税务。卒年八十有五。生平笃于友爱。二、三、四弟均以 425 鼒汲引得官。所得廉俸，分给弟、侄支用，虽过费不以为嫌，性 好吟咏，著有《南村诗草》藏于家。” 三、诗文创作 陈鼒性好吟咏，撰有《出塞吟》《南村诗集》等，清代顾也 樵《诗缘正编》、民国《潼南县志》、当代《蓬溪诗存》录有其诗。 陈鼒的好友李鸿裔曾言：“陈侯焉用叹官卑”，意思是说，陈鼒 虽然仕途不算辉煌，但留下了边疆的功业和传世的诗篇。此正合 古人立功立德立言的正理。 陈鼒《德化县志序》手迹 426 陈鼒诗歌中，边塞诗最有特色，西域风物，多入诗中，“诗 囊曾贮天边月，剑革犹函塞上霜”。例如： 其《从军》二首云： 红羊白帽抚西来，苜蓿葡萄皆祸胎。五道军收翻泷水，千重 铁骑拥轮台。长卿曾有摹岩字，任昉惭非记室才。长剑倚天弓挂 月，一骑挥手阵云开。 部曲前驱回纥马，元戍高插紫金貂。上书报国心常切，束发 从军路已遥。日月光寒遮大漠，风云气壮掩天骄。樽前慷慨谈兵 略，筹笔思将汉柱标。 此诗表述诗人的爱国情怀。第一首写回民叛乱带来国难，大 军前来平定，自己虽然没有了不起的才能，但也要协助主帅建立 军功。第二首描写大军进发的威武气势，抒发自己筹划兵略、安 定边疆的报国雄心。 其《兰州》云： 地阴山多隘，金城扼一丸。河声来碣石，人影上皋兰。骠骑 军容合，卢侯战骨寒。古来争据处，曲唱望难还。 其《拟从军行二首》云： 短衣渡黑水，长剑倚天山。天山悬明月，犹照汉时关。夜卧 龙沙地，人影弓一弯。腥风吹复立，相对无欢颜。仰天歌北斗， 银河落九湾。名王未系颈，壮士不生还。眼枯非无泪，流尽藁砧 间。鼓角鸣地中，纷纷行人起。枯桑引悲风，吹入虫沙里。誓取 427 龟兹头，直通大宛使。堠火灭复明，一去万余里。长星垂大漠， 白骨封高垒。战声动地来，杀人如流水。翻身挽繁弱，騕哀鸣不 止。载得封侯归，天马歌盈耳。 此诗描述西征的极度艰苦，以及将士不取胜不回还的坚强决 心。 其《法茂亭参帅节制各军挽余入幕》二律云： 蒲梢应共二师回，幕府曾思李牧开。揖客都因门下贵，将军 原自日边来。文章海内空回首，鼙鼓天洼数举抒。匣里旧藏雷焕 剑，今朝岂是化龙材。 南宫当日是仙班，十载轮台两鬓斑。久历冰霜坚晚节，收回 劫运破愁颜。累朝封檄天山外，万里戌机奕局间。试向筹边楼上 望，风云长护汉时关。 新任统军主帅邀请作者为幕友，足见作者的才能得到承认。 诗中有对主帅的赞颂，有对自己一展身手的期望。 其《疏勒秋感》云： 四塞凉云淡不收，干戈初定又惊秋。平沙落日天无际，老树 悲风乌亦愁。临渴何人知拜井，乞归无路悔封侯。屯边将士经年 老，欲把单衣换敞裘。 严城钟鼓建高牙，秋冷芙蓉剑不花。属国何年归汉节，乌孙 此夜弄胡笳。天低绝塞横兵气，地近残关惜断霞。且看将军雄射 猎，草枯惊起战场沙。 428 疏勒，古西域诸国之一，位于新疆喀什一带。此诗描写在西 域驻军的情况。 其《赠别伊犁驻副都统领队大臣锡赞亭凯旋》云： 破虏功成夺隘时，飘萧白发见英姿。边人转畏廉颇老，良骥 都因伯乐知。明月当关迎去路，金钱卜夜慰归期。天涯分袂重回 首，营柳条条系别思。 这是一首送别诗。称赞凯旋之老将，抒发离别之深情。 其《顾将军廉溪由噶什喀尔办事大臣乞假回京道出叶尔羌盘 桓数日留别》云： 昔日孝廉船放缆，今朝博望又回槎。金桢玉干瞻风采，塞雁 边鸿感岁华。海内军书犹带草，春来大树复开花。中朝事业思元 老，莫过青门问种瓜。 送别路过的大臣，语多赞颂。 陈鼒江西州县任职甚久，描写江西人文之诗不少，如： 《己已春初莅德化任望庐山》云： 五老开颜六合曙，神游庐山最佳处。我欲偶借一庐居，只恐 山不放我去。磅礴大气走蜿蜓，千岩万壑各一天。九十九峰自雄 长，巨灵独捧香炉烟。落星石上揖南土，汉阳峰下泻飞泉。山下 红日山上雪，此境疑又到祁连。五龙剑术双峰戏，偏偏引入神仙 吏。宗雷笑傲分邱壑，陶谢文章领幽邃。鹿洞忽腾经籍光，龙潜 风采今交臂。依山结屋多种田，千涧水浥酿丰年。适见采药归野 429 老，忽闻樵唱万山巅。云雨阴晴倏变易，一日之气四时备。四时 气候春占多，神化难入皓毛志。我来适与山为邻，思将面目一写 真。他日揖别匡君去，好携吟兴寄峨岷。 作者出任德化县知县，德化在庐山脚下，春天望庐山，记述 庐山的景物、人文。诗末，表露了回归四川故乡意愿。 《代办九江府篆试士》云： 便论文章毁誉多，名场我已愧蹉跎。