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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水晶之夜与五相会议

经过数年的酝酿与筹备，至1937年时，哈尔滨犹太人社区以考夫曼医生为首，成立了“远东犹太民族协议会”，该协议会的目的据说是为了促进日本治下“犹太人保护政策”的制定。

从1937年12月至1939年12月，远东犹太民族大会在哈尔滨一共召开了三次，平均每年一次。其中，出席第一次大会的就有七百多名犹太人代表以及观察员。为了竭尽全力推动“河豚鱼计划”，日本关东军方面特意派遣了所谓的“犹太事务专家”陆军大佐安江仙弘、哈尔滨陆军特务机关长樋口季一郎少将参加此会。

樋口季一郎代表日本在此次大会上发表了一番祝词，“强烈”抨击了德国的反犹政策，并向与会的犹太代表释放善意，称：

“日本人没有种族偏见，日本人民珍视它同犹太人民的友谊，日本正准备和犹太人民合作……保持密切关系”。

显然，此番用意的背后，便是：快到碗里来！

至于原因么，前文已经分析过了，日本占领中国东北后，想要鲸吞下去颇不容易，手中并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开发满洲蕴藏的许多天然资源，例如，煤炭、矿产、木材等等。

考夫曼医生还以远东犹太民族协议会的名义向世界各地犹太组织发送电文，宣称“日满人种平等”，褒赞“日本和伪满洲国心怀善意、态度真诚”，对于那些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犹太人而言，是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好去处。

电文内容如下：

“我们，出席这次民族性的会议的犹太人，在这里宣布，我们在国家法律之下享受种族平等和公正，并将与日本和满洲国合作以建立亚洲新秩序。我们向我们的共同宗教信仰者要求帮助。”

该电文在犹太世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包括伦敦犹太代表协议会、纽约美国犹太人会议、日内瓦世界犹太会议等等，都收到了这份电文。

1938年，在哈尔滨又召开了第二次远东犹太社区会议，樋口季一郎和安江仙弘再次出席，并重提同样的要求。在过去一段时间，安江仙弘常常持月票，与“犹太好友”考夫曼医生一起乘坐豪华快车，往返于哈尔滨和大连之间。

为了进一步打消犹太人的顾虑，日本又“神奇般”地涌现出了一些“亲犹”的专家，如佐伯好郎 、小谷部全一郎 、川守田英二等等，他们抛出了震惊世人、但却能在某种程度上博取犹太人好感的言论——“日犹同祖论”，即日本人和犹太人拥有同一祖先，文化同源，日本人是元始前八世纪犹太历史上失踪的十大部落中的某一个部落的后裔。

由此可以看出，日本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切向功利和实用主义看齐。

德国方面对于日本的这种行为表示了极大不满。时任德国外交部长对哈尔滨陆军特务机关长樋口季一郎的发言更是表达了强烈抗议。不过，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更是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并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了全面侵华战争，希望“以战养战”，拿下中国东南沿海的富庶地区，如此一来，对犹太人的吸引力就更强了。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即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同年8月13日，日军以松井石根大将为总司令，先后投入三、六、九、十一、十三、十八等12个师团及海空军、特种兵部队近30万人进攻上海，拉开了淞沪抗战的序幕。淞沪抗战从1937年8月13日至11月12日，战事胶着，历时三个月，史称“八·一三”上海抗战或“八·一三事变”。

1937年11月，上海不幸沦陷。

日本占领上海后，欢欣鼓舞，这也令“河豚计划”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击掌相庆，喜出望外。毕竟，北方冬季的严寒，太不利于“招商引资”了。

彼时，上海的犹太人社区，居住的几乎都是富甲一方的大财阀，如哈同家族（Hardoon Family）、沙逊家族（Sassoon Family）、亚伯拉罕家族（AbrahamsFamily）、嘉道理家族（Kadoorie Family）等等，——这些都是上海最具权势、最为富有的顶流人士。当然，他们都是犹太核心圈层的塞法迪犹太人（Sefardí），数量大约在4700多人。

