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小包子出来啦！

稍微有点小刀子，雷者慎入

正文：

四个月后。

江澄正在后院溜达，虽然数九寒天，披着厚厚的大氅，可还是掩不住凸起的肚子。

走了没多久，蓝曦臣就扶着江澄进了暖阁。待坐稳后，江澄伸手把蓝曦臣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等不及了。”

月份大了，就连隔着好几层衣物也能感觉到胎动，蓝曦臣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道：“可不是，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这般闹腾。”

江澄也笑道：“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能见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小包子的缘故，江澄的脾气似乎温和了许多。

两人略坐了坐，见天色暗了，便起身想要回寒室。没成想江澄刚站起来，就觉腹中钝痛，脚下一软，幸好蓝曦臣反应迅速，一把揽住了他，问道：“晚吟，你没事吧？”

江澄腾出一只手托着肚子，道：“怕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蓝曦臣听闻此言，忙一把抄起他的膝弯，一边往回跑一边吩咐人去把医师叫来。

江澄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腹中的钝痛早已变成绞痛，可无论他怎么躺怎么动都得不到任何缓解，只是徒劳地耗费着他的体力。

蓝曦臣在旁边拿布巾擦掉他脸上汩汩冒出的冷汗，拉着他的手不断地输送灵力。

这时医师已经到了，一位资历老一些的医师看了看江澄的情况，又在他高耸的肚皮上按了几下，转身对蓝曦臣道：“是要生产了，但是胎儿的位置太高，需要催产。”

蓝曦臣心里一阵揪疼，可也不得不按照医师说的做。

江澄死死地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他不喜欢示弱，尤其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

“晚吟别咬了，疼就叫出来吧。”蓝曦臣看着他把唇都咬破了，血珠子顺着嘴角滑下来，与颈上的汗晕成一片，“晚吟你……你咬我吧。”说着还把手放到江澄嘴边。

江澄正疼得死去活来，偏偏这时蓝曦臣还一直与他说话，具体说了什么也听不真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阵阵头疼，内心烦躁不已，刚要开口叫他闭嘴，他便把手伸过来了，又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焦急与心疼，竟不忍心骂他，只颤抖着冰凉的手捉住他的手腕向外推了推。

“你是傻子么？”江澄现在还有心思嗔他，想来精神还算不错。

“泽芜君，药好了。”

蓝曦臣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把江澄扶起来些靠在自己怀里。彼时江澄因着疼痛已经几乎吃不进任何东西，一碗药分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喝下去，其中还吐出去好几口。

蓝家素来对医药颇有研究，家中的医师也都是医术顶尖儿的，用的药自然也是最好的，所以那一碗催产药下去应当很快就见效了，可众人替他针灸及按摩穴位多时，也未见那碗药起了什么成效。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再拖下去怕是有危险了。”几位医师一合计，狠了狠心，决定再加一剂药。

“啊！”江澄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下腹传来的剧痛叫出声来，吓得刚进寒室门的魏无羡下意识抬腿往里冲，被身旁的蓝忘机一把拽住，摇了摇头。屋内蓝曦臣攥着江澄的手，药童端着一碗黑黝黝的药问道：

“师父，真的没问题吗？”两碗催产药，神仙也扛不住那疼啊。

“唉，没办法了，不能让胎死腹中啊。”老医师轻轻叹了口气，事态紧急，否则他决计不会下这么重的药。

这边江澄再次艰难地喝下了第二碗，刚喘了口气，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砸下来，可他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欠奉，只窝在蓝曦臣怀里不自觉地打着颤。

“药起作用了。”

一名医师抬起头说了一句，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小药童便被遣出屋等着。

他刚一出门，魏无羡就冲了过来。

“江澄怎么样了？孩子呢？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蓝忘机搭上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药童虽然一直跟着他师父在里面帮忙，可毕竟年纪小，也知道得不清晰，只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主母疼得厉害，但好在师父说还算顺利。”

魏无羡听闻安定了些，对着药童道：“好孩子，你帮我们看着点，里面有什么事都出来告诉我们。”

小药童点点头，又回了屋里。

屋内，江澄面白如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产的疼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无论阵痛有多剧烈，也只是哆嗦一下嘴唇，颤一颤睫毛。

“主母，千万别睡啊，用些力气！”

蓝曦臣紧紧握住江澄的手，已经不知怎么办才好。

“泽芜君，再给主母输些灵力吧。”

蓝曦臣猛然反应过来，和江澄紧紧相握的手尽力平稳地为他输送灵力。过了好一会儿江澄才渐渐有了力气。

“主母，用力呀！”

“用力！不然孩子就没命了！”

江澄浑浑噩噩之间听到这一句，脑子里仅剩了一个念头——保住孩子。他拼了命似的用力向下推肚子里的那个肉团，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其他声音，耳畔似真似假得飘来几声医师们急切的语气，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他一咬牙，死命往下用力，却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坠痛，股间似乎也有温热。

“晚吟！”

“主母！”

