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无间》季莹莹 背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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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劫无间》季莹莹 背景故事

2024-07-15 16:06|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白无常

天道不公,诸行无常。

被视为灾祸的季家弃女,最终变作了黑夜中潜行的无常恶鬼。

当她重拾“季莹莹”之名时,不是为了寻回亲人。

而是要让那幽冥业火降临世间,清算背信者的罪孽。

白无常 插画

第一章 白七爷

漆黑的甬道尽头,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如同地缝般的窗口,送来外面的冷风、落雨和微弱的光明,照亮了四周脏乱。地上散落着带有红色污渍、黑色药膏的纱布,无人打理。

白发少女无声地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任由那暴雨溅落在自己的床头,湿了半边枕席,如同一具栩栩如生的人偶。

“小七,过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唤醒了少女,她坐了起来。

“换身得体的干净衣服。”尖细的声音继续说道,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少女依言褪去污糟衣衫,显出人偶般白嫩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暗红铁锈。

近看才知道那不是铁锈,而是一处处伤口,有新有旧。最老的是胸前那处贯穿伤,最新的伤口还在往外渗出鲜红。练功时弄伤的?还是昨日执行任务时?

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反正她是不知道疼的,大家都这么说。

通往大殿的路,需要穿过整个甬道。两侧的黑暗里,没人知道有多少个房间,住着多少个鬼差,只听得到悉悉索索、忽远忽近的人声。

“哼,话都不会说的哑巴,不知道七爷怎么偏偏就喜欢她。”

“呜呜呜呜呜……”

“喂,别惹她了。你们……没见过她用刀的样子吗?”

“谁还不会用刀?也就你,胆小如鼠。”

白发少女从廊前一路走过,四周的窃窃私语并未考虑减轻声量,似乎不光将她当作哑巴,还将她当作聋子。

“参见无常老爷。”

一众声音渐行减弱,终于完全消失于黑暗中――甬道走到了另一端的尽头。那尽头处是位裹着白袍的白发男人,极高极瘦,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他满意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伸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慈爱地轻抚着少女的白发。

“走吧小七,随我一道去见见新主子。”

大殿,锦衣玉服的翩翩公子坐在阎君大椅上,手里还搂着个穿着明艳大胆的女子。二人正亲热地悄声说着些什么,耳鬓厮磨。此人便是备受皇帝宠爱的小皇子,楚王。

白无常见状,咳嗽一声,上前谒见道:

“无常司白无常,携,鬼差白七,见过阎君殿下!”

楚王回过头来,轻笑着应答:

“白无常、白七,这都是些代号罢?你们的真名叫什么?”

“回阎君,咱们这的鬼差都已经不是 ‘活人’ 了,没有 ‘活人’ 的名字。跟我的几个徒儿,姓 ‘白’ ;跟八爷的,都姓 ‘黑’ 。她是第七个,就叫白七了。”

“噢?怎么就不是 ‘活人’ 了?”

白无常拍了拍白发少女的背,少女一字一句答道:“鬼差者,入无常司之门,斩断活人之情,斩断活人之思,斩断活人之惧。为无常司而生,为无常司而灭。”

“殿下,可允微臣一试?”白无常问道。

楚王点头。

“白七,杀我。”白无常指向自己。

那白发少女应声拔刀起手,手中双刀却遽然落地,人也随之倒地蜷缩。少女那因常年不见天日而惨白的手臂上,暴起条条青筋。疼痛似已超出她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以至浑身痉挛不止,却仍是一声不吭。

白无常炫耀般地看向殿上,直到这痛苦的表演已经没什么新意了,方才慢悠悠开口道:

“白七,跪我。”

身体的抽搐终于缓了下来,白发少女挣扎着想起来,浑身经络却仍在方才痉挛的余震中,还不太听使唤。伏地片刻,才终于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力,她勉力撑起,向着白无常半跪。

“此蛊名叫 ‘君臣蛊’ ,中 ‘臣’ 蛊之鬼差,必向君者马首是瞻,若有凶心或违抗命令,便似方才那般,受经络寸断之痛。我和黑爷服了“无常”丹,能调令众鬼而不受其害。而权威最高的 ‘君’ 蛊,养在陛下那儿。”

