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两次丧事描写说起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贾琏送黛玉哪一回是第几回 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两次丧事描写说起

从《红楼梦》前八十回的两次丧事描写说起

2024-06-13 15:5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秦可卿丧事时,用的是之前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预定的樯木棺材,“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因嫌执事不多,又为贾蓉捐官来增加执事数量,“一色光艳夺目”,最后使得“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规模庞大。

贾敬的棺木是原先备好的,质量好坏无从提及。执事数量也没有明写,只是借着几个半瓶醋的读书人“丧礼与其奢易莫若俭戚”来表现执事数量,描写呈一笔带过之势。

由大写特写,到一笔带过,不止是作者“互见”手法的运用,更有深层次寓意在其中。

(三)丧事过程

秦可卿丧事时,停灵四十九日,极尽富贵之能事。僧道齐集,一道为“淫丧”的秦可卿解怨赎罪。

贾敬丧事,却未明写时日,“目今天气炎热,实不得相待……三日后便开丧破孝,一面且做起道场来等贾珍”,其中“实不得相待”、“便”等字眼,写出了管事人对贾敬丧事越快结束越好的架势。

(四)祭拜人数

秦可卿丧事时,前后吊孝有署名的人便有大明宫掌官内相、忠靖侯夫人、当日八公后人、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平原侯、定城侯这些有爵位的人,路祭的更有东平王府、南安郡王府、西宁郡王府、北静郡王府以及诸同僚属下祭棚,一路上荣华、富贵、权势尽显。

到贾敬丧事时,只草草数语一笔带过,对于祭祀人员等,只以“迎宾送客”四字代替,路祭更是没有提及。

通过这两次丧事描写的对比,从中可看出贾氏两府经济能力、政治势力走向衰败的过程。

二、前八十回两次丧事描写在整个小说情节架构中的作用

同样是贾家的丧事描写,为什么都要选择宁国府来写,而不把丧事分散开来,荣国府、宁国府各一呢?我觉得原因在于荣国府是贾氏宗族的长房,而贾氏宗族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大小事体,自有他掌管”。用长房、族长的双重身份者来经历这两次丧事,通过展现与对比,可以更有代表性地撕开整个家族走向衰败的环生丑相。

秦可卿之死是在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其逝在小说中的第一次提及却是在第十回:“金寡妇贪利权受辱,张太医论病细穷源”。其病的一个转折点是在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将贾敬寿辰的聚会与秦氏的死紧密相连。贾敬之死是在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将宝玉的寿辰、青春期男女的一次夜间欢会与贾敬的死紧密相连。可以看出,两次丧事描写在情节连续性上都是与寿辰时的欢会描写紧密相连,颇有一种《庄子》中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意味,生与死紧密相连,生命在自然界轮回中相互交替转换,共同呈现出生命不息与生命交替的意义。在《红楼梦》中,则是将人世间记载年岁增长的寿辰与人生命终结的丧事紧密相连,从小说主题来看,也有着“乐极哀来”的意义。不论从整部小说的架构还是两次丧事的架构,这一“乐极哀来”的叙事模式是很明显的。它的作用即是在大的主题下用小的事件来凸显“乐与哀连、乐中藏哀”的意图。

秦可卿死前曾托梦王熙凤,家中立马会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事,在其丧事之毕就传来了元春省亲的喜报,整个家族进入了覆亡前的“回光返照”阶段,整体描写呈哀事连着盛事的态势;贾敬死后,贾珍、贾蓉、贾琏三人与二尤的丑事将柳湘莲口中“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判言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其后紧接着又是二尤之死,整体上是以哀写丑,以哀衬丑,以哀连哀。两次丧事,一次哀连着盛,一次哀连着哀,其背后隐藏着的是贾府在“回光返照”之际由上升走至顶点、又逐渐下降、终至覆亡的抛物线式的家族命运。

与两次丧事紧密相关联的是贾珍和贾蓉二人。秦可卿死后,面对着丧妻之痛的贾蓉像是消失了一般,在整个丧事过程中没有出现过正面描写;贾敬死后,面对着祖父去世的贾蓉终于回到了悲痛现场,来表现一二。当他和父亲贾珍听到“两个姨娘来了”之后,贾蓉的表现是“便和贾珍一笑”;听到要他回家时的反应是“得不了这一声”,飞马回至家中与二位姨娘调情;听到贾琏有意于尤二姐时,心里却打着“素日亦因同他两个姨娘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鬼混之意”,亲人之丧挡不住不肖子孙的淫心滥情。贾珍在秦可卿死之后,“哭的泪人一般”,和族中长辈哭诉着“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竟至于“恨不得代秦氏之死”,公爹面对着儿媳去世有这么强烈的悲痛,其丑态背后隐藏着的也就只有“爬灰”之诮了;到其父亲去世时,贾珍除了表现孝悌之义面上露出一些悲痛来,骨子里却没有多少痛苦,依然以“聚麀”为能事,将诗礼之家背后隐藏着的乱伦之事放大表现出来,最后又间接地将二尤送向命运末途。

