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触及的「终之空」 与 自欺欺人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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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触及的「终之空」 与 自欺欺人的「救世主」

2023-11-21 10:3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素晴日,全名为《素晴らしき日々 ~不连続存在~》,中文译名为《美好的每一天 ~不连续的存在~》,由「ケロQ」公司制作。

    本游戏是一部广受赞誉的AVG巨作,位列十二神器之一(所谓的“圣启示录”)。有人甚至认为素晴日是十二神器之首,是不折不扣的galgame神作。

无意义且幸福的日常

   “美好的每一天”这个标题其实高强度地概括了整部游戏的中心思想。我们所生活着的每一天,无论多么平凡抑或是无比痛苦的一天,其实都是美好的。至于副标题“不连续的存在”,我认为主要是代指三位一体的人格及其相关方面。大家如果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见解,可以在评论区里一起讨论。

    虽然本作采用了类似纪传体的叙述方法,致使故事线看起来纷繁复杂,但主要事件其实只有两个:

发生在7月12日的「三名女学生(高岛柘榴一行人)跳楼自杀」;

发生在7月20日的「学生集体跳楼自杀」

一切的导火索:「高岛柘榴自杀」事件

    该视觉小说覆盖的知识面极广,既涵盖了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和各种战时手稿、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库撒的尼古拉斯的《论有学识的无知》,又引用了大量文学著作,诸如《大鼻子情圣》、《头脑比天空辽阔》、《爱丽丝梦游仙境》、《银河铁道之夜》和克苏鲁神话,甚至还包括数理逻辑、几何学、诗学、《圣经》解析和神学、物理学、天文地理的知识等。

    想要全面解析这样一部大作肯定是困难异常的。正逢素晴日的十周年纪念,本文就借这个机会稍微以基督教教义讨论「It's my own invention」线中「终之空」和「救世主」的内涵。笔者不是素学家,见识很浅薄,如有过错望大家斧正。而且本文站在仲裁的角度上,对间宫卓司破解虚无的方法持有否定态度,请持不同意见者见谅。

1. 虚无的反抗者

    《素晴日》中的一个核心矛盾就是“间宫卓司”和“悠木皆守”两者的斗争。抛开两个人格之间对肉体的争夺,两者的冲突主要体现在其背后对应的世界观之争。

手足相争,亦是左右互搏

    所谓人生,乃是驶向死亡的单程票。可以说,死亡是所有人类与生俱来的命运,是人类唯一的疾病。朝生暮死的生物,伴随着晨光出生,目送着夕阳而逝,所见所闻不过一瞬之间。所有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宣判了死刑。人出生到死,一直都要忙忙碌碌,最后撒手人寰,而自己所创造的、所拥有的也同样灰飞烟灭。

    “一日之中的造物啊,谁又是什么呢?谁又不是什么呢?人生乃虚影之梦。” —— 品达,《第八首皮托凯歌》

人类的历史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个凡人的故事不过一瞬,人类的故事不也是这样吗?人类昨天所努力的,今天所努力的,明天所努力的,都是转瞬即逝的泡影。在亿兆年岁的宇宙中,人类的历史,6000年不到的文明史,600万年不到人猿进化史,60亿年不到的地球史,难道不都是是晦朔之间,朝生夕死吗?而宇宙呢,在真正的永恒不变的事物面前,难道不也只是刹那,只是一瞬吗?

    因此,何必关心罗马帝国失落的庞贝古城呢?何必思考苏美尔人的远古史诗呢?一切人类的故事,不过发生在昨天,发生在今早,发生在此刻之前的刹那间。

    “我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传道书》1:13-14)

“神”注视着凡人所经受的劳役

    凡人终有一死。人生从无意义开始,最终在无意义中结束。与其说这些是虚无主义,不如说是人类很早就意识到的,世界的真理。而「间宫卓司」和「悠木皆守」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最终两者的解决方法并不一致,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因此而展开的矛盾,贯穿了整条故事线。

 2. 何为「终之空」?

    “从那时候耶稣就传起道来,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马太福音》 4:17)

    世界末日,一个经常被现代人视为“反智”的话题。无论是神话里预言,还是科学家的“论证”,我们总会遇到一些声称世界即将毁灭的人。世界应该会有它终结的一天,也或许不会。没人知道。

    但其实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世界会不会、什么时候毁灭,而是人们为什么会想探究末日的话题:北欧神话里的诸神黄昏,马兹达宗教的善恶终极决战,印度教的白马迦尔吉和湿婆之舞,犹太教的上帝之国,基督教和伊斯兰的末日启示......人们对末日的讨论多种多样,仿佛世界也有了人性,会存在不可逆转的死亡。游戏里的间宫卓司也预见了世界的毁灭,并期望这一切赶快走向终结。也许,你曾经也在某个深夜思考过,世界会不会毁灭。

