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漫画,不变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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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漫画,不变的初心

2024-07-09 14:1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阅读提示: 百余年来,上海这座城市诞生了无数漫画艺术大家,也为时代留下了许多经典的艺术形象,直至今日,几代漫画人用艺术的视角俯瞰新老上海的时代变迁,讲述中外艺术家与上海这座城市密不可分的关系,用漫画这一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将上海这座城市的时代变迁娓娓道来。

上图:上海屋檐下——汪大文。

关于漫画一词,究竟属于异域引进的“舶来品”,还是早在宋代《容斋随笔》就出现过的“漫画鸟”寓言,至今仍是学术界难以明确的观点。但无论是16世纪的意大利壁画,还是镰仓时代的日本,抑或是19世纪末在中国报纸上的流行……用绘画语言记录时代,反映生活,用或幽默,或讽刺,或赞美,或鞭挞的艺术手段,展示老百姓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想,始终是中国绘画以一贯之的传统。从魏晋墓室里反映贫富生活差距又略带夸张味道的人物生活组图,到敦煌藏经洞里经卷上画的“冯巩脸”(一位菩萨,眉眼酷似“我想死你们了”的冯大爷),上至大明皇帝的御笔《一团和气图》,下至宣和画院画工描绘的《踏歌图》、《货郎担》、《骷髅婴戏图》,还有“扬州八怪”罗聘画的《钟馗登东》,艺术巨匠齐白石画的《不倒翁》……历朝历代,这类带有诙谐幽默色彩的艺术作品,其功用、价值、艺术手法,皆可视为“漫画”之雏形与远祖。

上海是中国现代漫画发源地,上世纪30年代,是中国漫画大师辈出的黄金时代,更有远渡重洋而来的西方漫画作品。同时,上海漫画家们则扎根城市精神,通过对海派文化、市井生活、风俗人情的经典描摹,凭借着上海文化的独特魅力,成为漫画历史上独树一帜的风景。在他们笔下,既有里弄小巷石库门,也有十里洋场五色斑斓,更有针砭时弊、群情激荡的爱国情怀。百余年来,上海这座城市诞生了无数漫画艺术大家,也为时代留下了许多经典的艺术形象,直至今日,几代漫画人用艺术的视角俯瞰新老上海的时代变迁,讲述中外艺术家与上海这座城市密不可分的关系,用漫画这一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将上海这座城市的时代变迁娓娓道来。

丰子恺与张光宇:一简一繁,千姿百态

作为第一代漫画家的杰出代表,丰子恺自然是不得不提的人物,他是中国现代著名的书画家、文学家、散文家、翻译家,被誉为 “中国现代漫画鼻祖”,也是中国引进“漫画”概念的第一人,其漫画作品多为人们日常生活情景,尤其儿童题材居多,笔调简括、雅俗共赏,幽默风趣,生动地反映诸多社会现象,并寓理于画,倡导“护生、和谐、自然、和平”的真善美之境界,以“曲高和众”的艺术主张和“小中能见大,弦外有余音”的艺术特色备受世人青睐。

上图:丰子恺在创作漫画中。

据考证,民国11年(1922年),丰子恺开始漫画创作,其动机,先是因担任教师的他参加校务会议深感无趣,于是就借此机会观察同事开会时的不同神情姿态,回宿舍后用寥寥数笔画成图稿,很像今天的速写,但在传神之余,又多了一些捕捉特征而加以夸大的表现,天长日久,自觉这样的笔墨表达颇为有趣,由此开始尝试其他内容。之后,朱自清与俞平伯合办一份刊物《我们的七月》向丰子恺索画,刊登在民国13年(1924年)的期刊上。那一幅作品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代表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用笔不多,却极有意境,画面构图清新,线条凝练,并不着色,却在黑白对比间让人感受到溶溶月色的美好与月光倒映小楼,清茶袅袅的一派闲适自得之情,这也是笃信佛教,性格温和的丰子恺自身的写照,因而画面虽小,却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令人过目难忘,也引起在上海办《文学周报》的郑振铎的注意,赞美道:“虽然是疏朗的几道笔痕,我的情思却被他带到一个诗的仙境,我的心上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于是,从民国14年(1925年),《文学周报》开始连续刊载丰子恺的画作,郑振铎首次给这些画定了“子恺漫画”的标题。画作发表后,一举成名,俞平伯、朱自清、朱光潜等学者都对他推崇不已。特别是朱光潜先生,评价丰子恺的漫画“他的画里有诗意,有谐趣,有悲天悯人的意味;它有时使你置身市尘,也有时使你啼笑皆非,肃然起敬……他的画极家常,造境着笔都不求奇特古怪,却于平实中寓深永之致”。确为大家真知灼见,肺腑之言。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追求意境,表达诗意,平和冲淡,清新自然,成了丰子恺漫画最大的特点与艺术魅力。其后,丰子恺在《文学周报》上陆续发表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等抒情意味浓厚的画作,并冠以“漫画”的题头,自此,丰子恺也成了中国漫画创作的鼻祖。

