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4月15日苏丹军队与快速支援部队爆发战斗以来的几个月里，喀土穆、达尔富尔及其他地区的数千名平民在直接针对他们的无情袭击中丧生。此外，还有更多人因缺乏食物、水和医疗服务而死亡。数百万人流离失所。

由于地面形势相对薄弱，军队通过轰炸平民区来攻击快速支援部队。在西达尔富尔州首府朱奈纳，快速支援部队暗杀了州长和人道主义援助专员，并杀害了许多医生、记者和人道主义工作者。这个准军事团体的成员洗劫了房屋、银行和医院。此外，他们还出现在一些广为流传的视频中，他们在朱奈纳街头高呼“No more Massalit（不再有马萨利特）”，指的是一个将西达尔富尔视为自己家园的群体。

无疑，苏丹正在犯下的严重罪行实际上是国际罪行。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表示，“苏丹陷入死亡和破坏的规模和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因此苏丹人质问道，在所有这些屠杀和遭受的苦难期间，国际刑事法院所在何处？

2008年我在苏丹做研究的时候，达尔富尔人对国际刑事法院抱有很高的期望。在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路易斯·莫雷诺-奥坎波请求对苏丹总统奥马尔·巴希尔发出逮捕令后，达尔富尔流离失所者营地中的几名新生儿以他的名字“奥坎波”命名。这位检察官通过以下强有力的声明激发了苏丹人在国际刑事法院寻求正义的期望，他说道：“今天逮捕他，明天就会有和平与正义。”达尔富尔的孩子们甚至捕获一只刺猬，将其命名为“巴希尔”，并把它绑在一根绳子上，假装他们要把它带到海牙的法庭。

然而，这些期望很快就落空了。由于没有自己的警察部队，国际刑事法院无法执行对巴希尔的逮捕令。因此，国际刑事法院的逮捕令非但没有结束他的统治，反而帮助加强了苏丹总统对权力的控制。此外，为了回应国际刑事法院此举，他创建了一支新的安全部队来保护自己，即快速支援部队。该部队来自他曾用来镇压达尔富尔叛乱的臭名昭著的金戈威德民兵，这些民兵被国际社会指控在达尔富尔犯下了战争罪、危害人类罪，甚至种族灭绝罪。如今，这支部队正在与苏丹军队作战，给苏丹人民带来极大的痛苦。

最终，是苏丹人民而非国际刑事法院推翻了巴希尔。

经过历时数月的勇敢、和平的抗议，各个年龄段的苏丹男女经受住了巴希尔安全机构的暴力反应，最终催生了导致其政权于2019年垮台的政治势头。总统被关进了他关押反对者的同一座监狱，国际刑事法院通缉名单上的其他苏丹主要人物也被监禁。

军队、快速支援部队和民间代表组成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联合政府。虽然联合政府的文职领导层愿意讨论与国际刑事法院的合作，包括将巴希尔和其他嫌疑人移交给海牙，但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却较为沉默，他们担心国际刑事法院的嫌疑人证词可能会导致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中的其他人被判有罪。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在2021年10月发动另一场政变，将平民赶出政府，这并非巧合，当时他们开始采取措施深化与国际刑事法院的合作。

今天，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再次为控制苏丹而战，并在期间犯下严重的国际罪行。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无数视频中，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们公然做出的残忍行为。

面对如此多的国际犯罪证据和如此公然的有罪不罚现象，过去三个月国际刑事法院的沉默令人震惊。法院的社交媒体账户和网站上充斥着检察官卡里姆·艾哈迈德·汗在委内瑞拉、刚果民主共和国，特别是在乌克兰工作的新闻。然而，自最近一次战争爆发以来，尚未就苏丹问题发表任何声明。第一份报告可能会在检察官履行每六个月向安理会报告达尔富尔问题的义务后出现，即今天晚些时候。

令人费解的是，该法院在一些情况（包括最近的肯尼亚选举）下迅速发表了“我们正在监视你”的威慑性声明，但对苏丹却保持着刻意的沉默。

在它没有管辖权的情况下，例如叙利亚，法院的沉默是可以理解的。但管辖权在苏丹问题中不构成障碍。毕竟，联合国安理会2005年向法院提交的达尔富尔局势与当前的暴力事件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问题是紧密相连的，参与者是一样的（包括目前处于最高领导地位的人，即阿卜杜勒·法塔赫·布尔汉将军和穆罕默德·哈姆丹·达加洛·赫梅蒂将军，即使他们改变了联盟的构成）。并且至少对于达尔富尔的罪行，犯罪现场是相同的。

苏丹人不得不去猜测法院为何选择对他们国家的新一轮动乱保持沉默。

一种普遍的想法是，国际刑事法院试图不与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对抗。原因是，它认为其中一支部队可能仍决定将巴希尔和其他苏丹嫌疑人移交给法庭，以换取免遭赦免。最近的情报显示，军事医疗队正在喀土穆的姊妹城市恩图曼关押巴希尔，该市遭受了快速支援部队的无情袭击。并且据信，他们希望抓获巴希尔可以洗白他们的罪行，使他们免受起诉。检察官卡里姆·汗可能希望军队或快速支援部队最终可能会发现将巴希尔送上法庭是有利的，因此都不想定罪。

检察官奥坎波在2007年也采取了类似的策略，当时他没有请求对巴希尔发出逮捕令，希望总统能够“牺牲”检察官已经请求逮捕令的两名高级官员。只是当这一策略失败后，他才转而支持巴希尔。

这种“以沉默换取潜在合作”的策略对汗检察官来说也不太可能奏效。这种策略不仅阻止法院对犯有明显国际罪行的人采取及时行动，而且给人留下了一种“法院为了执行现有的逮捕令会毫不犹豫地安抚同谋行为者”的印象。这理所当然会巩固而不是消除那些无视国家和国际法的人的有罪不罚现象。

国际刑事法院现在对苏丹保持沉默的另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该法院已将其资源从苏丹转移到其他地方，尤其是乌克兰。如果属实的话，这只会加剧苏丹人在欧洲难民政策中所经历的双重标准，即他们为受战争影响的乌克兰人做出了特别安排同时却对受战争影响的苏丹人毫无作为，并且虚构了“全球正义”的公正性。

苏丹人长期以来得出的结论是，与法庭早期检察官奥坎波的一些口号相反，国际刑事法院本身无法为苏丹带来和平。苏丹的冲突需要复杂的多层面解决方案，其中正义只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苏丹人也知道，这个法庭甚至无法审判对他们的痛苦负有责任的个人，除非他们被当权者亲自送交法院。

尽管如此，国际刑事法院仍然可以通过维护价值观并表明它正在积极调查苏丹正在发生的国际罪行，为苏丹人民伸张正义，即使这些罪行是由法院需要进行合作才能拘留其他嫌疑人的人实施的。

国际刑事法院不仅必须调查达尔富尔正在发生的罪行，还必须调查达尔富尔和苏丹以外的罪行。例如，根据其某些责任模式，它可以查明向冲突各方提供资源和武器以实施国际犯罪的区域和国际行为者。经证明，让所有这些行为者都受到法院的监管不会花费太多成本，但此举将有助于缓和并制止苏丹的侵犯行为。这些是检察官今天向安理会通报达尔富尔问题情况的合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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