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了，贺玖玖买了各种哺乳遮羞布。

老妈咆哮：“家里只有你老公一个男人买这干啥？”

贺玖玖抱胸大惊：“我跟他不熟啊！！”

的确不熟。

大学四年，没讲过三句话;结婚一年，没见到三次面。

预产期在即，陆川你追到我老家来是几个意思！

围观产褥期少妇的悲剧邋遢人生！？

陆川抱着嗷嗷待哺的儿子，无奈：“先把宝宝奶喂了再吵？”

……贺玖玖好想拒绝，嘤嘤。

1.

深冬，夜间十二点。

阵痛到了每三十分钟疼一次，时候差不多了，贺玖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婴儿的衣服全部折叠好了在衣柜里，拿起来很方便，接着装上喂养用品，产妇包和自己的换洗衣物，三分钟收拾完毕，贺玖玖拎着出卧室，敲隔壁的房门，胸有成竹的镇定着。

“妈，我要生了，半小时疼一次啦，可以去医院了。”

没几秒，刘素眉蓬松着头发打开门，吃惊的打量着闺女，半小时一疼，这么快？

“你等等，别怕，我收拾下！”

“好。”

贺玖玖还是很淡定。

预产期提前了整整半个月，因为做足功课，医院离家又近，她一点都不慌，下午小小隐痛开始，她能忍受，一直忍到半小时一次，确定要生产无误了才去敲刘素眉的门，毕竟是个要带球离婚的女儿，能省事就省事点吧，娇气只会惹暴躁的老妈跳脚的哇。

可意外在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

阵痛直接从三十分钟跳到五分钟一疼，来的十分迅速，要生的节奏了，医院在小区对面，过了马路就是，贺玖玖却走不动了，一走，下面就坠疼，坠的她头重脚轻。

毕竟是第一次，她慌了。

“妈，妈，怎么办？”

“怎么办，去医院啊！”刘素眉恨铁不成钢的扶着贺玖玖往前走。

冬天的深夜，雾气笼罩，寒气嗖嗖的，沉睡中的小区万籁寂静，母女俩人蹒跚在空档的小区里，看上去十分可怜无助。

刘素眉自己可怜不要紧，可玖玖凭什么受苦，辛苦把女儿养的又高又大，好日子没享到，直接给她来了出奉子成婚，又带球闹离婚的戏码，若不是孕妇，刘素眉恨恨不得每天敲她一百棍子，更可恨的是陆家，给他们家生孩子竟然不管不问，难道她鬼门关走一回生下的女儿就是给他们这么糟蹋的？

刘素眉越想越气，停了脚步。

贺玖玖奇问，“妈！你拿手机干什么，打110？”

刘素眉看着一脸包子样的贺玖玖就来气，怒道。

“打电话给你丈夫，自己老婆生孩子，他人呢，岂有此理！”说着就是一通乱按。

好家伙，竟然把陆川的号码给背了下来！

等等，不要按出去！

可晚了，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接通。

贺玖玖心跳瞬间二百八了，她本能的抗拒陆川知道自己要生了，最好让他在美国做一辈子的基因研究，永远不知道孩子出生了，可事情与她想的南辕北辙，只听刘素眉惊吼了一声。

“你到大门口了？”

贺玖玖直接不好了，谁，谁到大门口了？

接着，应她所惊，小区大门进来一辆车，两束猛烈的灯光打到了她的脚下，亮黄又冷酷的，在寒冬的夜深人静里，那辆车在她面前停下了，嗡嗡的细腻引擎声显示这辆车豪的不该出现在这种安置小区里。

她觉得那位司机的脸有些眼熟。

不会那么巧吧。

贺玖玖望车，再望神勇的召唤神老妈，仍抱侥幸，“那，那人谁？”

“你丈夫，孩子爸，陆川！”

“……”贺玖玖顿时万念俱灰，连阵痛都可以忽略了，因为有一种痛是陆川给她的，疼痛指数远超过生产之痛。

上次见面是五个月前，再见面她竟然要生了。

整个孕期就九个多月，他身为父亲，丈夫，只出现了三次，确诊一次，结婚一次，然后，就是生产了。

虽然这婚是一夜情后种下的果，但好歹不能这么打脸啊，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造出来的。

贺玖玖一时悲从心来，垂下眸看冰冷的地面，同时听到车门带上的剧烈声。

他下来了。

“妈。”清冷的低沉男音如冬天的雪花，连声音都养着大家族的高贵。

贺玖玖这只蝼蚁显得更加渺小。

“别喊啦，赶紧把人抱去医院，把我压死了。”

“……”亲妈么？

贺玖玖胖的垂下脑袋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更不敢看走过来的陆川了，隐约瞥到他上身那件帅气的黑色皮衣，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那光而软的质感也在嘲笑她满身多余的脂肪。

“玖玖？”久违的磁性男音，略微透着着急。

可能是急着跟他儿子见面吧。

贺玖玖眸子垂的更低了，“唔。”

瓮声瓮气的一声应，完全辨不清她此刻的情况。

陆川半夜赶到这座陌生的小城，到小区大门，接到刘素眉电话，贺玖玖要生了，巧的惊人，下了车就看到她弯着身子痛站在寒雾里，画面十分扎眼，他庆幸赶的及时，连忙下车到了她面前，她却垂着脑袋，状况不明，陆川双手顺势握住她两边的肩膀，她被动的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十分的白，嘴唇咬的带着印子，他的心发紧，问她。

“我抱你走，可以吗？”

贺玖玖恍恍惚惚，犹在他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上发愣，这人是她老公么，想伸手指戳戳他的脸颊，看下可真实，却不敢，她连他的手都没好好牵过，因为隔着陆地和心脏上的两道大洋彼岸。

贺玖玖眼眶红红的，在昏暗里也看不出来，多亏了深夜，才没有让她更狼狈，感受到肩膀两侧他的力度，明明阵痛一波又一波，痛不欲生，心房却奇迹的被陆川稳住了一样，面对这陌生的归属感，她躲闪着，顺着刘素眉的话说。

“你可能抱不动我。”

陆川皱眉，微无奈，“别开玩笑。”

什么玩笑？

她重的玩笑，还是质疑他能力的玩笑？

显然是后者。

贺玖玖重量不轻，尤其是骨架大，一米七三，又挺着个超大的肚子，这分量，陆川不但把她抱起来，还抱的非常稳，步伐快，转眼就穿过了马路。

医院近在眼前，寒夜的风被他的胸膛阻挡了，贺玖玖贴在那副结实的胸膛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犹自不真实，想问他，为什么提早回来了，封闭实验结束了么，是来抢孩子的么？

可实在好痛。

没有精力问了。

到了医院，陆川来不及找路，怀里的女人咬着唇痛的无法说话的可怜样子，他转头问后面的刘素眉。

“妈，妇产科怎么走？”声音带着喘，是急的。

刘素眉拎着两个大包，一路奔来，脸不红气不喘，直接上前带路。

“左拐，八楼！”

陆川跟着刘素眉往妇产科而去，走廊里冷风嗖嗖，贺玖玖却是一脸的汗，突地，啊啊叫了起来。

“要掉了！要掉了！”

陆川紧紧了手臂，奇怪自己并没有把她弄掉，惊疑问她，“哪里掉？”

不是她人掉了啊。

贺玖玖指着自己坠涨的腿间，痛呼着大叫。

“下面要掉了，孩子要掉下来了！”

什么叫孩子要掉了！

前面的刘素眉立即一个巴掌盖过来，“说什么乱七八糟，不会说话闭嘴！”

贺玖玖耳朵被打的嗡嗡响，泪眼噤声了。

陆川心里不是滋味，明白刘素眉要教训的不是贺玖玖，而是他，那双黑眸沉了沉，把替自己受过的女人抱的更稳，快步往楼上走。

到了产科，护士直接引他们去了待产室，空旷的房间里，排了七八张床，孤零零的只有贺玖玖一个产妇。

陆川对这里完全不熟，这家小医院甚至连丈夫陪产的项目都没有。

她很难受，皱着一双细细的眉，脸色发白，满脸是汗，此刻，她没有漂亮的笑容，也没有健康的肤色，和之前在操场上一掌拍球绝杀对手的飒爽女人完全不一样。

心中计算着这段情如何偿还，好像，怎么也还不清，陆川转头望她时，眸光里一片深邃沉静，像漆黑的谭。

贺玖玖望进那双沉静的黑眸里，心里想着羊水栓塞的新闻，她害怕顺口就对他说了出来。

“若有个不幸，这是我们最后一眼了。”

刘素眉一听这不吉利话，立即就扣着盆子招呼过来，贺玖玖被打惯了，她本能的闭上眼睛，不想被那股阴风刮到，可等了半天，阴风没来，她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一张放大的英俊的脸庞在自己的上方，她眼花了么，陆川竟然帮她挡了一记残杀。

不但为她挡了，还一声不吭的十分有涵养。

刘素眉心里好过了些，怀孕九个多月，只露了三面，总算还知道为她闺女挡挡，否则，这女婿真不待见了，心里这么想着，一边对口无遮拦的贺玖玖警告。

“继续乱说话，你的月子我不伺候了，爱找谁找谁。”

陆川把丈母娘的教诲放在心上，伸手指碰了碰贺玖玖的鼻尖，她的鼻尖有点凉，在外面冻的，这个动作显然让她吓到了，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陆川僵硬的收回手指，眯眸看着她。

“我会一直看着你，别怕。”

“嗯。”贺玖玖傻傻点头，眼眶有点红红的，还沉浸在他刚才小小的温柔举动里，她心情好了点，打起精神作战顺产，自己选的路，躺着也要爬完！

陆川不忍，“加油。”

“你快出去吧，医生要内检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隐私暴露的一面，可他真要出去了，高挑的背影即将不见，贺玖玖顿时郁结，大喊了一声。

“你别保小不保大啊！”

陆川的脚步顿停，差点踉跄。

女医生在后面狂笑，“没有保小不保大的说法，一切都以产妇为主，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贺玖玖：“……”

2.新生

贺玖玖出身a大体育系，排球健将，体格条件特棒，她坚持认为自己可以完美顺产，不能给体育系的女生丢人！

躺到了产房，在医生的指导下，她信心十足的大开马力了。

四十分钟过后。

“嘤嘤嘤，我可以不可以不生了……”

女医生撸着皮手套，威胁加恐吓，笑道。

“不生可以啊，那就顺转剖，立刻推到手术室切一刀，完事儿！”

顺到这里再被开一刀太受罪了,贺玖玖受到了惊吓，再也不敢多想，立即全力以赴，女医生加油鼓劲。

“很好，继续，宝宝要出来喽，别又没劲了啊！你快点唉，这样孩子要憋到哦。”

她也想快啊，这么大开着给人围观很崩溃好么，贺玖玖悲惨的眼泪往下掉，女医生还下狠手，站在台子上压她隆起的肚子，一边压一边叫她用力！

你怎么不用一个试试？

她疼痛难忍，忽听到助产护士拿了剪刀过来。

“出不来，我给剪一刀？”

女医生正要点头之际，贺玖玖大叫，“啊啊啊，不！”

不要侧切！

下面会松！

她和陆川才做过一次，还没好好开发过底下，这么一剪刀下去，松了就无法挽回了啊！

“那你倒是生呀，孩子本来就不大，怎么卡的那么紧啊，还不是你力气没到位？”

贺玖玖一急，立即神力附体，双手死命的握紧产床，伴随她极其痛苦的叫声，孩子终于呱呱落地了。

卸货的那一瞬间，贺玖玖感觉自己如飞升了那般轻松，什么疼痛都没有了，当孩子被女医生抱出来的同时，她想的也够惨烈，完了，肯定要松了，五斤多重的宝宝从那里面出来，能不松么？