终结的天空

    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回到一个更朴素的争论:人的生死。

    生死是人类的终极话题,死后到底存不存在一个永恒世界,更是无数学者穷尽一生思考的问题。但很不幸,这个问题从人类有了文字,直到现代社会都无法给出确切解答。因为死亡本身对于每个个体而言,是超验的。我们能见证别人的死亡,唯独不能为自己送葬。对死亡的好奇,也是人类发展的核心推动力之一。不可预知的死亡,当然是每个生命的头等大事。但我们也知道,有些人与众不同,提前算出了自己的死期,自杀的人。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加缪,《西西弗斯的神话》

    在《自杀的101种方法》那篇杂谈中,我们谈到了自杀的最高目的就是解脱,一种热切的,无法等待的解脱;一种对破碎的感官世界的放弃,对无尽的绝对世界的追寻,对终有一死的人生的可能性超越。

“虚无中的虚无,凡事都是虚无。”(《传道书》1:2)

    虚无真的是很令人感到恐惧的事物,因为它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向全人类宣判:人生是短暂的,所做的一些都是无法长久的。每天太阳都会升起,河海都会泛起涟漪。同样,人们每天都要经历喜怒哀乐,辛勤创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付出化为乌有。一切的一切,就像佛教中旋转着的业果之轮一般,周而复始,永无止尽。

曾视之欢欣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无趣;

曾视之绝望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平常;

曾视之和善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残酷;

曾视之希冀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无奈;

曾视之盈利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亏损;

曾视之正义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邪恶;

曾视之和谐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混沌;

曾视之真理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谬误;

曾视之伟大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渺小;

曾视之崇高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低贱;

曾视之救赎的事情,终有一日将视为堕落。

    无论多么有趣的事情,让人经历那么多次,也会变得乏味和枯燥。这一点,无论是卓司还是玩家都能在音无彩名的思想实验中体会到。即使能够获得永生的权限,即使是在这个无聊,短暂的世界里苟活,也没有什么意趣。

永生不过是痛苦的诅咒

    就像佛陀说的,人生沉浸在无尽的苦楚中。苦海绵绵,所谓快乐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插曲。这一切是多么让人绝望,除非……从这短暂而无常的生活中,解脱。有什么解脱,比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破碎且令人失望的世界,更合理呢?

    人们恐惧死亡,人们躲避死亡,人们思考死亡,人们想要体会死亡,人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什么是死亡。人们必然会死亡。人们......渴望死亡,人们热爱死亡。人们除了死亡,不需要知道任何知识。人们除了死亡,不需要追寻任何事物......人们,死亡,新生,轮回,解脱,超越......

    末日是没有人可以逃避的,是一场集体的死亡。既然人类终有一死,借此获得解脱。那么这个幻变无常,在无尽虚无中短暂存在的世界,难道就不存在被净化的一天吗?难道这个破碎的,不完美的,没有永恒常在的,变化无常的世界,不会在真实的世界降临的一瞬间被彻底粉碎吗?

    「终之空」,不也会毁灭我们现在生活着的世界吗?

破碎的现实世界

    因此「终之空」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终之空」只是一个“借来的名字”,只是基于末日本质才会出现的特殊意象。人们只是需要一个去死的理由,把自己对死亡的悸动之心展现出来的借口。既然如此,世界上就不存在比末日更完美的缘由了。

    没有人能逃避,也没有需要逃避,一切都在预定的协调与毁灭中灰飞烟灭。

    这就足够了,太完美了,一份赖以为生的信念,一个迈向死亡的借口,以逃避虚无的悲伤和荒谬。自我身份的毁灭和消融,与万物的交互和和谐统一,都将在这片连接彼此的「终之空」下尽情展现。

最终要超越的天空3. 卓司的行动

    “彼以摩耶,揭示宇宙,既摄黑夜,又施黎明……彼之神足,闪烁异光,驱散摩耶,直上穹苍。” 《梨俱吠陀》

    间宫卓司承认世界无疑是虚无的、破碎的,而唯一的解脱方法就是:回归天空。

    “天空”是一个在素晴日里经常出现的意象,世界的边界。水上由岐仰望天空,感叹天空不易的本性,探索世界的极限。而间宫卓司则带领大家从高台一跃而下,企图冲破世界的极限。此外,高岛拓瑠也把天空当做自己回到另一个世界的传送装置。

飞翔在天空中的少年少女

    无论是在人有限的生命里,还是在世界有限的空间中,天空仿佛不曾变化。这是人类可以理解的,「永恒」的具象化。

    柏拉图的理型世界,完美且不变的存在,就隐藏在天幕之后[1]。亚里士多德也曾提出过「以太」于宇宙深处承载群星,了无变化;而世间的一切便是四大元素及特性间不断变化,以及嬗变的过程。

([1] 这已经不再是柏拉图原著中的内容,而是掺杂了基督教观念的柏拉图主义,具体参考《蒂迈欧篇》。)

    基督教中,天空的国度更是神的居所,一个没有罪孽,没有消亡的永生之地。即使是在物理学界,大家都知道,天空是分离、连接大地和宇宙的中介[2]。只要,只要穿过天空,飞翔在蓝天中,我们就能获得新生。但是,人类无法到达天空,无论用什么方法:展翅高飞的伊卡洛斯也好,建造巴别塔的「巴比伦人」也罢,从来没有过任何活人能到达天空。

