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乱世 “不仁”,他却以“仁爱”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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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乱世 “不仁”,他却以“仁爱”待之

2024-07-12 15:02|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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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健(网易河南特聘主笔)

态度宣言:让我的牙齿咬住文字。

作者简介:周健,《企业观察家》总编,上海财经大学500强研究中心研究员。

在时间的长河里,杜甫一直瘦着。生前颠沛流离如此,身后百代留芳亦是如此。人们所熟知的现代画家蒋兆和先生创作的《杜甫》,让诗圣的“瘦”,成了经典。

唐朝的诗人似乎都很瘦。李白、杜甫、贾岛、韩愈,等等,丰硕的王朝饱满的女人,而男人们却大多在苦吟。到了宋朝,诗人们变胖了,欧阳文忠、三苏、范仲淹、晏殊,胖得有些文人样,不仅诗词写得好,策论、散文、琴棋书画,也都好。到了近当代,诗人们大多又很瘦,徐志摩和余光中的纤弱,闻一多和北岛的峻削,废名和海子的清癯,如同他们的诗句,闪烁着匕首般的青光,直插人心。

当然,瘦不是诗人的绝对标准。刘半农、于坚、张枣等都很胖,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身上是否长着铮铮傲骨,就像杜甫、鲁迅的那样。

他的一生,“苦到家”“背到家”了

杜甫的瘦,首先与他一生的经历有关。他“少小多病”,但早慧,七岁就能作诗,自称“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壮游》)。十四五岁时,他即与文坛名士交往,经常出入于王侯宅邸与宴酬唱,见了不少世面。晚年他写在《江南逢李龟年》一诗中提到的“岐王”“崔九”等人物,就相识于这一时期。

从二十岁开始,杜甫曾数次壮游,先是山西,而后吴越,再是齐赵,直到开元二十九年三十岁时,他才返回洛阳,娶妻成家,筑室首阳山下。三年后,他在洛阳与李白相遇,二人相约梁宋之游;又过一年,他转赴兖州与李白相会,一同寻仙访道、谈诗论文,结下“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的深厚友谊,自此一生作为李的忠实“粉丝”,对其念念不忘。

此后没多久,杜甫来到长安,开始了艰难曲折的科举应试、干谒权贵之路,惜乎都没有什么结果。天宝十载(751年),唐玄宗举行祭祀玄元皇帝、太庙和天地三个盛典,走投无路的杜甫献上三篇《大礼赋》,受到玄宗赞赏,但并没有立即授予他官职。这期间的杜甫,辗转居住于客舍,“卖药都市,寄食友朋”,不但穷,而且身体衰弱。这年秋天,长安阴雨连绵,杜甫整整病了一秋,冬天里他向友人诉说病情:“长安苦寒谁独悲?杜陵野老骨欲折”“饥卧动即向一旬,敝衣何啻联百结。君不见空墙日色晚,此老无声泪垂血”(《投简咸华两县诸子》)。到了天宝十四年,得授一河西尉小官,但杜甫不愿“凄凉折腰”,旋改右尉府兵曹参军。

不料,就在这时,“安史之乱”爆发。杜甫在长安附近安置好家眷后,只身北上投奔新继位的肃宗,不幸途中为叛军俘虏。757年,他冒险逃出长安,被肃宗授为左拾遗,但很快因救好友房琯而触怒肃宗,被贬,从此永远离开朝廷。

此后的10几年,杜甫全家流亡于甘肃、四川、湖南等地,缺衣少食,时常陷入饥寒交迫的绝境。期间曾卜居于成都西郊草堂,得到好友成都尹严武的照顾,成为他一生中最为安定的时期。但后来严武去世,杜甫失去依靠,不得不迁出四川,漂泊湖南。此时的诗人,“疏布缠枯骨,奔走苦不暖”“乾坤万里内,莫见容身畔”(《逃难》),因走投无路、饥寒交迫,大历五年(770年)冬,他病死在湘江舟中。时年59岁。直到元和八年(813年),他的孙子杜嗣业才“收拾乞丐,焦劳昼夜”,将停在岳阳的灵柩运回故乡偃师,葬在首阳山下。

杜甫的经历,按今天的话说,是“苦到家”“背到家”了。那个年代不像今天,读书人有许多出路,做官、经商、开店、教书,总能找到养家糊口、实现价值的行当;若想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并出人头地,他只有当官这一条路,所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也。唐时,士族势力渐弱,平民子弟可以通过科举考试晋身官阶,但仅仅是进士及第这一关,便使一茬又一茬的诗人摔倒在地,爬不起来。天才者如李白、李贺等,他们所作的诗,充其量也只是进入唐政府的敲门砖与通行证。整个有唐一代,那些在长安街头徘徊的诗人,大多如杜甫一般,被现实碰得头破血流,郁郁而终。他们的命运,只能是不停的流浪、嗟叹和挣扎。

