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公司整体战略中的语言战略

综上所述，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就是指跨国公司在公司总体价值观和发展方向的统领下、为获得竞争优势并贏得竞争而制定的一种公司战略；它指导、规划、设计以及调整公司有关语言活动的实施和未来实施方向。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都是通过具体的语言政策来实施，而对于跨国公司的语言政策的管理和实施直接关系着公司语言战略的实施，两者密不可分。

2 ．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分类

一直以来，对于跨国公司语言战略的分类存在不少争议，国内外学者都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些学者简单地把语言战略分为两种，即多语言战略和应急战略（英语作为商业通用语战略）（Louhiala-Salminen & Kankaaranta 2012 ）。Janssens et al. （2004 ）则提出了跨国公司管理的三种语言战略概念，即语言的工具性、文化性和行政性。这三种分类形象地概括了在不同的跨国公司组织结构中，不同的语言活动应采取不同的语言战略。Piekkari & Welch （1999 ）、Gupta & Govindarajan （2000 ）以及于光（2006 ）等也都对这种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分类模式进行过深入分析。具体来说，语言工具性是指语言在多语言的交流中只是传递信息的一种工具，从事的是一种机械的译码；语言文化性强调多语沟通参与者对社会文化环境的重要作用；语言的行政性则强调行政决定制定过程中来源体系和目的体系的同等重要。

此外，闫书颖（2015 ）阐述了跨国公司除了在进行扩张和发展过程中要考虑东道国语言与自己母国语言的距离，还要在管理中将该问题纳入公司的战略规划中，由此也就产生了三类策略：民族中心策略、多元中心策略、全球中心策略。所谓民族中心策略是指跨国公司为了加强协调、控制与子公司之间的交流和确保跨国公司全球网络的内部一致性而采用母国语言作为公司语言战略；采用多元中心策略的跨国公司强调融入东道国环境的战略重要性，因此不采用统一的公司语言并且使用大量东道国语言的多种语言共存的语言战略；采用全球中心策略的跨国公司会综合全球一体化和本地化的因素，达到既实现全球的协调一致性，又保证本地公司对市场做出迅速反应的目的，通常采取一种国际商业通用语（即英语）是最好的选择。

Born & Peltokorpi （2010 ）进一步探讨了跨国公司战略与人力资源管理的一致性问题，也把语言战略分为母国中心战略、多中心战略和全球中心战略。还进一步分析了母国中心战略倾向于将母国语言作为工作语言，多中心战略倾向于将东道国语言作为工作语言，全球中心战略对员工外语能力要求较高。

另外，妮科尔·布朗（2014 ）提到常见的公司语言战略选择包括以下三类：隔离式、中心辐射式和联通式。在不同模式的企业语言战略中，企业将实施不同的语言策略和实施方案来施行语言相关事务和活动，并且企业对员工语言能力的要求也不同。这三类战略如下图所示：

图2企业语言战略的三种选择（妮科尔·布朗）

3 ．跨国公司语言战略的制定

作为企业战略一部分的语言战略应符合企业的发展目标和方向，它与公司的其他战略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从而为企业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战略定位和方向。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对公司海外市场扩张、公司经营模式、人力资源管理、企业内外部人际关系网络的建立和发展等很多方面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Neeley & Kaplan （2014 ）就曾论述了语言战略对国际人才管理至关重要。作为领导者，无论你的公司采用何种语言战略，都可以更好地将语言文化技巧纳入人才的招聘、培训、评估和晋升以及国际团队管理中。

一个没有制定语言战略的跨国公司在语言管理上是毫无章法的，缺乏一个处理语言问题的指导和政策，这对于跨国公司的发展显然是十分不利的。语言战略和公司其他战略一样，是公司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企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公司的语言战略统筹公司有关语言问题的所有事务和和活动，是专门解决公司语言问题的引领性指导方针。而且语言战略是公司其他战略制定和实施的关键一环，没有合适的语言战略，公司可能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协调和合作，也会严重阻碍其他战略的制定和实施，进而影响公司长远发展和竞争力的提高。图3 就清楚地展示了企业语言战略在企业整体战略布局中的地位。在企业国际化过程，语言战略是制定其他战略的基础，是为了企业的全球战略服务。成功的语言战略是企业进入和获得国际市场的关键，是企业在全球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重要因素之一。

