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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30 10:5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本文节选自《王者归来:复活灭绝物种的新科学》,作者:[英]海伦·皮尔彻,译者:高跃丹,出版社:中信出版社·新思文化

不复存活

跟其他消亡的物种相比,没有什么比一只渡渡鸟消亡得更彻底。作为灭绝现象的典型,渡渡鸟甚至有了跟自己有关的惯用语。说跟渡渡鸟一样消亡得彻头彻尾,就是在说生命已不复存在,无可挽回。这个短语暗含的意思是消亡状态有不同的程度,有一些事物比其他事物消亡得更彻底。如果对“消亡状态”进行分级,渡渡鸟不在任何一个层级之上,渡渡鸟是消亡得最彻底的。所以要是有一个反灭绝复育计划的候选者,当然渡渡鸟就不得不当选,对吧?“跟渡渡鸟一样活生生地存在”也许意味很不同,但是却是一种美好的改变,不仅仅对于渡渡鸟而言。

渡渡鸟是一种大型的鸠鸽科鸟类,不会飞,曾居住在印度洋西南部的毛里求斯岛上。毛里求斯岛是一个小岛,距非洲东海岸有数千千米。然而尽管渡渡鸟在我们的集体意识中非常有名,事实上我们对它的了解却极为有限。我们所了解的内容也是来自对它遗骨的研究,包括一小把干尸状的身体部位和数千块互不相连的鸟骨。我们还从那些见过或是听过这种非凡生物的人口中或笔下了解着渡渡鸟。17世纪的水手曾到过这个小岛,他们在航海日志中画下了这种鸟的草图,写下了描述它的文字。但是,对于渡渡鸟丰富多彩的记录互不呼应,前后矛盾。根据各种各样现有的记录,这种鸟易于捕捉,又难于捕捉;它们行动迟缓,又行动敏捷;它们很聪明,又很愚钝。然后,水手们回到家中,关于渡渡鸟的消息不胫而走。其他的艺术家,大多数都从未见亲眼见过渡渡鸟,也开始描画起渡渡鸟来。他们利用艺术创作的自由,填补他们知识的空白,满足他们受众的预想。因此,渡渡鸟被描绘成各种各样的形象:肥胖的、纤瘦的、伛偻的、挺拔的、笨头笨脑的、身姿矫健的、脚趾内翻的、趾间有蹼的、棕色的、灰色的、黑色的还有蓝色的。类似于难懂的中文传话游戏中某些添油加醋的版本,渡渡鸟变得离它们的真实自我越来越远,而更像是今天我们很多人想象渡渡鸟样子时所能想到的笨笨的大屁股漫画形象。

它们身体比例奇特,样子滑稽好笑,所以人们特别喜欢取笑它们。荷兰航海家们戏称它们为dodaersen1,或“臀大的”。这是一个冒犯语,但也许我们今天知道的名字“渡渡鸟”就是从它演变来的,而且,这个冒犯语还可能为一种严重的不安全感打下了基础:渡渡鸟是第一种需要为它臀部的尺寸而困扰的动物吗?它漫步在毛里求斯岛上森林里的时候为它全身膨起的羽毛而哀号吗?它有没有沉思过这个公认为真理的问题:“在这副羽毛下我的屁股看起来很大吗?”甚至是18世纪戴着假发的大科学家卡尔·林奈(Carl Linnaeus)都加入了给它取名的队伍。依据人们对渡渡鸟的看法,林奈授予了渡渡鸟它的学名Didus ineptus。尽管从此那个荷兰官方的绰号就不再使用了,“渡渡鸟”这个俗名在人们交流中使用时仍然带有贬低的意思。问问大多数人关于渡渡鸟都知道些什么,他们会告诉你渡渡鸟愚蠢、肥胖且慵懒。作为进化失败的产物,它们愚笨透顶,所以躲不过捕杀者们的武器;它们反应迟钝,所以逃脱不了灭绝的命运。真相是,这些说法是有失公允的。我们太容易取笑我们知之甚少的事物,而该事物已经不在场,无法为自己辩解或证明我们是错的。

我能告诉你的是,在过去的700万年间,某个时候(没有人确切地知道是什么时候),渡渡鸟的祖先,一种体形小得多并且会飞的鸽子,在毛里求斯岛上着陆。这片小岛是一处理想的落脚地,所以这些鸟决定留下来。这里没有鸟类的天敌,而有一片林地,上面遍布着掉落的果实,于是这些鸟的飞行次数大大减少,而步行频率却大幅增加。毕竟,飞行是需要大量体力的,如果没必要的话就别费功夫了,这会轻松得多。然后,在经过许多代的进化之后,它们的翅膀开始缩小,直到最后它们完全丧失了飞行的能力。而且,它们的体形越来越大。根据“岛屿法则”,栖居在小岛上的物种会因为资源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大小。有趣的是,较大的哺乳动物会变小:在塞浦路斯岛(Cyprus)上曾经一度生活着一种迷你猛犸象;在印度尼西亚也曾生活过一种跟霍比特人一般大小的佛罗勒斯人(Homo floresiensis)。而啮齿类和鸟类通常会长得越来越大:地中海西部的米诺卡岛(Minorca)上曾有过巨型睡鼠(Hypnomys mahonensis);马达加斯加也以其巨大的象鸟(象鸟科)而著称;毛里求斯岛则见证了渡渡鸟的兴起。

