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财经》记者 王静仪

编辑 | 施智梁

国产民机市场化之路提速。

12月28日，专业运行国产民机的一二三航空正式首航，由中国商飞研发的ARJ21飞机执行上海-北京航班。飞机于14时33分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16时28分落地北京首都机场，客座率超过90%，众多飞行爱好者专程购票乘机，以一睹国产飞机的风采。

一二三航空总经理翟志刚向《财经》记者介绍，开航初期将主要使用ARJ21执行上海虹桥-北京首都等干线航线，利用航线优势宣传国产民机，运行一段时间后，将执行上海浦东往返北京大兴、温州、合肥、南昌等航线，逐步适应支线飞机的定位并独立开阔市场。

ARJ21飞机是中国首款自行研制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型涡扇支线飞机，意为"21世纪先进支线客机"，距离首次商业运营已有四年。一二三航空隶属东方航空（600115.SH/00670.HK/NYSE:CEA）旗下，是首家由央企成立、专门运行国产民机的航空公司。

进入2020年，国产民机的市场化进程明显提速。一方面是中国国航（601111.SH/00753.HK）、东方航空、南方航空（600029.SH/01055.HK/NYSE:ZNH）等国有三大航全面商业运营ARJ21飞机，并计划在未来五年内各自接收35架；另一方面，民营航司华夏航空（002928.SZ）也与中国商飞签署ARJ21与C919共计100架的意向订单。

中国商飞市场与销售部副部长杨洋告诉《财经》记者，目前一共交付了40多架ARJ21，预计到2021年实现总交付100架，明年一年的交付将超过以往几年的总和，就此公司已经做好充分产能准备。

至于广受关注的国产大飞机C919何时投入运营，杨洋向《财经》记者透露，预计在2021年底交付，"交付即运营"，由东航首飞。

摄影/王静仪

国产小飞机交付提速

一二三航空的前身是成立于2008年的东方公务航空有限公司，在今年2月挂牌，仅用了十个月就走完了预先申请、正式申请、文件审查、演示验证、颁发经营许可证的全部流程，计划专门运营ARJ21和C919两款国产飞机。

东航集团副总经理刘铁祥向《财经》记者介绍，一二三航空将在2020年完成接收3架ARJ21，2021年接收6架，到"十四五"期末，将运营35架ARJ21飞机。

《财经》记者统计，截至2020年底，ARJ21共交付42架飞机予七家国内用户，包括中国商飞参与投资的成都航空（24架）、内蒙古天骄航空（四架）、江西航空（三架）、华夏航空（两架）、中国国航（三架）、东方航空（三架）和南方航空（三架）。

作为一款支线飞机，ARJ21的特点是座位少、里程短。以一二三航空的ARJ21飞机为例，共90座，采用全经济舱布局，座位数是中国民航常见机型空客A320的60%。执飞航线也相对较短，国航ARJ21主要投入北京至内蒙古锡林浩特、包头等航线，南航则在广东广州至广东揭阳、湛江等航线使用。

公开资料显示，ARJ21的目录价格为每架飞机38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48亿元）。在航司的采购过程中，实际价格会视购买数量等因素打出程度不等的折扣，最终采购价一般低于目录价格。

和同类型国外竞争者相比，ARJ21尚属商业运营早期。据《中国民航报》今年6月的报道，在中国民航运输机队达3818架的规模下，国产飞机所占份额不到1%。其中，成都航空ARJ21飞机载客运行四年来，目前机队平均日利用率不到7小时，远低于全行业在册运输飞机2019年平均日利用率9.33小时。

此外，ARJ21所代表的支线航空在中国受到发达的高铁网络的强烈冲击，发展速度不快。中国民航管理干部学院社科系副教授李桂进2019年的统计发现，中国主要枢纽机场支线飞机航班比例很低，北京首都机场、上海浦东机场、广州白云机场每天的航班总数分别是1576、1291、1297班，其中支线飞机航班数只有1、1、46班，占比各自为0.07%、0.04%、3.55%。