图3 语言战略、国际化和全球战略（Marschan-Piekkari et al. 2014 ：207 ）

战略包含两个部分：制定（决定做什么）和实施（实现目标）（Marschan-Piekkari et al. 2014 ）。作为公司战略的一部分，公司语言战略也应包括这两个部分。公司在制定语言战略时要综合考虑公司的各个方面和因素，统筹并协调公司发展，为的就是制定出一个符合自身发展的战略方案。图4 和图5 分别描述了战略的制定步骤、考虑因素以及语言战略制定和实施的过程。

图4 制定战略的过程（Marschan-Piekkari et al. 2014：205）

图5语言战略的制定（Marschan-Piekkari et al. 2014：208）

企业战略和国家战略一样，应该是全局性的、规律性的、政策性的、目的性的、系统性的和前瞻性的，成功的公司语言战略也应该符合这些特性。制定语言战略必须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和统筹公司全方位的发展，所以制定语言战略对于企业来说不是一蹴而就的，而很可能会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

语言战略作为企业战略的一部分，在制定过程中必须综合考虑公司整体情况和发展，清楚地找到战略定位，做到跨国公司语言战略与公司整体战略相匹配。企业需要根据发展战略及价值主张来选择合适的语言战略。制定跨国公司语言战略和“人”有密切的关联。“语言是关于人的问题”（Neeley 2013 ）。公司不会使用语言，使用语言的是人，强调语言战略的制定必须考虑使用语言的“人”的特点和语言能力。清楚语言战略不是要“教授”员工某一门“语言”或“在考试中拿到更高分数”，而是要帮企业及员工掌握如何用一种语言进行更好地沟通、协作和开展工作，以及获得情景智慧的洞察力。

Neeley & Kaplan （2014 ）认为跨国企业战略和结构、子公司的角色和地位以及外派人员的情况等都是制定语言战略必须考虑的因素。因为子公司分布在海外不同国家，各国子公司的语言多样化，综合评估各个子公司在跨国公司中的地位以及管理方式是制定语言战略中需要考虑的问题。另一个与语言策略相关的因素是跨国企业人员结构，主要着眼的是员工的语言沟通水平。成功的语言战略必须是企业每位员工共同参与贯彻，语言战略制定必须和员工讨论和沟通（Sørensen2006 ）。

现代多数跨国公司员工的构成主要是由母国外派员工、东道国当地员工和第三国员工构成（闫书颖2015 ）。强调公司产业结构和员工年龄、语言能力等因素一直是影响公司语言战略制定的重要因素。比如在西门子公司，传统的西门子商业领域倾向使用德语，而新的领域更倾向使用英语。员工年龄不同使用的语言也有不同的倾向：年龄较大的更倾向使用德语，年龄小的员工更倾向使用英语。现在的西门子公司就更加强调员工的英语能力。（Fredriksson et al. 2013 ）

除此之外，客户的语言能力和价值观也是公司制定语言战略需要考虑的重要方面。争取和更多客户合作才是公司目标，所以公司的语言战略也必须考虑到海外客户的语言需求（Harzing & Pudelko 2013 ）。笔者同样认为制定语言战略必须从公司各个层级的员工和领导出发，综合考虑公司员工的语言能力和语言问题，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以人为本”地制定出合适的语言战略。

在设计和制定跨国公司语言战略时需要全方位地考虑诸多因素，这是个复杂和长期的过程。根据战略性国际人力资源管理理论，可以把各类影响因素划分为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把母国与东道国的文化距离、公司所属行业、公司与其他组织间的网络关系作为外生因素，把公司股权结构、企业规模、企业跨国经营指数、企业历史等作为内生因素，认为在制定语言战略时也应该考虑以上因素（朱晋伟2014 ）。

随着公司不断发展，为了符合公司长远发展和适应全球经济发展变化，公司也需要适时地进行战略调整。但无论是采用哪种类型的战略，也不管其制定和实施的方式有何差异，只要是适合公司发展、能够给公司发展带来帮助的，就是“好”的战略。

4 ．跨国公司语言战略中的英语4.1 英语的强势地位

跨国公司无论是采用共同语言战略还是多种语言战略，都会把英语放在十分重要的地位。英语一直是企业走出国门甚至走向国际的重要一步，英语的普遍学习和传播也在一定程度上会有助于加快全球经济的发展步伐。在这种全球经济快速发展的国际环境中，英语语言能力也就变成了一种企业发展的有力资源。