([2] 中介是指隔开了一个大气环绕的世界和一个真空充斥的环境,本处只是文学化的表达,并不具备严肃的物理知识。)

    因而,天空的三重属性(永恒不变、连接内外、不可逾越),使其成为了隔绝此世和永恒的,连接世界内外的,任何人想要逾越却无法到达的障碍。

    在《自杀101》的杂谈中提及的基督教乐园观下,回归天空是一种使命,一种扎根在每个受苦灵魂内心中最深层的记忆。凡人的灵魂啊,本来在天国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与天空同在,与神同在,同在这世界之外。

回归天空的使命

    但自打出生起,我们就被放逐出甜美的伊甸,来到了破碎的、痛苦的、变化多端的、冰冷的、没有希望的世界。“罪的工价乃是死”(《罗马书》6:23)[3],在这可怕的、充满消亡的物质世界中生存,正是对我们祖先犯下罪的惩罚。那降生下来的婴儿残留着圆满的回忆,在感受到无止尽的虚无后,便放声啼哭,诅咒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他渴望立刻的死亡。

( [3]“罪的工价乃是死”,这里主要有两种解释:一是人们犯下了罪,所以会死亡。《罗马书》前文中有“这就如罪是从一人入了世界,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5:14)的说法。以此类推,在无罪的时代,即在乐园中,人类是不会死亡的。此处本文也采用该解释。另一种含义则指人因为罪孽而导致属灵的灭亡。后文中有“惟有神的恩赐,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说明“死”可能指的是灵体的死。)

    “因此我赞叹那早已死的死人,胜过那还活着的活人。并且我以为那未曾生的,就是未见过日光之下恶事的,比这两等人更强。” (《传道书》4:2-3)

诅咒生命的婴孩

    昨日还拥有的,今日就会失去。

    昨日还坚信的,今日就会破灭。

    昨日还依偎的,今日就会分离。

    昨日还欢喜的,今日就会伤感。

    得到的就会失去,心血一定会白费。人生起起伏伏,循环往复,终究没有意义,只是劳累了所有旅人。倘若看破了人生的虚无,那么就应该立刻去死,以免遭受接下来无尽的轮回 [4]。于是今生的意义已经明了,那便是死。也正是死亡,也只有死亡,才能彻底打破世界的束缚,超越世界,由死得生,出死入生。

([4] 这里以及前文提到的“业果之轮”并不是指印度宗教的轮回观念,而是说明人生中充斥着短暂、重复、无聊的事情,导致人类筋疲力尽却无所收获。这样的折磨是有尽头的,也就是死亡。但有些人不想忍受这种劳役,毕竟体会上是度日如年的。于是提前结束生命,想回归到完整的世界中去。)

    这种死亡瞬间的回归,对应的正是一种远古的欣喜。人拖着负罪的躯壳,离开了真神的怀抱,被放逐到无常的世界。所以渴求回归碧蓝的、永恒的天空,是神的子民共同的心愿。

 今日风和日丽,是赴死的良辰吉日

    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一切的导火索——「高岛柘榴自杀」事件上。高岛拓瑠本身相信世界是轮回的,这也是对抗虚无现实的方法之一(这个观点在《终之空》中似乎更加明显)。

    无尽的世界,无尽的生命,本质上否定了生命的虚无性。之前所经受的一切,那被qj的耻辱,被霸凌的恐惧,都不再重要了。今生必有终结,来生重新开始,下辈子,下下辈子,亿万次轮回后,谁还会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呢?

    如果说间宫卓司是从死亡中寻求生命的超越,悠木皆守是对有无意义的讨论保持沉默,那高岛则是彻底否定世界的虚无性。在游戏里,她的自杀是因为要回到别的世界中,去和她的友人践行自己「魔法少女」拯救世界的使命。某个世界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有着无数的世界,也有着永恒的生命。人不需要从终结中获得永恒。这种观点某种意义上蕴含了一些印度教、佛教以及约鲁巴神话等的轮回观念。

“另一个世界”的少女们

    但是,在任何否认轮回观念的人看来,她的死亡,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呓语。生命只有一次,至少感官世界的体验只有一次。人一旦死去,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这片土地之上。同样对于间宫卓司和悠木皆守来看,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榜样。自杀这个如此重要的话题,却如同儿戏一般被高岛柘榴玩弄,这是双方都不会允许的。

    因而,在目睹了高岛拓瑠“无意义”的死去后,间宫卓司发疯似地放声疾呼:人生里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思考死亡。但数百年来,政府为了掩盖这一事实,竭尽全力地把死亡从人们的视线中移除。现在,作为接受真神启示的先知,不,作为真神的子嗣,那有大威大能,足以拯救人类的弥赛亚,他必要让所有人归回天空,永远地“杀死”死亡,以及毁灭这个充斥着死亡的世界。