尽管没有人准确地知道渡渡鸟是什么时候进化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这种鸟在鼎盛时期曾以多少数量存在,但是我们确实已知,400年前,渡渡鸟的生活很美好。这种大型鸟类栖居在茂密的黑檀木林和棕榈树林深处,跟珍奇的异国鸟和巨型的陆龟叽叽喳喳地闲谈。它们悄悄地衔走掉落的果实,在平地上筑巢,抚养它们的雏鸟,远离一切威胁。但是在遥远的水天交接处,一个小点儿即将改变这所有的一切。

1598年9月,荷兰船队在去往东印度群岛的途中,侦察到了这个远方的田园小岛。水手们已经出海数月,此刻精疲力竭、饥饿难耐,新鲜的淡水也用光了,所以他们在离岸不远处起锚,划向海滩。它们所发现的宛如天赐——这么多的鸟,他们用棍子就可以把它们打下来;这么多的鱼,轻轻松松就能网到;这么温顺的巨型陆龟,他们可以(正如一张早期的照片所展示的)沿着海边骑龟前行。然后,还有渡渡鸟。一份来自当时的记录记载:“渡渡鸟们用双脚笔直地走路,就好像人类一样。”它有着“鸵鸟的身体”,“三到四根黑色的大羽毛”而不是翅膀,以及“圆圆的屁股——上面长着两到三根卷曲的羽毛”。另一份报告指出:“它们的战斗武器就是它们的嘴,它们可以用嘴猛烈地撕咬。”所以当水手们向它们走去,用重物把它们打死的时候,并不是它们不会反击,而是它们不愿意反击。它们的问题不在于武器装备,而在于态度。来自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朱利安·休姆(Julian Hume)是当代鸟类学家,也是渡渡鸟专家。“现代的鸽子一个个都十分好斗,无一例外,”他说,“渡渡鸟不太可能与众不同。但是这些鸟之前从没见过人类,所以它们没有把人类看作威胁。”看起来,渡渡鸟对人类似乎有着自杀式的好奇和无可救药的信任。如果一只渡渡鸟被俘,它的哭号声会引来森林中其他渡渡鸟,这些渡渡鸟也就一块儿被捉了。正因为如此,人们认为它们很蠢。“但它们并不蠢,”休姆说,“它们只是非常天真罢了。”

面对着这种异国独特的,与他们以前所见过的都不一样的大个儿珍禽,这些饥饿的水手只想到了一件事——它尝起来什么味道。所以他们捕杀它们,把它们带回船上厨房。好失望啊!跟大多数珍禽异兽不一样,渡渡鸟尝起来“一点也不像鸡肉”;据说它“味道冲人,毫无营养”。“尽管我们炖了很长时间,”一个水手写道,“它们吃起来还是非常难嚼烂。”所以渡渡鸟又有了另一个昵称:walghvogel,或者“恶心的鸟”。

对于那些很不走运被俘获然后被烹饪了的渡渡鸟来说,这种死法很不光彩;同时对于那些留在岛上活下来的渡渡鸟来说,它们的死亡进程也开始了,但要缓慢得多。毛里求斯岛是荷兰船队在印度洋上往返时的理想落脚点,荷兰人曾到过这里很多次,然后,他们于17世纪30年代在这里建立了永久的根据地。一路上,他们毁坏渡渡鸟的天然栖息地,因为他们要砍伐森林从而为糖料种植园开辟空间,他们还用入侵物种淹没了这片岛屿。大鼠、猴子、猪和山羊跟渡渡鸟争抢着资源。它们毁掉了渡渡鸟的鸟巢,掠走了它们的蛋和雏鸟。渡渡鸟的数量急剧减少。

回老家

但是,一些渡渡鸟活着离开了小岛。水手们认识到,如果他们可以把渡渡鸟卖给离小岛很远海岸上的收藏爱好者,从这些样貌奇异的动物身上是有钱可赚的。所以“牛津渡渡鸟”被赶进了大木板条货箱,运往英国。连续数月被囚禁在货箱里不能动弹,这一定是一段极为煎熬的旅程,但是现在普遍认为“牛津渡渡鸟”熬了过来,成功地活着到达了伦敦。英格兰神学家哈蒙·莱斯特兰奇描述了他与一只被认为是“牛津渡渡鸟”的动物在1638年的一场邂逅。当时他正穿过伦敦的背街陋巷,突然发现了一块牌子挂在一间房子外面,打着“奇形怪状的禽类”的广告。进了屋,上了几层楼梯,他发现一只敦实的鸟被圈在笼子里,长得跟火鸡一般大小。为了帮助它消化,饲养者给它喂小圆石头吃,其中“一些跟肉豆蔻一样大”。饲养者还喊它为渡渡鸟。这就证明了至少有一只渡渡鸟曾成功地活着到达欧洲。但是即便是当这只鸟儿不可避免地从它鸟笼中的栖息杆上掉下来时,它依然呆呆地盯着前方。