孩子在哭，贺玖玖也在哭，嘤嘤嘤，回去一定要多做运动，争取恢复从前的紧致！

……

“男孩，五斤六两，来，给妈妈亲亲。”医生把孩子抱过来。

贺玖玖亲了下那皱巴巴的小家伙，凉凉的小脸蛋，她用手指按他的小脸，很软，恭维他长的还算白皙，至于其他，真的很不像陆川的儿子，有点黑黝黝的，她破涕为笑，再次亲了下她辛苦生下来的小宝贝。

医生把宝宝抱出产房，她还要躺在这里观察半个小时，好累，却没办法合眼，想着陆川就在外面抱着宝宝亲，心里就难过，父子是天生的父子，夫妻却不是，何况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感情，以后的路怎么走谁也不知道，但肯定的是，他想离婚，在产褥期法律上就不允许。

大概没有人像她这样，在产房躺着想离婚的事情了吧。

贺玖玖纠结的闭上眼睛，心情糟糕，爱的人近在眼前，却那么遥不可及，像个陌生人，连生产后的狼狈样子都不想让他看到，好像陆川还是从前a大的神话，她只是一个小迷妹，一举一动都不想在男神面前丢脸。

这哪像夫妻。

凌晨三点多，医院冷清的，安静的。

陆川颀长的身影站在产房外的走廊里，身上的外套脱了，粗花毛衣是藏青色，在暖色调的产科显得格外挺拔俊目，他的眉头凝着，再次看手表。

护士出来喊了一声，“贺玖玖家属。”

终于出来了。

陆川松了一口气，立即上前握住那张推出来的床，眼眸胶着床上的女人。

贺玖玖不太好看，甚至看不下眼。

整个身上都汗湿了，黑长发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半湿透的像洗过头没吹干，白皙脸颊上贴着弯弯曲曲的发丝，有点狼狈，他伸手过去把湿透的发丝全部理到她耳后，手指到了耳垂，发现那里异常的红，还有脖子，胸口都发着红，隐约有红点疹子布满了她的胸口，应该是用力不恰当在产程中震出来的，胸口下盖着薄薄的被子，小腹不再隆起，有血腥味布满了他的鼻腔。

陆川的心抖了下，黑眸里的光翻江倒海，涌了又涌，最终，收于暗处，什么都没提，从她耳后抽回手，推她往病房走。

贺玖玖微侧头避开顶上晃眼的灯光，看到陆川的刹那，心一下子就被哽住似的，忍不住想哭，她作势用手挡灯光，盖住了双眼的狼狈。

“我妈呢？”声音哑了，生产时嗓子费了太多力气。

“看着宝宝。”

时常有新生儿在医院被偷的新闻，的确要看着，她放下手背，感觉情绪好了一点，可以面对他了，然后，对上那双黑眸，才看清了他眼底。

深邃，像海洋，而且毫无回避的迎着她的视线，贺玖玖心莫名软了下，感觉被覆盖进了他的网里，情不自禁问他。

“你怎么回来了，实验结束了？”

“嗯。”陆川看着她，“你提前了半个月。”

“是的。”

轮子在地上滑了个弯，进入病房，贺玖玖立即觉得到了春天，房间里的暖气热的她又冒了汗出来，里面一片热闹，有三张床，都住了产妇，她半夜生的显然把另两家吵醒，大人说笑声和孩子哭泣声交叠，在深夜里还有点儿亲切的意思。

贺玖玖很快亲切不起来，要从移动床转移到固定床位上去，虽然没有侧切，却逃不了轻微撕裂的命运，缝了几针，她整个下身都不敢动，更遑论从这张床移动到那张床去，有点想念在s市，陆川妈妈带她看的高级孕婴中心了，那里显然比这个小县城的县医院强上万倍，至少不要她爬呀。

陆川一直俯身靠在她的床边，轻声鼓励她。

“我抱你上去，搂着我。”

不可能一直赖着，贺玖玖听他的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陆川一手抄进她的后背，一手抄进她的腿弯，慢慢地抱起，人离了床，刘素眉见机立即让护士把移动床抽走。

贺玖玖闭着眼睛，呼吸急促的缩在他的肩膀上，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他的动作十分轻，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一点没拉扯到她身下的伤口，有点神奇的睁开眼睛，随即，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颜，竟然离的这么近，贺玖玖的睫毛可以刷到他的皮肤。

“放你下来了。”陆川的声音很温润，慢慢地提醒她下一个动作，像航站楼播报站点的小哥，温柔的对待所有人。

贺玖玖被温柔对待着，缓缓落到了床位上，先是臀，背，头，再到脚后跟，最后慢慢的到大腿，陆川的上身弯的很低，紧着毛衣的坚硬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胸，她往下睡，他也往下虚压，等贺玖玖躺平时，陆川几乎也趴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才不会疼，因为两人连成一体了。

“我把手抽走了。”他提醒这个动作时，气息几乎喷到贺玖玖的脸上。

“嗯。”贺玖玖点点头，额头还擦到了他的下巴，她的心忽地羞跳了一下。

挨的那么近，这么亲密，也太陌生。

贺玖玖和他最亲密的就是一夜情，那夜没有开灯，黑暗如幕，除了做就是做，动作过猛，第二早上出酒店她走不动路，回去时发现下面皮擦破了，那天晚上的陆川和现在温柔的样子相去十万八千里。

一点不温柔。

贺玖玖的脸突地红了，室内的热气太厉害，另两床的产妇纷纷盖着厚被子，她也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热吗？”陆川单手撑在她的床侧，一手还捏着被角。

贺玖玖听着他磁性的低音脸更加红了，心想，一个人床上和床下的差别咋那么大呢？

刘素眉安抚了孩子，终于有空来看女儿，二话不说就夺了陆川手里的被角给贺玖玖一顿严密的死盖，一边对他笑说。

“去看一眼你儿子，长的像你。”

“谢谢妈。”陆川道了谢，深深看了一眼偏着头的贺玖玖，才去看孩子。

小家伙用襁褓包着躺在小床里，安静的含着细细的手指，饱满的小脸被羊水润的白白的，从产房出来他只瞥了一眼即被护士抱走了，现在仔细一看，长的么……陆川突地扬起唇角笑了，明明是像妈妈。

他回头看贺玖玖，随即发现她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对上，都是一愣。

陆川放了孩子的手，起身去看看她有什么不舒服，岂料，刚走了两步，贺玖玖立即慌着对他发声了。

“陆川！”

“嗯？”陆川皱眉看向她躲闪的眼神。

贺玖玖十分不舒服的握着手心，要憋不住了，好涨好痛，一脸红晕的。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要上厕所。”

“……”陆川一时没转过来他出去和她上厕所有什么联系，过了几秒，才在她通红的脸色了悟出端倪，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眸光直直的凝视着她，紧绷的问。

“不要我扶你进去？”

贺玖玖拼命摇头，卫生间到床位有七八米，仿佛刚才从床与床之间都移不过来的人不是她，此刻的她英勇又无敌。

“我可以的。”

幸好其他两床的人都睡着了，刘素眉也去了外面倒水，否则，这对夫妻一方上个厕所还要叫另一方避出去的奇葩相处模式一定引出八卦议论，连孩子都生了。

陆川脸色不变，眯着眼眸，“等妈回来。你憋不住，我……”

“憋得住！”贺玖玖立即喊了出来。

陆川眸子又是一暗，彻底收了声。

3. 感情

陆川长的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他是a大生物工程系的学神，但每次运动只能来偏僻的体育系，因为女生少，受到的干扰少，所以，就这么被贺玖玖给撞到了。

贺玖玖花痴他，到什么程度呢？

整个大学四年没有打扰过他一次，她发挥着体育系的精神，强追猛打太没格调，她爱在心里，一个马拉松跑下来，累的要死，在脑子里想一想他在阳光下流着汗的英俊脸庞，马上能充足电复活。

也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人，她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有点柏拉图，但十分快乐。

事实证明，一直柏拉图就好了嘛，痴心妄想的结果就是现在受死罪。

结婚前，她和他也仅限于毕业典礼醉酒后的一夜情，其他时间连三句话都没超过。

两个月后，后知后觉的贺玖玖发现自己怀孕了，明明带了避孕套的，多方周折要到号码打给陆川，问他怎么回事，他的答复很直接，避孕套破了。那晚俩人做的厉害，满室狂乱，枕头中羽毛都飞了一地，他没有及时发现避孕套破了很正常。

所以，他们之间有了小恶果。

陆川出身s市名门，家里一个车库比贺玖玖家拆迁分的三套房都贵，门不当户不对，恰逢老天给了贺玖玖幻想，陆川的奶奶弥留，一直想见长孙成家，她理所当然的被陆川求婚了，带着球去看老人家更是喜上加喜。

奉子成婚后，陆川任务在身，回了美国，一直在研究所呆到贺玖玖做四维时才回来过一次，仔细想想，除了一夜情，她和陆川之间只在在婚礼上牵过手，其他的亲密接触更是没有，怀孕时，他都没有摸过她的肚子，或者和孩子互动过。

陆川与她而言，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若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他，贺玖玖实在做不来。

……

卫生间的水流哗哗，空气有点冷，贺玖玖疼的手指都在发抖，她头抵在刘素眉温暖的肩膀上，一手抓着洗手池边缘，一手抓着妈妈的衣角，沙哑虚弱的启声。

“妈，生我，你辛苦了。”

“难道养你长大不辛苦啊？”刘素眉语气略硬，动作却很轻的给贺玖玖擦身，一边擦，一边忍不住的关心她，“让医生插导尿管吧，我没见过顺产下来像你这样不能方便的啊？”

“可能是宝宝下来，压到膀胱了……”贺玖玖说话时眼睛闭着，额头全是汗，“妈，你别离开啊，我不想让陆川照顾……”

刘素眉听了哭笑不得。

“怎么，把你半残的样子露给我看行，露给老公看还怕丑了？”

贺玖玖低低的笑，艰难的，“所以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和老公界着外呢，怕他嫌弃我这幅样子。”

归根到底是她没把陆川当成自己人。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在这小小封闭的卫生间让陆川给她擦身这种活儿，他怎么回来的那么巧，在她曾经的体育系女神形象，只剩体重没有女神的时刻？

不是该以光鲜亮丽抱着孩子的辣妈形象登场，甩他一脸带屎尿不湿，瞧，没有你们家老娘把孩子养的可白嫩着呢。

不是该这种画风么？

唉，一言难尽！

产科真是个尴尬的存在。

贺玖玖正在床上休息着呢，医生呼拉拉的带着人过来，翻开本子一问。

“通气了吗？”

什么是通气？

某种暗号？

贺玖玖一脸懵逼，然后，望望陆川，他那么聪明也许懂医学暗语，陆川拿着奶瓶，转头看向医生。

“我夫人顺产。”

“哦，是23床。”医生又转了过去，再翻本子，言词浅显了些，“你放屁了么？”

“放了……”年轻的妈妈害羞嗫嚅着。

“……”贺玖玖羞红着脸躲进了被子底下……

陆川听见了吧，一定听见了，多么尴尬啊，这么多人处在一个房间，还全是哺乳的少妇们，陆川虽然一直处在里面非礼勿视，可那两位少妇，完全敞开了搞啊。

一会儿孩子一哭，敞开了胸襟就喂了起来啊，贺玖玖早上洗脸，毛巾一拿下来，就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奶，被小娃娃抱着啃，砸吧声香气极了。

喂，好歹拉个帘子,或者偏一下啊。

可两家老公都不介意，任由自己妻子正面的摆着，贺玖玖自己做不来，不能给其他人看，更不能给陆川看自己哺乳！

不过，她还没有奶就是了，可怜的宝宝到现在都吃的奶粉，陆川用她买的奶瓶伴了十毫升的牛奶，往那小嘴里一凑，小家伙立即带劲儿的砸吧了起来，贺玖玖离的远，看不清孩子样子，只看到陆川面目柔和，慈父光环哗哗的闪瞎了她的眼睛。