在今天看来,丰子恺的漫画手法,主要取法民初曾衍东(七道人),兼受日本画家竹久梦二影响,往往采取单线平涂的办法,但用笔流畅,线条简练,但善于捕捉特征,着墨不需多,却能传神达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丰子恺作品中的人物,大都不画出脸上具体的五官,却会抓住最重要的一二特征加以强调,诸如儿童漫画《花生米不满足》,画的就是自家小儿子的表情,用两根打结的线条表现皱起来的眉眼,还有一笔画出嘟起的小嘴,将小孩儿不满足,受委屈的表情刻画得淋漓尽致,生动万分。再如《锣鼓响》,描绘祖孙听见锣鼓声响争相出门看热闹的情态,不点眉眼,只画嘴巴,却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锣鼓的喧闹之声与祖孙的欢乐之情……真正做到了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一切画外之言,都让看画的人自己推想,引人思索,这成为了丰子恺漫画的最大特色。

纵观丰子恺的漫画人生,在遵循传统诗画观以水墨线条为本质的前提下,融会西方的速写与中国的诗意化表达,涉笔成趣,形成了既有写实性又有抒情性的绘画风格。其早年作品多以“人生漫画”为主题,涉及社会各阶层,暴露旧社会黑暗,针砭时弊,入木三分。抗战时期,他拿起画笔,大量绘制呼吁和平的“护生画集”以及揭露战争残酷、人民艰辛的“抗战漫画”,在他的晚年,则回归平淡,常作古诗新画、儿童题材,既幽默又富哲理,可谓情趣丰盈,内蕴精粹,生动、自然地勾画出人情世态,意境隽永含蓄而耐人寻味,于温馨敦厚之中显精神与宁静致远之诗意境界,体现了他深厚的文化修养和独特人格力量,因此,时至今日,丰子恺漫画历经百年依旧能有众多的研究者、爱好者与追随者,子恺漫画的艺术魅力与文化影响力,早已跨越了岁月与时代,成为亘古永恒的经典。

如果说丰子恺的漫画是“极简主义”,那么,作为漫画界另一位老前辈的张光宇先生,其作品则可称为“千姿百态”的代表人物。两位漫画前辈,一简一繁,风格各异,但都透露出平和冲淡,幽默有趣的韵味与追求,也体现了第一代漫画艺术家的造诣、精神与魅力。

上图:丰子恺经典漫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与丰子恺一样,张光宇是现代漫画先驱者之一。1927年秋,他与丁悚、张正宇、鲁少飞、叶浅予等11人组成中国第一个民间漫画团体——“漫画会”,并常在自己家组织沙龙,与一众漫画家们一起探讨选题,针砭时弊,交流画艺,还曾创办过《上海漫画》、《时代漫画》、《万象》等十几种刊物,并画了大量具有极强讽刺性的漫画作品,他的作品《钱与命》、《妈妈不在家》等对旧世百态给予了深刻的讽刺和无情的揭露,对启迪、警醒民众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至今看来,仍觉十分尖锐而勇敢。在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一个爱国、反封建、反殖民的中国艺术家应有的良心、责任与担当。