其他朝代的情形,也好不到那里去。都说苦难出诗人,宋朝的苏东坡、辛弃疾,明朝的张岱、唐寅,清代的黄宗羲、龚自珍,民国的朱湘、穆旦等,哪一个的人生不是充满了颠沛流离、艰难困苦?但,“国家不幸诗家幸”“诗人不幸诗歌幸”,也许正是这人间的种种不如意和苦难,成就了杜甫他们作为杰出诗人的生命感悟和家国情怀。

当然,我们还可以举出其他国家诗人的例子,典型的如18~19世纪俄罗斯的“白银时代”,诗人和作家如群星闪烁,刺破黑暗,鼓舞人们奋起追求光明。到了20世纪,历史的狂风暴雨更加猛烈,诗人的感情更是受到震荡,他们既热情高歌,又无限伤感叹息,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段苦难的历程,典型的有叶赛宁、阿赫玛托娃、曼德尔施塔姆、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等等,他们和杜甫一样,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曾经受难。

但是这种人生经历中的大不幸,却成了诗人艺术生命的大幸。读杜甫的诗,我们能强烈感觉到杜甫是一个忠厚、沉郁、博大、中正的儒家学派传人,不像后来的白居易、王维他们,精神苦闷了还可以去信佛崇道,也不像同时代的孟浩然、王昌龄、岑参他们,自始至终让功名燃烧、遮蔽了性情;他是完全的士的本色、士的情怀,真正把天下的治乱安危当做自己的责任,不回避、不逃避,还有仁民爱物,同时代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像他那样。

所以,儒学全面复兴的宋代,大家一致推崇、敬仰他,自此把他当做中国诗人的最高典范。

“忠爱出于天性”

为什么杜甫会成为中国历史上心胸最为广博、心地最为醇良的诗人?探究起来,这与他的家族世代都有读书仕宦的传统密不可分,正如叶嘉莹先生所评价的那样,杜甫所继承的,恰是“儒家传统中最正确、最高、最好的理想”,所以,它能够“深入生活,面对生活,关心人民大众”。

这就是说,杜甫对于国家的忠爱,对于友人、对于妻子儿女的关怀都是发自天然,属于合乎儒家传统伦理道德的感情,在他的诗中反映得极为真挚深刻和自然感人。比如他写与李白、郑虔的友谊,成为古往今来最令人难忘的诗句;再比如他写关于妻子、儿女、亲戚的作品,也是中国古代诗人少见的例外(中国古代诗人轻易不写亲情,“至情无文”),他都写得真挚动人。对此,叶嘉莹同样给予了极高评价:“因为这份关怀真的出自他的天性,所以他的胸襟比一般人博大,感情的分量也比一般人深厚。他把伦理道德的感情与他自己私人的本性、感情结合起来,打成了一片……这是造成杜甫集大成的一个(重要)原因。”

精神世界承受着一种一般人所没有的大煎熬、大忧愤、大感发,我想这是杜甫和同时期其他诗人相区别的最主要方面,恐怕也是导致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醇”(《奉赠故高蜀州入日见寄》)、“穷年忧黎园,叹息肠内热”(《自京赴奉先县咏怀》)、“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江汉》)的另外一种重要因素。

安史之乱发生后,杜甫有过两次长期流亡。这两次流亡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让他看清了整个国家的动荡自身的窘境,不仅促使他把个人失意转化为现实政治关怀,而且还焕发出他对底层民众颠沛流离生活的深切同情。前者,《哀江头》、《哀王孙》、《悲陈陶》、《春望》等,锥心刺骨,后者,《三吏》、《三别》等,动人魂魄。所以,著名的杜诗研究专家吕正惠教授会说,杜甫确实是“忠爱出于天性”,他的诗中随时流露出纯挚和仁厚之情,绝不虚娇。

吕教授举过这样一个例子,就是他每次在课堂上讲杜甫的那首《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结尾处时,他的声音总是微微颤抖,而教室里也总是鸦雀无声。因为,诗中的杜甫刚回到家门就听到妻子的嚎啕,这才知道小儿子已经饿死,但他没有仅仅耽于个人痛苦,而是想到了老百姓的苦难:

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

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

忧端齐终南,鸿洞不可掇。

吕正惠的感叹是,如果我们说杜甫是一个“封建道德”的护卫者,或者说他在为“统治阶级”说话,那么只能说明我们是个糟糕的政治教条主义者,“杜甫所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是因为天地之间很难再找到像他这样的第二个大诗人。从人格上讲,这不是‘诗圣’,还能是什么?”