为攀桃李越蹊径，欲网 珊瑚假斧柯。渥水名驹千里在，秋风黄鵠九霄过。低昂自有量材 尺，为笑冬烘试若何。 在德化知县任上，作者曾经代理九江知府主持一次童生考试。 此时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科场上的失意，并劝告应试者要正确对待。 《莅义宁州任陈右铭廉访招饮于南山楼座中有周德泉军门余 铁生太守赋五古一首》云： 弹冠沐修水，振衣面南山。追陪游山屐，暂与白云间。石门 寂不锁，石窦有龙潜。潜者偶在渊，飞者奋冲天。天影空潆濛， 百尺一楼悬。楼上具樽酒，举杯月在手。众山列盘盂，孤云穿户 牖。槛外长虹落，跨江桥如笮。人来不济舆，水去仍抱郭。不觉 俯仰间，太虚一橐钥。太息苔篆荒，擘窠林与黄。涪翁乃间气， 妙句摩青苍。登高有后起，天风引兴长。江山同胜概，箕比各殊 态。仰视排衙峰，署楼日相对。 作者由县官升任州官（义宁州，位于今江西省修水县），义 430 宁的陈宝箴请他喝酒。陈右铭，即陈宝箴，字右铭，光绪八年(1882) 擢升为浙江按察使。此诗记录了陈鼒到任后与陈宝箴等人诗酒游 宴之场景，诗题之“南山楼”，或与南山崖有关。盖南山崖相传 为黄山谷栖游读书处，为义宁名胜之一。陈宝箴此次“招饮”， 似在光绪十一年（1861）。 陈鼒《德化县志序》手迹 《秋感》云： 蔚蓝天色染秋容，点逗尘心淡不浓。浙浙风声过短笛，萧萧 客梦醒疏钟。全家已似衡阳雁，双影难为叶氏龙。一样寒霜摧木 叶，芙蓉长在两三峰。 少年意气五侯鯖，露布霜刀塞外行。万里鸣笳动高兴，一官 431 慨捧檄平生。折腰俸米侏儒饱，过眼浮云去就轻。无那惊飚催鬓 发，犹思当日曼胡缨。 秋天人们容易伤感，不仅感伤树木凋零，而且想到与家人音 信不通。作者晚年回忆年轻时的壮行，当时远征西域，意气风发， 如今垂垂老矣，但当年的豪情犹在。 《月夜访老良先生》云： 篱篙将尽砌苔生，月地霜天似水明。三径不输陶令宅，一樽 高泻灌婴城。烧残蜡炬通禅意，悟到秋花薄宦情。我是仔肩无卸 处，摩驴陈迹敢纵横。 《出都回任》云： 九子铃声出建章，玺书恩重起傍徨，心依北斗龙光近，目送 进天雁路长。鞭影如摇燕塞月，衣尘犹带玉炉香。驱车不断长安 道，何日风帆过马当。 十月霜花由地匀，宦途何处不艰辛。偶囚伏枕诗成崇，未得 还乡仕亦贫。云出无心随变幻，镜来照胆见轮囷。邯郸惯说封候 梦，祇恐封侯梦不真。 偕吟共被忆羊何，万转心轮一日过，棠棣有花开次第，觚棱 回首望嵯峨。英年共作原尝客，往事徒闻燕赵歌。轩冕分驰须自 励，流光容易感磋跎。 陈鼒笃于友爱，诗篇中 “偕吟共被忆羊何”“棠棣有花开次 第”之句，表现了怀念兄弟的深情。对亲人、对家乡，多有帮助。 432 曾经在老家建起门楼，旁立桅杆，至今回龙坝村仍以“桅园子” 命名这个居民点。 陈鼒善文，任江西德化知县时，曾撰《德化县志序》。其序 云： 邑之有志，犹国之有史，家之有乘，以觇政教之酝酿，民俗 之本原。故有善必书，而勤惩之意寓焉；无物不载，而化育之道 该焉。守土者其可忽诸？余莅此连年水患，困为邻壑，捐赈捐堤， 疲焉不倦，但求民困得苏，亦乐也。因欲折衷志乘，适奉岘庄中 丞檄饬蒐罗，以广通志，爰订邑之诸君子而图之。按化邑负郭浔 郡，夙号名区，襟带江湖，枕几庐阜，精华毓秀，荟萃人文，田 土富饶，日繁生聚，此陶靖节、周元公所为卜居，郑浦江、陈义 门兼能厚俗也。旧志于乾隆二十年创修，四十五年略有芟益，已 纲举目张，足征前启后。阅今百年矣，其间沿革相因及风化所关、 文献所系，固当捃摭遗逸，不可久而弗彰。更以水陆交冲，雄图 居要，发逆争踞，瓦砾凋残。王师克复，壁垒邱墟复经重译，内 附杂处市阛，番船往来，奇巧珍异，剥复变迁之故，亦史册所不 遗，今皆征之于实，泽之以文，上下数十年间之事系，莫不灿然 毕陈。皆诸君子宏通节缩之力，于同治壬申岁剞劂成。文物声名 由来渐矣，余窃有感于为治者采风问俗，得有所资；土物心臧， 得有所系；兴利除害，得有所凭。治化之原其在兹乎？由一邑而 推之海隅殊方，生成者众，即涵濡者深。我圣朝文德所敷，翼翼 433 巍巍麟麟炳炳，溯源于禹贡职方之义，岂矜言掌故欤？知德化县 事蓬溪陈鼒序。 陈鼒《德化县志序》手迹 434 探访黄坟山 罗贤慧 黄坟山原名鸣钟山，是明代工部尚书黄珂的墓葬所在地。 