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花房丈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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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花房丈人(小说)

2024-06-01 12:5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一

    管理花房的大叔才刚五十出头儿,腰身竟有些佝偻了。自打我毕业进到这家单位,他就一直在。我们单位是某集团总部下属的培训中心,经常有系统内外的大小会议需要些花草来布置现场。凡是跟花草沾边的事儿全由他说了算。除了每月做工资表的会计,没人知道他叫啥,背地里都喊他老王头儿。

    老王头儿平时就住在花房边上的小屋里。我呢,那会儿刚毕业,蜗居在楼上的单身宿舍。那时候年轻,疯狂迷恋摇滚乐,崔健有首歌叫《花房姑娘》,我倍儿喜欢。一到下班,单位里人少冷清时,我总要打开我那套破音响,对着窗外的花房吼一通。老王头儿每每听见我那走了调的狂吼乱叫总会嗔怒地骂一句:“这小子,又发情了!”可我们单位的花房根本没姑娘供我发情,只有个黑瘦黑瘦的老王头儿,索性我就称他是花房丈人,扬言一定要娶到他如花似玉的闺女做老婆。老王头儿往往甩给我一句:“想得美!”顾自进了花房旁边的小屋,我则大声唱着:“我独自走过你身旁,你总有话要对我讲……”

    后来,我才知道,老王头儿哪里有什么如花似玉的闺女,就俩臭小子。尽管老王头儿没闺女,可花房丈人依然成了我对老王头儿的“爱称”,打照面不喊他一声“丈人”,不挨他一句嗔骂还真觉着不过瘾。

    二

    顺子是我们单位的勤杂工,比我来单位晚半年。扫地打水通下水道,外加跑腿儿送信送报。除了老王头份内的事,后勤的活全让顺子“承包”了。顺子是聋哑人,乡下的父母早年间过世了,他在城内跟一个远房亲戚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想也能想出有多可怜。同情弱者是大多数有良知的人具备的优秀品质,顺子在单位里多得些上上下下的体恤也就不足为奇了。我曾亲眼看见,同事们把饭馆没吃完的饭菜给顺子捎回来,有时谁穿过七八成新的衣服也到了顺子身上。或许是无法与人言语交流的缘故,顺子习惯默默做着一切。早晨头一个来,傍晚最后一个走,风雨无阻。

    三

    老王头儿和顺子统统被安排在花房旁边的小屋休息。顺子闲不住,自个儿的事做完了,还不忘帮老王头儿做事。老王头儿做什么他跟着做什么,老王头儿累了,坐在一边“叭嗒、叭嗒”抽旱烟,顺子还在埋头干,从不计较忙累。老王头儿为有个帮手乐不可支!

    开春儿了,小草才刚拱出地皮,老王头儿就忙着给一些花木做移接手术。看到老王头耍手艺,顺子也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他身后“学艺”。那些花木精贵得很,不是常年侍弄的人通常都不得要领。顺子嘴是笨了些,手却巧得没挑儿,学东西那叫一个快。老王头儿移接的花木扎根吐绿了,顺子自己移接的花木也扎根吐绿了;老王头儿侍弄的花木开花了,顺子侍弄的花木也开花了。

    老王头儿私下里常把他培育的花偷偷拿到单位附近的小市场去卖,赚些小钱以贴补家用。他以为顺子培育的那些花自己想动就能动,可谁知道,顺子也是有底线的,任凭老王头儿说出大天来,他培育的花死活不许老王头儿动。老王头儿不高兴了,执意要动顺子侍弄的那些花儿,顺子却也是个倔脾气,急得“啊啊、呀呀”说不出话,涨了满脑门汗却死死护住花木不许老王头儿动一丝一毫。

    自那之后,老王头儿和顺子有了介蒂,总觉着顺子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老王头儿虽说没能阻止顺子进花房,却隔三岔五儿找顺子的碴儿。顺子不计较这些,照旧帮老王头儿干活,有顺子肯帮忙,老王头儿照样心安理得,却对顺子冷眼冷心。

    四

    这期间我有过一次机会可以调回家乡,但不知哪个菩萨没拜好,只好又乖乖留在这家单位了。年纪一年大似一年,调回家乡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单位里热心的大姐得知我终于甘心扎根异地了,就开始四处为我张罗对象。要说对象我还真是处了不少,长则仨俩月,短则一两周。后来,人家都说我条件太高,没准脾气,这事也就逐渐没人管了。

    没想到,最终,居然是老王头儿帮我成就了一段姻缘。

    那天傍晚,宿舍里的热水壶坏了,我到楼下老王头儿那去找水喝。

    “丈人啊,有开水吗?给我来点。”一推门,我便冲老王头儿嬉皮笑脸。

    “咋的,口渴了,想喝水?”老王头儿对我一直是这种态度,我总感觉他对我像对个孩子,也难怪,他年纪比我爸都不小。

    我一边在老王头儿那儿喝着水,一边继续跟他胡扯,不知怎的,他竟扯到了我谈对象这事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白管你叫丈人了,你要是真有个闺女给我当媳妇,我叫你叫得也值呀。”

    “你是真想在这儿安家落户了?”