上图:张光宇工作照1957。

在张光宇将近五十年的艺术生涯中,创作了无数个性独具、风情万种的艺术佳作。不仅有讽刺漫画,更有连环漫画、人物肖像、文学插图、速写、素描等多种艺术形式。其独具个人色彩与强烈艺术风格的作品,构成了中国当代美术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身处上海,由于知识面宽,汲取艺术养分的来源很多,因此,张光宇的艺术手段也非常丰富。他把绘画、书法、摄影、戏曲、电影、报刊、广告、民间艺术等等融汇到一起,创造出多样化的形式。在构图上,张光宇吸收了中国传统绘画上的以大观小之法,并将此法运用到画面空间的处理上来。他吸收了中国传统年画、木刻版画,以及波斯与印度画中的内景、外景不同空间并列法,打破所谓的“空间构图”,而采取图案化与装饰性强烈的平面构图。同时,他还运用了许多近代舞台艺术、电影艺术上的方法,时常把远景与近景、天空与地面、虚景与实景等等,都有机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颇似电影中的“蒙太奇”。在造型上,他从传统艺术造型以及近代工艺上得到了有益的启示,有方有圆,强调装饰、夸张与传神的艺术效果,既有丰富之感情,又显得挺拔有力。中国画法中,历来主张“奇中寓正”、“正中寓奇”的辩证关系,以此达到艺术上变化统一。无论是长篇连环漫画《西游漫记》,还是现代装饰意味与古典民间趣味交融的漫画作品《民间情歌》,再到之后为水浒、金瓶梅人物画像……张光宇的人物形象,往往夸张而变形,但与此同时,也兼顾结构之严正。

上图:张光宇经典作品《西游漫记》之一。

从人生经历上来看,张光宇的一生,经历了20世纪最艰辛曲折的阶段,很多时间在战乱中度过,流离颠沛,环境坎坷,更要肩负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忘对艺术的追求,在不断地学习、思考与创作过程中,吸收古今中外养分形成个性鲜明、面貌独特的艺术风格。与此同时,时代与命运所给予他的经历与感悟,也都一一画入笔端,构成了一幅独具时代特征的现象图与风俗画,记录时代,感悟民生,扎根人民,服务社会。

从艺术追求来看,张光宇所走过的是一条独特的艺术道路,他的学习成长是通过个人不断奋斗、不断工作实践、个人的志趣和社会需要相结合中形成的,是学与用的结合,是历史条件社会环境造就了他。一切古今中外的艺术经验和表现手法,都可用来为达到自己创作目的服务,发挥其最佳效能。归根到底,张光宇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如何做好一名地地道道、纯粹而真挚的中国画家。

张乐平与叶浅予:时代漫画,入木三分

除了讽刺漫画,长篇连载漫画也是漫画艺术园地中的一朵奇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诞生了诸如三毛、牛鼻子、蜜蜂小姐、王先生与小陈等一大批精彩纷呈的漫画人物形象,他们大都性格鲜明,滑稽突梯,多为城市中的升斗小民,充满烟火气与时代感,与读者有着极为亲切的关系,而这些或幽默或可怜,或活泼或滑稽的艺术形象,至今读来,依旧令人赞叹。

被刘旦宅先生誉为“上海画坛一只鼎”的漫画大师张乐平,有长达六十多载的创作生涯。特别是1935年,他笔下诞生的漫画人物“三毛”,一经问世就广为流传,他也被誉为“三毛之父”。特别是《三毛从军记》和《三毛流浪记》两部长篇连环漫画,更被誉为“没有文字的文学巨著”。

上图:张乐平与电影三毛扮演者王龙基合影。

从小成长于民间的张乐平,并不是职业漫画家,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美术指导训练,完全可以称为自学成才,加上他的勤奋努力,成就了他的漫画梦。张乐平先生的人就和他的漫画一样,坚强善良、爱憎分明,他用他的画笔记下来人间沧桑,歌颂着美好善良,同时也抨击了人心的丑陋,虽然是无字漫画,但他现实有力、幽默风趣的画风让“三毛”成了一个经典的角色。

事实上,自三毛这一形象创造出来开始,他的“人设”也在不断根据时代的变化而发生改变。据张乐平之子张慰军考证,最早的三毛形象,是张乐平先生在1935年7月28日创作出来,并发表于《图画晨报》上的,当时,三毛的造型定位是一个不到10岁的小男孩,脑袋很大,光头,只长三根头发,聪明,顽皮,好动,对世界充满着好奇,看到什么新的物件,都要去摆弄,搞个明白;看到别人的种种动作姿态,都要去模仿表演,于是闹出种种哭笑不得的笑话,这一形象设定依稀可以看出受到当时外国一些连载的儿童漫画的影响,走的是“诙谐闹剧”的路线,因此,早期的三毛,可以视作上海弄堂里和街头随处可见的都市孩童。