民国本《遂宁县志》卷二记载：“工部尚书黄简肃墓，在土 桥铺。”另据史志记载：“黄珂(1449—1522)，字鸣玉，明代遂 宁西眉镇北六里黄安桥黄榜石人……葬遂宁土桥铺 (今安居区 聚贤乡) 鸣钟山。” 可如今向当地人问起“鸣钟山”，听者无不是一脸茫然，倒 是“黄坟山”的名字妇孺皆知——“山上有座坟，以前埋了一个 姓黄的大官。那坟叫黄坟，山就叫黄坟山。这谁不知道啊！”并 且一定要再三强调：“自古以来那里就叫黄坟山，可没听过什么 鸣钟山。”那位“姓黄的大官”就是黄珂，“黄坟”就是黄珂的墓 地。从黄珂下葬，山上建起“黄坟”的时候算起，迄今已是将近 500 年，可不是“自古以来”么？只不过这“古”，既非“上 古”，也非“远古”，勉强算是一个“近古”而已。 安居历史上的名人不多，黄珂算是其中一个。 《明史》（卷 185）中有对他的记载：“黄珂，字鸣玉，遂 宁人。成化二十年进士。授龙阳知县。治行闻，擢御史，出按贵 州。金达长官何轮谋不轨，计擒之，改设流官。贼妇米鲁乱，奏 435 劾巡抚钱钺、总兵官焦俊等，皆得罪。改按畿辅，历山西按察使。 正德四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安化王寘鐇反，传檄四方， 用讨刘瑾为名。他镇畏瑾，不敢以闻。珂封上其檄，因陈便宜八 事，而急令副总兵侯勋、参将时源分兵扼河东，贼遂不敢出。亦 不剌寇边，珂偕总兵官马昂督军战，败之木瓜山。六年复寇边， 珂檄副总兵王勋等七将分据要害夹击，复败之。屡赐玺书，银币。 是年秋，入为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河南用兵，出理军饷。主 客兵十余万，追奔转战，迁址无常。珂随方转输，军兴无乏，录 功增俸一级。改刑部，进左侍郎，已改佐兵部。宁王宸濠谋复护 卫，珂执议独坚。九年擢南京右都御史，寻就拜工部尚书。以年 至乞休归，卒。赠太子少保，谥简肃。” 嘉靖二年《恤典制》中也有记：“故致仕南京工部尚书进阶 荣禄大夫黄珂，性资通敏，器识宏深，名早掇乎贤科，政首成乎 大邑。内台执法，外臬提刑，超擢中丞，累迁卿佐。留台地重， 方升总宪之阶：邦土任隆，旋正司空之位。考其清慎之操，特达 之才，法比精明，风裁严整，威行海道，功著边陲。迨夫出入两 京，回翔四野，益殚劳勚，多所建明。抗权竖之谍，犯凶威而不 避；杜强藩之请，持正义而独坚。……纶言涣布，秩已亚于三孤； 祝号重题，名式昭于百世。” 不只黄珂，明代遂宁黄氏家族一直有着“诗人世家”、“官宦 门第”的美誉，从黄珂的祖父黄鉴，至其孙黄若榛，共历五代、 436 一百余年，黄氏家族涌现出许多杰出人物，尚书、布政使、知府、 进士、举人、贡生多达十余人，可谓满门生辉，占尽风光。如此 显赫一时的门庭和人物，其墓葬想必也是辉煌煊赫。机缘巧合， 数月前我受邀去聚贤采风，便想顺路去黄坟山看看。 天不作美。那天出门的时候天色还算晴和，中途却忽然下起 雨来。一群人毫无准备，被淋了个措手不及。在去往聚贤镇金井 沟村一个柠檬产业园的路上，同车负责带路的镇文化中心小钟主 任忽然抬手往左边一指，说：“喏，那就是黄坟山。” 我抬眼一看——这怎么会是“黄坟山”？不仅没有想象中的 “黄坟”，连“山”也不是想象中的山！眼前除了一片荒草，连 一条勉强可以下脚的小路都没有！那山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 一个土坡，还是一个低矮的小土坡！传说中达官贵人的墓葬，难 道不应该是在青峰巍巍、松柏郁郁的“山”上么？眼前这片荒草 土堆算个啥？ 但钟主任确定地说，这里就是黄坟山，早年黄珂的墓葬就在 眼前这荒草堆里，就在我们面前几百米的地方。“里面还有什么 遗迹么？”我问。“早就没有了！土改的时候把坟挖了，改成了 耕地；现在农村劳动力少了，耕地撂了荒，就只剩一堆荒草了。” 钟主任有些叹惋。我不甘心，还想去看看。可不巧，那天穿了一 身长裙，偏偏还蹬了一双 7 厘米的高跟鞋，望望那一人多高的荒 草和草堆下泥泞的红土，我终究没有勇气迈进去。好在同行的两 437 位男士自告奋勇，说不如他们过去拍些照片出来给我看看。我没 有更好的办法，便只得道了谢，由一位向导带他们去，自己留在 车边等着。 