具有英语能力的企业跨国管理能力更加灵活，企业可以整合利用全球各地的人力资源来管理各地的市场；虽然在实施一种新的企业语言初期，员工会出现语言焦虑，带来工作不安全感，但是随着语言能力的提高，情绪紧张感会逐渐消失，有时员工会享受这种双语能力，而且个人在职场中更有发展潜力。

英语是全球第二大语言，也是全世界近六十个国家的官方语言。英语是当代世界语言格局中的单极，其优势地位体现在许多方面（王春辉2016 ）。英语能力较强的专业人才有了语言能力的附加值，国际竞争力就能不断增加。虽然英语化与非英语化是多元选择，但是跨国企业要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清楚英语对于公司发展的重要作用（陈超明2016 ：17 ）。21 世纪，英语成为了企业共同语言的选择（Neeley et al. 2012 ）。很多跨国公司的官方语言并不是母国语言，但是来自非英语国家的跨国企业都把英语作为他们的企业官方语言（Peltokorpi & Vaara 2012 ）。英语能力是决定本土公司能否成功转型为国际化公司的重要因素，因为公司内部的英语语言能力提升在解决语言相关问题时可以治标也可以治本（陈超明2016 ：130 ）。

十九世纪英国的帝国主义、二十世纪延续至今的美国主宰世界的经济能力以及美国冷战时期的霸权主义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这诸多方面无疑是英语成为通用语的主要因素。因为海外供货商、顾客、合作伙伴以及竞争者不断把英语作为商业语言，所以迫于来自国际同行的压力，跨国公司不断把英语作为自身官方语言；跨国企业在不同国家的目标具有多样性，把多种语言变成一种，可以有效地实现整个企业的目标，英语作为全球通用语自然成为了很多跨国公司的共同语言；企业全球并购和合并的增多，也迫切需要一个最便利和简单的语言——英语，进行沟通和交流（Neeley et al. 2012 ）。

在国际商业活动中，英语作为通用语的地位被大家普遍接受；英语逐渐成为企业内部交流渠道的趋势更加巩固了英语的重要地位；把英语作为企业共同语言可以加强企业内总部和外国子公司的交流（Fredriksso et al. 2006 ）。英语逐渐成为全球商业语言，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采用英语作为企业共同语的语言战略。如空中巴士、诺基亚、特艺集团、北京的微软等。为了在全球经济中生存并发展，跨国企业必须克服语言障碍，到目前为止，英语可以成为最好的克服语言障碍的工具（Neeley 2012 ）。不管总部设在哪个国家，随着全球顾客和和合作伙伴的增多，英语很容易成为商业正式语言。英语在跨国企业中各部门和各种事务中也使用最多。在正式交谈中，英语使用最多；在非正式交谈中，其他语言（所在地语言）使用较多（Kingsley 2013 ）。

毫无疑问，作为全球通用语的英语早已牢牢确立了其国际跨文化交流工具的重要地位，在国际贸易和商业中，英语拥有举足轻重的重要作用。

4.2 作为专门用途英语的商业英语

作为商业通用语的英语是一种专门应用于商业活动特别是国际商业活动中的语言，它是传统标准英语的一种变体。作为商业通用语的英语是一种国际语言，更是一种国际英语（Global English 或Globish ），它的主导权已不再完全由英语为母语的人士所拥有，而是每个人都可以发挥影响力，并可能加入一些方言特征，产生各种不同版本的的英语。国际英语的特点是：以原始的英文为架构、学习目的是以实际运用为主、仅考虑语言本身结构，去除了历史与文化等因素后，是一种思考型的语言、是阶段性的概念。Barlett & Ghoshal（1990）认为应用于各种商业活动中的英语是一种克里奥尔语，被不同母语的人使用，是混合各种不同国家语言特色和方言的英语，以至于产生了各种具有不同地域特色的英语变体。Storozum （2013 ）也认为世界上不存在普遍使用的英语，在世界不同地区使用各种不同的“英语”，因此会产生不同变体的英语。

由于历史- 文化- 经济等因素的作用，英语在全球各国也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变体，即带有某国语音和文化特色的英语变体，这就使得在商业活动中使用的英语不同于标准的英语。英语作为商业通用语不同于标准的英语，没有复杂的语法知识，是一种结构比较简单的语言，语法正确与否没有那么重要；商业领域词汇和表达较多；具有较为复杂的语境，其中包括参与到商业活动中的不同母语和文化背景的说者；此类英语夹杂着说话者母语的特色。