耶稣式的预言:「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但就算这么发狂,一个人终究组建不起教派。但碰巧的是,他遇上了两场并不相关的跳楼事件(高岛和城山之死),和一则恰到好处的末日预言。

    自杀的话题,把死亡重新带回了人们的视野当中。而末日的消息,则是在警告所有人死亡与自己近在咫尺。一种原初而纯粹,对死亡的复杂情感,就这样在校园中迅速扩散开来。

    “为使安哥鲁莫亚王复活,恐怖大王将从天而落;届时前后玛尔斯将统治天下,说是为让人们获得幸福生活。” —— 诺查丹玛斯,《百诗集》

    (当然该预言的时间指向1999年7月,这也大致是《终之空》当初发售的时候)

诺查丹玛斯的「末日预言」

    人总是要死的,只不过我们认为生命还长,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类问题。其实间宫卓司只是把这个必然的终末,从七十年,调到了七天。因此,学生们面对突然来袭的死亡威胁完全不知所措。鲜有人能摆脱对死亡的畏惧,但正如前文所说,人对死亡的态度同时也充满了暧昧和妥协。

    卓司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作为掌控校园内网的人,他迅速掌握了舆论的风向。加上数条生命如他预言中的一样死去,卓司成功地利用恐惧把所有人团结在了一起,又用“超越死亡”的自杀手段让所有人都死心塌地。可以说,他作为一个煽动恐惧的演说家无疑是成功的。正值青春的的少男少女们在聆听到卓司的“启示”后,如同“猪一般地从山崖上一跃而下,投入海里”,完成了他们自认为的,对「终之空」的献祭。

4. 驱鬼的寓言

    间宫卓司口头一直念叨的这句话,其实是一段《圣经》的经文。

耶稣驱鬼(《马太福音》版)

    扶她自敏锐地觉察到这段经文背后的自杀象征意义,用来形容赴死的学生再合适不过了。但实际上这段话可能还要比游戏中描述的更复杂一些,卓司错误地代入故事中的角色,也注定了他失败的结局。让我来把它扒出来深度解析一下:

耶稣一下船,就有一个被污鬼附着的人,从坟茔里出来迎着他。那人常住在坟茔里,没有人能捆住他,就是用铁链也不能。因为人屡次用脚镣和铁链捆锁他,铁链竟被他挣断了,脚镣也被他弄碎了。总没有人能制伏他。他昼夜常在坟茔里和山中喊叫,又用石头砍自己。

他远远的看见耶稣,就跑过去拜他。大声呼叫说,至高神的儿子耶稣,我与你有甚么相干。我指着神恳求你,不要叫我受苦。是因耶稣曾吩咐他说:污鬼啊,从这人身上出来吧。耶稣问他说:你名叫甚么。回答说:我名叫群,因为我们多的缘故。就再三的求耶稣,不要叫他们离开那地方。

在那里山坡上,有一大群猪吃食。鬼就央求耶稣说、求你打发我们往猪群里附着猪去。耶稣准了他们。污鬼就出来,进入猪里去。于是那群猪闯下山崖,投在海里,淹死了。猪的数目,约有二千。(《马可福音》5:1-13)

整段故事中,主要的角色共有四个:耶稣、被鬼附身的人、鬼、猪。耶稣是拯救者,被鬼附身的人自然是被拯救的存在,而鬼和猪的形象,却值得好好把玩。

人类无法成为救世主

    间宫卓司自诩救世主,可他却并不是耶稣的角色。祂不是犹太祭司口中的“拿撒勒人耶稣”,也不是《古兰经》上记述的先知尔萨。耶稣基督从来就不是一个后天受到神启才觉醒的凡人;祂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存在,是边界之后的声音,是绝对的、唯一的、永恒的,有治病奇迹赦罪极大权能的真神。

    而卓司的真正身份,应该是被鬼附体的人;或者反过来说,是附身于人的鬼。他因为肉身的死亡,灵体泵涌而出,却无法回归天堂。因此,他只好附着在「真正的间宫卓司」(即悠木皆守)的身体上。那被鬼附身的人,感受到面对世界诸法无常的痛苦。正如卓司受尽混混们的凌辱,蒙受母亲生前的压迫,承担着自我贬低的罪孽感,最终在目睹高岛的死后彻底进入思维混乱的疯癫状态。

    但弄巧成拙,卓司在目睹惨剧后,接收到了世界之外的“神启”,一种精神失常般的冲动,也是一场灵魂新生的净化。那宛如耶稣基督的神力,替他驱逐了所有的阴霾。由于早已注定且不可逃避的死亡,世界本无意义。唯有死亡,获得解脱,穿越到世界之外才有意义。但是,神谕还告诉他必须离开人的身体。脱离肉身的鬼魂是无法得到拯救的。既然如此,卓司应该怎样才能“不离开那地方”,凭借着他人的身体实现超越,回到神的同在呢?