过不多时，他们从荒草丛里钻出来，衣服头发都被雨水和露 水浸得透湿。一位朋友提起他被红泥巴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鞋 子，对我笑笑：“你看看！幸亏你没进去！”我暗道一声惭愧， 连忙接过他递来的相机，翻看他们拍的照片。荒草！荒草！全是 荒草！一人多高密密层层的芭茅，七倒八歪钩钩绊绊的刺藤，还 有地上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的倒伏的枯草和杂乱的枯叶……我来 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怎么全是荒草啊？”“拜托！我是摄影 师，不是魔术师！本来就只有一堆荒草，我们还能凭空拍出一朵 花儿来？”他们擦着鞋子上的泥，忍不住笑。 雨下大了。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能把一大群人全拖在这 儿淋雨，何况还有采访任务在身。在心底长叹一声，我们只得上 了车。 回来后，我一直心心念念，终是想要再去一次黄坟山，无论 如何也要亲自走近看看——我不信那样显赫的一段历史会完全 无迹可寻，哪怕只是一堆荒草，里面也应该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 的故事，只不过需要有心人去发现，去解读。 重访黄坟山，成了我心底一个解不开的结。 其实我向来对墓葬是兴味寥寥的，尤其是所谓“达官显贵” 438 的墓葬。 几年前，我曾经在西安勾留了数日。从大雁塔、小雁塔、钟 鼓楼、回民街，到华清池、大唐芙蓉园，网上攻略中推荐的地方 都走马观花地逛了个遍。作为十三朝古都，西安最不缺的就是各 种遗址遗迹，可是我说出来估计很多人要骂我了，至少是嗤之以 鼻——我竟没去兵马俑，我居然没去兵马俑！最后一天，我实在 想不起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甚至跑到西安音乐学院去坐了半 天，可我就是没去兵马俑！不是没想到，在中国，恐怕是个人提 起西安就会想到兵马俑吧，可我就是不想去，没兴趣——说到 底，那不过是一个皇帝的墓葬而已。 在五千年中国历史长河中，黄珂之于秦始皇，怕是如同萤火 之于太阳。堂堂秦始皇陵我且过门不入，却为何偏偏对一座小小 的黄坟心心念念，记挂难安？我为的不是黄珂，而是他的女儿黄 峨——明代四大才子之首杨慎之妻，蜀中四大才女之一。 《鉴戒录》说：“吴越饶营妓，燕赵多美姝，宋产歌姬，蜀 出才妇。”蜀女多才自古有云，卓文君、薛涛、花蕊夫人、黄崇 嘏……无不名动天下。明代女诗人黄峨，更以其卓绝的散曲创作 成就独树一帜，被誉为“曲中易安”。 黄峨能文工诗，尤擅词曲。对其词曲，人们历来评价很高： 万历版《杨夫人乐府词余》序中说“夫人篇什，云蒸霞烂”，称 她“才情甚富，不让易安、淑真”；明代大戏曲家徐文长称赞她 439 “才艺冠女班”，说她的曲词“旨趣娴雅，风致翩翩，填词用韵， 天然合律”，“予为之左逊焉”（连自己也要甘败下风）；王世贞 《艺苑●言》论黄峨的《寄外》一诗和《黄莺儿》一词，“升庵别 和三词，俱不能胜”…… 过去十余年间，我所在的这个小区县对外的宣传定位一直是 “黄峨故里，田园安居”。安居是黄峨的故乡。黄峨是黄珂的女 儿，也是安居的女儿，是安居 1258 平方公里土地上最为醒目的 文化地标。 至今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年第一次读到黄峨作品的情景。那 天，我无意中在办公室翻到一本杂志，封底是一首曲谱。曲谱的 名字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歌词却让我惊艳：“金钗笑刺红窗纸， 引入梅花一线香。蝼蚁也怜春色早，倒拖花瓣上东墙。”一看词 作者的名字，是黄峨，就是传说中的“黄峨”！再看下面的小注， 方知这歌词就是《闺中即事》，黄峨少女时期的代表作。后人对 她这首诗颇有推崇，说诗中有少女的天真烂漫，观察细致，技巧 高明。