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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A2021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概念框架

尽管国际上对教师职业幸福感表示了热切关注并进行了深度研究，有关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定义以及如何衡量幸福感的实证研究仍然十分有限。基于此，OECD以现有文献为基础完成了多方面的工作，包括开发了更为科学以及全面的教师职业幸福感评测模型，归纳了教师职业幸福感的核心要素，分析了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影响因素，并预期了教师职业幸福感对教师、教学及学生的影响等。

2.1　概念框架

已有文献对教师职业幸福感分析框架的讨论较多，例如Collie认为职业幸福感主要是指个人能够健康地工作并对工作环境有积极评价，他建议从工作量幸福感、组织幸福感以及学生互动幸福感3个维度进行教师职业幸福感的评估 [9] 。基于已有研究，OECD从个人幸福感、职业幸福感以及学生幸福感的相关研究出发，指出教师职业幸福感是一个复杂的、多维的概念，无法通过单一指标来测评，并将其定义为“教师对与其工作和职业相关的认知、主观、健康、社会等方面的反应”，也即教师针对教育职业所产生的在认知、主观、健康和社会方面的主体生存状态，包括认知幸福感、主观幸福感、健康幸福感以及社会幸福感4个观测维度 [2] 。根据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定义，OECD提供了一个全面的概念框架（图1），总结了教师职业幸福感所牵涉的各个方面以及这些方面相互作用的方式。该框架是用以分析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综合指南。

2.2　核心要素

依据图1，教师职业幸福感是围绕认知幸福感、主观幸福感、健康幸福感和社会幸福感4方面的核心要素进行定义的，其中每个核心要素都包含一组与教师职业幸福感相关的特定指标，具体内容如下。

2.2.1　认知幸福感（cognitive well-being）

认知是指获取或理解事实知识的过程，包括注意力、知识形成、问题解决与决策等相关内容。教师的认知幸福感是指教师在有效工作时所需要的一系列知识和技能，其核心要素侧重教师的认知能力，尤其是教师自我效能及专注工作所体现出来的能力水平。OECD指出，教师自我效能感影响着教师的工作热情、教学实践效果以及工作满意度等诸多方面，具有较强自我效能感的教师乐于接受新的想法并愿意尝试和高效组织新的想法用于满足学生的学习需求。基于此方面的考虑，OECD使用专注工作能力和自我效能感2个指标进行教师认知幸福感的评估，其中专注工作能力指标基于Shirom-Melamed问卷 [10] 进行设计，自我效能感指标则从课堂管理效能、教学效能及学生参与效能3方面进行设计，具体指标及PISA2021对应样题见表1。

2.2.2　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

OECD在2013年发布的《主观幸福感测量指南》中，将主观幸福感定义为良好的心理状态，即人们对自己生活积极或者消极的情绪反应，并指出主观幸福感包括3方面的要素：一是生活评估，用于反映个体对其生活或特定方面的反思性评估；二是情绪状态，用于反映个体的情绪状态或特定时间点的特殊感受；三是幸福实现，用于反映个体对于生活意义和目的的感知或良好的心理状态 [11] 。OECD借鉴并改进了上述主观幸福感的测量要素，同时考虑到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特殊性，纳入了工作满意度指标，将其细化为教学专业满意度和当前工作环境满意度2个指标，具体指标及PISA2021对应样题见表2。

2.2.3　健康幸福感（physical and mental well-being）

身心健康是人们幸福生活的基本保障。教师所承受的工作压力可能会导致教师身心不适，因此OECD使用教师是否存在身心不适的情况来衡量教师身心健康状况的好坏程度，包括教师身心症状以及身心症状的发生频率2方面内容，具体指标及PISA2021对应样题见表3。

2.2.4　社会幸福感（social well-being）

OECD指出，教学不是一项独立的工作，而是整个教育体系乃至于整个社会系统的一部分。教师与他人（学生、同事、校长等）接触的频率以及相互关系的质量对于教师职业幸福感有着积极或者消极的影响，OECD将其分为4方面的内容，具体指标及PISA2021对应样题见表4。