她一下子忘了疼，微有点幸福的感觉。

医生就在此时，又转到她这边来，开口很惊人，“初乳出来了吗？”

贺玖玖想用被子捂脸，当妈妈的女人矜持一点点的被扫光了啊，她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女医生皱了眉，把本子递给护士，过来就要撩她衣服，贺玖玖还想着侧一下身子，避一下左侧两床人的视线，岂料，女医生直接拎起她的下摆往上卷，早知道去市妇幼生产，那边可以订到VIP单人间，贺玖玖万念俱灰之际，忽地，耳边响起一阵悦耳至极的帘子拉动声，一秒的功夫她的床被整个罩了起来，贺玖玖偏头看到绿色帘子边正被一只手掌握着，隐约能看到手腕上的男性手表，陆川的手和他的脸一样好看。

贺玖玖放了心，躺着任医生查看。

不一会儿……

“啊啊啊，医生，痛！痛！啊啊！”

“……”陆川差点掀了帘子进去，贺玖玖喊疼的特别真，听的他肌肉都扯了起来，紧绷着嗓子，对着里面。

“怎么了？”

“啊——”戛然而止的一声！

医生神奇的声音。

“昏过去了？”

陆川被惊到，手腕一扯，帘子刷的张开，白色的病床印入眼前，凌晨休息清醒后的贺玖玖，气色恢复了不少，早上还跟他要粥吃，才转眼的功夫，她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了，脸色白的像张纸。

小护士小声解释着。

“你太太乳腺堵塞，我们医生好心帮她揉了两下，她不经疼，晕过去。”

陆川恍若未闻，俯身到贺玖玖床前，首先掀了被子看她的下身，白色的法兰绒裤上并无血红，伸手到她双腿间的床单上，也是干燥的，他发紧的心才松了些，没有出血就好。

生命中总有些他自己搞不定的事，贺玖玖算是这一件，生孩子的贺玖玖更是头一件的头一件。

陆川把她的上衣抽了下来，手心软棉的布料又湿透了，总有流不完的虚汗侵袭她，还不准他碰，不准他拿毛巾擦，不管刘素眉干什么去了，都要等她回来上厕所，洗脸和换衣服。

跟他见外。

也在生气。

怪他产前九个多月只露面两次，直接做了现成爸爸。

绿色帘子半工作中，遮挡了左侧的纷闹，医生护士也退了出去，只剩他一个人大方的看着她，贺玖玖秀眉皱着，脸上全是汗，连嘴上都有汗珠，陆川用手指抹掉她唇上的汗珠，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口中，苦咸的味道冲入口腔，是汗，也是血的化身。

陆川闭上眼睛，啧，债欠的深了。

刘素眉煲汤回来，就看到陆川守在贺玖玖床前，一脸沉思的表情，孩子已经被喂的饱饱的睡着了，陆川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带起孩子竟然无师自通，抱姿正确，喂奶的姿势也正确无比，可能，当父亲的一旦上手就是自带技能。

“妈。”陆川起身，让了空间给刘素眉进里面。

“玖玖又睡了？”刘素眉把保温瓶放到了床头柜上。

“嗯。”

刘素眉摆弄着汤碗，满意地瞥了一眼床上的贺玖玖被擦得极为清爽的小脸，连头发丝都不乱的顺到了耳后。

这个女婿其实人还不错。

谦逊，沉稳，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轻浮。

可是，他把女儿丢在陆家不管不问，让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在雪夜里逃回老家，心也是狠，刘素眉想到这里，心里发苦，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儿被婆家欺负，怎么也过不去，陆川就算不知情也不能轻易被他几声妈喊着就饶恕了，现在孩子生了，必须要为女儿考验考验他，月子里，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能看出男人是什么心。

人老人老还操心，姑娘养的真没意思，生了孩子在娘家，还带着丈母娘不讨喜的丈夫回来，贺玖玖也是本事了，不收拾几下，还真以为上天了？

这一家三口，除了吃奶的那位，其他两个都欠收拾！

刘素眉砰的一声放下汤碗，爆发了洪荒之力，床头柜嗡嗡响。

陆川出去倒水了，没有受到波及，贺玖玖在睡梦中感知了老妈的威力，被惊醒了。

怎，怎么了？

地震了？

4. 委屈

睡梦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睁开眼睛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她的闺蜜加大表姐，正穿着大妈款橘红色格子厚睡衣，上下一整套，肥胖肥胖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睛，头发一把束在脑后，白皙的脸上正闪着诡异的喜笑对着她。

“贺玖玖，你牛掰啊，真的顺产了。”

“张楠？”贺玖玖激动的靠起身，把好友上下扫了一遍，“你怎么穿着睡衣来了啊？”

“还不是因为你生的突然，我洗着衣服听我妈说你生了，擦了把手冲来了，我干儿子呢，在哪？”

“抱去洗澡了，你坐。”贺玖玖把好友拉到床边坐下，还拿了颗橘子，拨开给她，张楠接过橘子环视整个环境，三家人一起住，男的女的小的老的，有点呛，张楠又老话重提。

“自找受罪，在陆川家高级孕婴中心给你躺着，孩子金牌月嫂带着，到临产了还跑回家在这家小医院受罪，作吧你。”

自从回了老家，贺玖玖每天都被身边的人打击，她习惯了，小声的辩解。

“那边不自由。”

张楠性格直咧，张手就戳她脑门。

“哦，不让你给孩子起名字就不自由，就因为个名字，你就跑回娘家了？他家老人都在呢，陆川是长孙，长孙的第一个孩子轮的到你起名字么？”

贺玖玖结婚不到一年，快生了跑回娘家，算是一件丢脸的大事儿，全家族都在讨论她，贺玖玖心里藏不住事儿，嘴巴松，一打听回家的导火索竟然是因为陆家不喜欢她给孩子取的名字，她取陆贺，小名陆小贺，婆婆觉着不大气，要按班辈来，三个字，中间带问字。

贺玖玖不干了，自己肚子还不能自己做主？一个大风雪的夜晚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在张楠看来，贺玖玖纯粹吃饱了撑的，娇气！

娇气的结果就是被冷落，回娘家一个多月，陆家半句话没问候，让她自生自灭，给点教训的意思呗！

贺玖玖被戳的脑门疼，避了身子不给她碰了，一边沙哑的说。

“不是名字的问题，他们看不起我，不给我正常说话的权利。”

因为出身不是名门千金，连家里的老保姆都过问自己每天该穿哪双鞋子才能上的了台面，这些贺玖玖还不敢和外人说，有些丢人，更难过的是让她决心离开的原因，是陆川妈妈和爷爷商量满月酒，请客名单都订了，s市的著名菜馆，却没有她娘家一个亲友在列，更别提那些大学里的好同窗们了，因为结婚的仓促没有请他们，满月酒再不请，会失去他们，比如张楠。

或许在陆家看来，穿着大妈款睡衣出门的张楠上不了台面，可在贺玖玖心里却是无比珍贵的情意，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因为听到你生了连外表都不在乎就冲来看你。

就是有点啰嗦。

“好吧，现在你在娘家生了，叫陆贺就陆贺吧，我去，听岔了还以为是地河，低核！”

地河，低核！

贺玖玖差点饶舌歌儿似的念了出来，什么意境都没有了，陆小贺好可怜！

埋汰完干儿子的名字，张楠继续不依不饶。

“你说你，当初为什么嫁？”

贺玖玖举白旗，“我脑子进水了行吧。”

“所以，你现在带着孩子离开，对孩子负责吗？”

说到痛处也是关键处，贺玖玖硬气的反击她。

“如果荣华富贵是负责，却没有温暖，那是什么好责？”

结婚一年贺玖玖没有见到过公公超过三回，至于婆婆是大律师，更是强硬不容他人一丝言语之地，陆川是被保姆带大的，所以，这个保姆在陆家横着走，对贺玖玖更是如此，堪比一个小婆婆，却没见的陆川对那位感情有多深。

亲情之间如此冷漠，贺玖玖看清了才决定离婚，反正陆川对她们母子也是不管不问。

张楠看贺玖玖神情悲痛，就没再谈这些话题了，咕哝着打着岔。

“反正你厉害，不知道我们这种挣扎在一线的职工之苦。”

刘素眉此时拎着汤煲进来。

“楠楠来了。”

“啊，二姨。”忽地，张楠想起什么，一惊，望贺玖玖，“谁抱孩子呢？”

贺玖玖这才想起来告诉张楠，“陆川回来了。”

张楠橘子没拿稳，掉了，眼睛放大，要飞出镜框。

“你家高贵a大学神英气逼人钱财铺身你丈夫我干儿子亲爹之陆川回来了？”

“是的。”贺玖玖被逗笑。

张楠突地来了句。

“我得赶紧走。”

“为什么？”贺玖玖傻眼，干儿子还没见呢。

“为见你，我穿着大妈睡衣大妈保暖鞋，初次和陆川见面，你要丑死我！干儿子下回见，滚走了！”

张楠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了。

贺玖玖看着她乱窜的背影呵呵笑出声。

张楠之前参加教师培训，错过她的婚礼，也错过陆川唯一的一趟上门，只在相片里见过陆川，的确是初次见面。

贺玖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难过的躺了下去。

隔壁床的丈夫正和妻子一起看孩子乐，小孩子吃粮的砸吧声特别香，她的心里更难过了，自己喂母乳都要避着陆川，别提和他一起看孩子怎么吃饭了，而且贺玖玖母乳条件不足，刘素眉从她产后第一天就开始大补，猪蹄通心草汤，喝的她没下多少奶，倒是不断的想往外吐。

当妈就想给予孩子最好的，生产前贺玖玖决定母乳喂养，信心十足，现实却那么残酷，有些愧对宝宝。

心情十分的糟。

刘素眉把汤碗端了过来，一闻那油水喂贺玖玖就受不住了，拼命对老妈摇头。

“妈，我喝不进去，哪怕吃青菜也好。”

隔壁床的大妈立即过来人的强势经验喊了过来。

“产后不能吃青菜，肠子要烂掉哦。”

这……老封建逻辑，贺玖玖咋舌。

刘素眉虽没有那么老封建，却是不容置疑的执行着一道又一道产后下奶汤，尤其是看女儿奶水不足，更加的上心，小区一圈全部打听下来，能下奶的全部做一遍，累的半死，外孙还没吃到母乳，贺玖玖又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刘素眉心里来气，对着她一通教训。

“不喝也得喝！这些天我忙的脚后跟都不着地，晚上陪了夜，一大早菜市场买食材，赶回家做再送来，你大小姐还不领情，我前世是欠了你的啊，嗯？”

贺玖玖听了亲妈的骂，立即掉了眼泪下来，她也想喝下去，给宝宝充足的母乳喂养，可是喝了就想吐，难受的要命，而且喝了那么多也没有多少母乳，灰心丧气了已经。

隔壁床大妈看到贺玖玖背着身子，肩膀在抖动，有隐约的哭泣声传来，立即上杆子的帮着刘素眉的腔。

“当妈喽，你娇气不行哦，哪能顾着保持身材就不管孩子死活呢，你看我媳妇，我做多少滋补汤通通喝掉，人虽然会长胖，可是孩子也吃的好呀，你吃他才能吃！”

大妈……您话真的好多……

贺玖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自己脆弱什么，病房里一时就剩她的哭声了，然后，房门被推开，熟悉的男声叫了一声妈，戛然而止了。