「污鬼」的真身

    因此,名为群的鬼,也就是间宫卓司的人格,在「自杀真相」的面前幡然醒悟。既然无法常驻人类的身体中,于是他就随即迁移到猪群之上。猪是没有思想的可怜虫的,所有的学生也都是被恐怖驱使而陷入疯癫的愚昧者。他们因为突然感受到死亡的束缚,即间宫卓司的预言,而心中慌乱。在失去对未来不切实际的期待之后,他们经受不住间宫卓司的引诱,不顾一切地一跃而下,毁灭了自己。这份精美的祭品,给了污鬼卓司最后实现救赎的机会。

    然而,卓司却没有谦卑地接受自己作为「鬼」的身份,而是自顾自地幻想自己可以拯救世界,甚至承担起了教主的身份,引领众人回归天空,践行本应该是耶稣的福音。在无尽的喜乐中,这群高中生从教学楼的楼顶上“一跃而上”,与漆黑的夜晚,世界的边界彻底融为一体,就像加利利海边,那群猛然被恶灵附身的猪一样。

    在间宫卓司眼中,人类的意义的确在人类之外,世界的意义也在世界之外[5]。只要我们努力地追寻世界的边界(死亡),就能把握住真正的生存意义(通过自杀)。这也就是他的救赎计划,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own invention。

([5] 引自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原文为:“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世界中一切事情就如它们之所是而是,如它们之所发生而发生;世界中不存在价值。”本文认为故事所阐述的内容只是在说明人类世界和超然世界之间的区别,并不是真正涉及维特根斯坦的观点。)

It's his own invention.

    而为了证明自己神之子的虚假身份,卓司将偏执的母亲当做圣母玛利亚,而自杀的高岛柘榴则作为发出先声的施洗者约翰,城山作为自己的正道者,西村则是被拯救的麻风患者,老师是犯奸淫而改悔的妓女,希实香是常伴身边的使徒;所有将为此而献出生命的同学老师,都是献给天父的牺牲祭献。看似完美的安排中,却有着天大的漏洞。

5. 「救世主」的谣言

    间宫卓司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人类无法成为「救世主」,也无法到达「天空」。

    对卓司自己的身份认同上,就像驱鬼的寓言中所展示的,他自认为自己就是弥赛亚、基督、拯救者,经历了其母痛苦而充满苦难的折磨,可以在天使莉露露的协助下,接受神「犹格索托斯」的委任,将自己,学校的师生们,乃至全人类,通过末日「终之空」,成为脱离现世的超然存在。

天使莉露露与神启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那听我话,又信差我来者的,就有永生,不至于定罪,是已经出死入生了。” (《约翰福音》 5:24)

    基督教的故事是破而后立的。耶稣通过肉身的死亡,流出宝血,予以世人永生的机会;驳斥法利赛人和祭司,摧毁旧信,赐予人间新的秩序;最后在末日再临人间,进行审判,一切回归完美的世界。「出死入生」,是基督教的精髓,也是毁灭重生的基石。在最后最完美的自杀中,凡人能完成了耶教徒般死后重生的自我升华。这就是对于世界之外的那个真实世界、永恒世界,绝对世界的认同。

    身为「创造者」的间宫卓司,构建了自己虚伪的身份,以及这么一出滑稽疯癫的拯救剧。他拙劣地模仿耶稣的启示:从死亡中重获新生,从破坏中进行创造,从末日中求得解脱。希望一切能够从毁灭中重新实现存在,从终结中可以再次回归生命。

卓司幻想的「启示录」

    但卓司失败了,不可避免的失败了。所有和他在一起投身于天空的人,全都失败了。他和“被自己的附身的猪群”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份精美的祭献,一个不情愿的殉道者,一个注定要被死亡碾压的存在,一个只能进行毁灭却没有权柄实现新生的冒牌货。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中,收获了不曾有的信任和力量。可这些对于绝对的死亡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临到众人的事(死亡)都是一样:义人和恶人都遭遇一样的事;好人、洁净人和不洁净人、献祭的与不献祭的,也是一样。好人如何,罪人也如何;起誓的如何,怕起誓的也如何。”(《传道书》9:2)

    卓司所准备的“自杀献祭”,并不会改变死亡的结局。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总是要死的。在无情的死神面前,才真的能实现人人平等,凡人只能接受死亡。但他还心存侥幸,难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事,还不足以说明自己,就是神拣选的救世主吗?难道自己精心筹备的计划,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谎言吗?难道「终之空」不是实现最终救赎的场所吗?

自欺欺人的「救世主」谎言

    可事实是,神没有拣选任何凡人,赋予他拯救人类,迎来新世界的权柄。而间宫卓司他自己,一介凡人,不,甚至连血肉之躯的凡人都算不上。所谓的「间宫卓司」只是一个污鬼,一个敌基督者,一个破碎而对一切浑然不知的人格,一个附身于猪并与其一同投海的恶灵。就连这样的存在,都敢妄称天数,自诩「救世主」、「神之子」。殊不知真正的“圣子”,已经在他的迫害下,留下了宝血,实现了拯救世界的任务。