别看他们人不多，但占据着上海金融交易所主席的职位、以及九十九家会员中的三分之一以上份额。

上述这些家族，通过鸦片贸易、1910年的上海橡胶股灾、以及控制上海各行各业等手段，全部一跃成为巨富，直到现在，还能在美联储、贝莱德集团、领航先锋、道富集团等马甲背后发现他们若隐若现的身影。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中国的财富做铺垫，他们最多就是个小财主，根本达不到那个高度。所以，他们是踩着中国百姓的血汗与财富，问鼎世界的。

日本成功占领上海后，“河豚鱼计划”涵盖的地理范围也从北方的哈尔滨，扩展到了江南。由于塞法迪犹太权贵基本都集中在金融重镇上海，所以“河豚鱼计划”的重心和重要的犹太会议几乎全部移到了上海。

1938年7月，犬塚惟重在一场演说中谈及犹太人的财力，以及由此产生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特意提醒与会的日本参会者，虽然接纳犹太人（利用他们的资金和技术）总体而言是有利的，但是鉴于他们有控制世界的野心，必须小心应对，否则可能反受其累，成为毁灭的导火索。

犬塚惟重打了个比方，将其有益和有害的两面性比作味道鲜美、但却含有剧毒的河豚（Fugu）。“河豚鱼计划”便因此得名。

1938年11月10日凌晨，德国盖世太保、青年团、党卫军纷纷出动，有计划有组织地“袭击”并搜刮了德国和奥地利的犹太之家，无数家庭的门窗玻璃被打碎一地，故被称为“帝国水晶之夜”。

从那一晚开始，欧洲地区的犹太人岌岌可危，整日生活在惊惧、恐慌与不安之中。大量犹太人被迫逃亡，其中约有2万人逃亡远东地区。日本闻知消息，不禁大喜过望，认为自己的筹备已久“河豚鱼计划”终于可以大刀阔斧地进行了。

只要能把更多的犹太人吸引过来，让他们“鸠占鹊巢”，处于日本的统辖和管治下，利用他们的资金和技术为自己服务，帮助自己开发、利用中国的资源，就能极大地帮助自己消化、吸收中国的被占领土！

正因为如此，水晶之夜后，日本近卫文磨内阁很快便召开了“五相会议”。

1938年12月，在陆相（即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的请求下，日本时任首相近卫文磨召集通产大臣池田成彬、外相有田八郎、海相米内光政，共同商讨犹太人政策和“河豚鱼计划”。

在当时的背景下，五人各抒己见，感到有些难以抉择。因为战事的关系，日本与德国关系走得比较近，现在德国驱赶犹太人，若是日本态度明确地协助犹太人，是否会危及双方的“友好”关系？

可是，撇开这层顾虑，德国水晶之夜事件爆发后，美国那边的犹太社团展现出了高度团结的反应，一致抵制德国产品，导致德国经济一度受阻，在此过程中，也体现出了犹太人的强大经济实力，而这一点对于此时此刻的日本而言，是极为需要，甚至是“垂涎三尺”的。德国的产品销售受阻，如果能够在协助犹太人避难方面博得他们的好感，是不是日本的产品趁机填补德国的空缺，借机打开另一个市场？

而且，美国犹太金融家的实力，日本是有所体会的。倘若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以他们的影响力，可能还将影响美国政府的国策，改善自己的外交处境。

因此，经过长时间的争论，后者带来的实用性和功利性占据上风，日本五位大臣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同意《犹太人对策要纲》，正式批准实施更大规模的“河豚鱼计划”。

这个计划的详细方案由陆军大佐安江仙弘、海军大佐犬塚惟重、上海总领事石黑四郎负责。

1939年6月，三人拟定了第一个具体实施的方案《关于利用在中国握有实权的犹太人促成美国的远东外交政策和舆论向对日友好方向转变的具体措施》；

同年7月，仅仅过了一个月，就又推出第二个具体方案《关于引入犹太资金的研究和分析》。

上述文件围绕接收犹太难民的居留点展开，列出的犹太拘留点不仅包括哈尔滨、大连等整个东北地区，还包括上海，允许接纳的犹太难民人数高达60万，详细列明了居留地土地规模、学校、医院等一系列社会设施的安排，承认犹太人在中国居留地将享有完全的宗教自由，文化和教育也可以实行自治。

除此之外，文件中还列明了如何吸引上海具有雄厚实力的犹太金融家和资本家的措施，并寄希望通过这种关系，进而影响美国公众舆论和好莱坞影视圈。日本计划派遣代表团前往美国，向美国的犹太教拉比（长者、智者）介绍犹太教与神道教的类似之处，并邀请他们前往日本交流。