“这 ‘君’ 蛊,父皇的确交给了我。”

楚王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个华贵的匣子,匣内有只异虫,散发出一团幽蓝光芒,仿似鬼火。楚王身边的女人很是喜爱地接过了,纤纤玉指拈起那虫,竟忽然仰头吞下。

“你!!”白无常伸手便欲阻拦,女人佯装害怕,躲在楚王背后。

“无妨无妨。”楚王仍是无所谓的神情,轻轻拍着女人的手安抚她。“九儿是我最喜欢的侍女,她养我养都一样。”

白无常面色已极为难看,却碍于楚王之面,不便发作。只在心中忖度:

这楚王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荒淫无度,如此重要的阎君之物,竟赐给了狐媚侍女。无常司落到他手里,往后还不知要发生多少荒唐事。幸好自己留了一手,暗中搭上了更成熟可靠的齐王……

“无常老头,我和九儿打了赌,我赌你能赢,她却说这白头发小女孩儿能赢。”

被频频提及的白发少女,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似乎没有命令,便似人偶般不会动弹。

“白七,砍他!”九儿跳起来,指着白无常道。

“锵!”

白无常举手,以铁护臂挡下了猝然袭来的一击。他并不看袭来的白发少女,而是诧异地看向殿上的楚王:“阎君殿下,此事怎可儿戏?”

“替本王赢下这局,如何?”

“白七,杀了他!”九儿愈发高兴了起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被众人当作玩偶般肆意摆弄的白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对手,殿上的嬉笑和白无常的惊诧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唯有命令才是她存在的理由。

而现在,命令已经下达。

杀了他。

少女毫不犹豫地欺身砍来。她身量很小,轻盈若鸟雀,刀却是十分凌厉,裹挟着浓浓杀意。白无常冷哼一声,一挥衣袖,竟将那凶狠的刀风尽数化解。

细细一看,静而无风的大殿内,那白袍竟好似有生命般兀自生长,似呼吸般起伏,不知是何邪门功夫。

“看来,今日到底是要折个最喜欢的徒弟。”

白袍如海潮般涌动,偶从其中探出苍老干瘪的手,没人能看清他是如何腾挪,那手便已作利爪状,猛然袭来。少女数次试探,都寸步难行,只能吃得下一爪便退,勉力抵抗白无常的进攻。

几个来回,少女已浑身是伤。那白无常一爪一爪撕破少女的血肉,似逗弄猎物般,又似舍不得太快除掉自己养到如今的得意徒弟。

少女的动作也慢慢放缓,佯作气力不济。忽地以退为进,转动手中双刀裹护全身,竟似一正一逆两道旋风,直直冲入白袍之中。白无常见状,惋惜一笑。

她没可能赢的,因为她只有两只手、两把刀。只要她停下旋转的刀片,想要伤及白无常半分,那白袍中干枯的手,便会立即攥住她的心脏。

滚动的袍子,瞬间停了下来,随后缓缓垂落,失去生命而变回普通白袍,于是露出了被其裹住的二人。

白发少女的刀已插入白无常的咽喉之中,而白无常干枯的四指,也近乎完全嵌入少女左胸的血肉之内。

二人僵持片刻,胜败已分。因为从白无常的口中,吐出了败者之言:

“不可能……你没有心……?这不可能……”

白无常颓然倒地,颤颤巍巍地伸出匕首指向白发少女,又扭头看向大殿之上,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此走到人生尽头:“微臣一生……忠于陛下、忠于无极……为何?”

“养大了的刀会反噬主人,这道理你还不明白么?你不懂你的刀,但楚王懂他的刀。认了一个主,却还想着再认另一个。闲家吃两头,庄家不赚钱,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九儿歪着头,蹲在白无常面前,出手断了他最后一口气。再转头看向那浑身伤口,却仍然站立不动的白发少女。“你说对吗,季莹莹?”

季……莹莹?