随着时代的变迁,在抗日战争中,三毛虽然小小年纪,却在参军征兵处争着一定要报名参军上前线杀敌……可见,在抗日烽火的历史进程中,三毛尽管活在纸上,却与千千万万的中国同胞少年一样,在历经艰辛的人生道路上坎坷却顽强地成长着,特别是《三毛从军记》系列漫画的问世,读者发现,此时的三毛已参军上前线,发挥聪明才智,以妙计杀死日本侵略者,缴获枪支,立功受奖。同时,借助三毛的从军经历,暴露了国民党政府军中官兵不平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等一系列问题。这是同样身在军营中,手拿画笔抗击侵略者的张乐平先生,最亲身的感受与体会——老百姓的守望相助,对待敌人的同仇敌忾,面对军队腐败的愤怒无奈……他都一一画入三毛的作品之中,给读者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中国儿童,在抗战岁月的艰辛成长之路。

三毛系列最经典的作品,无疑是《三毛流浪记》。据张乐平先生自己回忆,之所以会创作这样一部针砭时弊的长篇漫画,源于自身的经历。那是1947年的一个雪夜,先生在回家路上看见三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浪儿,正围着一个小铁罐吹火取暖,当晚他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出门发现两个流浪儿童已被活活冻死。此事深深刺痛了先生的心,他奋然提笔创作了连载漫画《三毛流浪记》,这个生活贫苦却依旧善良的孩子受到了当时无数人的热爱,发表以后,许多读者以为三毛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的人,还寄来小衣服、小书包,甚至还有小朋友寄来自己的早饭钱,希望三毛可以吃一顿饱饭……三毛作为旧中国流浪儿童的典型形象,至此时,已是塑造得相当完整和成熟。美术史论家黄可先生曾这样评述:三毛的造型,除了头部特征基本与早期的三毛相似外,其余部分则突出了三毛因为长期流浪不得温饱而营养不良,所以体格特别瘦骨嶙峋。而对于三毛精神气质的刻绘,特别强调机智勇敢、正义有为、助人为乐,使人一见就感到可爱和亲近。就绘画表现技巧而言,线条已是圆熟伶俐,发挥到几乎可以一笔不多也不少的地步。此外,构图、情节的安排,也都做到了无可挑剔。这源于张乐平先生成熟老辣的艺术造诣与造型能力,正如他对戴敦邦先生所说的那样:“画人,从头画起不算本事,要能够从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开始画起,最后做到造型生动,用笔准确,这才是本事!”

上图:张乐平作品《对比》。

从不知甘苦的三毛到无依无靠的三毛,艺术形象身份的转变,也反映出画家的漫画创作上升到人生的高度,担负起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在这之后,张乐平根据时代的变迁,还曾画过《三毛翻身记》、《三毛迎解放》、《三毛学雷锋》、《三毛爱科学》等一系列漫画,而这些都来自于先生的经历,从战争到解放,经历了太多太多,也看到许多许多,他用自己的画笔,画下了一个社会的缩影,真实又深刻,而这也是三毛的灵魂,也成就了三毛的经久不衰。如今,张乐平笔下的“三毛”,成为从旧中国到新中国半个多世纪历史的见证者,影响感染几代人的艺术形象,并且通过改编拍摄成电视剧、电影、滑稽戏、动画片,以及翻译出版各种外文版连环漫画,在世界各国均有广泛影响。

与张乐平一样,漫画大师叶浅予先生学画也没有拜过师,更没有进专门的艺术院校学习过,主要靠自己边实践边学习。1907年3月1日,他生于浙江省桐庐县,少年时喜爱书画及民间美术和戏剧艺术。1922年入杭州盐务中学,开始作西画写生,并从此爱上了画画。1925年因家贫辍学,18岁的时候一个人只身来到了上海,踏上了谋生的路。被上海三友实业社录取为绘图员,后改为中原书局画教科书插图。先后做过布行的学徒,时装设计、舞台美术布景等工作。丰富的工作经历使他在绘画造型能力方面有了很大提高。1927年起,叶浅予开始漫画创作,并结识了张光宇、鲁少飞等当时活跃的漫画界人物。次年与王敦庆、黄文农创办了《上海漫画》杂志,并担任编辑,其间,开始创作连载长达十年之久的长篇连环漫画《王先生》,包括后来的《王先生外传》《王先生北传》和《王先生南传》。

