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披着悬疑，警匪片外衣探讨人性的自我与超越的好电影。在这部电影中，剧情张力由两个相互联系，相互推动的主题构成。

法与情的冲突由警官伊谷春（段奕宏 饰）和他的妹妹伊谷夏（王珞丹 饰）展现。影片中，当伊谷春发现对面的车辆中可能有犯罪分子（一看到警车便紧张，摸着手提包戒备）时，他果断截下车，掏出手枪震慑罪犯，最终将他们制服。而发现协警辛小丰（邓超 饰）无意识抹掉指纹时，也能迅速联想到灭门案中磨灭指纹的罪犯。这充分说明，他是一个直觉敏锐，敢作敢为，嫉恶如仇的警察，是法的化身。

但伊谷春也展现出有情的一面。在面对部下辛晓丰时，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其与灭门案的关联（无意识抹掉指纹的习惯，来自灭门案的城市，听到灭门案时心神不宁以至于差点发生车祸），但他对于罪犯的果敢激进消失了。他没有立刻扣押辛晓丰，强势搜查灭门案的线索，而是暗中收集指纹，确定辛晓丰的性取向，到杨自道（郭涛 饰）的住处获得监听笔记，最终百分百确定辛晓丰的奸杀罪行时，才将他扣押。这种犹豫，反映出了铁面警官伊谷春对于辛晓丰的欣赏，信任和维护，也体现出他心中法与情的较量，以及他最终对于法的坚守。

伊谷夏的选择则与伊谷春形成鲜明对比。因为当初杨自道的见义勇为，伊谷夏慢慢爱上他——灭门案的帮凶之一。后来，当杨自道向她展现纹身，表明自己是凶手之一时，伊谷夏选择了替他隐瞒真相，欺骗哥哥伊谷春。她的选择，也反映出情战胜法，保全恋人的动机占了上风。

一正一反两个例子，充分说明法与情的复杂关系。法律是无情的，触碰底线必然受到惩罚，没有余地可言。但执法者是有感情的，可能会因为对嫌疑人背景和动机的理解而起恻隐之心。法与情的碰撞和协调，也成为这部电影的一大亮点。

善与欲的冲突主要由背负血案的三兄弟展现。辛晓丰因为一时的欲望，侵犯了水库区的女孩，导致其心脏病猝死。此后，为了掩盖犯罪痕迹，他的同伙也杀害了女孩的家人，制造出轰动的水库杀人案。但辛晓丰也是有良知的。但他无意间看到别墅中的婴儿（女孩的私生子）时，他也和另外两个帮凶收养这个孩子，抚养她成长。

此后，辛晓丰更是当起了协警，执行任务胆大心细，抓捕了很多罪犯。而杨自道也成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出租车司机，碰到抢劫时挺身而出，即便代价是胸前挨了一刀差点死在出租屋。心中的善，让这两个水库杀人案的凶手变成正义的使者，通过对罪恶的打击来补偿当初作恶的愧疚感。而他们悍不畏死的表现，或许也是无意识里对牺牲自己，从罪恶中解脱的渴望。

但他们仍然有求生的欲望。当伊谷春觉察到水库案与辛晓丰的联系时，三兄弟策划在真相暴露前逃跑。辛晓丰甚至伪造养女小尾巴的体检证明，以尽快把她送到收养家庭，从而没有后顾之忧地逃跑。然而在逃跑之前，养女哭着叫爸爸的场面，让辛晓丰于心不忍，最终决定留下，帮养女解决心脏问题才离开。这也反映出求生本能与亲情的拉锯。

善与欲的矛盾也在杨自道身上体现。虽然他求生欲望强烈，在伊谷春觉察水库凶杀案与自己的联系后，便一心想要逃跑。但是，当辛晓丰告诉他养女心脏问题严重，急需手术时，他仍然留了下来，不顾刀伤地载客赚手术费。之后面对喜欢他的伊谷夏，他也不愿意让她为自己不明不白的拒绝伤心，把自己凶手的身份透露给她。这也充分反映出在自我保全的动机下，杨自道的良知仍然没有磨灭，他愿意为亲情和爱情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影片的高潮处，法与情，善与欲两大主题相互缠绕，层层推进，将人性的矛盾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最后的高楼追逐战中，伊谷春因为和罪犯的打斗险些坠楼，双脚悬空，只得一只手攀着辛晓丰。而敌人也步步逼近，情况十分凶险。

在这个时候，从法的层面来看，伊谷春应该是希望辛晓丰得到惩罚，用生命来补偿所犯的罪。因此他会说：你们三个去自首吧。房东把你们的对话都监听起来了。但从情上来说，他仍然希望辛晓丰——有勇有谋，胆大心细的好部下，能够活下来，击败逼近的罪犯。因此，他在看到罪犯逐步逼近的时候，也说：放手吧。他明白，只有放开他这个悬在空中的累赘，辛晓丰才能腾出手来对抗罪犯，争取一线生机。

而对于辛晓丰来说，当知道伊谷春明白一切时，他明显愣了好一会。生的本能让他对救伊谷春感到犹豫（他可能会想：如果伊谷春没暴露自己的秘密，那他一死，所有真相都会被掩埋）。但多年以来戴罪生活的愧疚感，以及对伊谷春的关心和帮助的感激，让他选择了不放手，保住伊谷春生存的希望。在他心中，救人的信念战胜自我保全的动机，最终让他实现了对本我的超越。高楼追逐战因此也成为电影的高潮，将法与情，善与欲强有力地统合在一起。

在结尾处，电影也再次呼应了法与情，善与欲的主题。伊谷春坚守法律的底线，让辛晓丰等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对于辛晓丰能力的欣赏，舍命相救的感激，以及亲手把他推向死亡的愧疚，也让伊谷春承担起照顾小尾巴的责任，呵护她成长。辛晓丰虽然有求生的，逃避惩罚的欲望，但在最后，为了让小尾巴没有心理负担地生活（发现养父是杀死亲生母亲的凶手），他也守住没有杀死女孩家人的秘密，接受死亡的判决，用无言地爱来守护小尾巴，反映出父爱对求生本能的超越。或许正如辛晓丰在被捕前说的一样：世上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他明白，有良知的人可能会因为欲念而行差踏错。而作恶多端的人，也可能有奉献、牺牲的一面。

影片一直试图在传递这样一个信念：人性是复杂，矛盾的，并不能单纯以善恶两极来区分。只有接纳人性的自我与超越，我们才能常怀一颗理解，宽容的心，在纷繁的世界里保持内心的澄明通透，从容前行。

首发于公号“宇辉的一点点光”，促进心智成熟和心理健康。

作者简介：覃宇辉，美国精神分析协会候选咨询师。武汉大学心理学学士，宾夕法尼亚大学教育学硕士。美国心理学会精神分析分会会员，芝加哥精神分析学院受训学员。个案时数4600+小时，持续接受候选分析师的个人体验和个体督导。

预约咨询和督导：心理咨询师、督导师：覃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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