可不知为何，我每次读到这几句诗，总不免想起《牡丹亭》 里的杜丽娘，“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 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 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名门闺秀又如何？ 才华横溢又如何？在那样的时代，终究只能困于深闺，良辰美景 空自流逝，美好青春生生禁锢。窗外春色再好也不能涉足一望， 440 只能悄悄从窗纸缝里透进一丝春的气息，连一只可以自由翻过东 墙的小小的蝼蚁也不如！这样的黄峨，让我心动，也让我心痛。 之后我便有意搜寻她的诗作来读，越读越对她的品貌超绝、才高 于世无限倾慕，越读越为她的运途多舛、孤苦一生叹惋唏嘘。 黄峨自幼天资聪慧，饱读诗书，少时就以诗曲名满京城。明 正德十四年（1519），黄峨与当朝首辅杨廷和之子、新都状元杨 慎结为伉俪，“尚书女儿知府妹、宰相媳妇状元妻”的丰姿佳话 传诵一时。夫妻二人既是同心诗友，又是恩爱夫妻，朝夕切磋诗 文，填词作曲，清风明月，花前月下，过了一段幸福浪漫的生活。 只可惜好景不长，婚后第六年，因为“大议礼”事件，杨廷和被 迫辞官返乡，杨慎也于“中元日下狱，十七日廷杖之，二十七日 复杖之，毙而复苏，谪戍云南永昌卫。”曾经的煊赫门庭就此败 落。此时距离嘉靖元年（1522 年）黄珂去世仅仅两年。杨慎谪 戍永昌后，夫妻二人三十多年天涯永隔，其间只有嘉靖五年到七 年，黄峨随杨慎在蛮荒之地有短暂的相聚，度过了三年颠沛流离 的生活。嘉靖 38 年（1559 年），年过古稀的杨慎含恨死于一座 破败古庙之中。黄峨闻讯，千里奔丧，接回灵柩。杨慎死后，黄 峨独立操持家族事务，抚养子侄，“诗不多作，亦不存稿，虽子 侄不得见也”（清·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直到嘉靖四十五 年（1565），明世宗晏驾，裕王朱载垕即位，次年改年号为隆庆。 “大议礼”获罪诸臣终获宽赦，杨慎在死后七年被恢复原官，并 441 追赠为光禄寺少卿，后来又谥封为文宪公；黄峨也由安人晋封为 宜人。明隆庆三年（1569），黄峨病故，享年七十二岁。 2018 年夏天，我曾两度去到新都桂湖，在黄峨与杨慎当年 生活过的地方驻足流连。隔着 500 年的岁月长河，我仿佛还能看 到那一对燕尔新婚的璧人在湖畔吟诗论文，琴瑟相和。榴花红了， 黄峨写道：“移来西域种多奇，槛外绯花掩映时。不为秋深能结 实，肯于夏半烂生姿。翻嫌桃李开何早，独秉灵根放故迟。朵朵 如霞明照眼，晚凉相对更相宜。”桂花香了，杨慎吟哦：“银汉 无声下玉霜，素娥青女斗新妆。折来金粟枝枝艳，插上乌云朵朵 香。”真真是神仙眷侣，引人神往！ 新都何其有幸，有才子杨慎，还留下一座可供凭吊的桂湖。 而安居又何其遗憾，虽为黄峨故里，可她幼时便随父在京城生活， 出嫁后又多住在新都杨家，故土竟难以找到一处留有才女芳息的 遗迹。如今我既然知道有这座黄坟山，自然别无可说，非去不可！ 筹谋了几个月，我终于在 2019 年 6 月 21 号那天成行。 去之前，我一直跟聚贤镇党委书记谭歌联系。与别的乡镇领 导不同，这位书记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尤其喜欢舞文弄墨、抚琴 唱曲，也是雅士。谭歌依然安排钟主任给我做向导，还一再叮嘱， 镇上要 9 点钟才上班，让我不要去太早。可我还是耐不住性子， 8 点半就到了镇上。 谭书记特意请了黄坟山所在的金井沟村的支部书记王勇陪 442 同我们一起踏勘采访。那是一个 50 出头的壮实汉子，在金井沟 土生土长，人事地理都熟悉，小时候还见过黄坟的部分原貌。 站在前一次停车的路边，王勇向我们描述了黄坟当年的样子。 就在从聚贤镇到金井沟的村道路旁，我们停车的位置，原来 是一座牌坊。牌坊有两丈多高，是传统的三间四柱式。中间是正 门，宽约丈许；两边各有一个侧门，能容一抬轿辇通过。牌坊是 石质结构，四根石柱每根都要两人才能合抱。牌坊上雕刻有繁复 的花纹，还有几个大字。过了牌坊就是一条石阶，一直通到黄珂 的墓前。