2.3　影响因素

OECD指出，影响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因素主要来源于2方面的内容：一是国家层面的教育政策及教育体制；二是学校层面的工作要求与工作资源。

2.3.1　国家层面

国家教育政策对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影响主要包括4方面的因素，分别是物质条件、质量标准、配置政策与职业发展。

1）物质条件。

教师的物质条件主要包括工资收入和工作保障2方面，是考察教师职业幸福感的重要因素。就工资收入而言，低收入条件是造成教师高流失率和教师短缺的主要因素之一。有研究显示，高收入条件与学校的绩效以及学生的成绩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2] 。就工作保障而言，持有临时工作合同的教师的不安全感与职业压力呈正相关关系，这种失业风险对于教师职业幸福感有着强烈的负面影响。因此，即使各国的教育政策安排不尽相同，也应该注意物质条件对教师职业幸福感不可忽视的影响。

2）质量标准。

国家教育质量标准是用以确定教师的主要职责是什么，描述教师应该知道什么，以及教师能够做什么的重要文件，同时也对进一步发展教师知识和技能有重要指导作用。一般而言，质量标准通过定义质量阈值来影响教师在教育工作中的自主性水平。PISA2015结果显示，使教师远离规定性框架并鼓励教师在教育工作中激发创造力和灵活性能够产生积极的效果，但同时需要伴有强有力的问责措施，让教师对学生、学校、家长、当地社区以及教育局负责 [12] 。因此，各个国家在制定质量标准以及问责制方案时要考虑其对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影响。

3）配置政策。

OECD发现在许多国家，资质较差、经验不足的教师往往集中在弱势学校中 [13] 。弱势学校的教师比其他学校的教师面临更多挑战，教师本身却并不具备必要的经验来应对这些挑战，直接导致教师职业幸福感降低。如果在弱势学校分配更有经验、更加训练有素的教师则能有效解决这些问题，同时能够促进国家教育资源分配平等。因而，探索科学合理的教师配置政策对更好地提升教师职业幸福感水平至关重要。

4）职业发展。

职业发展关注的是教师职业发展的可能性，是维持教师教学动机的关键因素。OECD在探索教师职业发展问题中发现，不同教师职业发展类型对于教师教学动机的影响并不相同，如：有些教育机构过分强调“论资排辈”，依靠年龄和经验带来稳定性，这并不能激励教师自身的专业成长 [14] ；有些教育机构虽然强调“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这也使部分学校很难保留经验丰富的核心教师 [15] 。因此，OECD指出，现在最重要的是评估现有职业结构中的每个教师，评估现有职业结构对于教师职业幸福感产生的影响，进而采取措施加以优化。

2.3.2　学校层面

OECD指出，学校层面影响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因素有很多，例如工作时间安排、培训机会等，将这些因素划分为工作需求因素和工作资源因素2方面内容来考察。

1）工作需求。

OECD指出工作需求因素包含物理环境、工作负荷、多重角色、班级结构、纪律氛围和绩效评估6个方面，与之相关的PISA2021样题见表5。第一，物理学习环境是指物理空间如何影响学校的组织结构。有证据表明，不良的物理环境与教师倦怠有很强的联系，因而该指标旨在衡量不良的物理环境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教师职业幸福感水平。第二，工作负荷是用来衡量教师有多长时间能够有效专注于教学的重要指标。有证据表明，在非教学任务（例如行政事务）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导致教师流失，教师幸福感水平降低。第三，多重角色是指教师在学校中担任多角色，例如参与学校管理或者为学生提供咨询服务等。调查显示，这些额外的任务会增加教师的工作压力，对于教师职业幸福感产生负面影响。第四，OECD指出，班级结构会对教师工作满意度和职业幸福感产生消极影响，例如班级规模过大，问题学生比率过高，处于经济不利地位家庭的学生过多等班级结构因素会对教师工作满意度和职业幸福感产生消极影响。第五，班级中有破坏性行为的学生会加大教师的心理压力，成为教师职业倦怠的关键来源，会降低教师自我效能感。第六，世界各国通过绩效评估提高教师素质和教学质量的例子已经屡见不鲜，但大量的绩效评估尤其是不具备专业资格的第三方评估给教师带来特别的压力。

