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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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华章

2023-11-26 22:23|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当然,前人在辨析此段的时候,也格外注意“缋”之含义——文献用字的习惯,与《说文》本字总是未必相合。根据《说文》“缋,织余也,一曰画也”,“绘,会五采绣也”,段玉裁注:“古者缋训画,绘训绣”。《周礼》中的“缋”指的是画,而后人则以缋表示丝织,以绘表示绘画。

有意思的是,如果我们从汉字的角度,对颜色的起源做一番考察,不难发现,“绘”与“缋”的难分难解,恰恰是因为古代对颜色的认识,除了来自于大自然的印象感受的颜色词之外,还有不少与丝织布染有着密切的关联——且不说“绘”、“缋”二字从糸,就是翻开国画颜料的色卡,红和紫、绀和绿,缥和缃等一系列的颜色词,都是以训为“细丝”的“糸”为部首。另外,一些用于印染的草木,如蓝草、茜草、茈草,也和蓝、綪、紫等颜色词有着密切的联系,融入进汉字的系统之中——在形形色色之间,我们仿佛看到了上古先民在自然生活中捕捉着对颜色的感受,在田间草木中采集染草,更在日用布帛中为颜色赋名——而汉字,默默地承载着古人对颜色的观察,记下了那些颜色中的历史变迁。

五方之正色

天玄而地黄,火赤而石青,先民对色彩的最初体验,来自于对天地万物的观察。我们从早期的表示颜色的汉字中,或许能瞥见他们对大自然的色彩体验,也能看见先民生活的点滴印记。

甲骨文赤 金文赤 小篆赤 古文赤

《说文》:“赤,南方色也。从大从火。烾,古文从炎、土。”从甲骨文到金文、小篆,“赤”的汉字形体一脉相承,始终从大从火会意。《诗经》曾说:“如火烈烈”。形诸文字,古人在“赤”字中,用以一把大火,寄寓着对炽热燃烧的火之印象。《释名》也说:“赤,赫也。太阳之色也”。《说文》赤字的古文,从炎、从土。赫赫炎炎,炎也是取火光上窜之意。

金文朱 小篆朱

与赤色代表正红常常在一起并称的,则是“朱”。《说文》:“朱,赤心木。松柏属”。又《糸部》“絑,纯赤也。”“絑”实际上就是文献中表示朱色的分化字,专门指称纯赤的颜色。朱和赤在指称颜色时,析言有别,浑言不别。如《国语·吴语》“(左军)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这里朱、赤不别。但在《诗经》和西周金文的册命文书之中,朱芾和赤芾又是两种不同等级的衣服颜色。《斯干》“朱芾斯皇”,郑玄笺:“芾者,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在礼仪的服饰里,朱是纯赤,代表着最高的等级、最浓郁的颜色,而赤色则逊之。这是古代等级制度下对服色的细致辨析。

在古人的记忆里,代表着正色的“赤”和“朱”,不像西方三原色的洋红那么偏冷。《诗经·七月》中说,“我朱孔阳”,传统的赤色、朱色,就如故宫的红墙,融入了一点土黄,颜色温暖,浓郁而纯厚。

金文黄 小篆黄

《说文》:“黄,地之色也。”《周易·坤卦·文言》云:“天玄而地黄”。黄色,代表着大地的颜色。古人对黄色的印象,大抵是明亮的——《释名》“黄,晃也,犹晃晃,象日光色也。”黄色如日光般绚烂,给人以明亮的感觉。“裳裳者华,芸其黄矣”,说的是花儿开得茂盛,黄色非常浓艳。先秦时期,作为正色的黄色,以土地之色为主,尚非明黄,亦是偏暖。就是皇帝的“黄袍”,自隋至明,尚用柘黄,至清代始改为明黄。