敢于、善于对现实发声,以自身的“痛感”写就一部“诗史”,这就是杜甫伟大的地方。对照现在,究竟还有多少诗人继承了他的这种传统并写就当今时代的一部部“诗史”?恐怕,不会有太多的人敢于在杜甫像面前扬起头了。去年(2015年)清明节,我去杜甫故里参加首届杜甫国际诗歌节,看到诗人王家新、郑愁予、耿占春、舒婷等都来了,恭敬地站着,满脸肃穆。拜祭仪式结束后,王家新接受媒体采访,他的几句话引发了我的共鸣:

“杜甫之所以给人忧国忧民的印象,并不是他习惯站在多么高大上,而是他始终是基于个人的存在不懈表达。他的诗没有假大空的东西。”

历史证明,只有诗歌,才能生动地记录并反映时代,但当今的许多诗人,却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主动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杜甫倘若在天有灵,他该会多么哀伤啊。

杜甫是我们最觉亲近的父兄

这些年,大凡杜甫走过的地方,我只要有机会,也总要按图索骥去看一看。诗人游踪,许多已湮灭不见,历朝历代的后人为了纪念他,都不遗余力地在各个故址上添加对他的尊敬和想象。我觉得,在中国,除了已经被当做神祗对待的孔子和关公之外,大家最感亲近、最愿意把他当做父兄来对待的古代诗人,就是杜甫了。

比如,我们去四川成都,有时真的会惊叹一座草堂何以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标志性风景。那几年,诗人颠沛流离、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在这座城市有了一个可以歇脚、休息的地方,这才有了让我们后人脍炙人口的《春夜喜雨》、《蜀相》、《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著名诗篇。小桥勾连,竹林掩映,风儿穿堂而过,静静的草堂留住了此后1200多年的才子深情、历史迷思。

比如,我们去位于新安、陕县等地境内的崤函古道,崎岖的路面,似乎依然能看到“车辚辚马辚辚”的历史旧影,衣衫不整的杜甫,夹杂在扶老携幼的逃难的人群中,东一脚西一脚,疲惫而忧伤。夜晚在路边沟坎里休息的当儿,他目睹官兵抓人,愤尔吟出《石壕吏》。

再比如,我们到位于巩义的杜甫故里和杜甫墓凭吊,寻找到了诗人出生和诗人归葬的地方。黄河奔涌,杨柳依依,如果正赶上漫山遍野的桐树花开了,空气中就会弥漫着淡淡的甜而香的味道。徜徉于诗人艰辛而又静谧的童年气氛中,这个诗人只要辗转在外就会魂牵梦绕的家乡,何尝不是我们每一个前来瞻仰者的精神家园?

想起杜甫之死,我们心中就会倍感凄凉。《新唐书》云:“大历中,(甫)出瞿唐,下江陵,溯沅、湘以登衡山,因客耒阳。游岳祠,大水遽至,涉旬不得食,县令具舟迎之,乃得还。令尝馈牛炙白酒,大醉,一昔卒,年五十九。”死时贫病交加,“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草草埋葬。后来,他的孙子才有条件请元稹为他写一篇墓志铭,把他迁葬到他地。至于埋在哪里,司马光《温公诗话》里说,“其孙始改葬于巩县”,但在随后的1000多年中,在我国境内又先后出现了湖北襄阳、湖南耒阳、湖南平江、河南偃师、陕西华州、陕西鄜州、成都浣花溪等其他七座杜墓。这些地方都是当年诗人的行踪所及之处,墓的真假姑且不论,但都说明后世的人们打心眼里尊敬他,愿意在自己的身旁安顿这颗善良而博大的灵魂。

元稹曰:“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韩昌黎也说:“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以诗作史,以诗言志,杜甫的存在,让中国文学在世界史上有了骄傲。

在这样一种对杜甫边走边想的凭吊、寻访过程中,我常常想,杜甫的思想、杜甫的人格、杜甫的情怀,对当今社会的发展、对中国文化精神的重塑到底有何意义?他对国家、对劳苦大众,包括对友人、亲人的感情全都处于本真;他早年壮怀激烈,后来即使在逆境困厄中也没放弃对时局、对民众的深沉关爱,更没丢下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体验,这样一种虽百死而不悔的积极的人生态度,我们今天要不要让它在自己的生活中灿烂绽放?

我的朋友周中华,这两年联合了几位朋友,开始一年一度地在巩义举办杜甫国际诗歌节,我想,这就是让杜甫魂兮归来的一个努力。只有让更多的人敬仰着他,吟诵着他,呼唤着他,那么,这个千年前寂寞的灵魂,就不会再寂寞和孤独下去。我想,从这些纪念性的活动开始,杜甫就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重新活了起来。

“诗是吾家事,人传世间情。”瘦瘦的杜甫,让我们静静坐下来,开始吟诗作诗吧,请给我们再一次讲讲,什么叫真正的“唐风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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