陆川带着宝宝洗澡回来了。

贺玖玖把脸埋进枕头里，擦掉了泪水，身后的小床发出了响动，宝宝被放进了床里，接着，她正不知道怎么收拾眼前的局势时，背后突地靠上了一个结实的男性胸膛，他正俯撑在她的床侧，挨的近，讲话间灼热的气息直贴她的脸颊。

“怎么了？”

贺玖玖摇头，因他的靠近尴尬又心慌着。

“……”陆川皱着眉，看到她一脸的泪痕，转头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汤，正浓浓发白着冒着热气，一口没动，黑眸暗了暗，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刘素眉坐在床尾气呼呼的语气，“大小姐长脾气了，我做的什么都吃不下。”

旁边大妈帮腔，“小姑娘，月子都忌口，哪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呢。”

陆川一听这话心里不舒服，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没有转身，他动了下，从贺玖玖的床边直起身，声音对着她，稳又沉的。

“想吃什么？我都去买。”

贺玖玖觉的因为吃东西被骂很丢人，让陆川看到更觉丢人，更不想麻烦他为自己买东西，于是，坚定摇头，用哭过的嗓子回复他。

“我过会喝妈妈煮的汤。”

陆川沉默着，深刻感受到了她的抗拒，房间里静悄悄，偶尔小孩子的哭啼，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依旧对着贺玖玖的背影。

“我办出院手续。”随即离开。

隔壁大妈不再说话了。

这对小夫妻，相貌出众，男人更不是本地人，一身的气度不凡，只是相处有些玄妙，哪有妻子生人，从头到尾只是妈妈服侍的，男方家人呢？

半点没露。

刘素眉等陆川走了，才转到贺玖玖背后，一语戳破的，低声着。

“你在陆川那受委屈，跟我哭什么。”

一句话，贺玖玖眼泪狂流。

……

出院结算窗口只有一个男人在办，漂亮的女会计不慌不忙的整理着他递过来的各种单证，一边悄悄偷瞄帅哥。

男人在打电话，也不慌不忙，黑色的眸子半眯着，随意的瞥着地上的阳光，耳边是他母亲强干略有些霸道的声音。

“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回来？”

陆川把医保卡递给窗口，声音低沉。

“这边空气好。”

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讶异，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猜测空气好的含义，陆川开始在单子签字，耳边才有了动静。

“孩子起名字了？”

“起了。”

那边有了笑意，“叫陆问什么？”

陆川勾起唇角，挥笔签字。

“陆贺，小名，陆小贺。”

5. 男人

清晨，冬天的寒雾渐渐被阳光穿透。

熬了四天，终于出院。

贺玖玖穿着纯白色及膝厚厚的长羽绒服，脚上一双到小腿肚的雪地靴，裤子还是运动款的夹棉裤，穿成这样刘素眉还不依不饶，说她讲究漂亮穿修身羽绒服，产后就该穿着东北款大棉袄和大花帽。

贺玖玖在意形象，毕竟和陆川快半年没见，弄的邋遢会有点自卑。

黑色的奔驰转了弯停在台阶下，身材颀长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座给抱着孩子过来的刘素眉开了门，等祖孙俩坐上去，贺玖玖还愣在风里久久不动。

她低头正在看单子，入了迷，连车到了都没有注意到，大大的羽绒服帽盖在头上，帽边一圈棕色的水亮皮草随着小寒风摇动。

陆川怕风吹着她，从副驾拿了一条围巾，过去给她围住，贺玖玖微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上的出生证明火辣辣的烫手，上面陆川的字迹苍劲有力，宝宝姓名，陆贺。

……怎么会是陆贺？

终于忍不住惊问。

“为什么叫陆贺？”不是该陆问什么的吗？

“你取的。”

不是这个意思。

贺玖玖急了，呼吸乱乱的，“是我取的，可是被妈妈爷爷否定了啊，现在为什么又叫陆贺？”

“你生他，他的一切你做主。”随意又天经地义语气，没有因这个问题在风口讨论的必要，陆川扶着她的肩往车边带，“上车，别吹风。”

贺玖玖心中有种疯狂的念头在涌动，陆川在向着她？

“慢些。”这句叮嘱带着热气吹在了她的耳垂上。

贺玖玖耳朵发麻，不习惯他的靠近，车底盘高，上去需要跨个大步，刚生产完，身下面还疼，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陆川知道她的处境，一句体贴的叮嘱之后，见她的动作依旧缓慢困难，他直接靠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把她横抱上了车。

贺玖玖微僵的任他帮自己扣好安全带，尤其是安全带扣住她的胸时，感觉是陆川在碰那里，突地，脸颊燥热，终究是带着隔阂看他，否则，只是丈夫给妻子扣安全带，有何别扭的？

医院到家，路程短，只三条减速带就到了小区门口，浅蓝白涂料刷着的小区，一栋栋简单矗立着，熟悉的小饭店出现在眼前，那晚她就是疼在这里走不动路，陆川心有余悸的从饭店门口开过，往里向左拐，到了她家楼下了。

陆川暂停往前，单元门口正铺着一长条的火红炮竹，见到车来，立即噼里啪啦的轰鸣了起来。

刘素眉笑着给宝宝捂住耳朵。

s市禁止燃放炮竹，怕陆川奇怪，贺玖玖小声解释。

“我们家乡的风俗，宝宝初回家点炮庆祝，红火万丈的意思，小地方都这样，习俗多。”

陆川等炮竹炸完，世界安静，转头看贺玖玖，唇角勾起，“入乡随俗，不用怕我不习惯。”

贺玖玖立即就被他唇角的笑纹弄的心乱跳了，她怎么忘了，陆川是一个极其谦逊有礼的男人，与其他陆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两人下车后，楼下的邻居，叔叔大妈们全都围了过来恭喜，这些人穿着不时髦，衣服也不高档，有些人唇上被冬日的风吹的掉皮着，形象也不多好，谈吐更加接地气了，不像陆川家一开口就是先生女士的，可他温和又善良的和她的世界打了招呼。

贺玖玖低头看着斑驳的路面傻笑，心情一瞬间的就扬起了。

刘素眉开心至极的和邻居们寒暄完，抱着小外孙上楼了，也不管三层楼梯对刚生产完的贺玖玖难不难，反正有陆川操心。

陆川把坚决要自己爬上去的贺玖玖扶上楼，再折返下去拎住院的几大包东西，走了两趟，最后一趟只有一个薄棉被，上楼时却被一个抱着箱子的快递员堵在了后面，箱子看出来很沉，小年轻的男快递员左手腕包着纱布，受伤状态下有点吃力的往上走。

陆川沉了沉黑眸，出声，“我帮你。”

小哥早知道自己后面有人，有点丢面儿，对方要帮忙，他十分坚强的豪气婉拒了。

“没事儿，真不用，这属于自我锻炼，考验意志力的时候，大哥你人挺好！”

陆川眯眼，“贺磊。”

小哥受到惊吓，谁，谁用这么低沉又男人的声音叫他，转身一看，一张比他声音更好听，呸，更好看的脸出现在了贺磊面前，这样貌怎么和贺玖玖结婚照上的某男一模一样啊。

贺磊眼睛珠子突地瞪了出来，认出他来，张嘴没把门幸好刹车了，“陆……姐姐夫……”

“你还有庶姐夫？”陆川勾唇一笑，两步上前，搬过那个箱子，长腿往上跨，“把被子拎上来。”

“是！”贺磊第二回看到陆川，上次在婚礼上匆匆见了一面，连两句话都没说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被高大上家族出身的姐夫记着，贺磊心情好极了！

贺玖玖在房间里就听到外面传来的热闹，这么精力无穷一定是贺磊无疑了，只有化学专业的他才会对搞基因的陆川这么感兴趣，不用说，这个小舅舅一定连侄子都不看了，一准黏着陆川问东问西了。

正好给她争取了时间。

贺玖玖关好房门，迅速脱了羽绒服上床和小家伙躺在一起，卷起内衣，用侧躺的方式喂陆小贺母乳，虽然母乳一直很少，但决不能停，只有越吃越多，贺玖玖一边紧张兮兮的喂，一边时不时的看门口。

“乖，趁着爸爸不在，赶紧多吃，他来了，你一口吃都没了。”

这话……歧义的厉害，贺玖玖不争气的被自己搞红了脸，又想到晚上要和他同睡一个房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里是两室两厅的格局，老妈一间，她占了大主卧，空间还蛮大的，摆了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床尾放着宝宝的五斗柜和一个矮电视柜，没有独立卫生间，原先有的，只不过被改成了内进衣柜，用移门隔着。

在医院人家老公都是和老婆在一个病床上挤挤过夜，可贺玖玖和陆川都是大体格，挤不来，陆川每晚都只在椅子里闭目，长腿架在凳子上。

今天回到家，贺玖玖好想叫老妈陪睡月子，可一想女婿睡丈母娘房间不太妥当，所以，只能忍痛默许夫妻同睡的“常规”事实。

结婚后，陆川住在家里的几晚两人都是一张床，两床被子，那几晚贺玖玖过的生不如死，伤心得不到老公的拥抱，伤心到后来直接就抗拒了他的靠近，那话说的好，近乡情怯，她是近陆川情怯。

“嘶嘶……”

贺玖玖欲哭无泪的把小家伙放开，低头看到自己的胸上的那嫩点，母乳妈妈好辛苦，刚开始时都会被孩子咬破，红丝丝的疼着，真不知要熬到哪时才能顺利进行母乳喂养。

“比你爸爸坏。”贺玖玖气的刮了下陆小贺的鼻子。

客厅里，贺磊送来的箱子被打开，里面全是零散的木头，是贺玖玖买的童床，需要组装才能使用。

陆川看着说明书装起来也快，期间，贺磊一直用摇摆不定的纠结目光盯着他干活。

和这个姐夫只在结婚典礼上匆匆瞥了他几眼，当时人众多，就喊了声姐夫就被陆家的气势给弄自卑了，再也无话，心想，姐姐嫁的真好，如此，陆川高高在上一些也值得了。

岂料，半年过去，贺磊放寒假的第一个星期，一个下雪的夜晚，接到贺玖玖的电话说去隔壁市的机场去接她，当时深更半夜，贺玖玖的声音明显哭过，贺磊立即受不住了，拉上有车的蒋宴，奔着隔壁市就开去了。

到了那儿，贺玖玖可怜的在星巴克睡着了，身边空落落的两个行李，喊起来一问，她说要离婚了，婆家呆不下去，丈夫常月不归不问。

自此，贺磊对陆川印象差极了。

但神奇的是，隔着距离，贺磊可以任意想象陆川是如何的冷面兽心，一见上面了，立即觉得他谦逊有礼，可亲可近，那双在实验室里拨弄千军万马小细胞的手装起小床来接地气的很，还以为陆川这样的有钱人，一离了佣人连饭都不会吃呢。

尤其是知道他在美国的研究项目是万能基因，一个神奇又伟大的科学奇迹，如果继续下去，对于人类攻坚癌症有着极大的意义，贺磊是化学生，知道一旦实验进行起来，难免顾不着家，于是，对陆川更加宽容了，同时又想提醒他几句。

“姐夫……”

陆川装到床架，用了力，闷声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么，其实，贺玖玖很受男人欢迎的。”神秘兮兮的口吻。

陆川点头，失笑，开始上螺丝。

“贺玖玖怀着大肚子回来，我们这儿有位大老板对她穷追不舍，抢着要做孩子干爹，甚至保证，若是我姐愿意，直接做孩子的爸啊！这事儿半个区的人都知道，我没说假！”贺磊没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说的粗略，隐姓埋名的。

陆川继续上螺丝，黑眸不易察觉地眯了眯，“蒋宴。”

贺磊一口酸奶喷了出来，心下叫完蛋，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是想刺激下陆川，他怎么就猜到是那个男人是蒋宴？后悔不跌，然，没有后悔药，贺磊突地不想再跟这个姐夫讲话了，太恐怖了，没法聊天了！