金文青 小篆青

《说文》:“青,东方色也。木生火,从生、丹。”有学者指出,甲骨文中,青色还不在人们的颜色分类系统之中。相较先民对赤、黄的认识,古人对青色的认识稍微迟一点。青字的金文、小篆均从丹,最初或许是因为青可以采自矿石。《周礼·秋官·职金》,“掌凡金、玉、锡、石、丹、青之戒令。”郑玄注:“青,空青也。”这里的“空青”,属孔雀石的一种,主要成分为碱式碳酸铜。陶弘景《名医别录》云:“空青生有铜处”。根据《周礼》的记载,青是一种天然的矿产,因此,古人造字时,取代表矿藏的“丹”,作为青字的义符。

今人的三原色,似乎习惯以“蓝色”指称,但是在古人的词汇系统里,蓝一般专指蓝草,而青则抽象为颜色的形容词。古代的青的色相范围很广,可以从偏红的群青,一直延续到偏绿的蔚蓝之间。在国画颜料命名中,群青、青莲等传统颜色,都是偏红的蓝色。章太炎先生在《文始》中,曾作过一个非常精彩的解释:“青从丹者,草木初萌,本作绀色,青、赤相搏,舒叶乃纯青耳。”“青本兼赤,故孳乳为綪,赤缯也。”他说,从青、綪、缙的同源词孳生关系来看,青色与赤色也有着关联。其实,这说明的正是青色与红色相近的色域。

同时,作为东方之色的青色,又可以指偏绿的蓝色,代表着草木初生的颜色——《释名》:“青,生也,象物生时色也。”在《诗经》的时代,人们已吟诵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看着学子衣襟上的一抹青色,感慨乱世之时的学校衰废;同时,人们也赋着“瞻彼淇奥,绿竹青青”,诉说着淇水边王刍的勃勃生机。到了李白的笔下,“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在这一组融合着碧山、翠微、绿竹、青萝组成的山间场景中,我们仿佛看到了杯盘狼藉后的银河似水,感受到了诗人的陶然与淡泊。

甲骨文白 金文白 小篆白

《说文》:“白,西方色也。”在词义上,白指的是素白的颜色。公孙龙子说“白马非马”,孟子与告子间讨论着“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白可以依附于不同的物质载体,无论是洁白的毛色、轻盈的羽毛、皑皑的白雪,还是莹白的玉色,它们给人的都是“白”的色觉。

从甲骨文到金文,白字的形体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有的学者认为甲骨文、金文的白,象太阳而锐其顶,也有的学者说,白象大拇指之形,还有的学者说,白象火光茂盛之貌。众说纷纭中,古文字的说解,颇有点“看图猜字”的意味。倘若搁置甲骨文、金文的形体,仅就小篆和《说文》古文的白字形体分析来说,《说文》有云“白,从入合二”。陆宗达先生曾结合《说文》的构形系统指出,“造字者以日光表白色”,“入,指日光,二象空间,日光聚集于空间,就是日的形象。”在小篆系统之中,“二”象天地之间。“亟”下说:“二,天地也。”“五”下说:“从二,阴阳在天地间交午也。”许慎或许认为,“白”字的构意,取的是日光洒落在天地之间的景象。

仿佛是东西方的冥冥相会,当许慎用诗意的构形分析解释白色和日光的关系时,他或许不会想到,差不多一千年后,在遥远的英国,有一位西方的科学家,用理性的实验,真正揭开了日光与众多颜色之间的关系,并奠定了现代光学的研究基础。是的,那是牛顿,通过一个天才的三棱镜实验证明,日光是将不同波长的光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复色光——在虚室生白的日光背后,蕴藏着斑斓的七彩。

《礼记》记载“夏后氏尚黑,殷人尚白,周尚赤。”古人对黑、白、赤的体验和描写,是非常丰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以苍苍的蒹葭、凝结的白露,勾勒出水边的景色。“扬之水,白石凿凿”,激扬的飞湍,日复一日地拍打着水边的石头,把它变得颜色剔透……