少女抽动了一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名字做出了反应,这让她感到意外。但她还是继续完美地扮演着乖巧的人偶。

在楚王和侍女九儿看不见的地方,白发少女瞥了眼地上白无常的尸体,藏起了脸上的厌恶、憎恨和大仇得报。自那年被白无常带到侍刃村起,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年。

白七爷 插画

乔老与郑屠

“季莹莹。”

闻声,白发少女半跪,仰头看向上方,小巧的面庞不过十五六岁光景,杏眼似寒潭,幽深不可见底,却是一滩死水,不见丝毫光采流动。

少女开口,以刀尖般冰冷的声音答道:“回阎君,此名不在阎王薄中。”

“这不是要你除掉的名字,而是一份回礼。”

座上的公子仍是翩然如玉,却全无先前那轻浮模样,如君主般威严,道:

“拿回你自己的名字吧,季莹莹。”

……

季莹莹是被老鼠从浅寐的梦里咬醒的。

每个家里都会有老鼠,小巧、敏捷、来无影去无踪。再干净、再气派的屋子里,也免不了有个那么一两只,只是它们藏在房梁上,从不被勤快的仆人看见。

乔老的乔府,就是这方圆里最气派的屋子,那重重院落,像迷宫般复杂。但邻里的农户们从不嫉妒乔家的家业,相反,他们常常感念乔家的善举。在农户们茅屋被大雨刮破时,乔家愿意多分他们些茅草。而遇上没有子女的老人,乔家也总会在赈粮时多送一碗粥。

农户们都说,这片地方,没了乔家和乔老可不行。他们常常在田间劳作的间隙,自豪地观赏着远处乔府那气派的大门和院墙,彷佛其中也有自己的一番功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乔家那气派的屋子,的确是靠着农户祖祖辈辈的辛苦劳作才得以搭建的。乔家所做的事,只不过是抢走了农户们的田地,再大张旗鼓地赐还一粒粟米。

在农户们心里,有一个跟乔老完全相反的人物:横行十里八乡的恶霸,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名字——郑屠。他们也不知道,郑屠在遇到乔老之前,只是个力大无穷的屠夫,正是他认了乔老作义兄后,才真正变成了恶霸,从此不再屠猪牛羊,只屠人。

乔老和郑屠从不见面,除了乔老生辰那天。

乔老的五十八岁生辰宴,持续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里,在乔家的房梁上,季莹莹不吃不喝,除呼吸外,几乎不动弹。

她等的就是今夜,乔老生辰宴的最后一晚。今夜,郑屠将会赶来位处中州郊野的乔府,带着一年的账本,请义兄过目。他们这般谨慎之人,会将所有侍卫关在门外。这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人们都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害怕报应的。乔老也不例外,他在屋外安排层层的守卫,又在房内挖出条条错综复杂的密道。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会如狡兔般钻入地窟里,谁也别想追上他。

临近亥时,已是深夜,乔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乔老起身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祝寿的“官府至交”,独自推开了书房的大门。随后,便慢悠悠地坐下泡起茶来。

季莹莹不着急,她有的是耐心。她在十年前就听过这两个名字,从和她一起被白无常囚禁在无常村的小男孩嘴里――那个叫作“默”的男孩。她已等了那若干年,自然不急现在这一时半刻。

三更只差一刻,书柜忽然被人从墙后推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自密道里走了出来。他身量很大,满面横肉,脚步却轻,似乎怕惊扰了谁。

乔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义弟。唯有在接见他的时候,乔老不设侍卫在旁,因为郑屠便是他最忠心可靠的侍卫。在郑屠跪下道贺的时候,乔老故意让他跪得久了一点,以示威严。他低头只顾着看自己的茶碗,轻轻吹一口气,再眯着眼睛饮上一口,感受茶香在嘴中氤氲。

“好,那账本拿出来吧。”

郑屠全无反应。乔老疑惑地抬眸看他,见郑屠仍然是恭敬地跪着,面上却挂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义弟……?”乔老再喊,可郑屠非但没有回应,还身子一歪,向一旁倒去。而他那颗硕大丑陋的头颅,再也无法好好地安坐在脖子上。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最好的侍卫,倒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乔老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欲大喊唤来门外侍卫。