“这，这，哎呀，这下可麻烦了……”

江澄听到众人的惊呼，慢慢明白过来，这一胎，或许就是“你死我活”的处境。

屋外面，魏无羡看到一盆盆清水端进去换做鲜红的血水端出来，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里踱步。一见那小药童出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问道：“怎么样了？孩子出来了么？”

小药童摇摇头，道：“没有呢。主母流了很多血，师父说胎位不正，也许危急时便要舍卒保车！”

“还请泽芜君早作决断。”

蓝曦臣抖得厉害，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两个……两个都要保啊……”蓝曦臣眼泪都要下来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泽芜君！”

医师们仍在催促，但蓝曦臣就只是坐在榻边上念叨着“两个都要保……”

“宗主，快些做决定吧，晚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老医师在一旁心急如焚，可没有蓝曦臣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一边等着蓝曦臣开口，一边不停歇的为江澄止血。

蓝曦臣死死搂着江澄，抬手将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一缕发顺到耳后，声音发着颤，道：“……保大人……”

江澄正因为失血而感到头晕目眩，何况他现在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于是干脆就闭上眼睛，可一闭眼他便能清晰地觉出意识慢慢离去，身上也越来越轻。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忽然一道声音传到他耳朵里。保大人……什么意思？蓝涣要放弃这个孩子？

江澄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努力把视线聚焦。

“……孩子……”蓝曦臣听到怀里的人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忙抚上他的脸，不料江澄微微一歪头躲了过去，道：“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动他！”他说完又闭上眼，喘了几口气，显然已经没了精力。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唤道：

“曦臣……”

“在，晚吟，我在。”蓝曦臣听到他叫自己，连忙应道，却发现江澄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嘴唇轻轻颤动。他顺着江澄的视线瞧过去。

三毒。

蓝曦臣一下子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语无伦次道：“不可以！晚吟，晚吟……或许，我们与这个孩子无缘……晚吟……不可以。”

“蓝涣！”

江澄哆嗦着伸出手，又无力地垂下。他刚刚闭上眼便听到了阿姐、爹娘和师兄弟们的声音。他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否则就要带着他一起见爹娘了。

“不要，不要……”蓝曦臣把头埋在了他的颈间，哭了。

江澄亦震惊了，他方才只一心想着孩子，可现在又心疼起蓝曦臣，他不想看到蓝曦臣一个人伤心的场景。

“曦臣，赌一把，好不好……”江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蓝曦臣耳语道。

“晚吟，我不会……用你的命，换孩子的命……”

“蓝涣！”你就再纵我一回吧。

资格最老的那名医师见他们两个总也不能决定，变相蓝曦臣拱手道：“宗主，不能再耽搁了。我等尽全力保住主母和小公子，可这个办法一旦失败，可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魏无羡听着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却总也听不到孩子的哭声。

“这都快一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蓝忘机比他平静些，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但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焦急。

这是便见小药童急匆匆跑了出来，先是送了些草药进去，复又出来，被魏无羡一把抓住：“江澄怎么样了？”

“宗主要保大人，主母要保孩子，二人谁也不让步，师父见再僵下去大人孩子都要保不住了，便只能搏一搏了。”

“江澄这个傻子，江澄你他妈就是个傻子！”魏无羡急得眼眶都红了，冲着里屋的方向破口大骂。连蓝忘机心里都替江澄捏着一把汗。两人虽然平日里不对付，言语间也多有冲突，可毕竟是一家人了，说不着急也是不可能的。

二人在外面又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魏无羡再也等不下去了，转身就想里屋跑。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泽芜君弄璋之喜。”

老医师抱着浑身发紫的一小团给曦澄二人看。江澄挣扎着要起身，蓝曦臣忙把孩子接过来，一手搂着江澄，一手托着他们的孩子。江澄轻轻地抚了两下孩子皱皱巴巴的脸，扯了扯嘴角，精神一放松，再也撑不住了，头一歪，手也无力的垂下去。

“晚吟！”蓝曦臣忙把孩子递给医师，自己抱着江澄。彼时江澄浑身冰凉，着实让蓝曦臣吓了一跳。

魏无羡在门口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蓝曦臣急切地唤了两声“晚吟”，直接推开门进去，两步绕过屏风，入眼便是蓝曦臣抱着面色惨白，身下一片血污的江澄的场景，当场就呆在那里了。紧随其后的蓝忘机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心惊。

医师替江澄把了脉，拱手道：“宗主请放心，主母只是体力不支，加之失血而昏睡过去，并无大碍。”

蓝曦臣听他此言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江澄放好在床上，替他掖了掖被角。

这时外面的医师又把孩子抱了进来，此时孩子已经不哭了，安安静静地躺在襁褓里。蓝曦臣伸手接过来，他抱着这个小软团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碰坏了。他低头在孩子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孩子似乎也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微微动了动小脑袋，吧嗒吧嗒嘴继续睡。

他把孩子放在江澄身边，轻声道：

“晚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