上图:晚年叶浅予。

在1927年,一个头戴太阳帽,身披长袍马褂,留着两撇胡子的瘦长条的上海市民——“王先生”在叶浅予的笔下诞生了。在整个故事中,王先生还有个矮胖的太太,有个爱打扮的女儿,还有一位好朋友小陈——短小粗壮、蒜头鼻子厚嘴唇、怕老婆、喜欢趋炎附势的年轻人。这是部长篇连环漫画,起初是每周画一套(每套多幅),后来每周画两套,再后来是几乎每日画一套,究竟画有多少套,至今没有精确统计。从1936年起,他又开始为南京《朝报》做每日一套,以小陈为主角的长篇漫画《小陈留京外史》。这两部漫画显示了画家的敏捷才思和长于喜剧的故事结构及漫画的造型技巧,在形象描绘上,有西方漫画的影响。王先生和小陈都是小职员,无权无势,却一心想出人头地,自然要耍些小聪明,搞些小动作,然而最终不是处处碰壁,便是自取其辱;虚荣心强,死撑门面,又好占小便宜,却常常弄巧成拙……画家通过对社会生活的细致观察,运用夸张的手法和连续的故事结构的形式,以王先生和小陈为主角,演绎他们的故事,反映底层市民的生存状况和社会世相,揭示人性中的美与丑、善与恶,以及当时那个社会的恶习与痼疾……整个故事当中嘲讽、调侃、玩笑意味的层出不穷,在30年代,它就对社会上的时尚行为、时髦女性、男女纠葛、畸形婚姻、蠢人蠢事种种卑微庸俗现象进行了十分喜剧性的刻画,运用讽刺、夸张、诙谐等漫画手法,创作反映市民的市井生活,令人倍感亲切有趣……强烈的滑稽性与讽刺性,使得“王先生与小陈”在当时大火特火,《晨报》的社长潘公展专门成立了一个拍摄王先生故事的“新时代影片公司”并请叶浅予出任经理,参与编创并领受一分干股。从1933年到1940年,先后拍摄了《王先生》《王先生的秘密》《王先生过年》《王先生奇侠传》等整整11部影片,可见影响之大。

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打响,中国的漫画家们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支援抗战。在叶浅予的组织下,张乐平、梁白波、陆志庠、特伟、胡考、丁聪、廖冰兄、黄苗子等十多位漫画家组成了抗战中的一支特殊队伍——“救亡漫画宣传队”,并由叶浅予担任领队,随着抗战时局的不断变化,漫画宣传队历时3年辗转于上海、南京、武汉、长沙、桂林、重庆等地以办展览、出画册、办画报等方式进行着抗日救亡漫画创作与宣传活动,影响巨大。

那一时期,叶浅予是抗战时期漫画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他领导的漫画宣传队始终活跃在抗日救亡第一线,深入前线、街头、乡村,用画笔唤起民众,鼓舞士气,揭露侵略者罪行,歌颂奋勇杀敌将士。冒着凶猛的炮火,以惊心动魂和充满血腥火药味的现实,记录下中国人民在爱国主义感召下顶天立地的抗日斗争事迹。在动员和宣传抗日的浪潮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具有特殊的时代意义。

抗战时期是近代漫画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出现了自清末民初漫画作为一个画种诞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创作高潮。年轻的中国漫画在这段时间得到了迅猛的发展,涌现了大批风格成熟、鲜明,艺术性和思想性都较高的漫画大家,叶浅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特别是其漫画创作,在抗战时期发生了很大变化,由早期简单运用讽刺、夸张、诙谐等漫画手法,创作反映市民的市井生活的系列滑稽漫画的艺术家,逐渐成长为紧随时代脉搏的、反映时代精神的中国漫画界的带头人,通过抗战现实中的敏锐观察和精心提炼,使漫画成为投向敌人的匕首和鼓舞国人士气的号角,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爱国主义精神。其漫画创作涉及抗战的各个方面,题材包括唤起民众积极抗日、歌颂抗日将士奋勇杀敌、揭露日寇侵华暴行,抨击汪伪政权、瓦解敌伪军士气、表达抗战必胜信念等。正如王琦1945年3月12日发表于《新华日报》的文章所说的那样——“关于历史,有些史家的记载,往往还远不及漫画家笔下的几点几线道来逼真而且丰富”。

尽管在抗战胜利后,叶浅予受老友张大千、徐悲鸿的影响,逐渐将创作重心转向速写与国画,但作为漫画界的“老兵”,他曾不无得意地说道:“漫画使我习惯于用夸张的眼睛去看周围的形象,包括自己在内,常常想把周围的形象漫画化,获得有趣的效果。我画了一阵国画之后,有时总想作一两张有趣的漫画,说这是条件反射也好,是玩世不恭也可。”事实上,在叶浅予看来,漫画家笔底针对丑,心目中有个美的理想在指导。丑极则美,由丑到美,作为漫画家的叶浅予,也正是这样用画笔去记录时代,创作他心目中的艺术形象的。