季莹莹早在解决完郑屠后,便悄无声息摸到了乔老背后,冷眼看着他的动作。

乔老刚想大喊呼救,季莹莹手中锁链,已然缠上脖子,将他的呼叫扼在喉间。

“我们有契约!”勉力转头,见到季莹莹露出的一抹无常服衣角,乔老赶紧嘶声说道。“无常大人……我、我会给更多供奉……”

季莹莹正待说些什么,却听背后一声嘶吼,一只四脚兽趁机猛然扑了过来。立马催动经络真气,闪身躲开,却还是迟了一步,手臂被撕咬出淋漓鲜红。

定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脚野兽,分明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手脚并用地爬走,正朝着季莹莹咄牙咧嘴。那满口不是七岁小孩儿该有的圆润乳牙,而是如刀尖般的森森利齿。

小女孩不等季莹莹反应,再度扑来。

季莹莹脚步却有些乱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让她想起了“默”―—她这一生中,唯一能勉强称得上“朋友”的那个孩子。这种攻击方式、这森森利齿、甚至她眼睛里野兽的狠劲,都和十年前她认识的“默”一般无二。

季莹莹不愿松开锁住乔老的链,只好主动诱使女孩咬住自己的前臂,随后遽然向墙壁撞去,将野狗似的女孩撞昏在地。

她转身再次面向乔老,指了指地上昏过去的小女孩,又点了点自己右脸颧骨处的位置,问道:“默。十年前,小男孩,这里有疤,认识吗?”

乔老一愣,随后因回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大。脑子里刹那闪过了十余种的脱身方法,他现在有把握,只要季莹莹让他开口,他能说出这世上最感人的故事,让季莹莹含着热泪认罪,发誓效忠于他。

“默是―—”

季莹莹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挥手收紧了锁链,链尾利刃的倒钩猛地刺进乔老的喉间,借腥甜的滚烫液体堵住了他的嘴。乔老惊恐万分地匍匐在地毯上,身下那华美地毯,贪婪地吮吸着涌落其上的红色液体。

季莹莹收回了自己的锁链,“无常司和你的契约结束了。”

悔恨、不甘、恐惧,凝固在了乔老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季莹莹抖落刀尖残红,在心里划掉了两个名字。

乔老,郑屠。

小女孩儿醒了过来,见倒在一旁的乔老,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呜咽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你……你不能伤害乔老,如果乔老受伤,他们会拿我的妹妹喂给野狗,我会被卖去当药引子……你不能……呜呜呜……”

季莹莹心里一惊,随即凉得透了。她此时此刻才明白,十年前,默为何说妹妹被狗群吃掉,为何小小年纪一身邪功,为何流落去了无常村……

而他又为何对这两个名字念念不忘:乔老、郑屠。

看着眼前抽泣的小女孩,季莹莹知道她的结局。

她会被带去无常村,养到十岁,然后关进道场,被迫与同伴们搏斗。夺去同她一起长大的九十九个孩子的性命,或倒在其中一位的刀下。

若她不幸成为了活下来的那一个,就会被无常老爷带到一条漆黑的甬道里,在两侧为她找间房住下。房里阴暗、潮湿,若是下了暴雨,积雨沁入,便会在她床边滴落。

她会从此以杀人为生,不再记得自己的姓名,只认得一个代号:“白七”,或者“黑五”。

同季莹莹一模一样的人生,季莹莹也并不知晓还有别的什么人生。

“妹妹,很重要?”

“嗯!”

“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季莹莹拔出了刀,她知道怎么样结束这一切。

小女孩彷佛听懂了她的意思,抬头露出了带着泪花的灿烂笑容:“嗯!”

乔老与郑屠 插画

王氏

“乔家的事情,办得干净吗?”