    “不想又能咋样?我总不能天天打光棍吧。你还别说,时间长了,我还真有点喜欢这儿了。”

    “要真是这样,我帮你介绍一个吧。我有个叔伯哥,他闺女今年大学毕业,刚考的公务员,马上要到税务口上班呢。”

    “真的假的?”我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小子贫是贫了点,我看人倒不坏。”

    这事过去没几天,老王头儿居然郑重其事给我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还嘱咐我悠着点儿,别一上来就贫个没完。

    五

    老王头儿的侄女叫王小玉,长得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典型的小家碧玉。我一看见她,心里就禁不住怦怦跳了。

    世间的事或许还真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根本没指望小玉这样的女孩儿能看得上我。可事情就这么怪,没过半年,我俩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和小玉的婚礼是在单位的酒店办的。结婚那天,老王头儿作为证婚人兼女方亲属的双重身份像模像样地还在现场发了言。那天人来得不少,亲戚朋友加上单位领导同事坐了10多桌。可后来,轮桌敬酒时,我发现唯独少了顺子。我是特意叫了他的,我结婚他还悄悄送了我两盆他培育的杜鹃呢。当时人多事也多,婚礼搞得我头昏脑胀心力交瘁,我也没顾得多想。

    结婚三天回门,我和小玉去她娘家。老王头儿,不,应该是我的“丈人”也是座上客。说来也怪,现在他真成了我“丈人”(叔丈)了,我反倒叫不出口了。我私下里问他,结婚那天顺子咋没来呢。老王头儿哼哼叽叽没说出个究竟。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而且很可能跟他有关。我猛然想起,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顺子和老王头儿在一起晒“阳干儿”(方言,晒太阳取暖)了。

    六

    婚后,我和小玉如同泡在蜜罐儿里,娶到小玉这样的老婆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很快,我便明白了老王头儿给我介绍对象的真实意图。我和小玉婚后没几天,老王头儿就开始心安理得光顾我俩的新家了。老王头儿每回来,我照例要给他温上一壶酒,小玉照例要给他炒上几个菜。酒桌上,老王头儿总要对单位里的人评头论足一番,再好的酒菜也堵不上他的嘴。

    那天傍晚刚一擦黑儿,老王头儿就又来我家了。当时小玉的早孕反应很强烈,根本没心思伺候他饭。我从外面买了些速冻水饺和凉菜儿,边吃饺子边和老王头儿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扯到了前几天刚发生的一件事上。

    上周五,单位忽然接到县里打来的电话,有个重要会议因为那家会场停电要转到我们单位来开。既然是临时过来开会,当然免不了要抱佛脚。大家分头行动,打水的打水,摆茶具的摆茶具,一阵手忙脚乱。几个年轻力壮的直接去花房搬花。可到那儿一看,花房的门锁着,老王头儿人不在。大家喊破了嗓子,也没找着老王头儿。刚好顺子从楼道出来要去花房那边取东西,见此情形,撂下胳肢窝的笤帚急急地去寻老王头儿了。老王头儿惶惶地赶回来,黑黢黢的脸吓得煞白。单位领导铁青着脸,老王头儿自知理亏,一字未吐。

    “那天多亏了顺子才没误大事,要不,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老王头儿说完话,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到底咋回事?您去哪儿了?”

    “我偷偷上市场卖花去了。”我一听不禁愕然,老王头儿真是胆大包天,周末偷着去卖花也就罢了,工作日居然也敢去。

    “这事除了你和顺子,没人知道,可不许跟别人说呀……”

    七

    日历就这么一页页翻着,从春到夏,又由秋到冬。季节在变,工作和生活却似乎始终是一成不变的样子,就连老王头儿去我那儿喝酒、絮叨都像例行公事。但是那段时间各单位的精兵减将是大势所趋。我凭着自己上蹿下跳的能力早已混上了办公室副主任,估摸着咋减也减不到我头上,心里倒还算安生。可那些临时工的命运,就有点岌岌可危了。

    单位里是突然下达对老王头儿的辞退决定的,出乎很多人意料。老王头儿得知消息时,在单位大闹了一场,领导只说了一句话,他便乖乖止住哭骂,卷铺盖走人了。单位里的人听了,却无不哗然,难怪平时跟老王头儿要盆花他抠得要命,敢情他都拿去卖钱了。

    老王头儿走后,顺子如鱼得水,忙得不亦乐乎。单位领导把花房的工作交给了顺子,每月多少还加了点工资。

    天短夜长的冬日,我下班到家天已经有些黑了。可远远的便发现楼洞里有个佝偻的影子。不用问,一准儿是我的花房丈人,只是他那身体的弧度更深了。

    饭菜上桌,照例要喝上几杯。几杯酒下肚,老王头儿话就有些乱了:“我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单位,我干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栽在顺子头上了。”

    那天晚上,我的花房丈人喝多了,睡在我和小玉隔壁,鼾声如雷。

    “那个顺子还挺坏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晚上临睡前,小玉在枕边跟我抱怨。

    我点点头,算是应和。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告诉小玉,这事不怪顺子,是我给领导写的匿名信。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说。

    责任编辑:龚蓉梅

刘士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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