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辉

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的《经济周期》是一部开创性的作品，它深入研究了经济波动的复杂性，是对经济波动的革命性探索，对经济周期的性质和动态提出了新的观点。在这本发人深省的书中，熊彼特挑战了当时传统的经济理论，提出了创新的概念，对理解经济的周期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家们越来越多地关心“经济大气候”，也就是熊彼特所说的“一般经济形势”的变化。一个企业生产经营状况的好坏，既受其内部条件的影响，又受外部因素的影响。经济解释只能充分阐释内部因素，而外部因素则以参考的形式被接受，在经济分析中所能做的仅仅是解释它们对经济活动的影响。然而，在对经济波动的原因进行分析时，必须尝试将其从经济有机体自身运行所固有的变化中抽象出来。这一点恰恰是熊彼特分析经济周期的出发点，他认为引起经济的周期性波动的根本原因是干扰经济进程的外部因素。在这些外部因素中，除了诸如战争、自然原因、新国家的成立、其他国家的经济波动、本国制度框架的变化等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企业家的创新活动对经济进程的扰动。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经济的周期性波动就是由企业家推动的，企业家在经济进程中处于核心地位。

为了解释这一过程，熊彼特首先建立了一个经济运行逻辑的基本框架，在这个框架中，企业的支出等于收入，没有利息和利润，经济有机体在自身的最优化行为中选择自己的投入、产出、消费等行为，并在均衡的邻域范围内波动。但是，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企业家在现实中会大胆进行创新活动。这种作为外部因素的创新会改变原有的生产函数，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组合，促使新产品产生，这种新组合会给企业带来超过均衡时获得的创新利润，进而引起更多的企业家模仿。随着越来越多企业家加入新生产的队伍，社会对银行信用和生产品的需求扩大，从而引起经济繁荣。但随着与该新产品有关的经济行为会在市场上广泛推广，市场竞争使新产品的价格下跌，导致包括最初实施创新活动的企业利润消失、银行信用收缩、经济从繁荣转入衰退。企业家的创新活动打破了原有的均衡，使各种生产要素偏离原来的运行轨道，使经济波动具有非连续性和非均衡性的特征。因此，这种创新并不是规律性地排列在时间序列上，而是不连续地间断性出现，创新性质的差异对经济产生的影响也不同。不同的创新活动引起的经济周期的长短也不相同，这些长短不同的周期又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特有的经济周期。

熊彼特《经济周期》的另外一个贡献是，站在经济史的视角，沿着创新活动提供的线索，引用康德拉季耶夫、朱格拉和基钦的研究成果，将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周期按层级分离出来逐一进行分析。重大创新对经济的影响时间长，往往以长周期的形式呈现，时间跨度是18世纪80年代到1842年的工业革命时期、1842年到1897年之间的蒸汽和钢铁时代以及1898年开始的电力、化学和电机时代。每一个长周期包括六个中周期，每一个中周期包括三个短周期。短周期约为40个月，中周期约为9—10年，长周期则为48—60年。这个研究视角的实质就是通过创新与生产效率的连接，把自然科学的进展转化为经济进程的一部分，以此来对经济周期进行系统分析。

熊彼特认为，无论我们做什么，在从时间序列的行为中得出推论之前，最重要的是要彻底掌握这个时代、国家或行业的经济史，甚至是单个企业的发展历史。通史（社会、政治和文化）、经济史（尤其是工业史）都是不可或缺的，是理解问题的最重要的前提。所有统计的和理论的资料和方法只是服从于这个前提。如果不能站在历史的角度考虑问题，其他方法将毫无用武之地。即便在今天看来，这一治学思路也值得我们在认识和分析经济现象中加以借鉴。

总之，熊彼特工作的关键贡献是他强调创新是经济周期背后的驱动力，还深入研究了信贷和金融机构在塑造经济周期中的作用。他讨论了信贷扩张、投机性泡沫和随后的金融危机之间的相互作用，阐明了金融市场和经济波动之间的复杂关系，并以此来解释经济周期的产生和运行特征。同时，本书还阐述了熊彼特对其理论的政策含义的见解，强调了允许创造性破坏和企业家活力的重要性，同时也主张政府进行有效干预，以减轻经济衰退的不利影响。

此外，熊彼特将理论的严谨性与经验证据很好地结合在一起。他将经济周期放在历史的进程中，使用历史数据和案例研究支持他的论点，运用理论分析、图表等呈现方式，分析了资本主义经济周期性波动的原因，并通过大量的事实进行逻辑验证。这种论证方式使他的观点更加具体和有说服力。当然，熊彼特在原文的写作中喜欢大量甚至略显琐碎地引经据典，语言也较为晦涩，即便是经过专业经济学训练的读者，理解起来也需要花费一些功夫。而在张云辉和李石强翻译的这个译本中，翻译的语言简洁朴素，通俗易懂。同时，译者省略了一些较为繁琐的标注，保留了那些对理解正文有用的解释性注释。对于绝大部分读者来说，想要了解熊彼特对于经济周期产生逻辑和运行轨迹的理论、历史和统计分析，这个译本涵盖了这本著作的核心内容，精炼易读，无论读者是经济学专业人士还是对经济感兴趣的非专业读者，都能够从中获得对经济周期的深入理解。

虽然熊彼特的工作面临着批评和不断的争论，但他开创性的见解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他对企业家精神、创新和经济发展的破坏性的强调，继续塑造着我们对当今动态和快速变化的全球经济中经济周期的理解。

总之，熊彼特的《经济周期》是一部开创性的作品，它挑战了传统的经济智慧，为经济波动的本质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它是经济学家、政策制定者以及任何有兴趣深入了解经济波动的复杂动态的人的必读之作。

（本文作者系哈尔滨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

（编辑：杜尚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