作者写秦可卿的丧事,过程极其隆重繁盛、开销极其奢侈,是贾府有钱有势的表现,庚辰本回后批语所言:“写秦死之盛,贾珍之奢,实是却写得一个凤姐。”事实也是这样,秦可卿丧事的过程,极写两人:一为贾珍、一为凤姐,写贾珍是极露其丑,写凤姐是尽显其强与能。秦可卿死后,庞杂的丧事外加上尤氏犯了旧疾,只能推出王熙凤出来管事,王熙凤出场时面对的烂摊子是:“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矜束,无脸者不能上进。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王熙凤之前只是将宁国府管理上的积弊看在心里,却没有合适的理由参与其中就行指正,秦可卿之死给了她充分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才能。虽然是“协理宁国府”,却一下子将宁国府的弊端用自己强硬的手段解决,尽显其能力。同时,借着这次机会,她开始走上了靠自己心机与胆识游走于官府和富户之间、谋财生事的道路。及至贾敬丧事时,却只能靠着能力平庸的尤氏来应对,之前能够兼理两府事宜的凤姐此刻因为身体问题出不来,只能偶尔“拃挣过来,相帮尤氏料理料理”。当然,从叙事需要来说,“协理宁国府”已经让王熙凤的能力尽显,不需要在后面一场丧事中再进行反复描写;更重要的是,整个家族在应对贾敬丧事时,也不需要凤姐过多参与:其一因为凤姐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秦可卿丧事时兼理两府的支撑力;其二,随着家族经济能力、政治势力的衰落,以及国丧交叉两项,贾敬丧事已经没有过多事情需要料理。

通过这两次丧事描写,从中可看出贾氏两府经济能力、政治势力走向衰败的过程,贯穿了贾府由盛转衰的进程。这两次丧事描写,不仅是贾府经济实力的下降、政治地位的下降,同时更是一个封建旧家族临近覆灭时的丑态彻底撕开的过程。在这一变化过程中,作者将贾府败落的真实原因也做了充分揭露:子孙不肖。整个贾家在这个过程中犹如一件已经走向破败的机器一般,之前还有着光鲜的外表,到这时已经彻底由内到外开始腐败,江河日下之势再也难以抵挡了。

到八十回后贾母丧事时,整个家族已经再也撑不起奢侈排场,只能将就了事。里外只有凤姐夫妻二人照管,参与执事的男仆女仆总共才三十多人,“这回老太太的事倒没有东府里的人多”,不服差遣。丧事也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里外乱成一锅粥,面对派活,仆役也多是“勉强应着”。诸方面不利因素只能导致整个丧事草草收场,大家族的空架子彻底暴露出来。“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的既定结局已经沿着规定路线走向了“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的命途终点,毫无悬念地走向末路。

纵观全书,喜事丧事交杂其中,生死交错、乐悲交织、笑哭参半。前八十回的两次丧事,已经表明贾氏走在由盛到衰的路途中,到后八十回写贾母丧事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空架子被打破,在一帮不肖子孙的合力摧毁下,贾母身后风光的可能性已经彻底丧失,家族之势彻底倒向末路,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切荣华富贵终归于空,一切“色”趋于“空”,真正是“乐极生悲,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参考书目:

曹雪芹著、无名氏续,《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版。

曹雪芹著、脂砚斋评,《脂砚斋评红楼梦》,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版。

马瑞芳,《秦可卿出丧的写作参照与可能性对比》,《文史哲》,2005年第4期。

王颖卓、梦红,《论死亡描写的艺术表现手法》,《红楼梦学刊》,2008年第三辑。

张润泳,《略论的“不写之写”》,《红楼梦学刊》,2012年第五辑。

王富鹏,庆生、《送死与的叙事结构》,《红楼梦学刊》,2015年第一辑。

欢迎转发我们的微信订阅号,您的每一次转发,都是对普及《红楼梦》最大的支持。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