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战火肆虐后重现生机的世界，证明了人类那解放不久的不拘力量。帝皇既是创造者又是毁灭者，帝国可以将物理星系重塑成任何其所欲的形态，而他就是这个帝国的领袖。 阿斯塔特军团是他复仇的右臂，机械神教是他重现辉煌的左膀。 现在行星已成了廉价的点缀，只不过是需要重新雕琢的岩石碎片而已。 在那场地狱之后，兽人军阀 Urlakk Urg 最后的退路也彻底断绝，这意味着所有余孽都被清除，纯净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也速该不知道它以前长什么样子。 也许是一个沼泽世界，茂密的藤蔓之下溅起无数水花，亦或是片沙漠，又或是一个拥挤的巢都，再或是一个冰球？他在废墟间踢来踢去，试图寻找过去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现在乌兰诺的砂砾都毫无生气，几乎是惰性的半熔化岩石的尘埃，准备好让星球改造者进入并开始移民流程。 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告诉观察者，此地曾诞生了一个帝国，一个短暂崛起并挑战人类不断开拓疆域的帝国。

“Carthago delenda est.”

有多少人会知道这些话的意思？ 有多少人在成千上万个新开发和重新发现的星球上，疯狂地发展、建设，朝着那个虽然模糊，但却异常强大的未来前进？ 也许只有少数人能够接触到用消逝语言写成的遗失书籍。 然而，历史总是不断重演，即使参与者忘记了他们的起源，也会在更宏大的循环中往复。

也速该走得更远。 铁黑色的岩石散落在远离他的各处，在被生命压碎的土壤上形成了一层干燥的外壳。这的天气很热，堪比巴尔，虽然他不知道这是因为那些在大气层中释放的弹药，还是因为乌兰诺本就如此。 沙沙作响的空气令人不快，微风吹拂着他暴露在外的肌肤。

盛大的仪式结束后，他走了很远，他对那种过度夸张的胜利主义感到厌倦。大汗给了他一个长假，所以他抓住机会，探索这世界的裂隙和山峰，试图在兽人的末日到来之前知晓是什么让它成为兽人的图腾。 

他们在这里战斗的时间最长、最艰苦，甚至比他们在岗哨世界上的战斗更甚。 如果荷鲁斯不在那里，如果战帅不在那里，那事情可能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们现在必须记住这一点。 在所有的指责、困惑和嫉妒中，他们必须记住这一点。那就是敌人败于第十六军团。 也许另一个军团可以做到，也许不能。 但现在已无关紧要，契约已经完成，公告已经发布，军团的天平已经天翻地覆。

即使在大远征中服役了凡人一生的时长，但他仍不能认全第十六军团的战士。 在他的印象中，他们是粗鲁而野蛮的民族，对自己的军事记录极度自傲，不愿分享荣耀，并拥有超群的执念。 在这方面他们并非唯一，但这种趋势现在愈演愈烈。

所以也速该在凯旋期间和凯旋之后都避开了他们。 唯一有意义的谈话发生在大游行之前，成千上万的战士在泰坦的阴影下漫步在大街上，他们彼此紧贴以致于无法躲避。

那位战士有着苍白的皮肤，深色的头发，深陷的眼窝。 他的举止骄傲而刻薄，那双眼睛瞪得浑圆。 也速该曾感受到那里的力量，它受到了严重的削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受到层层控制，仿佛重量和警惕性曾经能战胜这些东西。

“你是也速该。”战士边说边逼近了他。

也速该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没见过面，但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Jereth。”战士说。 “我叫Jereth。 我曾受过你的指挥。 我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像是吧。”

“从那以后的几年里，我经常想起他。”他那双钢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智库现在无处不在。 我不会忘记他的预言。”

远处，战争的号角已经响起。 在他自己的飞船开始漫长的下降之前，天空已发生了初次搅动。

也速该没有想到合适的答复。 礼貌要求他保持注意，但他觉得自己不想这样做。 这个Jereth有些令人不安。

“你说的是伯尔高？”他从他们周围的共鸣中判断出这个名字。

Jereth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你要知道，我开始相信他是对的。 我没有破坏他的提议，真的。 我主已经在展望未来。 如果事情……有所不同，他会支持这个项目。 他之所以保持冷漠，是出于其他原因。”

也速该没有说话。

“在加尔班加尔失败了。 无人知晓，但它就在那里失败了。 一旦他看到所能提供的东西，就不会让人看到他偏袒任何一方。”

也速该道：“到头来，所有人都必须站队。”

“并非总是如此。”Jereth抬头越来越沸腾的天空。 在强大的推进器气流的推动下，沙尘暴正在袭来：“他还活着吗？那个风暴先知。”

“不。 他在战斗中牺牲了。”

Jereth看起来很痛苦： “我曾希望再次和他说话。”

然后天空被火柱撕裂。 人潮涌上前来，将两人隔开，自此无言。

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在最后的热情消退之后，也速该离开了，踏着一年前燃烧着战火，回荡着尖叫，现在却一无所有的小路，就像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就像一个新的开始。