丁聪与华君武:讽刺漫画,针砭时弊

上图:丁聪在画室。

生于1916年的漫画家丁聪,从20世纪30年代初开始以“小丁”为笔名创作发表漫画,其作品线条洗练、形象生动,幽默直白,讽刺辛辣,深受百姓喜爱。整整94年的人生岁月,那是一段怎样的漫长历程。甘甜抑或苦涩?成功还是挫折?或许,在丁聪的词典中,只有“快乐”两字贯穿始终。快乐者,永葆童心,童心者,赤子之心。丁聪的一生,始终不曾放下手中的画笔。那时,他勾勒社会黑暗、官场腐败,画出了《花街》、《现实图》、《“良民”塑像》等一大批精彩绝伦的漫画作品,到了东躲西藏、无处容身的地步亦在所不惜。1949年后,他对新中国投入满腔热情,不料一夜之间无辜蒙冤,“帽子”一戴23年……真可谓历尽坎坷。然而一朝沉冤昭雪,花甲之年的他丝毫没有“吸取教训”,依旧坚持用画笔指陈时弊,抑恶扬善,身为中国美协漫画委员会主任的他从不服老,始终以“小丁”的笔名创作讽刺漫画、文学插图以及《读书》杂志的封面画,直至90高龄而不辍,更立志为改革开放的大时代传神写照。据统计,其晚年创作的作品数量甚至大大超过以前作品的总和……这一切,都来自于老人一生从未改变的赤诚之心。一片热爱国家、热爱生活、热爱人民的真心。试想自上世纪20年代到21世纪的今天,近一个世纪的沧桑岁月是何等波澜壮阔?丁聪正是用自己的一辈子,投身于这段曲折跌宕,充满着鲜花与荆棘的漫漫道路,他走得那样艰辛,那样坎坷,却又是那样精彩,那样令人难忘。

丁聪出生于上海,父亲丁悚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创始人之一,不仅是当时漫画界的老前辈,更是“文艺沙龙”的热心组织者。周璇、叶浅予、张光宇、王人美、周瘦鹃……每个周末几乎都齐聚丁家,三三五五,各得其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的丁聪渐渐喜欢上了美术,尤其是鲜活有趣、切中时弊的漫画。然而,父亲对此却坚决反对,在他看来,身为老大的丁聪,若从事收入毫无保障的美术,今后又怎能负担起全家十来个兄弟姐妹的生活?谁想到,丁聪最终还是走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并且义无反顾,乐此不疲地走了一辈子。

上图:丁聪讽刺漫画《现场办公》。

“八一三”炮火刚起,年轻的丁聪就投身到抗战洪流之中。随着《救亡漫画》、《抗日画刊》的广为传播,“小丁”的漫画逐渐为人熟知。不久之后,丁聪又跟随张光宇来到香港,继续宣传抗日的工作。此后数年,丁聪用自己的画笔画漫画、编报纸、做设计,仿佛从不停歇,正如茅盾先生所说,俨然是个“短小精悍、天真快乐的运动员”。

1949年,作为周恩来总理邀请的进步人士,丁聪离开香港定居北京,开始了一番更为广阔的作为。他积极创办主编《人民画报》,还为《漫画》杂志撰稿作画,作为全国青联常委,还多次参加出访、外事接待活动,真可谓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党的好朋友”竟然成了“党的敌人”,划为“右派”的他于是出现在了远在北大荒的黑龙江虎林密山之间,干起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尽管有着委屈,有着不解,丁聪依然故我地“天真快乐”着,他偷空就用水彩或素描记录下北大荒的生活风光,还参加了《北大荒文艺》的编辑工作。即使在“文革”期间,下放干校的丁聪依然敬业地做起了“养猪郎”,虽然不能再画画了,可他依然没有闲着,常常悄悄地用剪刀在泡沫塑料上剪刻动物,甚至还剪制了鲁迅和高尔基的头像。

风雨过后是晴天。晚年逢盛世,老人终于可以享受起那久违的友情,当年“二流堂”的朋友们,诸如夏衍、唐瑜、黄苗子、郁风、吴祖光、杨宪益等等,又纷纷回到了那酒台饭桌上无话不说的美好时光,尽管弯了腰,尽管白了头,但那些往昔岁月的友情,却从来不曾因为岁月更迭而冲淡,相反,越到老,越浓烈。