“姐夫，我我我上班去了……”

陆川低声笑，“不看孩子了？”

“我我下次再来！”说着，飞毛腿似的逃到门外，又死不瞑目的趴在门框上看陆川，奇问，“你……怎么知道是蒋宴的？”

陆川眸色沉黑，带着薄淡的笑意，“我和他同一个学校毕业。”

贺磊明白过来的点头，“对嘛，宴哥是贺玖玖师兄，听说在整个操场办了求婚仪式，半个学校的人都来围观，你应该也耳闻过。”

何止耳闻，乃目睹。

陆川面笑心不笑的把装好的床移到阳台吹，折身回来贺磊已经跑走了，跑的挺快，贺磊大一放假在蒋宴的电子商务公司旗下做快递员，小子毅力非常，被箱子砸伤了手腕仍持续工作，贺玖玖在医院跟他说起贺磊时，担心的细眉紧皱，倒是丝毫没提他在蒋宴手下干活。

陆川拎起自己放在客厅的两个行李箱往主卧走，到了门口，敲了两声，薄薄的合成门板内传来惊慌的席梦思沙哑声，他眯着眸，想象到她在里面手忙脚乱理衣服的画面，心头一阵躁郁，突然间就想破门而入了怎么回事？

6. 他心

虽然有个第三者陆小贺在场，但月子里的小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存在感为零。

夜晚的卧室，气氛有点静逸。

贺玖玖靠在床头看陆川在衣柜里整理行李。

他穿了一套湛蓝色夹灰条的长袖睡衣，v领的设计，胸口一片麦色的肌肤小片显现，柜顶的小灯把他的黑发照的发着光圈，十分居家男人的形象，身材高挑，微抬脚就把东西塞进了上层，上衣摆拉高时，不经意露出了结实的腰身，那韧实的肌肉充满了弹性，蹲下时，腹部丝毫不见赘肉，像两块砖叠了起来。

体育学院男生如云，身材个个勇猛，她出了体育系找到的老公竟然丝毫不差，贺玖玖紧张的在被子底下搅动手指，心里庆幸陆川没穿修身秋衣秋裤的习惯，要不然得多尴尬了，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现在她把眼睛放在他摊开在柜子地下的箱子里，大多数是衣服，挨着她的衣服并排挂起，零散的小东西用密封袋装着，有个抽屉是空的，刚好给他用了，陆川做事整洁又条理，连袜子放的方向都要一致，一个个包饺子似的从上排到下，接下来是证件袋，卡包，另一个箱子还装了一摞的书籍，全是英文，但与科学无关。

这么放松，连专业相关都不看了？

那个研究近一年的基因项目，夺去他全部的精力，所以，才把她一个人留在陆家。

贺玖玖忍不住的问，“你回来是放陪产假，还是研究所的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

贺玖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唏嘘，“哦，恭喜。”

陆川转头看她，淡淡地，“不值得恭喜，因为失败了。”

所谓科学对贺玖玖一个体育生而言完全是天书，但有一点，这个项目对陆川很重要，至少在他心中先与妻儿的存在，听到失败了，贺玖玖安慰他。

“不要紧，科学就是这样，无数次的前赴后继。”

陆川被安慰到似的微笑点头。

贺玖玖心中有个压的无比重的问题，必须要在今晚问出来，索性纠结，害怕，不如现在就说了。

“你应该知道了，我和你妈妈吵的一塌糊涂，我离家出走了，留了书，请他们在孩子满月时来吃酒。”明明是很豪气万丈的行为，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宝宝已经出生了，你怎么打算的？”

是把她带回去认个错，还是只把孩子带回去？

这一句心痛的不敢问出来，怕是后一种结果。

陆川妈妈一定讨厌她，如何能回得去，那个风雪夜的情形历历在目，家族聚餐的饭桌上，婆婆公开说她没有取名字的权利，孩子必须按班辈，这是故意争对她，因为陆家从陆川这辈开始就没人使用班辈取名了，其实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叫什么都一样的，但贺玖玖知道，因为不是对方心目中合格的儿媳人选，所以才处处被排挤，她哭的稀里哗啦，十分没形象给婆婆丢了脸，没有继续委曲求全，上楼收拾行李，冒雪离去，而那些坐在长桌上的人，没有一个追出来。

那夜雪夹着风，恍恍惚惚如北方刺骨的寒。

贺玖玖大着八个月的肚子拖着行李在雪地里前行，泪哭不出来，会结成冰，那时候，多么想陆川能够在身边，当时有多想现在就有多害怕他的靠近。

因为不敢爱了。

可是她正在努力克制激烈的情绪时，那个不敢靠近的男人却把她稳稳搂住了，之所以说这个拥抱稳稳的，因为不带任何情绪色彩，不似安抚，不似道歉，陆川沉默的像山，她陷入回忆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停止了，陆川才是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那个，他的性情真的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贺玖玖安静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恍惚间如梦境，听到他突然谈起了环境。

“这里空气好，s市雾霾较重。”

“嗯？”贺玖玖懵懵的。

“你愿意在娘家呆多久都可以，我奉陪。”

贺玖玖从他拥抱里退出来，背抵着靠枕，与他保持一臂之距，红着眼眶看他，“你要在这里生活？”是这个意思吗？

陆川眸色漆黑，平静的如停顿的漩涡，望着她，“我有半年甚至更久的长假，只要你愿意……”

贺玖玖打断了他。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的体谅，给我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回那个家。”应该说是考虑和他的婚姻要不要继续。

陆川懂她的言外之意，眸色一片幽远透凉，贺玖玖看不见，她低着头在拨弄白润的手指，心想刚才打断的太早了，他后半句是要说什么呢？

只要她愿意什么？

机会浪费了不再有。

谈话点过去了，该休息了。

陆小贺在哼哧哼哧，小小的身体纠结着，震的脸通红，贺玖玖恐惧的皱起眉毛，轻哑道。

“刚才母乳没喂饱他，过会又要饿醒了。”

陆川眯眸，看到她脸上的愧疚，怜声的安慰她，“你休息，等一下我喂牛奶。”

只能这样了，母乳少的可怜，白天全靠挂在身上喂，贺玖玖被掏空了，感觉喂奶粉像喂毒药一样，舍不得给他喝，却没办法。

贺玖玖难过之际，突地，听到陆川讲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有家农场，每当给奶牛挤奶都会放舒缓的音乐，奶牛听到音乐心情好，刺激到乳腺分泌，产奶量大增，同理，人更该保持心情舒畅。”

贺玖玖觉得太好笑了，脸却烧的厉害，唔了一声，算是感谢他的安慰，然后，拉着被子盖住脸躺下去了。

陆小贺和她一个被窝，陆川单独一个，贺玖玖觉得童床不必拿出来用了，就这么把孩子放彼此中间挺好的。

灯光暗暗的，小开着，方便照看宝宝。

陆川躺到床上，其实，很逼仄，因为孩子小，两人都把中间空了大位，怕压着他，又两床棉被更占空间，可能在医院住的四天，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睡觉，如今能够躺下来，即使缩在了床边，也以极快的速度入眠了。

贺玖玖等空间里十分的寂静后，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孩子，正安稳的睡在父母中间，然后是陆川，他平躺着，被子只盖到胸口的位置，留给她的侧颜像雕像那样立体，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着，看着，看到眼皮打架，心里放不下，有两个问题忘记问他……

为什么留下来，只是给她充分时间考虑离婚与否吗？

要留多久,在这个小地方，与你二十七年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地方，要留多久？

湾县，全国百强县，鱼米之乡，经济的发展，使得过去的青灰瓦楼消失了，一排排的住宅商业高楼拔地而起，贺玖玖家原先住在外围的顾河边，拆迁后才搬进了城东新区，一条护城河从新区开始环绕整个城，近年修葺的沿岸景观公园连绵成一个圈。

冬天清晨的薄雾未散，到处是白色的气体，早点小店的雾气缭绕，排着长队的居民到了马路边上，带着帽子，口罩，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人们在马路上晃着。

陆川被困在一个小学门口，进退不得，剑眉微皱，手掌从方向盘上滑下来，要等上几分钟，耳朵也要多受些累。

“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看看小侄子。”陆嫆带着笑意的声音。

陆川望着车窗外成群涌进学校的小学生，马路拥堵的情况正在缓解，声音低沉。

“暂时不回去。”

陆嫆仿佛没听到，商量的语气，“后天呢？刚好到南方开个会，跟我的商务机一起回来。”

车窗大开着，学生们精力沸腾的活力声远去，被堵着的车辆可以动了，陆川单手握上方向盘，蹙眉。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那边听到他的环境，惊问，“你在哪？”

陆川冷漠的一笑，似有趣的声音。

“菜市场。”

手机里再也没有声音，死一般的沉寂。

陆川挂断通话，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这座小城马路逼仄，早晨不会大堵车，但会堵电动车，堵人，乱又热闹的，他十分有耐性等这群热闹过去，用导航找停车场，却发现根本不需要导航，街边小道划着停车线，找了个最近的停了进去。

菜市场热闹非凡，人挤着人。

陆川第一次进菜市场，想想都有点不可思议，在超市挑菜一目了然，这里要挨个找过去。

那些卖菜的摊主很容易看到人群中身形高挑的他，一看就是有钱的主，纷纷朝他叫卖着。

陆川目标明确，只买贺玖玖感兴趣的，一圈转下来，全是素菜，然后避开充满饲料味的禽区，到菜市场外围碰运气。

一位衣着简单干净的大妈坐在阳光底下，一张白色的塑料袋子扑在地下，上面蹲着一只体型精良的鸡，陆川眯了眼睛，找的就是这种鸡。

7.喂养

大妈坐在板凳上看新闻，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挡了她面前的阳光，一看就是个识货的主，大妈立即收了手机，笑眯眯的抬望着年轻人。

“要买鸡吗？正宗家养鸡，吃水稻长大的。”

“只有一只？”陆川蹲下来，让大妈与他平视。

“是的呦，女儿送来的，我吃腻了拿来卖。”大妈最喜欢懂事儿的年轻人了，这么高的个子蹲下来和她说话，是个谦逊有礼的，推销起来更加热忱了，“我女儿住在底下的水乡，家养了一群鸡鸭鹅，平时不卖，这会儿我女婿出门打工了，她母女两个在家吃不掉，所以带着卖，年轻人，你看起来需要很多啊？”

“不，十只够了。”陆川笑，多了会要了贺玖玖的命。

“十只可以！”大妈爽快的笑，“我这里卖40一斤，你买的多，给便宜，35呢？”

“我可以价格翻一倍，但有些麻烦，需要把鸡清理好，每隔三天送一只到我给的地址。”

大妈心算了下女儿在乡下，每三天往返送一只鸡的成本，还是对半赚了，大妈对陆川的好感瞬间腾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果然气质决定一切，做事爽快利落，她立即一口答应下来。

“她有车方便的很，可以！”

陆川立即掏了便签，写好地址和号码给对方，然后付款，常年在实验室与克数打交道，他的手可以当称用，那只鸡两斤左右，一共付了一千六。

“麻烦您了，送到时打我电话。”

大妈彻底就惊了啊，货都没送到，款子先收了，这年轻人也不怕自己骗他，面对如此大的信任，大妈立刻摆出诚意，诚笑连连。

“我家就在附近，一起去认个门，也正好把这只清理了，半个小时就让你带走。”