为了落实“河豚鱼计划”，犬塚惟重还特意与欧洲犹太人社区建立了联系，拉上带路的中国人，与日本人一起，与欧洲犹太人和（上海）塞法迪犹太人四方共同出资，成立了一家太平洋贸易公司作为运作机构。

与此同时，欧洲方向的日本大使馆也配合着开启了“放水”工作。由于日德关系，日本驻德大使馆是不方便出面直接向犹太人发放签证的，于是这个放水的重担就落在了日本驻立陶宛领事杉原千亩（1900年－1986年）的身上，——让他以“个人名义”、不顾东京的命令向逃难的犹太人签发过境签证，允许他们取道日本，前往中国。

如此一来，即便德国有所怀疑，也能把责任推到杉原千亩个人身上，与日本政府“无关”。

由于在与中国的战争中消耗巨大，损失惨重，日本亟需筹措军资，当瞄上犹太难民这块肥肉后，日本在1939年6月发表的《关于引进犹太资金的研究和分析报告》指出，——日本可以协助安置前期3万名犹太人，但是犹太社团得按人头付费，而3万名犹太难民的价格是一亿美元。照此计算，倘若在中国安置60万名犹太难民，则价格高达20亿美元。

注意，这是那个时代的20亿美元，日本曾经可是连2000万美元都拿不出来。

日本狮子大开口，犹太社团自然心中大为不满，但尚未完全表现出来，为了逃命，只能暂且忍让，接受日本盘剥。

在计划执行之初，的确有很多犹太难民借道日本，逃亡中国，日本也趁机捞取了不少好处。

日本先是把抵达中国的犹太难民集中安置在陆军（长州藩势力）管辖的哈尔滨，但由于来者越来越多，引起了当地百姓的警觉，因此日本人的安置工作遭到了中国百姓的强烈反对和拼死抵抗。

当地百姓认为，这次不是客人来了，而是“狼来了”。这些狼一旦大规模地住了下来，假以时日，恐怕再也不会离开了。于是，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豁出性命，也要“群情汹涌”，向日军奋力抗争。与此同时，在哈尔滨一向横行嚣张的白俄法西斯党也可能瞄上了新来者这块肥肉，趁立足未稳，杀人越货。

很快，刚刚移居哈尔滨的犹太人中就出现了有人被杀的事件，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闹得人心惶惶。初来乍到的犹太人犹如惊弓之鸟，对日军维持治安的能力表示怀疑，加上听说此前还有马迭尔旅馆绑架撕票案，连哈尔滨首富之子都未能幸免，这心里就更不踏实了，于是纷纷南下，逃亡上海。

彼时的上海，在日本海军（萨摩藩势力）的管辖之下。

可是，上海是可萨犹大金融权贵的聚居地，当逃亡上海的犹太难民越来越多时，上海的犹太社区认为已经超过负荷，不再允许更多犹太难民进入上海。

因为不但日本陆军（长州藩势力）按人头收费，而且日本海军（萨摩藩势力）也按人头收费！按照前述日本方面报出的价码，每一个来自欧洲的犹太难民进入哈尔滨，日本陆军都会收费一次；而从哈尔滨南下至上海，到了日本海军的管辖范围，也要收费一次。

也许、可能、大概，由于上海是金融重镇，是南方温暖之地，条件不一样，所以，每个人要支付的价格可能还有所不同，比哈尔滨要高不少。

所以，上海犹太组织的支持和支付能力不久便达到了设定的上限。

上海犹太社团的组织者希望日本能网开一面，放更多难民来到上海，双方讨价还价，但日本人坚持这是一笔生意，凡是要进入上海，就得按规矩付费，没有例外。1939年8月，上海犹太人只能以难民接收能力已达到极限为由，“请求”限制犹太难民进入上海。日军随后采取相应限制措施。

但是，日本方面的这一态度彻底激怒了原本就心有不满的一些犹太领袖。

美国犹太人协会（American Jewish Congress）对日本的做法尤其反感，开始排斥与其进行合作，以协会主席斯蒂芬·怀斯（Stephen Wise）为首的很多犹太人都公开发表声明，宣称任何与日本合作的犹太人都是卖国贼。