暮年的丁聪没有闲置自己的画笔,他有着一颗雄心,要把自己损失了整整20多年的创作生命追回来。患难数十年的妻子沈峻默默地为其安排好生活上的一切,老人于是一门心思全在艺术创作之中——他与陈四益合作讽刺现实的“陈文丁画”系列,还不断根据社会热点创作漫画,更有大量诸如《四世同堂》、《狂人日记》等文学插图……即使到了2002年,耄耋之年的老人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画笔,坚持着创作。直到自己大病一场之后,脑力大大衰退,他才再也无法提笔作画……没有想到,连续刊登了27年丁聪漫画的《读书》杂志骤然中断连载,竟然引起了读者的巨大震动!无数读者不断写信询问老人的身体状况,有87岁的老人,也有中学生读者,无不投来真挚的慰问与由衷的关怀。感动不已的丁聪于是亲笔写下《感谢》一文,以此向自己一辈子敬爱的读者告别:“本以为自己绘画风格早已老旧,不画也罢,却没有想到读者依然记得我……我一生最热爱和亲近的有两种人:朋友和读者。在我生病期间,我被迫离开了我的读者,令我十分难过。是读者造就了我,我将永远记住你们。谢谢了!”

说起讽刺漫画,除了丁聪之外,不得不提的一定是华君武先生。先生几乎算得上是中国漫画的代名词。在其长达整整70年的艺术生命里,始终与漫画联系在一起,更难能可贵的是,以讽刺批评见长的华君武漫画,贯穿了上世纪30年代至今的历史进程,宛如一幅大历史背景下升斗小民喜怒哀乐的生活长卷。正如漫画家郑辛遥所说的那样:“华老的画,概括起来就六个字:‘尖锐、辛辣、深刻’,他的作品在中国漫画中独树一帜;而他的为人,也可以概括为六个字: ‘平和、热情、幽默’。”

上图:华君武先生。

1933年,出生于杭州的华君武赴上海求学,上海的5年生活,成为华君武漫画创作的第一个重要时期。当时《漫画时代》等杂志为他提供了丰厚的创作土壤,而叶浅予、鲁少飞、张光宇、丁聪、黄苗子等师友的切磋交流,更为其打开了一扇通向漫画世界的大门。他创作了《一二·九运动》,很快在上海崭露头角。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23岁的他毅然决定离开上海,只身到了延安,经人介绍到鲁艺学习。后来他创作的《1939年所植的树》引发争议,他画了延安的植树活动,人们种树却不管理,导致树非常干瘪。1942年,华君武与蔡若虹、张谔一起举办“讽刺画展”,讽刺延安革命根据地一些现象,毛主席亲自看了这次展览,还把华君武等漫画家请到自己的住处,进行了一次长谈,告诉他创作漫画不应该以偏概全,要顾全大局。

从此之后,华君武对于自己的漫画风格有了新的追求与认识。通过多年来的实践,最终形成了全新的“华家样”漫画——尽管早年受过德国、美国等西方漫画的影响,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扎根中国土壤,并且创造性地用中国传统笔墨线条进行中国漫画的创作。他的漫画诗书画一体,书法和诗文都堪称一绝。他因此被誉为“漫画家中的齐白石”。

1949年,华君武调到《人民日报》任美术组组长和艺术部主任,主持筹办了“讽刺与幽默”专栏,为漫画作者开辟了新园地,由此形成了新中国第一个漫画创作高潮。1962年,华君武创作漫画《永不走路,永不摔跤》,成为他这一时期的代表作,讽刺了一些人不敢正视自己错误的现象。结果在1962年8月一次党的会议上,这幅画被作为大会文件的附件发给与会代表,毛主席还在上面批了8个字:“有了错误,改了就好。”可以说,新中国所有的发展历程,都可以在华君武的漫画中找到缩影与最好的注解。直至晚年,但凡听见大到国际社会、小至街头巷尾发生什么事,他的漫画便会很快见诸报端。几年前,华君武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一幅讽刺台独分子参拜靖国神社的漫画。90岁的华君武兴奋地买下了报亭中所有当天的报纸,然后打电话一一通知老朋友们,他又有新作发表了。对此,朋友们笑称:“90岁的华君武‘还在战斗’。” 而华君武却实事求是地说自己年纪大了,离开生活远了,现在外头的许多事情看不懂了。所以在自己的一张名片上面,他加上一个自封的称谓:“漫画退伍兵”。