“谢谢。”陆川满意的付了款。

大妈接了钱，笑眯眯的收摊了。

半个小时后。

陆川拎着清理好的土鸡，开车离开，早晨九点的太阳拉高，街上人多了，店铺都开了起来，车在一个家政中介所前停下。

贺玖玖坐月子加上多了一个孩子，刘素眉忙的满屋转，他手生，昨晚拖地板，按断了两根拖把，家里的确需要个月嫂或者保姆，哪怕钟点工也行。

到了中介门前，陆川在车上沉默了片刻，没有下去就调头走了。

贺家热闹无比。

来看贺玖玖母子的亲戚坐了一客厅，看月子的基本都是女性，成群聚在一起欢声动地。

刘素眉夸完孩子多乖多乖，再聊那晚贺玖玖生时的惊险事件，倒不完的话给亲戚们听，正开始聊孩子爸爸回来的巧合点，说曹操曹操到，陆川拎着两大包东西推门而入。

“回来了。”刘素眉首先笑迎他，“姑妈阿姨们都来了。”

亲戚们第二回见陆川，相比婚礼的匆忙，这次瞧得真切，那样貌可真沉稳英俊，身材又高挑，简直和贺玖玖是百里挑一配成的好夫妻，此刻，家世不得了的陆川拎着菜和拖把进门，可把亲戚们讶异乐了。

“哎呦，陆川回来了，为玖玖辛苦了。”

陆川对那群热情回以内敛的低笑，放下东西，过去一一打招呼，三位姨妈，两位姑母，一位大表姐，全部都记得。

“你命怎么那么好，女婿家世学问样样好，还帮着你买菜！”亲戚们对着刘素眉一顿夸。

“应该的。”陆川谦虚的应。

刘素眉乐的眼睛的弯了，一下忘了贺玖玖跑回娘家的丢人事，陆川人摆在这儿，长相，气质，人品，态度，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连她都挑不出刺，更别提这些立场平和的亲戚。

有个小姑娘不过十五岁，羞怯怯的在众人鼓动下出来叫人。

“姐……姐夫……”叫完后，小脸蛋通红，还羞燥的不敢直视陆川的眼睛，实在太帅了！

陆川没在婚礼上见过小姑娘，心中对那日没去的贺玖玖家人都有名单，立即翻出小姑娘的身份，她的堂妹。

“你好，霏霏。”温和亲切的男声，带着笑音。

贺霏霏感受到了重视，心里哇哇冒着粉红泡泡，高大帅气男神似的姐夫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唉！激动着想说你好姐夫，结果开口结巴变成了。

“你好帅姐夫……”

大家一阵哄笑，小姑娘无地自容的捂起了嘴巴。

陆川被她逗乐，内敛的，“谢谢。”

贺玖玖在里面听到陆川回来了，气氛很欢腾，她担心陆川应付不来七大姑八大姨的心是白担了，她把陆小贺放下床，陆川敲门而入，面上还存着未消失的笑意，俯身撑到了她的床侧。

“有红纸包吗？”

“有，在电视柜抽屉。”贺玖玖眼瞅着那张放大的俊脸又离开了自己的鼻尖，去抽屉拿了红纸包，塞了数张钞票进红包里，没等她开口，陆川解释。

“给霏霏的。”

贺玖玖眸子漾了笑意，“她叫你姐夫了？”

“嗯。”陆川愉悦地看向她，“你们这儿，第一次见面的小辈都要给的吧。”

他好像很享受贺霏霏的那声姐夫，贺玖玖莫名的就红了脸，点头，“你少包点，别搞的特异。”大众化的包法一百到五百不等。

陆川当然明白，仍叠了二十张放进去，“我们结婚她没来，已经少了一个。”

贺玖玖搅动手指不说话，心里却甜丝丝的，结婚时陆家给这边的小辈包了9999，陆川因这声姐夫包两千，在这个小城来说，足够大方，中间差若补全了，反而有些刻意了，她们家人又不是为了那几个九而去参加婚礼的。

陆川出去后，很快传来贺霏霏惊喜的笑声，一声声姐夫喊的更甜了。

贺玖玖叹了一口气，躺下去。

有时候，她问自己为什么喜欢陆川，可能就是这多包出来的一千五，他做任何事，都尽到了心，当然，除了对怀着孕的她。

晚上，安逸无声。

客人们走后家里一片乱，忙了一天的刘素眉没精力收拾了，早早进了房间休息。

贺玖玖出房门时，看到地板整洁亮着光能照出她穿着厚睡衣肥肥的影子，拖得好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连卫生间洗面盆下都找不出一根头发，这拖地的力度很重，只有男人才能拖得出来。

陆川无疑了。

贺玖玖吃惊的张着嘴巴，有点不可思议，在s市，陆家上上下下都是工人，陆川恐怕连拖把都没摸过，到了她家来竟然干起了家务，真是为讨丈母娘开心，什么都做出来了，买菜，拖地，以后还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怎么了？”突地，卫生间门打开，一头湿发的男人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周身都冒着热气，手上还拿着换下来的衣物。

“我被饿醒了。”母乳没有多少，但只要被陆小贺吃一口，她每天都会饿的像狼一样，贺玖玖把眼神从他滴着水的锁骨上收回来，看着地面，又开始搅动手指，像个心虚偷懒的小孩，“地板你拖的？”

“嗯。”陆川把衣物扔进脏衣篮里，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她面前，额前的碎发，打湿了后有点长的拖到了眼角，那黑眸也漾着水意的，黑亮惑人的，声音带着夜晚的沙哑，“想吃什么？”

叫大少爷拖完地，还给她做吃的，贺玖玖有点受宠若惊，不敢看他。

“冰箱有什么吃什么。”说着，木偶似的往厨房走。

陆川跟在她身后，对冰箱了如指掌的，“还有一锅鸡汤，放几样素菜，给你做三鲜砂锅好吗？”

三鲜砂锅？

贺玖玖差点走不动路，整个眼神都充满了饥渴，自从生娃，除了鲫鱼猪蹄老母鸡大骨，就连今天来客人，烧了一桌子好菜，刘素眉也只给她添了骨头汤和小两口海带，她对素菜的渴望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陆川在夜里安静环境下的低沉男音简直比那锅鸡汤还鸡汤的抚慰了她。

厨房灯亮着，那双在实验室操作的手自带称量技能，调料撒的有分有寸，中午她还厌恶着鸡汤此刻被陆川端上来时，冒着醇香的热气，盖子一开，细点的小葱虾米撒着，里面有红萝卜，香菜，冬瓜片，小青菜，还有虾仁，干丝，甚至还有粉丝。

贺玖玖尝了一口，鲜香的她眼神都不对劲了，简直人间美味，如果天天这么合理膳食，还怕没母乳？

她在吃的时候，微烫，小手一直在扇着，又等不及的往嘴里放。

陆川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觉的她有点好养。

……

夜里,贺玖玖是被胸前的两颗球涨醒的,重的她需托着哺乳内衣才能起来,她竟然涨奶了,涨的和同房那两个妈妈一样,孩子不喝就自动喷出来,她的内衣已经湿了！

贺玖玖激动的把陆小贺抱到身上来，又悄悄瞥了眼已然入睡的陆川，她忙不迭的把衣服卷起来，陆小贺也到了时机，哼哼唧唧的左右转动嘴巴，刚好碰着了她涨疼的胸，小家伙张口就含了进去。

“啊啊。”贺玖玖失声叫了两下，“你慢点！”

“咳！咳咳咳！”陆小贺连咳四声，差点被充足的奶水呛背过气，实在是从未有的体验，怎晓的一下子来的那么猛烈，他来不及喝啊！

“慢慢来，都是你的。”贺玖玖又惊又笑，声音像银铃一样欢乐。

陆川根本没睡，给足了她哺乳的空间，可她乐的忘乎所以，还不自知，他偏过头到里侧，嘴角慢慢地上扬。

今天的菜市场去的值了。

8. 乱事

成功晋升为奶牛的喂养方式就是合理膳食，营养均衡。

陆川的砂锅居功至伟。

刘素眉摒弃了传统月子餐，开始让贺玖玖摄取更全面广泛的食材，搞笑的是，任何对别人下奶十分管用的汤，对贺玖玖无言都无用，她对冬瓜汤敏感，一吃冬瓜奶量激增，每天都要挤掉四五百毫升才行。

午饭后，陆川和刘素眉抱陆小贺去孕婴店洗澡，贺玖玖浑身瘫倒在床上，完全母乳喂养后，不分白天黑夜的喂，尤其是晚上，陆小贺两小时吃一次，弄的她睡眠严重不足，痛并快乐着，但也有尴尬，陆川和她同睡一床挨的太近，小家伙砸吧声特响亮，好像再跟爸爸炫耀似的，瞧我吃的多开心。

贺玖玖就不开心了，不想让陆川看到自己的胸。

张楠下午来探望她，听到她唯一也是终极的苦处后，笑的前俯后仰，笑的够了，才爬起来，挂着笑泪的问贺玖玖。

“哎，你们真的没有互相看过彼此的躶体啊？那天晚上也没有？”

贺玖玖难为情的摇头，一夜情的晚上套房一片黑暗，她倒是摸了个彻底，就是没看过，同理，陆川也没看清她。

婚后更是连牵手都没有过，所以，她放不开。

张楠感觉到事情的趣味性，抱胸沉吟。

“嗯，接下来的半个年，你们的相处超乎想象的刺激呢，娃都生了，彼此还没见光过，重新进入恋爱的感觉。”

真能如此倒好了。

关键是，陆川对她有感情么？

张楠又八卦的碰她的肩膀，暧昧的笑声。

“破瓜的那晚，什么感觉啊？”

贺玖玖认真沉思了几秒，然后，红了小脸，不能说，陆川在床上和床下强烈反差的样子绝不能对外说，尤其是闺蜜类的。

“你别八卦！”

贺玖玖叉开话题，打开便签，开始准备满月酒的邀请名单，大学同窗的那些汉子们每个都要来，哇，那盛况，毕业后就没如此聚过了，她想到曾经的哥们顿时拉起嘴角忘形的笑。

张楠瞅瞅她的名单，怪笑道。

“呦，那些肌肉男都要来啊，干嘛，砸场子？”

“能不能不要对体育系的汉子抱有歧视？”真不知道体育系得罪张楠哪了，老是说他们四肢发达神经粗，可能是蒋宴常年在她面前晃，两人不合，连带整个体育系都被张楠抹黑了。

张楠认真的望着贺玖玖。

“你结婚可是没请他们，蒋宴谈起时充满了怨愤，这次陆川在这儿，遇到一起，他们还不整死他？”

贺玖玖吓的笔掉在地下，结巴，“不，不会吧？”

张楠笑眯眯，一语双关的，“不好说，得看肌肉男们爱你的程度如何了，舍不舍得让你难为了。”

“不会。”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满月酒，顶多灌几杯酒，陆川酒量还行啊，贺玖玖这么想着，重新捡回笔，继续书写名单。

张楠摇头笑。

贺玖玖果然是出身体育系，大高个，神经粗，不辜负了人们对体育系的偏见。

蒋宴是谁？

追大肚子的贺玖玖到女方家来，公然要求做上门女婿的绝世奇才，呵，不过出了趟差，人正牌老公就回来了，孩子老婆全部在手，蒋宴忙前忙后扑了个空，恐怕牙都咬碎了，还不发狠？

所以说，张楠看不上蒋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第三者的事干的光明正大，今天来陆川恰好不在，否则，她真得提醒几句。

指望贺玖玖？

到时候有她哭的，自己男人被整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莫名心疼陆川。

离开贺玖玖家时，干干的天空飘起了小雪，一片片的扬了下来。

张楠到楼下停车场，手刚放到车门上，一辆黑色的骚包奔驰就转进来了，这个小区是安置过来，最富不过开q5，开两百多豪车的除了贺玖玖男人也没谁。

临走还碰上了，倒是见一见小侄子和妹夫了，张楠这次把自己收拾的妥当，特地穿了裙子，尖头露脚背的高跟鞋，黑色打底袜，外罩一件奶白大衣，要知道平时教书她除了安踏就是安踏啊，这可是为了给贺玖玖争面儿，不能让陆川觉得她家亲戚邋邋遢遢的。