石阶全是用上好的青石板铺成，两米多宽，两边都有石 质护栏，还立着石人、石马，都塑得栩栩如生。石阶的尽头是一 个祭祀的平台，大约六七十平米，也是青石铺就。平台前面就是 黄珂的墓。墓是圆顶方基，也是青石垒砌而成，墓高两米多。墓 前有三座石碑，中间一座最高，是主碑，两侧各有一块陪碑，上 面刻着大段祭文。 黄坟在修建之后的几百年里一直保存完好，年节清明时还不 时有人前来祭祀洒扫。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牌坊在文革初期 “破四旧”运动中被拆。十多年后，坟墓也在七十年代改田改土 活动中被拆毁、开掘。王勇记事的时候牌坊已经不在了，只从老 一辈人的描述中了解到大概。而石阶和墓却是他真正见过的，只 不过那时候才几岁大，只记得石碑上有文字，具体是什么却说不 出——一则那时他根本不识字，二来就算他当时认得，现在也早 443 已记不清。 据民国本《遂宁县志》中记载，黄珂死后，新都杨廷和、杨 慎父子各撰有一篇《祭黄简肃文》。只是那些碑石铭刻，既无从 查证，也无从推测，竟成了一个永久的谜团，让人不能不怅然唏 嘘。 我坚持要王勇带我去黄坟遗址上看看。他有些迟疑：“已经 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片荒草，还有刺藤，不好走！”我坚持： “没事儿。我来就是专门要看黄坟的，没理由走到这里了再放 弃！”王勇无奈，只好带我前行。 的确不好走！脚下完全没有路。芭茅草足有两人多高，叶子 密密匝匝的，叶子边缘是一排细密的锯齿，稍不留神就人脸上、 手上、腿上划出一道道细口子。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刺藤七弯八绕 地肆意纠缠着，那刺上带着倒钩，在阳光下泛着凌厉的光。我一 边用手拨开扑到脸上的芭茅叶——它们挡在眼睛前面，我差点什 么都看不到了；一边闪转腾挪，尽量小心避开芭茅叶上的锯齿和 刺藤上的倒钩；一边还要留心脚下，寻找可以立足之地。就这样 艰难地前行了一百多米，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地，这里的芭茅和 刺藤都被人砍倒了，在地上铺起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王勇说，这就是当年黄珂墓地所在的地方了。我正奇怪，难道现 在还有人专门为黄珂的墓地除草？却不经意看到旁边有几块崭 新的码放整齐的墓石，这才恍然，想来是有人看上这块风水宝地， 444 准备在此修建阴宅，所以才来砍倒了这里的荒草。 王勇指给我看，哪里是原来的墓地，哪里是祭台，我们刚才 从荒草丛中无比艰难地走过的那一段路，曾经全是青石阶梯，他 小时候还常常和伙伴儿们在石阶两侧的石人石马上爬上爬下，嬉 戏玩闹。 我站在空地上游目四望。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对岸可以看 到聚贤小学的教学楼，掩映在苍翠的树荫里。河这边是一片农田， 玉米、水稻正昂扬拔节。再近一点就是我们刚才来时的村公路， 然后就是我们刚才穿过的那一片荒草地。墓地两侧有两棵泡桐树， 高大挺拔，枝叶繁密。微风起时，片片叶子如无数翻动的手掌， 哗哗有声。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藏在枝叶间，不时啾啾喳喳地唱 几声。除此之外，四周是一片寂静。 泡桐是乡下常见的树种，每年清明时节，串串粉紫色的花开 得热烈奔放，所以常被诗人视作清明之花。白居易《寒食江畔》 诗云：“闻莺树下沈吟立，信马江头取次行。忽见紫桐花怅望， 下邽明日是清明。”我问王勇，他说当年黄坟还在的时候，墓地 四周都是松柏，并没有这两棵泡桐。那么可以确定，这树并不是 为了祭祀黄珂所植。可是它们长得那么挺拔，而且一般高大，又 不像是自然野生的。那么这两棵泡桐树是从何而来？是否另有深 意？我不得而知。 黄珂是西眉镇黄安桥皇榜石人，鸣钟山并不是他的祖籍所在 445 地。两处相隔数十里，当年黄珂怎么会埋骨于此？我向王勇提出 这个疑问。王勇说，当地民间传说，黄珂还是工部尚书的时候， 请了 30 多个风水先生为他寻找宝脉，修建阴宅。