    神的最终人选,就是祂自己。经过道成肉身,一个不会死去的“伪生命”来到了生命的身边。若槻镜,那个十字架上受钉刑的布偶,如同耶稣的身体,皆是“虚假的生命”。它流出了血而不会失去生命,它受到伤害却通过缝补完好如初。耶稣基督和兔子玩偶都是超越于死亡的“绝对存在”。

    真正的救世主早就已经离开,并在天国的彼岸等待启示录的降临。祂默许了死亡,但也赐予了重生的福音。而卓司除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外,什么都做不到。他不过是嫉贤妒能的至高祭司,因为内心的偏见,永远无法认识到若槻姐妹的真身。卓司以己配主,一味地错过真正重要的对象间宫羽咲,在在自以为是的真理中白日做梦。并且,他一旦直视若槻姐妹,便会头痛心慌,如同谎言被戳破的神棍。

    盲从卓司行径的众学生则是犹太暴民,明明早就站在真理面前,却视而不见。嘴上呼喊着“和撒那”,行动上却依旧盲从祭司,疯癫地对着一个布玩偶释放欲望。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钉死了一只玩偶兔子,却在如同消除了耶稣死亡预示的幻觉中自我陶醉。他这样的无意义的行动,也昭示了这场注定没有任何裨益的自杀式结局。

玩偶乃是不死的

    卓司的失败是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正在神为自己安排的末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命运,与加利利海边的猪群一同陪葬。而学生们的失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明白「天空」的意义。

    名为「重力」的物理规律,注定了人是无法飞翔的(凭借器具除外)。但这些学生,却执意要挑战这条不刊之论。他们如同振翅高飞的伊卡洛斯,如同修建巴别塔的巴比伦人,他们试图触碰到天空。

    但这注定是失败的。因为人无法超越天空的极限。伊卡洛斯的愚蠢之处,不在于忽视了太阳的温度而导致翅膀融化,而是从根本上就不应该尝试挑战众神的权威,展翅于高空之上。巴比伦人的邪恶之处,不在于他们要颂扬自己的名声,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尝试动摇耶和华神的权威,欲与“天空”试比高。

你们和伊卡洛斯一样愚蠢

    人注定只能是人。一旦人们尝试打破神圣的秩序,尝试突破人神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最后一定会被它的碎片划得遍体鳞伤。遵循生命的本能,知不可为而为之,最终被毁灭,这便是「酒神的冲动」,一种众人心中潜在打破规则、追求毁灭的自虐体验。

    名为「死亡」的自然法则,注定了人是终有一死的(无论如何);但这些痴愚的学生,却执意要对抗这条金科玉律。

    他们狂欢,他们舞蹈,他们麻痹自己,他们如同吸入了致幻的烟气。他们要打破一切束缚着他们的条条框框(意象体现为栏杆):发了疯一样地口出呓语,随意性交,纵情乱伦,忘掉伤痛。道德伦理也好,自然规律也罢,一切的一切都要被践踏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石乐志一样地放飞自我,让生命力彻底绽放,如同在烂醉如泥后不知天高地厚的酒徒。

    学生们遵循着自己的欲望,那对死亡暧昧不安的情愫,以过剩的生命力不断去冒险,去抗争,去嬉戏,去欢腾,去以一种想当然的悲观力量抗争着黯淡的结局。可酒神精神催生的结果,只会是悲剧,全体人类共通的悲剧。所以,在教学楼顶楼的一跃而下中实现个体自我的毁灭和群体生命的统一,就是他们一定会迎来的,充满着愚鲁和滑稽的命运。

    但如果把只是把死亡作为残酷的终末来看的话,谁的人生又不是一场悲剧呢?人类总有一天,会被世界最神圣的秩序——死亡刺得遍体鳞伤。我们关于人生的美梦,也在此刻完全苏醒。在「自我身份」湮灭后,我们就要周遭的集体融为一体,回到生命的大和谐中。人类毫无意义地工作,最后不可避免地惨遭死亡的审判。就此来看,人生的确是一场悲剧,是悲剧中的悲剧。

酒神的迷狂之舞

    没有人能在一跃而下中达到天空的彼岸,但某种意义上,他们除了间宫卓司以外也都达到了。死亡所带来的沉醉,让所有的生命从个体中溶解,最终交融汇合,奏出了一场自然的和谐曲。他们都逃离了这个世界,但能将他们渡往「终之空」背后世界的人,不是间宫卓司这个自诩「救世主」的污鬼,也不是他们自己,乃是最后的审判者,终末的施舍者——死亡。

    这迷狂的结局,就是一切的结束。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一场失智的自杀悲剧。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便是一段重获新生的神圣喜剧。而在神,在超然存在,在死亡看来,甚至在世界之外的玩家们看来,不过是一出凡人愚昧无知的反抗闹剧。

    “一切重大的世界历史事变和人物,都出现两次: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闹剧。” —— 卡尔·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人类的愚行,止增笑耳

    自杀,人类最荒谬且反常的行为,两次连续降临在这座小小的学校。作者扶她自借马克思之口,替高岛柘榴(第一次自杀事件)被欺凌后产生“不正常”的轮回想法而感到不幸,也因间宫卓司与众人试图超越天空(第二次自杀事件)的想当然作为而啼笑皆非。