作为威尔逊和罗斯福的密友，斯蒂芬·怀斯不仅是犹太教改革派和犹太复国主义的主要发言人之一，还是世界各地犹太人救助活动的积极推动者，他在与代表日本政府的田春光三会面时，就明确表示任何与日本合作的犹太人都是卖国分子，违反了美国对日本的“道义禁运”。

从此以后，美国犹太协会不会再给日本人规划的犹太社区投一分钱，——彻底断绝了“河豚鱼计划”的主要财路。

日本人与犹太人原本顺利的合作，至此出现了巨大裂痕。

与此同时，国际形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1939年8月23日，苏联与德国先是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导致犹太难民从欧洲前往日本的陆路交通变得非常困难。

1940年，苏联攻势如虹，占领了波罗的海国家，等于变相切断了犹太人逃离欧洲的可能。

1940年7月，近卫文麿再次出山组阁，强硬派军国主义分子东条英机此次被起用为陆相（即陆军大臣）。东条英机甫一上任，就免去了安江仙弘的一切职务。

同年9月27日，迫于战争形势，日本政府与德国、意大利在柏林签署了同盟条约，无法再暗戳戳从事一些有损与德国双边关系的事情，至此，河豚计划彻底宣告破产。

1941年12月，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紧接着，日本一不做、二不休，迅速攻入上海租界，许多英籍塞法迪犹太人，被作为敌对国公民正式逮捕。

此举无疑得罪了美国犹太商团，随后日本与美国桌底下眉来眼去的交易全部停止、交流全部中断。

七七事变爆发后，在抗日战争的前些年，这些英美犹太财阀一直暗中大发“战争财”，一面大力扶持日本，削弱中国，一面希望坐山观虎斗，看最终双方是谁先倒下，还是一起倒下，以便出手收割，像德国那样，拿到争斗双方的货币发行权。

最终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日本战败投降，正如德国那般，丧失了货币发行权。现在，整个日本战后建立的银行体系，全部都是可萨犹大财阀的。

意大利呢？

作为战败国，意大利怎么能逃脱如同魔咒一般的命运？

1979年，匈牙利裔美国旅日犹太人马文·托卡耶(Marvin Tokayer)根据战后发现的外务省流出资料柯冈文件（Kogan Paper），与玛丽·施瓦茨(Mary Schwartz)一起创作出版的了一本纪实文学《河豚鱼计划—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人与犹太人的秘密交往史》 。

当然，日本方面对于该计划是矢口否认的，声称它从始至终就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虚构。

河豚鱼计划由于种种因素的干扰虽然最终没能成功，但也意味着日本人没能通过犹太人搞到开发满洲的资金，于是，他们便加大了对中国百姓的剥削力度。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日本关东军便强行霸占了位于吉林省的西安煤矿，设立了四个采炭所、14对坑口，采取“以人换煤”的残酷手段，疯狂掠夺辽源的煤炭资源。据日伪资料记载，从1932年到1945年，丧心病狂的日军共掠夺煤炭1581.9万吨，获得近亿元的高额利润，留下了6个白骨累累的万人坑，对，是6个万人坑，还有7处尸骨点和1处“炼人炉”。

遇难矿工人数，保守估计至少在七万人以上。

据说，辽源矿工中曾经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望魂桥》

望魂桥啊望魂桥，生离死别恨难销。

铁网透愁愁万点，桥头洒泪泪千条。

关山阻隔路迢迢，爹娘示人把信捎；

“挖煤期满快还家，妻单子幼无依靠”。

忍痛洒泪别二老，乞讨寻夫离破窑；

天津车站丢铺盖，山海关前险遭刀。

赤足踏上"东边道"，掠把野花兴致高。

千辛万苦到西安，一道电网画监牢。

横眉立目狗洋奴，瞪眼叉腰如虎狼。

寒光闪闪洋刀影，镐把拦住寻夫路。

向前望呀寻夫路，血肉模糊遍尸骨。

泪水滚滚诉向谁，咫尺天涯无寻处。

望魂桥啊望魂桥，生离死别恨难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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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蒙尘：鲜为人知的华夏科技与文化》作品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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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通过这样一本书的介绍，能让大家重新认识华夏文化与科技的伟大。

星火相继，敢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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