刘素眉首先拎着两大包东西下来，驾驶座的男人下来到后座，打开门，把安全篮里的小孩子抱下来，冬天，孩子穿的胖，抱在他怀里却小小的一只，外面雪花飘着，他从刘素眉手里接过小披风包住小家伙。

张楠对陆川第一印象就是暖意，对待孩子，轻飘落地的雪花也无他的那般小心呵护，贺玖玖很幸福呀。

张楠感叹了一下，主动打招呼。

“姨妈。”

刘素眉从孩子脸上看过来，笑道，“楠楠来了，刚好我们回来，否则你扑空了！”

“是呀。”张楠点头，朝陆川伸手，“第一次见面，陆川，我是张楠。”

陆川在医院见过张楠，那天她穿的很接地气，他轻笑，完全没提那次的擦肩而过，与她握手，“你好。”

两人简单的握了下分开。

刘素眉要拉张楠上去坐，张楠只掀开了小披风仔细看了看小家伙的脸，然后，给了一个红包在他的怀里，才对刘素眉说。

“我刚下来，马上回学校办事，下次再过来坐。”

刘素眉遗憾的哎呦一声，替小家伙道谢，“那不勉强你了，改天和你妈来家里吃饭。”

张楠应下来，刚好见着陆川了，就自来熟的调笑他。

“玖玖在定满月酒的名单，她的大学同学会来一半，你知道，那些男人对你们结婚没通知他们很介怀，到时候来了，你可要撑住了。”

陆川脑海里立即浮现以蒋宴为首的那帮人，粗犷，豪烈，大大刺刺和她勾肩搭背的画面，黑眸不易察觉的眯了下，他失笑，声音低沉。

“结婚没请，债得还，一定恭候。”

这男人真是稳的像山。

这是张楠离开前的对他下的结论，怪不得贺玖玖吃瘪。

“贺玖玖，你得把和体育系男生一起疯的劲头用到陆川身上来啊，哪能磨磨唧唧放不开呢。”

张楠自言自语完这句，转动方向盘掉头离去了。

随着满月酒的临近，有些矛盾已经到了爆发点，可惜陆川性情太沉静，没有矛头给刘素眉发出来，刚才张楠一提，心里整个就不得劲了。

当时结婚为什么没请贺玖玖的同窗，因为仓促，只有两方家人参加了。

陆川急着回研究所，陆家奶奶又拖不得，加上怀上孩子了，两家人一合计，什么也没想了，就给办了婚礼。

婚后的矛盾如山高海深，陆川工作再忙也不能把怀着孕的妻子丢在家里不闻不问，刘素眉真的想不通，陆川稳重的性格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若不是他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让刘素眉软了心，她可能真的会支持贺玖玖离婚。

最关键的是，孩子出生快一个月，陆家到现在没来一个人。

怎么，要让大雪夜离家的贺玖玖一个彻底的教训，叫她自己逃的，后果自己负？

陆川这段时间没提回s市，随着妻儿一起留在这里，已经是在向着这边了，可刘素眉还是忍不住对他撒火，陆家给的这口闷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从停车场上来，刘素眉的声音在楼梯里回响。

“你父母是不打算来看孙子了吗？”

陆川抱着陆小贺在后面，平静的声音，“我让他们别来。”

刘素眉当即停下脚步，回头惊望他，“为什么？”

陆川面色不变，望着自己的丈母娘，“他们母子在哪，我在哪，何须他人在意。”

这话类似与一种保证，他会永远跟随这对母子身边，是在挽回一个家庭，毕竟一心一意要离婚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刘素眉明白了他的打算，却有保留的狠心着。

她转身继续上楼，楼梯间有灰尘在她脚下扬起。

“听玖玖说，昨晚你的被子全部掉地板上，完全被挤到床边来了，家里的确挤，我怕你不习惯。”

楼梯里的灯突地亮起，黄黄的凉凉的照进了他的眼底，陆川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双黑眸陷入了幽深。

“满月酒后，我另找住处。”

“另找倒不必，家里有套老房在在城区，就是有点远。”何止远，八十年代的水泥老楼，连里面的阳光都是旧的。

“没关系，过几天我去收拾。”

“嗯。”刘素眉不再多说其他，拿钥匙开了家门。

陆小贺仿佛闻到了奶香味，在小披风里哼哼唧唧起来，陆川无奈的上扬唇角，低头碰了下他的鼻尖，暖暖的，有贺玖玖的味道，如此，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9. 出关

出关的日子要来了，又逢搓澡归来，满身舒爽芬芳，贺玖玖心情好到飞，随手发了张披着蓬松长发，气色红润无暇的大头照去了群里，没几秒，那些汉子们集体刷屏。

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少妇，少妇，浓香倜傥！

胸深眼媚，自然夸张！

自然和夸张难道不是一对反义词么？

原谅体育系的组词水平吧。

贺玖玖抱着手机笑个不停，手指飞快的把男闺蜜们全部调戏了一遍，她打字速度快，那群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一会就被她霸屏了。

有人发了长句：明天面对面聊骚，你手指再快老子也用不上，自己安慰自己去吧。

污！

但她习惯了，大学四年处在一堆汉子中，讲句黄段子的话算什么，换做以前，贺玖玖就得回，毛比屌长，呐，给个指甲刀修修毛发去吧！

可她旁边可靠着正在看书的陆川呢，万万是不能这么打过去的，就是想都怕陆川发现，好歹也要保持一个贤惠正经陆小贺妈妈的形象。

于是，矫揉造作回：劳资有老公。

集体刷：

噢？在哪呢？

没看见呀？

咦，你结婚了啊？

……

又提到结婚没请他们的事情上来，一群小气鬼。

贺玖玖放下手机，看向身侧的男人，台灯照耀下，他正专心的看着书，杀伤力很低的温和气质，明天同学们就过来了，见着面会不会像张楠说的那样，陆川会被他们整死啊？

毕竟，那些人体型孔武，思想也挺孔武。

一件小事记半年的仇，一言不合就动手，好吧，班里唯一的女生结婚没邀请他们，的确不是小事。

陆川翻过一页，知道贺玖玖在看自己，低声问，“明天他们几点过来？”

“上午十点到南站。”贺玖玖正想着同学们该怎么到她家，陆川就对她说。

“我去接。”

贺玖玖高兴的眼睛发亮，对着群里发语音，“明天上午去接你们，等着我啊！”

陆川转头看她，“我去接。”

群里的人本来不需要接，但听到贺玖玖语音里有个男声，猜到那个男人是陆川，气氛有点微妙了，一个用美猴王做头像的人代众回了语音。

“好啊，不见不散。”

那人的声音虽爽笑连连，却带着挑衅，三年过去，蒋宴讲话还是那个语气。

陆川放下书，双手抱胸，放松地靠上床背，认真看她。

“外面风很大，我去接，一定招待好。”

“我多穿点衣服御寒，把陆小贺的母乳事先存放在冰箱，让妈妈照看他半天，我们去去就回。”她眼睛里的渴望非常深，一起走过青春岁月的人，寄托了太多情感，这次相见时间短暂，能多处一会儿就多处一会儿。

陆川看着她那样的眼神，无法拒绝。

“那早点休息。”

司机同意，她高兴了，连连点头往被子底下钻，睡着的陆小贺就被她钻醒了，哼哼唧唧的要吃饭饭。

房间很寂静，陆小贺的需求无法忽略。

陆川拿起书继续翻，目不斜视的盯着那些英文字母。

贺玖玖抱着孩子坐起来，拉开哺乳睡衣的胸缝，一本正经的喂孩子，这若无其事的表面是其实是波涛汹涌的大潮在滚，坑娘的娃儿，三番五次的当着陆川的面就要吃饭饭，她由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坦然面对”，反正把衣服拉低一点，只露个点给陆小贺含在嘴里就行，倒也走不了多大的光。

就是气氛有些微妙。

大约八分钟后，陆小贺喝饱了，舒服的哼哼着吐出源头，贺玖玖的衣服还没理好呢，小家伙嘴巴里的奶呈喷射状的飚了出来。

“啊啊，吐奶了！”贺玖玖手忙脚乱。

“给我。”

陆川放下书，立即去接她怀里的陆小贺，碰上孩子胸腹时，他的手背碰到了温软黏湿的液体，贺玖玖轻叫了一声，赶忙从床头拿了小方巾往自己胸上堵，陆小贺在喷，她也在喷，那块白色的被子被母子两个搞得湿迹点点，陆川无处安放自己的眼睛，把儿子竖抱起来，埋首埋进婴儿暖暖的奶香里，声音低哑，“你休息，我照顾他。”

贺玖玖尴尬地，“嗯。”

原以为要为这小小的意外介怀一个晚上，岂料，眼睛一合上就进入了梦乡，每天起夜无数次给陆小贺喂奶，她太累了。

夜里，寂静荒凉。

贺玖玖被吵醒，她闭着眼睛抱孩子喂，别说拍嗝了，陆小贺到底吃了多少都没看清，全母乳喂养后，缺觉至极，最后，感知系统休眠，贺玖玖死机般的睡着了。

下半夜，陆小贺饿的哇哇哭，当娘的就是没醒。

陆川惊醒，一看这情况立即就哭笑不得了。

贺玖玖面对着父子俩侧睡着，一对胸就摆在陆小贺面前，能看不能吃，小家伙的眼泪已经把床单染湿了。

陆川握住了她的肩，狠心揉了两下，“玖玖？儿子在哭。”

贺玖玖痛苦的皱眉，一脸的倦色，长发散在脸上，有些乱，孩子的哭声特别响亮，她都没醒，可见疲累程度多深。

陆川那双眼睛如墨一样的黑，看了她好久，叹息了一声，想了一个没办法中的办法，既能让她安然睡觉，又喂饱陆小贺。

他掀开自己的被子，跪到床中间，首先把贺玖玖侧拉了过来，动作有点大，希望她醒，却没有，陆川只能进行到最后，把孩子侧躺到她胸前，伸手到她睡衣的胸位置，拉开缝隙，摸到她温软微发涨着的波涛之地，光滑细腻的触感瞬间袭击了他的脑部神经。

“玖玖？”嗓音紧绷，做最后的挣扎，想把她喊醒。

几秒后，她没动。

风度用尽，怪不得他。

手掌熟悉了路线，顺利为儿子找到了粮仓的入口，哭声立即停止了，咕哝咕哝的吸允声不绝于耳。

陆川皱着眉，仰头看白色的屋顶，喉结滚了一下。

那一瞬间，情愿自己长胸。

第二天早上。

贺玖玖一早起来挤了八百毫升的母乳存进冰箱，站在冰箱前来回算陆小贺的饭量，应该足够，何况她四个小时后就回来了。

贺玖玖满足的去卫生间洗漱，不知为什么，今早起来感觉精神特别棒，连刷牙都精力十足，昨晚睡的并不是多好啊，两次夜奶困的她不行，差点把陆小贺压的窒息。

主卧门开着，刘素眉在给孩子洗脸，陆川站旁边看着。

刘素眉随意的问，“胃口还是那么大么，昨晚吃了几次？”

“五次。”陆川薄淡的声音。

贺玖玖差点被牙膏沫子呛到，喝了水吐出来，她心里想，一孕傻三年是真的呀，明明五次却只记得两次？

吃完早饭，和陆川一起出门接人。

满月酒在明天，亲戚们几乎都是本地，唯有这一桌的同窗处在外地，提前赶了过来，贺玖玖老家是一个四五线的小城，自然没有大的交通枢纽，得去临市去接人，好在挨的特别近，开车去高铁站也就一个小时出头。

