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米莱斯作品

英国经历过最早的工业革命，是很多现代技术的发源地，到了19 世纪，它吸引了全世界的年轻艺术家，他们雄心勃勃地与传统背道而驰，所以，在英国插图历史中，许多作品不仅仅是英国人创作的。然而这些作品促进了插图艺术的创新，鼓励了插图在英国的发展，插图从此在英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艺术门类，而已经代表了英国的形象。这一时期英国通过版权的保护，极大地推动了插图艺术的通用性发展，插图在社会、政治和经济上开始发挥作用，推动了技术的发展，同时也带来了技术的进步。

随着工业革命城市化的发展，以及拥有更多可支配收入的工人阶级的兴起，使得插图的传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广泛，蓬勃发展的市场印刷也开辟了新的道路，很多艺术家在为媒体工作，而传统的材料加上彩色印刷技术的强大平台，为期刊提供了大量的彩色插图作品，新的插图印刷媒体鼓励了插图形式和内容的实验，既扩大了视觉图像的领域，也扩大了制作数量和观众群体。在英国，水彩艺术是其最传统的艺术门类，这里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水彩画家，他们都参与到了这次技术革命的工作中，水彩画插图类作品在这一时期大量涌现。

艾萨克·克鲁克尚克 《邮政局》 水彩、铅笔、墨水 15×22cm

插图艺术的发展必须考虑历史的时代背景，英国工业革命以后的出版条件、读者和主题，是影响英国插图艺术发展的关键因素，工业革命早期几十年，在英国的影像、科学发展以及文学、艺术复制和传播领域，摄影无可争议地确立了霸权。然而，尽管摄影取得了这样的胜利，但是色彩、手绘的形象从未在期刊和书籍中消失，而是以插图的形式幸存了下来。

插图在19 世纪已经在英国得到了广泛认可，手绘和平板印刷与耗时、费力的雕刻相比更有优势，加上英国有很好的传播基础，为英国插图的市场扩张提供了必要的条件。把插图交给画家个人来手工制作，在照片和插图之间，英国人选择了两者共存的一种规范。这一时期，日常生活的小快乐和悲伤“取代”了宗教和国家史诗的真理，插图加上主题诙谐的创作形式通过印刷在英国流行开来。在英国，水彩当然是艺术创作首选的材料，出现在书籍、期刊或者商业广告中，甚至包括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展览空间。当然，我们不能抛开世界艺术多样性去谈插图，所有的媒介和方式都可以去描述和表达不同国家的风俗，世界艺术本身就是多样性，也是区域性的。

每一种艺术主题在其早期表现出来的问题和争论，都是技术、美学、政治和文化相互交织的结果，每一种艺术主题的发展都与之前的主题发展相互作用，英国插图艺术无疑是在英国传统艺术上发展起来的，且在技术出现后借助媒介快速传播扩张。

印刷术的发明鼓励了英国插图艺术的发展，将插图艺术从私人审美领域转变成了公共艺术空间，这个时期也就成了划分纯个人的艺术和应用学科方向的分水岭，插图艺术因此不再封闭在私人流通领域，而是被公众迅速接收， 进而呈现出19 世纪“媒体爆炸时代”的繁荣景象。

工业革命使插图艺术在英国文化中占有了中心地位，在英国插图已发展成为一种新艺术，英国的插图画家们第一次创造出了独特的图像形式，这些图像在现代艺术世界中起着重要作用。

沃尔特·克莱恩作品

流行图片与商业化发展

插图和印刷版画在英国传播的媒介是一样的，但是二者又很不一样，前者在英国人眼里因为历史原因，原作的唯一性变得非常与众不同。在当时要想买一张插图的原作是非常昂贵的，而后者因为可复制性而在传播媒介上远远超过前者，但稀缺性较为明显。所以虽然插图不如版画流行，但它在英国人眼里的地位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又因为彩色印刷技术的不断发展，插图中色彩的优势逐渐凸显，这就让更多的收藏家可以直接在印刷媒介中看清画面细节，这样让他们更有收藏的欲望，从而抬高了插图作品的价格。

插图画家在这个时期不遗余力地发掘各种文学经典和读物，为这些书籍创作作品，并印刷出版，这种方式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和声誉。虽然印刷术侵蚀了所有绘画艺术，但并没有阻挡住插图的发展，在英国反而越来越多的期刊和书籍里出现了插图作品，并逐渐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很快，为满足传播需要，插图借助英国人独有的幽默感开始有了讽刺的意味，比如在政治、生活和经济上。所有的艺术家都来从事插图的工作，很多以前专门从事过期刊工作的画家越来越把它作为主要的工作，而很少去做专业画家的事情了，或者已经放弃去追求成功画家的头衔，而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将自己天才的材料驾驭能力和作家的灵感怎样完美的结合上，并将它们转化成为精彩的图片，为文字说话，帮助人们加深对文字的理解，并吸引众多读者。那时，你若走到英国的大街小巷某一个地方，看到某一本书，总有那么一幅插图引人注目，而且随着从事这个职业的艺术家越来越多，插图在适当的时候已经可以迅速生产了。渐渐地，日报也培养出了一群他们需要的插图师，当然也包括其他媒介的艺术家，一个为印刷生产服务的插图行业从此出现。