在很多外人眼里,华君武风度翩翩,高高的个子,银白的头发,永远一尘不染,端端正正。老人还常常有许多看似过于一本正经的言行——出行不住高级酒店,不肯用公家的钱吃酒席,生活朴素,对于许多社会现象看不惯,甚至在晚年还与冯小刚打了一场笔仗……让人感觉他有些“左”。

其实,熟悉华老的亲友都知道,华君武绝非情景剧《我爱我家》中打官腔的老干部。作为延安时代的老革命,华君武将“老八路”的作风贯穿了自己的一辈子。1949年前,华君武就以辛辣讽刺蒋介石的漫画而被国民党特务列入暗杀名单。建国后,他位居美术界的高官位置,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书记处书记,是“漫画界里最大的官”,但他却一直没有放弃“尖锐、辛辣、深刻”的漫画创作,被认为是漫画界创作量最多的一位大师级人物。之所以会长期与社会弊病作斗争,正是缘于华君武对党的关心,对国家的热爱,以及一片强烈的人文关怀精神。以至于到了晚年,他还毅然辞掉大师的称谓,这个既幽默又有点固执的老头常常由衷地强调:“千万别称我大师!”

更令人敬佩的是,“文革”后,华君武是文艺界最早公开发文坦承自己是在反右中有过失的人之一。他曾这样公开反思说:“反右的时候,我画过一些错误的漫画,在报上讽刺过胡风、浦熙修这样一些被冤枉的同志。我画错了,伤害了本来不该伤害的人。”与华君武知交数十年的谢春彦还回忆道:“华君武先生曾经在特殊时期用画作讽刺过丁玲,之后,他曾经几次当面向丁玲道歉,与我聊起,话语中也有深深忏悔。还有一次在丰子恺诞生一百周年纪念活动中,华君武也是以宣纸手卷恭恭敬敬献上自己的敬意,并且对我说:‘我以前觉得丰子恺是迷信画家,现在看到丰先生画作真正流传至今,读者三代,我自愧不如,要向他学习!’他当时已是美术界的领导、大家,如此虔诚地自我批评,我真的被感动了。 ”

漫画之外的华君武,在生活中也堪称妙人,唱京戏、拉胡琴等都颇有专业水准。生长在南方的他即使到了晚年仍然爱吃家乡菜,每次来上海与朋友们欢聚常常叫嚷着要吃“臭豆腐干加阳春面”。而连环画大师贺友直家中的“私房红烧肉”更是他的最爱。在生活中,华君武很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与读者交流、沟通。甚至有小学生写信指出他画中的错别字,他也会欣然接受并改正。有一次,一位医生指出他画的中医切脉手势不对,华君武特别回信表示感谢,又重新画了一幅登在报纸上以正视听;当然,也不乏一些读者来信提出不当的要求,华君武也并不生气,而是“恶作剧”般地给出一个智慧精彩的答复。

华君武是很风趣的,到了耄耋之年,有一次,他在院中散步,不小心跌于没盖盖子的沙井,伤了腿。友人电话慰问时说:“听说你掉到井里了?”华君武马上回了一句:“你不落井下石就好。 ”他用“挑剔”的眼睛看世界,用“讽刺”的画笔画世界,但却用一颗随和而风趣的心面对人。与其说他是一位“极左”的老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位有趣的共产党老干部。

正如丁聪晚年不无自嘲所说的“画漫画有个屁用!”晚年的华君武也曾经不无感慨地说“现在不要我们了”。作为漫画一生的一代大家,面对漫画在社会影响上、艺术功用上的不断退化,华君武有着太多无奈。有一次人家拿着日本漫画给华君武看并希望老爷子说点什么,只见华君武凝望了一眼手上的小书,不无自嘲地说道:“这不是漫画,我没有办法评论。”

不可否认,华君武是最杰出的当代漫画家,堪称世界漫画史上永远抹不去的瑰宝。然而,随着丰子恺、叶浅予、张乐平、张光宇、丁聪、华君武、方成、廖冰兄等一系列前辈大师的谢幕,中国漫画的一个辉煌时代也走进了历史,未来的漫画,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还能不能产生那么多大师,或许很难预测,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代代的漫画人,始终会用自己的画笔记录生活,表现时代,无论是赞美抑或讽刺,漫画人的初心,是永远不变的真、善、美。(记者 王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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