“回殿下。乔郑二人倒是办得干净,只是……乔家有个小女孩,本该收归无常司,带去侍刃村作为候选人养着。但季莹莹佯装杀她,让她拿着刀跑了。”侍女九儿有些迟疑。“这样放任她,日后不知……”

楚王笑了,道:“不打紧,那孩子乔家人会处理。至于季莹莹,我们要的是一把对付季家的快刀。若她没有爱,恨也就不够刻骨铭心了。账本她看到了吗?”

“是,殿下。此刻,季莹莹已经在去王氏家的路上了。”

“那我们便安心等着,王氏来推她一把。”

……

季莹莹到那间小小农舍的时候,天色一沉,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水滴落在季莹莹的头顶,汇聚成流,顺着发丝落下,她在农舍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屋墙低矮,季莹莹并不需要等待有人为自己开门。她只是感觉最近的一切,太不寻常。

巧合吗?

这是自己从新任阎君处接到的第三份任务。而这三份任务,竟都与自己密切相关。

第一个任务的目标是白无常,那个将自己带入无常噩梦中的老人。第二个任务是乔老和郑屠,自己发誓要替“默”除掉的两个名字。第三个任务的炎州农妇王氏……昨夜,自己曾在乔老的账本上见过这个名字。

那是郑屠预备呈给乔老的账本。在某一页中夹着一副牌九,红一点,白三点,是对好牌,但季莹莹不认识。她只从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类人名、地址、银数的那页名册上,认出了两个名字:

“冬月,廿贰日。幼女,季莹莹,炎州王氏。三两。”

一个是楚王不久前赐给自己的名字,另一个,是任务里要除掉的名字。

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似乎自己正在被引导着一步步走向某个被封存的、禁忌的过去。

抑或,这是测试?若自己没能通过,就会像前任白无常一样,被处决于大殿上?

季莹莹没想明白——她擅长的是执行判决,不是揣测人心。

犹疑之时,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位圆脸的矮小妇人,似乎正匆匆忙忙准备出门。

“王氏?”季莹莹抢先一步将人逼入屋内,背手关上大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莹、莹莹?”

被喊到名字,季莹莹身形一愣。那试探着喊出名字的妇人,却似乎因此终于确定了是她,一边以哭腔不停呼喊着季莹莹的名字,一边紧紧抱住了她。季莹莹猝然被抱住,疑惑地伫立着,浑身僵硬。

记忆里,她从未被人拥抱过。往日人们见到她,脸上只有恐惧和憎恶。尽管刀已抵上妇人的背后,她的手却不听使唤般,不让利刃刺入妇人体内。那杀惯了人的手,此刻竟僵得控不稳刀。

抱住她的矮个妇人浑身发抖,心跳很快。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心跳加速,惊喜,抑或是恐惧慌乱。季莹莹对此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忆起了那个早已被她遗忘的、幼时的梦。

幼时,季莹莹喜欢做梦,因为每次越是流着泪睡去,梦中的一切就会越甜蜜。在梦里没人会打骂她,不会感到刺骨的冷,腹中也不因缺食而疼痛难耐。最最难过的时候,梦里总会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温柔地抱起自己,轻轻拍着自己的背,柔声安慰道:“莹莹不怕,莹莹不怕。”

季莹莹本毫无生气的眼中,倏忽闪过一丝不起眼的柔光,她将手中利刃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鞘中。

“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王氏松开了些,抬头望向季莹莹。她的双目通红,泪水在那岁月斑驳的脸上流淌着,粗厚的手还在轻轻拍打着季莹莹的背:“莹莹不怕,莹莹不怕。”

“你是……?”眼前的妇人,与梦里那面目模糊的温柔女人身影重叠,季莹莹不禁出声问道。

王氏一愣,随即赶紧举起袖子,温柔地帮季莹莹擦起头发上的水珠来。“我是莹莹的娘亲呀,自从你被牙婆拐走,娘亲已经找了你十多年了!快进屋里,淋了雨怕着凉,娘亲去给你盛碗姜汤。”

季莹莹木木地被妇人拉到屋内坐下。彷佛不愿从那温情的梦中醒来,在妇人的柔声关心和殷切眼神里,季莹莹饮下了那碗热汤。

……

季莹莹是被一杯凉水泼醒的,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动了动身子,双手双腿都被粗麻绳狠狠捆住,勒进肉里。身上的双刀被拿了出来,但藏着的小刀还在。