约翰·詹森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水彩、墨水

19 世纪将新老、现代和传统一刀劈成了两个世界。英国插图从此跟艺术分道扬镳，全世界的传统艺术也在这个时期逐渐走向没落，并被并入到当代艺术中。但插图艺术在英国生存了下来，且被英国人定位为艺术而继续在英国人的生活中存在下去。从此，英国插图成为本土艺术家最钟爱的一种艺术门类，它已经摆脱了历史绘画的角色，真正和科技印刷书籍结合在一起，成为文字叙述故事不可缺少的一环。英国的插图师可以在纸上画出各种各样的插图作品——历史、肖像、流派、风景，还有生活场景，每一种都会有自己的尺度、主题和风格。插图师还会结合自己的想象力自由布局和构图，很快就找到适合市场的方法。商业领域没有限制，插图师可以天马行空地绘制自己想要的效果，只要客户喜欢就可以了，许多人对这种无框架的布局和上色的插图作品更加关注，这些作品很快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其实，英国插图画家克服了创作文本的局限，在合作的劣势地位中心甘情愿地工作，而收获的是对插画更深刻的理解。

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插图画家，都是第一批寻求另类叙事方式的人，是真正意义上从英国传统绘画中脱离出来的一拨人，他们在视觉艺术中引入了另一种语言。然而，最初几十年的繁荣逐渐消退，劳动分工再次成为常态：作家提供文字，插图师画出来，虽然插图从英国向世界传播开来，但是今天能够看到的主要领域还是在艺术家的书、儿童文学、漫画故事、小说散文等。英国的插图黄金时期主要在19世纪，其中出版的书籍里所能看到的插图作品数量超过了之前整个英国艺术史上的作品数量。如果我们仍然认为插图只在为英国的文学作品服务的话，或者插图不如绘画和雕塑，我们将不仅无法理解英国传统的插图艺术，也会“被剥夺掉”我们享受文字和插图带给我们的奇异快感。

如果没有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商业的运作，插图在英国的繁荣和创新就不可能出现，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大规模出现这种媒介交织在一起的艺术作品。可以说，就是英国人民对插图这种品位、风格和市场的认可才会有插图的兴起。当时在英国，插图运用简单的色彩将复杂的主题教给几代孩子，通过书籍流入到新的广告领域时，它为政治和商业提供了一种“看”的艺术，希望能激发人们的信心。这些插图作品有着持久的影响力，英国人民也已经非常熟悉这种媒介了。如何找到自己的特点，得到一个国家身份的认同，这是艺术发展的基础，在英国，插图艺术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英国文化的独特性，让同时代人和后人都可以理解这种媒介在世界其他地方一旦被人提及，就不得不联想到英国。这些受欢迎的插图作品影响到英国视觉制作的所有领域，它帮助英国人塑造了他们自己独特的形象。

爱德华·阿迪佐恩 《尼古拉斯·尼克比》 水彩 149×48cm

插图在英国的纯粹活力、激情，让所有一切成为可能，对于转行来从事插图艺术的人，插图可以让他们养家糊口，可以支付账单，虽然很多国家出现了插图作品，但是通常技术和流派都是在一个国家发明，而在另一个国家发展的。到了19 世纪后期，英国因为商业的需要和印刷术的进步，使书籍和期刊上的插图越来越多，出版商开始在书中投放一百张、两百张、六百张插图，即使是非常便宜的版本也比大多数18 世纪的书有更多的插图，印刷媒体于是成了大生意。

今天，数字技术的出现，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信息获取方式，插图面对新媒体引发的媒介和观念表达上的可能性，不仅是空间维度的扩延，更是媒介上的革命性改变，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即：二维表现向四维表现的转变，单向阅读向交互阅读的转变，视觉阅读向感官综合体验的转变，艺术创作向科学实践的转变。如果说印刷技术对于插图的改变还仅限于物质形态，那么新媒体对于插图的改变则表现在内部的、深层次的、数字化的方面。无论是信息处理、图像表现还是阅读体验或者是跨界应用都要求我们跳出狭义的插图概念，去思考更广阔、更本质的命题——“插图即媒介，媒介即万物”。在这个转变过程中，立足于插图的表达和应用特性，审视于新媒体环境下艺术与艺术、艺术与科学的边界，以插图艺术家的身份在新媒体平台上找到新的叙事传达方式，就显得尤为必要。

作者系湖南省湘南学院副教授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刊于《艺术市场》2021年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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