先生们拿着罗 盘，从京城一路搜寻，一直追到眼前这座山，无不惊叹称奇，感 叹这是风水宝地。于是黄珂下令即刻动工，这里也就成了黄珂百 年之后的埋骨之所。 为了证明传说所言不差，王勇特意把这里的“风水”奇特之 处指给我看。在黄坟的前面，不远处有一条玉带河蜿蜒而过，正 好把黄坟绕了半圈，恰似给它配上一条玲珑的腰带。稍近一些， 是一块狭长形的水田，也跟着玉带河的弧度，把黄坟又护上半圈 ——叫做玉带田。再近一点，是一块弯月形的水田，跟着玉带田 的弧度，把黄坟再包上一层——叫做月亮田。在月亮田的左右两 侧，各有一块近似圆形的田，似一双龙眼嵌在两侧，就叫龙眼田。 前有层层玉带守护环绕，中有一双龙眼熠熠生辉，背后还有黄坟 山做坚实倚傍，无怪乎 30 多位风水先生都要惊叹此处是风水宝 地了！ 那 30 多位风水先生定然没有算到，在黄珂死后刚刚两年， 新都杨氏就迅速败落，他最心爱的女儿黄峨也在之后的数十年里 受尽飘零孤苦；更不会算到 400 多年之后，坐拥“风水宝地”的 黄坟会被毁于一旦！ 446 据王勇说，黄坟彻底被毁是在 70 年代初一个夏末秋初的上 午。那天，村里的男女老少听说要“挖黄坟”，都跑来看热闹， 直把一座小小的黄坟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起初，几个壮劳力凭 着一股劲，拆毁祭台，刨开四周的泥土，都不觉有什么不妥。可 是到了要真正撬开墓石，掘坟开棺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忌讳了， 谁都不敢率先动手。最后还是一个叫何官德的年轻人胆子大，一 钎子下去把墓石撬开。有了这第一个，后面的人就无所顾忌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座古墓夷为平地。让围观的人大失所望的是， 墓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几块朽坏的杉木板、几片 衣料、一小撮头发，仅此而已，连尸骨都没有发现一块。以至于 当地老百姓后来都传说，这里只是黄珂的一个衣冠冢，并不是黄 珂真正的埋骨之地。 王勇还说起一件怪事：当年掘黄坟撬出第一钎的何官德，在 掘墓的第二天就无缘无故精神失常，疯疯癫癫十多年，一直到他 离世。当地人都说那是掘了黄坟的报应。我虽然向来不相信有什 么怪力作祟，却也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自圆其说。 沉思良久，我忽然想起一个疑问，当年村民们掘开黄坟，墓 地变成了耕地，可墓石却是可以留作他用的，那些石牌坊、石阶、 石祭台、石栏杆、石碑，后来到哪里去了？ 一问之下，果然！当年的牌坊拆除之后，石料被运到玉带河 边，修了一座桥，起名叫双龙桥。后来双龙桥因为选址不当，加 447 上河面涨水，又被拆除。桥面石被运到下游聚贤小学旁，和别处 的石料混在一起，重修了一座文昌堰桥。过去二十多年，村里的 人们上街、孩子上学，都要经过那座桥。桥墩石则一直留在玉带 河里，几十年过去，早已被河底淤泥掩埋。至于石阶和那些墓石， 其中好的石料被用来修建当年大队部的保管室，那些被撬坏的、 品相稍差的，则七零八落随意散放在附近的地方，早些年人们还 不时可以见到。 我按捺不住，当即就要王勇带我去找那些墓石——哪怕找 到半块也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黄坟山下的院子里，我们问到了村民邓 财荣。他说在他家的菜地边上就有一块石板，他们用来拦水，看 样子很像是当年的墓石。我和王勇喜出望外，连忙随他前去。 在他家院前的菜地边，我们看到了那块石板。石板呈长方形， 长约 1 米，宽约三四十厘米，厚约七八厘米，上面已经全部覆上 了一层泥土。单看这形状，不太确定是不是当年的墓石。邓财荣 说，原来石板上是刻了东西的。我连忙请他打来清水，想把石板 上面的泥土洗掉，看看上面刻的是文字还是图案，或许能发现什 么有价值的东西。三个人一阵冲刷抹洗，终于让石板露出了本来 面目。那是一块上好的青石，石板正反两面都有雕刻的痕迹，只 可惜已经辨认不清纹样了。