2020年，ARJ21的商业化运营显著提速。6月28日，国航、东航、南航同时接受首架ARJ21飞机，国航与南航将之直接投入商业运营，东航则成立专门公司一二三航空，尽管投运稍晚但在年内顺利首航。三大航与中国商飞签订协议，计划在2024年前各自引进35架ARJ21。

民营航司华夏航空对于ARJ21的购入也较为瞩目。这家中国支线航空代表此前一直购买国外支线客机，今年6月，它与中国商飞签订《飞机购买暨构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框架协议》，约定自2020年起，拟引进、运营100架ARJ21-700和C919飞机，今年底已有两列ARJ21入列。

"中国的机队结构不平衡，有很大优化空间，在2019年，150座以下飞机数量占比仅14%，而其他国家的平均水平为40%。"巴航工业亚太地区市场情报总监费尔南多·高飞在2019中国民航支线航空论坛上告诉《财经》记者，随着中国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中小规模城市需要更高的通达性，将驱动对于支线航空的要求。

杨洋告诉《财经》记者，目前有670架ARJ21订单，"订单能满足后续生产的需要。"

国产大飞机预计明年底正式运营

从2002年4月经国家批准立项，ARJ21飞机不仅被寄予民族工业自主研发的厚望，亦是国家大型客机战略实施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着为国产大飞机项目"打基础、探路子"的重要作用。

国产大飞机C919于2008年开始研制，是对标空客320、波音737的干线窄体客机，最大载客量为190人，可实现最远5555公里的航程。C取自中国（China）和中国商飞（COMAC）的首字母，9与"久"同音，象征"天长地久"，19则指最大载客量190人。相较于ARJ21，这是更挑战技术实力、也更有市场前景的机型。

《财经》记者从12月民航局例行新闻发布会上了解到，C919项目现进入局方审定试飞阶段。民航局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副司长杨桢梅介绍，今年完成了C919飞机的侧风专项地面试验、高温高湿专项试飞、高温专项试飞、颤振/气动伺服弹性(ASE)专项试飞等多个重大专项试验，目前，项目已进入局方审定试飞阶段。民航局将继续根据项目进展和中国商飞公司的审定计划，合理调配审定资源，开展型号合格审定工作，为C919项目提供支持保障。

全球范围内，C919已斩获28家客户的815架订单。新华社报道，国产大飞机计划于2021年获得主管部门颁发的适航证，并交付客户使用。

杨洋向《财经》记者透露，东航已被确定作为C919的全球首家用户，预计在2021年底接收首架C919，"交付即运营"。

不过受中美双边关系影响，C919的按时交付或存不确定性。公开资料显示，尽管C919的国产化率超过50%，但发动机、起落架和机轮制动系统等零部件均为国外采购。以发动机为例，C919采用由CFM国际研发、在中国生产的LEAP-X1C发动机，CFM国际是全球最大的民用飞机发动机制造商，由法国赛峰集团下属的斯奈克玛公司和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各持股50％。

在国外零部件供应问题上，国产小飞机与大飞机面临同样的隐忧。比如美国霍尼韦尔公司拥有近百年机轮与制动研发历史，同时是ARJ21与C919的系统设备供应商。多位民航业内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如果美方对中国采取技术封锁、航材断供等手段，对国产飞机事业将造成巨大影响。

12月22日，美国商务部发布首份"军事终端用户"名单，将多个中国飞机制造相关企业列入名单，限制其采购美国产品及技术，包括ARJ21制造主体上海飞机制造有限公司、新舟系列制造主体西安飞机工业有限公司、上海飞机设计研究院在内的58家中国实体。

日前，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大响透露，C919早对发动机的国产研发问题做过安排，其型号为长江-1000，由中国商用发动机公司进行研发，已突破了多项关键技术，但鉴于民用飞机发动机较之军用飞机的要求更高，预计研发还需要较长周期。"对此我们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能盲目的乐观，更不能掉以轻心。"

C919尚在商业化前夕，至于普及度越来越高的ARJ21，一二三航空总经理翟志刚表示，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怎么把国产民机安全地飞起来，更多的是如何把国产民机运营好，要全力把品牌建设好，为国产民机的发展打开更为广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