“你瞧,人好好的,拿钱吧。”一个粗壮的汉子手中拿着残留着水痕的碗,大声嚷道。

他说话的对象,是这个正仔细打量着季莹莹的中年牙婆,浓妆艳抹,开口说话时脸上会簌簌地掉下些白粉:“成色是不错,价格还是高了点。”

柴房角落里的王氏,本无意参与讨价还价。她用余光瞥了眼季莹莹,又嫌恶地移开了目光,低声跟大汉说道:“快些,免得她哥哥一会儿又找回来了。幸好我反应够快,一眼看出她就是季家那丫头,把给季家小子准备的蒙汗药汤,给她灌了下去……”

却不想季莹莹的视线始终盯在自己身上,被看得浑身发毛,王氏索性叉腰对季莹莹喊道:

“看什么看?不会还真以为我是你娘吧?我跟她身形是相似,但论聪明才智,她哪儿都不如我!我生的孩子一定也比你好得多!当时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背井离乡来这中州?”

见季莹莹仍是一副冰山面孔,脸上表情没有半点波澜,王氏直感一阵无名怒火。

“就因为刘家从牙婆手里买了我,我就伺候了她刘家二小姐一辈子。现在她死了,难道还得继续伺候她女儿?可惜二小姐死得早,要是亲眼看见她的女儿也从小被牙婆买走,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季莹莹感到腹中忽然痉挛起来,一阵抽痛。

一些不堪的幼时回忆强行涌向她,来来往往的大人,在她面前讨价还价。饥饿、疼痛、疲惫、虚弱……幼时的季莹莹曾经也是有过感受的,但在那模糊的记忆里,除了一个妇人温暖的怀抱外,只剩下无边无际、永无止境的痛苦。只有握住刀时,这股痛苦才能减轻些许。

于是季莹莹握住了刀,身上涌出的蓝火烧断了束缚住她的麻绳。

“唰――”

一声金属破空之响,那方才还在尖声还价的牙婆,喉间莫名地嵌进了一把匕首。伴随着汨汨的鲜红流下,牙婆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直直倒下了。

“谁?!”大汉抄起一旁的狼牙棒,朝空气中胡乱挥舞,似乎是被牙婆的诡异惨状吓破了胆。王氏也已吓得躲在水缸后,一动不动,声音颤抖地指着大汉背后道:“季、季家的丫头不见了!”

“哗――”

又是一声刀刃划破皮肉的闷响,大汉应声倒地。在他的身后,季莹莹弯腰拔出匕首,状似恶鬼,一步步向藏身水缸后的王氏走去。

“莹莹,莹莹!是我抛家弃子,辛辛苦苦把你从季家救出来,你不能不念这份恩情吧?”王氏跪地抱住季莹莹的双腿,嘴里仍是柔声喊着:“莹莹不怕,莹莹不怕,咱们把刀放下。”

季莹莹踉跄着挣开王氏,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收起匕首转身往外走去。身后袭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季莹莹想也没想地闪身躲开。王氏扑了个空,歪倒在地。

王氏见一击不中,再难有机会,索性将刀扔到一旁,伏在大汉尸体上痛哭,又抬头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杀了我当家的,我也不想活了,怎么死的不能是你呢!你要恨,去恨季家啊!是他们说你天生扫把星!季莹莹、季莹莹,还没正式给你取名字,才有了个乳名,就不要你了,丢给了我。”

季莹莹眼里曾微弱闪动的光,一寸寸黯淡了下去。

“你以为自己是季家的大小姐呐?季家,早就不要你了!你爹亲手把刀插进你心口,就是想要你死!跟你那病秧子娘一起去死!倒霉胚子!扫把――”

一把尖利的小刀,潦草结束了王氏颠三倒四的独白。

“季莹莹。”

她站在一地狼藉之间,沉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如同咀嚼着过去非人般的十余年,如同咀嚼着亲人的背叛。

“季莹莹。”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了,这个名字的意义。

王氏 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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