甲骨文黑 金文黑 小篆黑

《说文》:“黑,火所熏之色也。从炎,上出囱。囱,古窗字。”黑的颜色,取自人们对燃烧之后形成的炭黑的观察。根据《说文》的解释,黑的字形是一个会意字,古人用火烧窗户的形象,构造出“黑”字。

《释名》:“黑,晦也,如晦冥时色也。”在词源上,黑、晦、海、诲等词同源,均自视觉上的昏暗而得名。在所有颜色中,黑色的明度是最低的——它是吸收了所有的光线而形成的颜色。《释名》“海,晦也,其水黑如晦也。”海也是因为海水颜色深沉而得名。诲,《说文》“晓教也”。所谓的教诲,就是使学生摆脱蒙昧无知的状态,进而明白事体。

玄虽然不是五色之一,但《周礼》在五采之中,又举出天色为玄;《周易》中言天玄地黄,玄可以指代天色,是一种接近黑色的颜色。《说文》:“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在服色上说,玄是黑中偏赤的颜色。《诗经·七月》“载玄载黄”,毛传:“玄,黑而有赤也。”《周礼·考工记》“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郑玄注:“玄色者,在緇緅之间,其六入与?”古代的印染,要经过反复套染,每染一次,称为“一入”。郑玄所说的“六入为玄”,其颜色在青紫的緅色和黑色的緇之间,也是指黑中带红。就连武侠小说中的玄铁重剑,也是指乌黑发红的纯铁。从这样的颜色,玄又有玄幻、玄远、玄妙等诸多意义,和它的颜色本身,一样的深邃幽远。

纺织之染色

《说文》:“染,以缯染为色。”段玉裁以为,染字当云从水、木。这个推测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古人虽也有石染,但印染衣服时,仍是以草木作染料的居多,故字从“木”。染草收集之后,要放在水里煎煮、溶解,加上媒染剂,制成染液。将丝缕布帛置于染液中浸染数日,取出晾干,方能制成不同颜色的衣服,故字从“水”。

《淮南子·齐俗训》:“夫素之质白,染之以涅则黑;缣之性黄,染之以丹则赤。”在汉字之中,颜色词多从“糸”,是因为古人对颜色的认识,往往来自于素、缣等各种布帛上染成的不同服色。同时,一些颜色,也为它们的染草单独造字。这些瑰丽的颜色词,进入了汉字系统,构成了汉字中的五彩篇章。

茜草是古人染红色的主要染草。《史记·货殖列传》载齐人有“千亩卮茜,千畦姜韭,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这里的“卮”就是栀子花,《说文》云“栀,黄木可染者”,是染黄色的重要原料,而“茜”就是茜草。在先秦时期,一千亩的栀子、茜草,足以使家境殷富,正可见当时手工织染业的普及。据《说文》:“茜,茅蒐也。”“蒐,茅蒐,茹藘。人血所生,可以染绛。”茜草又叫茅蒐、茹藘,其颜色接近血色,故古人以为它是人血所化。茜草所染的布帛称“綪”,《说文》:“綪,赤缯也。从茜染,故謂之綪。”古音茜、綪相近。

另外,《说文》:“縓,帛赤黄色。一染谓之縓,再染谓之䞓,三染谓之纁。”“纁,浅绛也。”“绛,大赤也。”縓、䞓、纁、绛,均是赤色,依次由浅变深。縓最浅,只经过一次染色,为赤中带黄,䞓较之稍微深,再深则为纁,是较深的红色,更深则为绛,是深红色。《释名》:“绛,工也,染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也。”在织染中需反复染色,较为费工。