总结一下，英语作为商业通用语有以下四个特征：混杂性、情景化、多样性和动态性（Louhiala-Salminen & Kankaaranta 2012 ）。跨国公司在商业活动中使用的英语也同样具有这些特征，这是一种专门用途的简化语言，可以适用于各类商业活动。

4.3 英语语言战略存在的问题

在英语作为商业通用语的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考虑在整个公司内使用一种统一的企业共同语言，这样可以促进公司内部信息的更快交流，同时也能够增进公司整体的协作性，有助于公司的一体化，并且促进组织间的相互学习。如上所述，很多跨国公司选择英语作为自己的企业用语。但是，研究显示这也可能会给企业带来诸多困难和问题。因为有时公司会因为无法找到足够的精通英语的雇员而陷入困境，所以员工们常常会转而使用母公司语言，由语言造成的交流不畅通和错误理解会极大影响工作和合作（闫书颖2015 ）。在公司内部，由于英语能力不同，员工之间的交流也会受到影响；掌握英语的程度不同都会给交流和沟通带来不便和阻碍，尤其是阻碍总部统筹和管理各子公司以及各子公司之间的合作和交流。Swift & Wallace （2011 ）就发现不同英语水平的员工在工作中会遇到诸多问题，比如会议中表现不佳、英语能力较差会导致误解、工作效率下降、员工之间合作受阻、信息交流存在困难等问题。

在总部和子公司以及子公司彼此之间，也会产生一些问题。海外各个子公司的员工使用英语的情况不一样，语言能力的不同会影响正常的交流和沟通，因此会给总部与子公司以及各个子公司之间的管理和合作交流造成不利的影响，甚至会造成各子公司彼此孤立和失去联系。Storozum （2013 ）指出语言在某种程度上是导致不同语言文化的子公司相互隔离的原因。虽然英语在很多跨国公司中作为通用语在使用，但是子公司在进行交流时，由于掌握英语的程度不高，在使用语言过程中英语通常不是主要语言，使用当地语言才是子公司员工的最大选择。这样就使得各个子公司之间沟通受阻，交流和合作十分困难，最终会影响整个跨国公司的业绩和发展。

在跨国公司这种语言多样性的环境下，英语作为商业通用语对于母语为英语的员工和母语为非英语员工来说都具有挑战和困难（Henderson 2015 ）。对于单语的母语为英语的团队和员工来说，理解不同国家和不同英语能力的人说的英语（说标准的国际英语）存在一定的困难，这样会造成很多不理解和误解；而由于自己语言的单一性，有时又无法理解多语言交流，所以就不利于自身语言发展和业务往来。对于母语非英语的团队和员工来说，表面上，英语是用于加快交流的，但是员工会继续用自己的母语来交流和表达，双方交流方式无法适应，这样会造成双方合作的中断和失败；再者由于英语能力掌握程度不同，母语为非英语的员工在交流过程中会产生较大心理压力甚至躲避交流和沟通，部分英语为母语的员工也会自动疏远和隔离那些英语掌握得不好的非母语者，这种状况十分不利于企业的和谐稳定，企业长期发展进而会受到限制和阻碍。

由此可见，虽然很多跨国公司在英语作为通用商业语言的大背景下采用英语作为企业共同语的语言战略，但是每个跨国公司都要做好准备，去全面考虑和化解这种战略所带来的困境和难题。

5 ．结语

跨国公司因其跨国、跨文化、跨语言而面临着一些挑战。就语言方面来说，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开始制定符合自身特点的语言战略，以提高公司内部运行和对外沟通的效率和效果，进而提升公司业绩、促进公司发展。

跨国公司的语言战略可以从不同角度进行分类，其制定和实施也总是在公司整体战略的框架下进行定位和实施。

英语因其历史和现实的优势地位，而成为了许多跨国公司的首选通用语；作为专门用途语言的商业英语也发展迅速；但与此同时，英语语言战略也给跨国公司带来了一些挑战和问题。

当前，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正在有序推进，中国企业迫切需要“走出去”。在此过程中，在传统策略即利用好语言服务（王立非2016 ）以外，中国的“走出去”企业更应加强自身内部的语言能力构建，制定相应的语言战略，以备不时之需，从而构建起公司发展的长效机制，增强企业的发展空间和竞争力。

参考文献（略）

【作者简介】

王春辉，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教授

徐 佩，首都国际机场首都公务机有限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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