在他采取任何措施之前，他已经检测到跟踪信号跟踪了他很长时间。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但他并不急于改变这种状况。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被它的坚韧逗乐了。 他可以走很长一段路才会感到疲倦，即使是机动交通工具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也难以和他相比，所以追随者肯定很快就会放弃。

但它一直坚持着。最终，他选择了攀登一个特别具有挑战性的峭壁，并在峰顶等待。 他看着履带车沿着下面干涸的山谷向上爬，在破损的轨道上吃力的爬行着。 世界的阳光已经开始暗淡，在充满毒素的空气中染上了灰色。 这个星球的空气中引爆了如此多的炸药，以至于需要机械教数十年的洗涤才能使它的呼吸稍微安全一些。

履带车在崖底停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也速该从那人影移动的样子判断是个女人，年纪较大，体况虚弱，她的装备明显不适配这的地形。 毫无疑问，她就是他被告知的那个人，这个人比以前来过的人更加执着。 他可能会选择顺着斜坡走下去然后拦截她，但他决定等等，看看她对这场会面到底有多执着。 他从边缘退步，转身看向奔涌的云层，感受着脖子上的热风。

那时他感到奇怪地错位。 对那个爬上陡峭悬崖的女人突然变得不是好奇，而是怀疑。 他能从远处听到她的呼吸声，听到靴子踩在碎石路上的摩擦声。

他此时仍可远走。 她不可能跟着太久。 他既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休息，而她只需要坚持一小会儿就不得不返回。

也速该感觉自己的心率开始加快。 出于某种原因，他希望去别处，除了这以外的任何地方。 乌云仍在头顶上翻腾，土壤仍然很热。 他的嘴巴也更干了。

他没有占卜。 可汗是对的，那是一种诅咒，是众神的嘲笑而非一种祝福。 然而，就在这时，一连串奇怪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看到世界在燃烧，那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不知何故，他知道那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稳了稳身形。 她陷入了麻烦， 他能听到她失足的声音，如果她现在滑倒，很可能会摔死，而她来这里的任何目的都会随之消失。 让她自行坠落的冲动很强烈，像重担压在他的四肢一般。

他急忙回到悬崖边，正好看到她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她的手失去了抓力。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这凡人的手腕在他强大的握力下就像玻璃一样脆弱。

“军务部的伊利亚.瑞瓦里安将军，”他道： “当心。”

她抬头看着他。 他可以透过透明的头盔面罩看到她的脸，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浑身颤抖不停。 她太虚弱了，已经无法攀登，但直觉告诉他，她会不顾一切常识地奋力登顶。 他能感觉到那份坚定，那份坚韧，和她身体虚弱一样可怕。

“谢谢你，我会的。”

五天过去了。 舰队正准备再次启程。 安排这些虚空巨兽有序离开绝非易事。 加油、补给、重新武装，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成千上万奴工的劳动。 由于星系内存在其他军团，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们都对不堪重负的帝国政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原体聚会，聚会的每一位兄弟都抓住机会与离散的同胞交谈，他们知道这种机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来了。 帝子与月狼混在一起； 死亡守卫与吞世者进行了简短的交谈。 白疤则一如既往地远离社交中心，他们宁愿置身虚空，也不愿处在乌兰诺的荒凉平原。

不过，也速该最后还是回到了地面，按照他的承诺，为这位人类女性准备了一个着陆器。 这有充分的军事原因，她是一名将军，长期的服役并没有削弱她对这一事业的承诺，而可汗想让白疤更多地进入帝国战争主流的愿望也需要盟友。 其中一些是他的同胞，有天使，普罗斯佩罗的法师，也有其他较低的血统。 毕竟，伊利亚要求作为观众。

军团的重建工作一如既往的进行。 看不见结尾，也忘记了开头。 泰拉裔和巧高利斯人很难区分，至少在服役过一段时间的人中是如此。 也许他们永远不会消除自己的弱点。正如秦夏喜欢观察那样，重要的是要去尝试。

也速该没有和女人多说话。 她紧张得几乎要瘫痪了，但除了陈词滥调，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星际战士是一种崇高的生物； 原体则更甚。 这种创造是必要的，银河充斥着敌意，最好不要让普罗大众对它们了解太多，只需从远处以敬畏的目光注视着它们就好。

但他还是挺同情她。 她看起来很虚弱，就像玻璃窗中几乎被遗忘的鸟，只有坚定的精神态度才能弥补这一点。

“试着去了解他。”他平静道：“他甚至可能喜欢你。 毕竟我见过更奇怪的事情。”

他们穿过剑刃风暴周围漂浮的飞船群，很快就到站了。 从那里开始要步行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大汗的房间，在此期间她的烦躁情绪只会增加。 最后，她做得很好——她看着他的眼睛，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夸夸其谈。 也速该全程注视着她，准备在超越人类的恐惧变得过大时介入。

也许是一种不幸，战帅选择了那个时刻来实现他许诺已久的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