《说文》:“蓝,染青艸也。”蓝在早期,还不是一个表示颜色的形容词,而指的是用于染青色的草。比起西方在殖民时代扩张版图,从印度、加勒比海岸大量进口蓝草,才开始靛蓝的印染工业来说(连靛蓝的 indigo之名,本指其是来自印度),中国的古人很早就发现蓝草是一种很好的天然染料。《诗经·采绿》中说“终朝采蓝,不盈一襜”,曾用淡淡的哀婉,写采集蓝草的辛苦。而《荀子》的“青取之蓝而胜于蓝”,更是以生活中的蓝草,比喻后出转精。蓝草染成的靛蓝,着色牢固,耐光耐洗,时至今日,一些地方的蓝印花布,仍是采用古老的配方,进行染色的。

与蓝有关的颜色,还有表示浅蓝的葱色。《尔雅》:“青谓之葱”,郭璞注:“葱,浅青。”《说文》则云:“繱,帛青色。”段玉裁注:“葱即繱也。谓其色葱。葱,浅青也。深青则为蓝矣。”

皂斗是栎树、橡树的果实,它的壳煮熟后,可以染黑。皂字《说文》作“草”,云:“草,草斗,栎实也。一曰象斗子。”由于皂染出来是黑色,故引申指黑色。郑玄注曾云“不能分别皂白”,即指分辨黑白;又由于皂服在古代一般只有仆隶穿着,所以皂也可引申指差役。

不过,皂的直接着色不好,古人还专门用“涅”来作辅助,帮助染黑。《论语》“涅而不缁。”何晏集解引孔安国传:“涅,可以染皂者。”《淮南子·俶真训》“今以涅染緇,则黑于涅。”高诱注:“涅,礬石也”。涅又名皂矾,主要成分是硫酸亚铁,可以染黑。

绿

《说文》:“绿,帛青黄色也。”在古代的文化里,绿色是以青色、黄色调和而成,属于间色。《诗经·绿衣》“绿衣黄里”下,毛传说:“绿,间色,黄,正色”,毛传认为,这首诗中写的服色以为外衣,以正色为内里,不合礼制,正是刺小妾僭位之象。无论这个解释是否正确,这多少透露出间色与正色在礼制文化中的鲜明差异。

《说文》:“紫,帛青赤色。”在传统的颜色中,紫是界于红色、青色之间颜色。染紫的草,称为“茈草”。《说文》:“茈,茈艸也。”段玉裁说:“古紫、茈通用。”紫色亦为间色,但却风靡一时。《韩非子·外储说》记载,“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孔子的“恶紫之夺朱也”,也说明当时人们多服紫色,少服朱色。到了《释名》:“紫,疵也,非正色。五色之疵瑕以惑人”,说解未必准确,但也从侧面说明,重视正色、轻视间色的年代,紫色是一个集悖论与魅惑于一体的颜色罢。

《说文》:“红,帛赤白色。”古代的红色,与今天不同,属于赤、白混合形成,即今天的粉红、桃红色,与紫色同属间色。故《论语》云:“红紫不以为亵服。”

《说文》:“绀,帛深青扬赤色。”绀色是传统国画的用色,比起蓝靛的色冷,绀色是青中带红,接近于黑色。《释名》“绀,含也。青而含赤色也。”

《说文》:“缥,帛青白色也。”是以青色、白色混合而成的粉蓝色。《释名》:“缥,犹漂也。漂漂,浅青色也。”这说的是缥色仿佛经过水洗,颜色发白。再到后来,古人还常以缥色或者缃色的布帛为卷子作书衣,《文选序》:“词人才子,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随后,“缃缥”就渐成了书卷的代称。

《诗经·豳风》写到:“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这些平和而古老的诗句,述说了夏秋之际的七八月间,人们忙碌着捻麻绩线,浸染衣服,最终制成一件件明艳光鲜的衣服。同时,诗句也仿佛寄寓着关于颜色的玄妙故事——经过了沤麻、采草、浸染等一道道工序,天色之玄,地色之黄,赤红之朱,才从自然之色,融入到布帛之色中,融入到汉字的体系之中。

作者简介

董京尘,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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