    卓司的愚蠢和最后的“失败”,基于他对自己的错误认识:凡人无法成为「救世主」。学生们(包括卓司)的愚蠢和失败,则是因为他们对解脱的荒谬估计:凡人无法到达「终之空」。人类终究只是人类,无论怎么样都无法靠自己突破死亡,获得解脱。

6. 卓司的反思

    间宫卓司在最后的时刻,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将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他望着碧蓝的天空,舞蹈的人群,不禁心怀怜悯:这些在死亡的束缚中起舞的人群,在死亡的威胁下享受幸福的人群,所有人好像都在如群星般闪耀。

    为什么,在死亡束缚下的,人类的生命还具有美感呢?不能达到永恒、完美,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些为死亡而狂欢着的人,到底他们身上的那些品质,会令自己感到怜悯与喜爱呢?这些问题,让间宫卓司无比困惑,进而对自己的「invention」的合理性产生了动摇。这些临终的软弱与不解,最终在此人格随猪群落下后,给予了悠木皆守拯救躯体的机会。

生命的闪耀

    人无法获得永生,死亡是凡人和神间不可逾越的距离。

    在《创世纪》中,上帝是从泥土中捏出了亚当,所有人类的祖先。这份特殊的诞生方法,也标志着我们必然的终结模式:“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创世纪》3:19)

    古希腊神话中,人神间最大的差异就在于:人是必死的,而神是不朽的。当医术高超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尝试为凡人打破死亡的界限时,宙斯便立即将他劈死。死亡更是无数古希腊英雄的梦魇。《奥德赛》中,西西弗斯为了躲避死亡,两次欺骗神明。困于冥界的阿喀琉斯宁愿在人间为奴,也不想在哈德斯的地界作威作福,称霸一方。

    但无论我们仰望天空,高呼神的名讳,也无法从死亡中逃脱;无论我们医术精湛,拯救万千生命,也不过是延长他的寿数。牧师无法用祈祷拯救病患,因为罪的工价乃是死;死亡是神赐给血肉之躯的命运。医生无法用治疗瓦解死亡,因为生命的尽头乃是死;死亡是自然界生命存在的原因。我们只能「像人一样活着,像人一样死去」。

Memento Mori (凡人终有一死)

    因此,与其盲目地与死亡共舞,妄图达到永恒的彼岸,不如先思考,死亡是如何让短暂的我们“闪闪发光”的。

    我们都应该认识到,死亡教会了人类生命的伟大。一切人类的丰功伟业,值得自傲的成就,无一不都是必死的人建立起来的。人类伟大的祖先们,肯定早就意识到自己必死的结局,却依旧不屈不挠地创建终将不属于自己的事业。何其愚蠢!何其不幸!何其艰辛!何其...伟大。

    转瞬即逝的生命啊,却如此努力地生活下去,并成就一番。在死亡的骄阳照射下,生命的荒野之上,依旧可以花开遍野:“旷野和干旱之地,必然欢喜。沙漠也必快乐,又像玫瑰开花。必开花繁盛、乐上加乐,而且欢呼。” (《以赛亚书》 35:1-2)

    不知冰的夏虫,在深秋季节亦会放声长鸣,用尽最后的力气繁衍生息。那么百年间的人类啊,即便我们终将化为无形,我们仍然拥有追寻幸福的权力。难道感染名为「死亡」顽疾的我们每天都要在病榻之上摊卧吗?我们就甘愿永世沉沦,在死亡的面前卑躬屈膝,自怨自艾,让本就短暂的人生就此虚度吗?

    花有凋零日,亦绽开绚烂;人有长眠时,难道在此之前,不也该追寻每分每秒的幸福吗?

“我是沙仑的水仙花,是谷中的百合花。”(《雅歌》2:1)

    最后卓司回忆起维特根斯坦的话,更是在告诉所有的玩家读者:我们都可以度过美好的一生。这宣告着卓司对自己失败的反思,尽管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固执地说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

    既然间宫卓司已然落败,他对虚无的「破而后立」之法也不能赋予追随者所谓的「意义」。那么我们究竟该如何探寻生命的意义,从虚无中获得解脱呢?

“告诉他们,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7. 凡人的活法

    让我们回到一切问题的起点,直面各位存在主义先哲的追问:人生到底值不值得活?如何值得活,那么支撑下去的原因又是什么?如果不值得活,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人生充满了痛苦和起伏,没有人能否定。也正因如此,没有人是永远幸福的(永远幸福的人也可能是不幸福的)。但我们都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也都走在追求幸福的路上(当然自杀可能不算)。

    于是悠木皆守感叹道,真正拥有智慧的人,就是生活中的平凡人,或许是今天菜市场上叫卖的大妈,或许是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男孩,或许是阳光下伸懒腰的老人。他们都是超越了有无意义争论的,追求幸福的人。因而在自己这个人格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善意地与悠木皆守相处,即使他们知道这其实是“毫无意义”的。