起初它的结局以被纳入一整套付费才能观看的收藏品收场。这些收藏品位于伦敦南部的一所叫作查德斯肯特方舟(Tradescant Ark)的巨宅,在藏品名单中它的类别是“一只渡达尔,来自毛里求斯岛,因为体形很大所以不会飞”。但是藏品的主人去世后,渡渡鸟被转到了这家的世交伊莱亚斯·阿什莫尔(Elias Ashmole)手中,他将渡渡鸟置于牛津新建的阿什莫林博物馆(Ashmolean)中展出,这是英国第一所公共博物馆。

牛津渡渡鸟最终来到牛津了,但是它的前景看起来并不光明。早在这之前,博物馆的公众参与度就是非常高的,参观者拿起展品,随便摆弄的行为是受到鼓励的。渡渡鸟的外形比例奇特,鸟喙不同寻常,看起来肯定非常吸引人。渡渡鸟被折腾来折腾去,渐渐地开始变质了,虫子入侵了它没有得到妥善保存的身体。1755年,当博物馆的管理班子成员们在一次对展品的例行检查中碰头时,他们觉得这个牛津渡渡鸟破坏得太严重,应该被销毁并换上一个好一点儿的渡渡鸟标本。

但只有一个问题:已经没有渡渡鸟可以拿来用了。在毛里求斯岛,最后一只渡渡鸟于17世纪80年代消失了。从这个时期开始推算,今天的专家们估计,这个物种是在大约1693年的某个时候消亡得彻头彻尾。因为所有的活渡渡鸟都不存在了,牛津渡渡鸟变得不可替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来都被糅进了牛津的民间传说:因为还不知道渡渡鸟已经灭绝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按照老板要求的那样把牛津渡渡鸟扔进了一堆篝火,它的尸体很快燃起了火焰。但是,在燃烧了10个多小时,到第11个小时的时候,一个博物馆助理决定不再遵守规定,而是从火焰中用手指把这只鸟儿残存的部分拨拉了出来,好像他的手指是石棉做的。他们再次得到的是一个烧焦了的鸟头和一只独脚。他们把这些返还给了博物馆,而我在250多年后参观了这座博物馆,看到了这个鸟头和这只脚。

这个故事使得牛津渡渡鸟现在的保管者恼火不堪,她是牛津大学博物馆的馆藏经理玛高莎·诺瓦克– 肯普(Malgosia Nowak-Kemp)。有一天我自己专门去那里观察渡渡鸟,她跟我解释说,真相远远没有那么戏剧性。她说:“没有升火。”标本除了鸟骨以外的部分只是腐烂掉了,所以被剔除了。那场神话般的大火起源于错误的翻译——“视察”这个词的拉丁文单词被误当作另一个意思为“用大火净化”的词。她又说:“鸟头和脚被收了起来,因为它们是这只鸟唯一值得保存的身体部位。”

到19世纪为止,渡渡鸟的遗骸只有牛津的鸟头和脚、伦敦的另一只脚、哥本哈根的头骨,以及布拉格的一条腿和小块鸟喙为人们所知。遗骸的数量太稀少,对渡渡鸟的记忆太遥远,所以一些人怀疑渡渡鸟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他们可以选择相信渡渡鸟存在过然后灭绝了,但这种想法对于绝大多数信奉《圣经》而不重精神实质的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那个时代的一位作家曾说:“渡渡鸟……似乎只存在于想象当中……要不然就是这个物种已经被完全根除了……但这几乎就不可能嘛。”他说,牛津的那个样本属于一个未知的鸟类物种,其时在某个地方仍然存活着。对于牛津渡渡鸟来说,那个时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期,充满了有关存在的不安。它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困在阿什莫林博物馆里,实在是没有一个身体可依附,牛津渡渡鸟的遗骸悠闲而安静地度过了数十年。然后,1847年,这些遗骸迎来了两次标本解剖中的第一次。维多利亚时代的科学家们解剖了这只鸟的头部。他们的目标,据诺瓦克– 肯普说,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理智的好奇心。在当时一所完全与科学无缘的大学,这次解剖的作用是提升人们对渡渡鸟进而对科学本身的关注度。科学家们的结论是,渡渡鸟不像是某些人所想的那样是某种类似秃鹫的大型鸟类,或是信天翁类,它们是鸽子。渡渡鸟又回到了现实游戏当中,人们再一次相信,它是存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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