正面似乎是文字，能大概看出一些笔 画勾折转角的痕迹；背面刻了两道长方形的框纹，其余的也辨不 448 清了。不过，从石板的形状、大小和两面都有雕刻纹样来推测， 这应该是石阶两侧的栏杆石。 我还想继续寻找，于是王勇和邓财荣又带我去查看了文昌堰 桥和当年的双龙桥旧址。双龙桥自是什么也见不到了，那些桥墩 石早已经被河水和层层淤泥淹没。文昌堰桥也没有半点线索，那 些墓石混在其他的石料里，分不清谁是谁，而且天长日久被河水 浸泡冲刷，石头上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就消磨殆尽。 在邓财荣那里，我又听到一桩奇事。当年掘坟的时候，他三 叔父邓通才也在墓旁围观，还在混乱里捡到一枚墓中的耳环，后 来交给了公社的干部。我不太相信，黄珂的墓里怎么会陪葬耳环？ 可是邓财荣一再坚称所说属实。只是他三叔父已经去世多年，这 事情便无从对证。 一番辛苦，却几乎等于一无所获，我忍不住有些失望。邓财 荣告诉我们，不如去问问邓志明，他是村里年岁最大的几位老者 之一，或许对当年的情景比较了解。 几经辗转，我们终于找到邓志明。老人已经将近 90 岁，所 幸精神矍铄，头脑尚还清明。我向他说明来意，可是老人所说和 先前王勇的话别无二致，并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唯一不 同的是，老人提到当年拆毁牌坊的情景。那时他已经十多岁，见 到村民们把牌坊拆掉，那些石头太大，十几个人都抬不动。于是 人们从山上砍倒几十根树，锯成一截一截的圆木，把石头撬到圆 449 木上慢慢往前滚，这才把石头运到玉带河边。从开始拆牌坊到石 头运完，足足用了十多天。单单拆一座牌坊就用了十多天，当年 修建黄坟又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和时日呢？我不能想像。 在聚贤，我还听到一个传说。早年从遂宁县城到聚贤镇必须 翻过一个又长又陡的垭口。最初那个垭口的名字叫“手势垭”， 因为山上山下距离遥远，人们喊话必须用手比划着才能听懂。有 一年黄峨回乡祭祖，正要翻过“手势垭”，却遇到一个本地乡绅 从对面过来。过垭口的那条小路狭窄陡峭，两台轿辇根本错不开。 乡绅听说对面轿中坐的是黄峨，连忙招呼轿夫停下，小心翼翼退 到路边，让黄峨先过。黄峨心有所感，取下随身的首饰，让随从 交给那位乡绅，请他帮忙把小路重新修整，方便人们通行。后来， 人们为了怀念黄峨捐资之情，就把“手势垭”叫做了“首饰垭” 。 这个传说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从黄峨还乡祭祖还 有随身轿辇和仆从可以推测，应该在杨氏一族因“大议礼”事件 获罪之前；黄珂于 1522 年辞世，距“大议礼”事件只有两年， 然而我在史志上并没有查到黄峨夫妇在此期间还乡的记载。如果 是假，“首饰垭”这个地名和这个传说却是当地老百姓口中代代 相传，不像空穴来风。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了。 一番寻访，我终于解开一个心结，却留下更多疑问。当年牌 坊上刻的文字是什么？黄坟上的两棵泡桐树是何人所植？掘墓 开棺的何官德为什么会发疯？黄坟究竟是不是黄珂真正的埋骨 450 之所？邓通才当年从黄坟捡到的耳环从何而来？“首饰垭”是不 是因黄峨而得名？这些问题我无从解答，只能留待文史专家们调 查、研究了。 我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搜寻，只好回去。镇政府食堂 已经备好午餐，桌上有一大盘凉面。厨房师傅说：“冬至饺子夏 至面，今天正该吃凉面。”原来这天正好是夏至日。我打开手机 日历一看：“6 月 21 日，农历 5 月 27，夏至，宜祭祀、作灶， 余事勿取。” 我心下慨然，竟然这样巧合！我上午寻访黄坟，虽未敬奉香 烛，也权当是一个后人对黄峨、对黄峨父亲的祭拜了。我是心意 所至，不知他父女是否泉下有知？ 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