真正的幸福,就在日常的追寻中

    其实通往地狱的台阶,从来都不是由刻意隐瞒死亡真相的善意拼接而成的。直面死亡,并非一定要追求死亡。死亡之下,或许存在意义,或许也不存在,但与追寻幸福的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因而,凡人的活法似乎非常明了了。我们只需要把握住日常的节奏,追求哪怕转瞬即逝的美好生活。至于我们的意义,或许这是个该沉默的话题吧。

    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活下去。怎么活下去?追求幸福地活下去。

    最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皆守战胜了卓司,最后获得了身体的支配权。这其实也是扶她自的最终决断,在这场兄弟虚无之争中,他把胜利的桂冠戴在了皆守的头上。通篇游戏,其实也就是作者借维氏之口,向世人宣告:“人啊,幸福地活下去吧”。

“人啊,幸福地生活吧!”

    在游戏的最后,还有一个细节可以作证扶她自的决断。在介绍音无彩名时,高岛称“她即为世界的少女”。“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在终之空II结局中,我们似乎能明白,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音无彩名在天台上的空想(只是一种见解)。整段校园自杀的惨案,都是音无彩名望向远方时的脑内剧场。

    世界中的一切,都在这个名为世界的观察者身上铺展开来。那么很明显,无论是间宫卓司、悠木皆守、水上由岐还是其他的芸芸众生,这些人所有的行动都是摩耶空谈。他们的斗争、杀戮、奋斗,到头来不过是某个超越他们世界存在的角色主办的一场“青春教育片”。而这些“三位一体”、或真或假的怪异角色,只是一个个按剧本行动的小小演员。

    这一切就像是一出戏剧,所有角色都在拼了命地表演。但对于这些角色而言,戏剧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对于欣赏着的我们才是有意义的。对和音无彩名处在同一个维度的人的玩家来说,他们的行动的确都是无意义的。但是,这些角色却依旧如此努力地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即使命悬一线,朝不保夕,却仍旧在恪守自己的立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守护者毫无价值的对象。

悉数登场的演员们

    让我们从游戏回到现实。人生何尝不就是音无彩名的空想剧吗?所谓的日常、命运、所见证着的世界,难道不就是一出戏剧吗?而我们,这些生活着的人们,不就是一位位尽职尽责的演员们吗?在神所安排的伟大里拉(游戏)中,我们的出生便是登场,死亡就是离场。而吃喝拉撒、艰苦奋斗、结婚生子等日常的小故事,岂不就是一幕幕的令观众或喜或悲的剧照。

    所以,演员朋友们,让我们在追求“不可能”的幸福中,继续按照既定剧本的安排,演完自己人生的剧目吧!

8. 白莲教的故事

    白莲教、白莲会,或是其他什么的名字,历史上作为一种秘密结社,其教义充满了各流派的佛教元素和摩尼教诺斯替色彩。而在素晴日当中,具有相似教义的白莲会直接导致了间宫卓司“三位一体”人格的出现。

    正邪对立,善恶互斗,典型的马自达宗教体系中的二元论观点。如果在一元论的世界中还存在着神魔互搏,那就太让作为世界唯一主宰的「全能者」丢面子了。毕竟“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约伯记》1:21)。

    自幼饱受二元论浸染的间宫卓司,心里想成为的救世主,当然也是如同琐罗亚斯德和巴比伦人摩尼这样,能引导全人类和世界从罪孽中净化重生的存在。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自行将厌恶的水上由岐、悠木皆守、司镜姐妹以及音无彩名丑化成罪恶的使者。而自己就是神所拣选的唯一孩子,生来肩负着光明的使命,要和这些黑恶力量斗争到底。仿佛战争,已经成为了他的定制。

“圣母玛利亚”

    这样的「救世主」,实在是愚蠢的。人类针对死亡进行的一切“努力”、“奋斗”、“拼搏”、“反抗”,最后都不过是感动自己的闹剧。间宫卓司的母亲为此出轨希望挽救丈夫的性命,而他本人也怀有这样信念去“普度众生”。

    或许这就是卓司所说的,通往地狱的善意台阶。毕竟他和她的母亲,都是这样出于善心而遭受毁灭的祭品。导致这一切悲剧的,到底还是凡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后记:为什么是基督教视角?

    一方面笔者觉得卓司的故事线夹杂着太多宗教神话,尤其是基督教的内容,比如「救世主」、「末日」、「三位一体」之类的,所以主要用来分析会比较好。

    另一方面,卓司这个角色受到了基督教(白莲教)的极大影响。他自幼吸收了大量白莲教(类似一种融合了佛教和摩尼教的宗教)的知识,养成了一种病态的善恶对立观念和末日观;自己惨痛的过往也被自己当成「破而后立」过程中必需的试炼。笔者站在观剧人的角度上,既感叹卓司的“愚蠢”和“偏执”,又的确佩服他的勇气与谋略。即使充满不正当的手段,他身上的一种蕴含着蓬勃生命力的正义感也足以让笔者感受到震撼。因此,真的想要还原出来一个「教主」的形象,是无法脱离基督教的话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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