出月子后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和老同学见面，贺玖玖心情好的不得了，挥手了陆小贺，就往楼下狂奔，出狱的人也不过如此激动吧。

外面的空气太好啦！

自由啦！

放飞啦！

陆川昨夜没怎么睡好，眼底下有着黑影，“你的。”

“什么啊？”贺玖玖看他给的袋子，翻了翻，有一沓纱布小方巾，两包湿巾，一卷餐巾纸，一个空的奶瓶。

她有些感动，陆川当爸爸久了，不但会在出门时给陆小贺备好各种用品，还给她也备下了。

这些手帕空瓶之类，会在她涨奶的时候派上用场，毕竟，胸前挂着两颗石头，得不到疏通，会痛死，也会发生尴尬，比如，她的白色羊毛衫被润的湿透，像个地图一样。

她的脸颊有点烫怎么回事？

滴滴滴，警报声在响，贺玖玖忘系安全带，陆川很自然的倾身过来，拉了带子扣到她腰侧，距离很近，能看到他的睫毛像两排刷子，深邃的眼眸，还有眼脸下的黑影，她愣了下，声音关切。

“昨晚没睡好？”

陆川怕讲出事实会吓到她，淡淡地，“嗯。”

奇怪。

喂奶的是她，怎么把他吵的睡不好了？

唉，大少爷真娇气。

陆川开着车，问她，“一共几个人？”

“五个，你记不住名字，我会提点你。到时候握个手就好啦，他们要是问到结婚没请的问题，交给我来说。”

“你怎么说？”

贺玖玖哈哈了两声，死皮赖脸的一个字打发了。

“忙！”反正木已成舟，他们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私下道个歉就行了，贺玖玖打算一个人扛下来，毕竟陆川和他们不熟，多有尴尬，能处出什么至亲友好的场面来？

面对她的胸有成竹和雀跃，陆川握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些，“今晚聚餐，你……”

“我陪！”笑话，怎么可能把陆川单独和那些人放在一起？

陆川黑眸漾了漾，笑意不达眼底，她今天很快乐，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快乐，活泼，肆无忌惮，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也是，深深吸引到他时的样子。

一个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离十点还早，对于出关的女人而言，逛车站也是极大的享受。

诺大的南站矗立着，行走其中，四面空旷的风微微扑来，贺玖玖一意孤行的穿梭在等候中心，这里大而广，楼上楼下都是吃的，她看到肯德基走不动路，好想吃薯条。

要求这么低，会被陆川笑吧。

陆川没笑她，“吃一次没关系。”

于是，两个人进了肯德基，陆川在柜台小妹吃惊的眼神中点了一个小份薯条，付了八块钱，端给贺玖玖。

她吃的时候，一小根一小根的咬着，用慢动作，好让味觉多享受一会儿。

陆川时不时的从便签本上抬头看她，忍不住的翘起唇角笑，过了会儿，她吃完了，把本子给她看。

“什么？”贺玖玖擦着手，信息时代下，陆川还是喜欢用便签本，走哪带哪，可能跟职业有关，喜欢记录，他的字迹非常漂亮，此刻，干净的纸张上写着五个人的名字。

蒋宴，公孙洋，言邹，韩鹿，陶子鸣。

“是他们吗？经常和你一起打篮球的。”低沉的嗓音吹在她的耳畔。

贺玖玖耳朵麻麻的，心也麻麻的，不记得自己和他说过这五个人的名字，而且他怎么知道这五个人经常和她打篮球？

难道她在五人帮肉体山峰下拼命抢夺篮球的粗悍样子被陆川看见过？

那种画面……

突地，胸口插了一箭，好疼！

贺玖玖捂着胸口，脑袋几乎垂到地上去，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陆川怎么就看到过她打篮球的样子，那样子该是多丑，整个龇牙咧嘴，女泰山压场的造型。

“怎么了？”陆川紧张的蹲下身看她。

“胸疼！”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说什么不好说胸疼，啊，可不是疼起来了么，陆小贺给她定好的生物钟，两个小时一次，不疏通就涨疼的像石头，突地，一双温柔的臂膀把她从桌子面下捞了上来，贺玖玖面红耳赤的背靠着他坚硬的胸膛，心扑扑乱跳，陆川严肃的声音在她头顶。

“去厕所挤掉。”

贺玖玖脸透红，“他们快到了……”

他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

“你想得乳腺炎？”

“……”

10. 碰撞

“不想得。”胆小的声音。陆川的姐姐患过乳腺炎，治疗过程惨烈，把一个商场女强人逼的变色，可想而知的疼痛感。

陆川耐着心。

“你进去，我先和他们联系。”

“嗯。”这声嗯几乎听不见，他搂人的姿势十分顺手，好像他们从前搂过很多次似的，贺玖玖软的声音哑，“那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不等他回应立即从早上带来的袋子里掏了一包湿巾，逃窜进了卫生间。

当妈后一点形象没有，得一丝轻松快活才是可贵的，挤完两胸的痛涨感后，白色羊毛衫下的双峰变得自然柔软，她原来胸就大，生完孩子更是不得了，每次一涨奶，特别像日本动漫上的大胸女主。

贺玖玖根本不喜欢这种风格，运动时特别碍事，但陆川喜欢，那一夜差点把她的胸揉爆了，他的手不止握笔时好看，握住她胸时也绮丽，十指修长有力，分开着掌握她，两边的丰盈会形成八道浪从他手指间满溢出来，幸好是真货，经得起考验。

完了，贺玖玖你在想什么？

镜子里印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是热的，也是想那些事臊的。

贺玖玖晕乎乎的出了洗手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陆川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她，两人视线一交汇，贺玖玖立即不受控制盯他的手，这个世上，只有她知道陆川是个怎样的男人，床下温和绅士，床上浪荡无底线。

他的小尾巴被捉住了。

陆川不知自己被贴了标签，一心一意给她披好大衣。

“走，他们刚到。”

贺玖玖听到这话直接叫了起来。

“他们到了！在哪？”

她的脸上全是狂喜之情，开心的快飘起来，陆川眸光灭了灭，微抬下巴，示意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是落地窗，外面人来人往穿梭的旅人，拎着行李形色匆匆，而有五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驻足在窗边向里面凝望，即使俯身他们的身高，体型也不容忽视，战成排似的几乎把那整面落地窗都阻挡住了。

陆川目不斜视的跟在那个雀跃的女人身后，伸手给她拨开了人群，护着她走的路。

她的目光只在前，很少回头看一眼。

此刻是，以前也是。

贺玖玖从肯德基里的人山人海里挤出去，推开门，外面冷风扑面，她热血沸腾，大学四年的金色年华如火山岩浆激烈的崩裂了出来，因为看到熟悉的人，又似不熟悉了的人。

蒋宴并没有出现，苏琪充当了老大，把奔过来的贺玖玖一个单手拦腰抱起，在地上跳冰上芭蕾似的连转了三圈，贺玖玖高兴的头昏目眩，感觉自己要被抛下来的时候，她果真被抛下来了，只不过是跌进了另一个人的石头胸膛里，笑闹声一片，那些男人要把她当沙包连番转，来往的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贺玖玖开心的眼角都挤出泪来，惊慌着求停止，再转下去，她的腰真要断了。

“拜托！我刚生产完，给个全尸！”

那帮男人把她的话当成懿旨，停下了狂欢的举动，场面静下来，把她围在了他们站成的圆圈里，贺玖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像餐桌上的转盘旋转了两圈，把他们看的清清楚楚，一一数出来。

“苏琪，公孙洋，言邹，韩鹿，陶子鸣。”她的眼中有泪花，毕业后就没见过面了，就连结婚都没来得及请他们，还有几个在路上，全都为她而来。

“我的妈，贺玖玖你生孩子后泪点低的令人发指啊。”公孙先生一手拍在她的肩膀上，硬是把贺玖玖的泪给震回去了，恨不得给他一锤子。

“我刚出月子，不能怜香惜玉点？”

“好好，我怜玖惜玖，给哥们拥抱一个。”苏琪满脸络腮胡子，浪费一张好看的脸。

“你是体育系的招牌，不能收拾了胡子再出来？”心里其实感动，苏琪应该明天过来，却出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赶了时间连胡子都没刮的。

“我又不亲你，管我胡子干嘛！”

“可你会亲我儿子。”

“我胡子卷曲，干儿子喜欢的不得了，你看，可以插着小手指在丛林里面绕。你先插插看。”

“你特么够了，人老公在这里，说什么黄话。”一个加重老公二字读音的男人，高高瘦瘦的站在外圈。

言邹。

陆川的眼睛沉黑如墨，不可捉摸的。

言邹的提醒中，群体的目光全部衔接到贺玖玖身后的男人身上，笑声渐渐不到深处，他们仔细打量着陆川，三年前整个a大的风云人物，不动声色就把贺玖玖娶回家的男人。

他们想用身高上的拔尖来俯视他，却不行，陆川比苏琪还高，突地，五人帮中有人在笑。

“行啊，出了体育系，贺玖玖还找着了比她高的男人。”

“也比她壮。”附议的笑声。

“谁壮了！”

贺玖玖被兜老底兜的面红耳赤，余光中瞥到陆川上扬的唇角，心里有块大石头落了地，还好，他们之间并没有天雷勾地火，也没有谁看不上谁，出了学校，都在外面历练过，怎么不晓得人情世故。

陆川更不会在人际交往上出半点差错，和五个人分别握手认识后，已然熟悉的气氛，相互在沟通蒋宴的行程，似乎还要等一个人，贺玖玖以为在等蒋宴，结果不是，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了外围了，后面那辆明显是陆川的车，两辆车下来的司机，贺玖玖不认识。

陆川碰了碰她呆愣的鼻子，冻的有点红了，声音低沉，“五个人必须两辆，你跟谁坐？”

那两个泊车的司机交了钥匙，苏琪拿了钥匙咧着嘴巴对贺玖玖笑，邀请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我过去那边。”贺玖玖羞笑着和陆川拜拜。

“系好安全带。”一个常识，没必要提醒，陆川一瞬间想笑，又没笑出来，对着她，眸色流光飞舞，因她的愉悦而愉悦，“上去吧。”

“嗯。”

“我们一车了，兄弟们过会见。”苏琪搂着贺玖玖的肩，挥手对留在陆川车上的公孙洋和言邹贱贱的笑。

“就多给你享受她一个小时，嘚瑟样！”公孙洋笑骂着躲进了温暖的车内，上车时发生了一个小细节，言邹后上的，他随公孙洋一起坐到了后座。

“辛苦了，司机。”言邹笑着拍拍驾驶座人的肩。

“没关系。”陆川脸上的笑意十分单薄，上挑的眼梢有几分凌厉，并不介意自己被当司机，说到底，他和言邹以后不会有更深的交集。

言邹含笑的退回到后座，夺了公孙洋一只耳机，闭目倒着时差。

陆川也在等，副驾驶座空着，放着早上带过来的包，前方的车门突然开了，贺玖玖从里面下来，跑到这里来，陆川落下窗，她伸出手对着他，放低音量的。

“把那个包里的小手帕给我。”车途一个小时，万一溢乳湿了衣服太尴尬，用小纱布塞一塞。

平时这种尴尬的隐私问题，陆川会退避，并且把她的需要提供给她，可现在，他的视线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眼底那迫人的光十分具有压迫感。

“给我呀。”贺玖玖懵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对劲了，好在包就在眼前，她伸臂捞了一下，结果，陆川直接把包从她手里抽走，塞到他的后背去了,不容拒绝的。

“坐我身边。”

贺玖玖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说好和苏琪他们一车，还在等我呢。”

陆川转头盯着她的眼睛，明明是无奈却裹着让另头皮发麻的暧昧黯哑，“你要打破我的底线，在其他男人面前摸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