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庚:《楚辞》真正创造了“兮”字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 楚辞有哪三种含义呢 林庚:《楚辞》真正创造了“兮”字

林庚:《楚辞》真正创造了“兮”字

2024-04-24 20:2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原创 林庚 生活书店 

《楚辞》是我们常读的一部书,它没有像《诗经》一样被后人视为经典,也幸而没有被后人视为经典,它始终保持着最纯净的文艺面目。钟嵘《诗品》分诗为两个源流,一源于《诗经》,一源于《楚辞》;源于《诗经》的仅十四人,源于《楚辞》的二十二人,《楚辞》对于后来诗坛影响之大可以想见。

——林庚

《楚辞》里“兮”字的性质

文丨林庚

《楚辞》里每句差不多都有“兮”字,《诗经》里则偶然也用些“兮”字,但它们不但在量上表示出分别,而且在性质上也全不相同。《诗经》里的“兮”字共有三种,第一种如《郑风· 萚兮》:

萚兮萚兮

风其吹女

叔兮伯兮

倡予和女

这一种“兮”字表情的成分最重。第二种如《邶风·日月》:

日居月诸

照临下土

乃如之人兮

逝不古处

“日居月诸”即等于“叔兮伯兮”,是最重的表情,至于“乃如之人兮”表情就轻一点,可是这“兮”字也仍然不是一个普通的 “兮”字,如《鄘风·君子偕老》

子之清扬

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

邦之媛也

这“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的“兮”字,就约等于“也”字,所以诗里也就有相似的用法,如:

乃如之人也

怀昏姻也

第三种如《齐风·还》:

子之还兮

遭我乎峱之间兮

并驱从两肩兮

揖我谓我儇兮

这种形式在《诗经》里用得最普通,而“兮”字的表情成分也最 轻。第一种是在单句里句中和句尾连用两个“兮”字(也偶有例外,如《小雅·蓼莪》有“父兮生我,母兮鞠我”),第二种是单句里只在句尾用一个“兮”字,第三种则是每句的句尾上都用一个“兮”字,属于第三种的也有变例,如《桧风·匪风》:

匪风发兮

匪车偈兮

顾瞻周道

中心怛兮

再如《小雅·裳裳者华》:

裳裳者华

其叶湑兮

我觏之子

我心写兮

我心写兮

是以有誉处兮

都偶有单句不用“兮”字的情形,不过这只能算是例外罢了。以上三种第一种与第二种其实很相近,它们都只在单句上方用“兮”字,而且有时候用在相似的情形之下,如《邶风·日月》 的第三句本为第二种“兮”字,可是到了第四段却代以第一种“兮”字的用法:

日居月诸

东方自出

父兮母兮

畜我不卒

因为它们都可以说是有比较重的表情。至于第三种则表情比较轻,而且每个“兮”字之上都有韵脚,“兮”字在这里似乎并不很必要,例如《齐风·还》如果把“兮”字省掉,则成为:

子之还

遭我乎峱之间

并驱从两肩

揖我谓我儇

似乎影响并不很大,可是“兮”字在这里无论如何总算是一个表情的字,不过较为轻微罢了。我们如果把上面三种又归成一类,可以说它们都是表情的字;可是“兮”在《楚辞》里就完全离开了表情的作用。例如: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何以“名余曰正则”之下要用个“兮”字,而“字余曰灵均”却不用呢?《楚辞》里的句法本来十九是上下对称的,换句话说上下的感情是相等的,如: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

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

菉齐叶兮白芷生

入不言兮出不辞

洞庭波兮木叶下

浴兰汤兮沐芳

秋兰兮麋芜

这些例子设若上半应当有“兮”字的表情,下半何以就不应当有同样的表情?可见这里的 “兮”字原不是一个表情的作用。它之用在一个句子的上半,颇近于《诗经》里表情作用较重的第一、二种形式,可是它却相反地并没有表情作用。(《楚辞》里只有“瞬兮杳杳孔静幽默”一句例外是近于第一种的,此外《橘颂》 一篇之近于第三种,原为源于《诗经》的改良体,不能算是《楚辞》最独创的形式)同时《诗经》里第二种的形式即使把两句作为一句,如: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我们也不能发现有任何上下对称的情形,所以它们之间绝无相同之处。《楚辞》里的“兮”字乃是一个纯粹句逗上的作用,它的目的只在让句子在自身的中央起一个有如休止符的作用,它遇到需要表情字的时候,就再用其他的语吻字,例如:

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从这里正可以说明“兮”字所以在一切文字当中成为一个最特殊的字,它既不含有字义,又也非语吻字,这个独特的印象是通过楚辞才创造出来的,没有楚辞,“兮”字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语吻字;从楚辞开始,“兮”字才突出而成为一切文字之外的一个新字,楚辞所以真正创造了我们熟悉的“兮”字。其他的语吻字如“些”“只”等都只能放在句尾,那还是属于第三种的,而楚辞则创造了第四种的“兮”字,它似乎只是一个音符,它因此最有力量能构成诗的节奏。这就是楚辞里“兮”字的性质。

我们说明“兮”字的任务是构成节奏,它本身并无意义。如果拿今天民歌里的“来”字来比较,就更为明白。例如说“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岂不就是“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点红灯”。这里“来”字与“兮”字同样都只是一个节奏上的字,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半逗律”的逗号,因此有时候也就不妨去掉,例如:“四月里,麦脚黄,家家田头闹洋洋。”这与《楚辞》之后的《成相》篇“请成相,世之殃,愚暗愚暗堕贤良”,《铙歌》“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都是同一规律。至于七言诗的来源也就是去掉了“兮”字或换上一个实字,所以三言常是与七言并行,如鲍照是大力发展七言诗的人,就有全篇都是三言的诗;而七言诗中有时也可以出现“兮”字,如李白诗:“熊咆龙吟殷岩泉,慄深林兮惊层巅。”“兮”字与七言的关系,所以是非常深的。

本文部分内容节选自《诗的活力与新原质》

原标题:《林庚:《楚辞》真正创造了“兮”字》

阅读原文



【本文地址】


今日新闻


推荐新闻


CopyRight 2018-2019 办公设备维修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5022753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