2）工作资源。

OECD在工作环境质量框架中提出2种类型的工作资源：一种类型是工作自主权和学习机会，具体包括员工改变工作方法的自由以及获得的正式或非正式的学习机会；另一种类型是工作中的社会支持，用以衡量员工在同事以及领导中获得的社会支持程度。具体分为4个指标，分别是工作自主权、培训和专业机会、评估和反馈以及社会支持，与之相关的PISA2021样题见表6。第一，工作自主权被视为基本的心理需求和主要的工作资源，有研究显示工作自主权的程度体现了教师的职业幸福感，并与工作满意度直接相关。教师的工作自主权与教学方法、教学策略以及教学内容的选择有关。第二，培训和专业机会用以提升教师职业生涯过程中的专业技能，这关系到教师是否感觉到有能力进行有效教学，被视为主要的工作资源。第三，教师的评估和反馈旨在发现教师的优势和不足，是帮助教师应对工作需求的重要工作资源。评估和反馈的公正性以及清晰度能确保更高水平的教师幸福感。第四，社会支持能够直接影响教师的职业幸福感，是主要的工作资源，主要包括来自校长和管理团队的社会支持以及同事的社会支持。

2.4　预期结果

OECD探讨了教师职业幸福感的2种预期结果：其中一种是教师职业幸福感对教师自身的内在影响，主要是从整体压力水平和未来工作投入的视角进行分析；另一种是教师职业幸福感对教师以外的外在影响，主要是从课堂过程和学生幸福感的视角进行分析。

2.4.1　内在结果

OECD认为低水平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内在影响结果存在2个方面：一是压力和倦怠，二是离职动机。与之相关的PISA2021样题见表7和表8。教师的职业压力是教师受到与他们的知识和能力不匹配的工作刺激时所产生的负面反应，这些负面反应会表现为教师情绪问题或者教师健康问题。有研究显示，教学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上压力最大的职业之一，这些压力源既有与工作相关的压力，也有制度上的压力 [4] 。承受较高压力的教师往往会表现出较高的抑郁以及倦怠症状，随着时间推移，教师职业倦怠会让教师对教学不满意，降低教学积极性，进而不太可能继续致力于教学，引发高离职率 [16] 。

2.4.2　外在结果

教师是影响学生学习的重要因素，教师职业幸福感水平的高低会影响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自我效能。OECD认为，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外在影响主要体现在课堂过程和学生幸福感2个方面。就课堂过程方面，OECD确定了4种课堂过程：一是教师对学生的积极支持，二是反馈，三是课堂交流氛围，四是教师合作。与之相关的PISA2021样题见表9。就学生幸福感方面，OECD确定了衡量学生幸福感的4个重要方面：一是学生成绩，二是学生的学习动机和态度，三是学生自我效能感，四是学生主观幸福感，其中学生成绩反映在特定学科中所获得的熟练技能水平。与之相关的PISA2021样题见表10。

2.5　背景指标

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学校以至于不同教师的教师职业幸福感与工作条件之间的关系，OECD指出要特别考虑2种主要的背景指标变量：学校特征和教师特征。其中：学校特征变量包括学校类型、学校位置、学校规模、学校层次等，教师特征变量包括教师性别、教师年龄、教学经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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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A2021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特点

PISA2021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的实施为研究者提供了更为全面系统、普适科学的反映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综合概念框架。OECD指出，第1份教师职业幸福感量化报告将于2023年出版，此后每3年测评1次，为各参与国收集尽可能详尽的研究数据。综合来看，PISA2021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框架有以下2方面特点。

3.1　建构全面系统的测评框架，解决教师职业幸福感的多维复杂问题

教师职业幸福感是一个复杂的、多维的抽象概念，导致不同学者对于其概念内涵以及测评方式的研究侧重点存在较大差异。部分学者在概念上将工作快乐、职业声望或者利益获得等同于教师职业幸福感，在测评方式上以主观幸福感、工作自主权等单一维度进行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现状调查，这一方面缺乏扎实的理论基础，另一方面也不能整体反映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真实情况。为解决这方面的问题，OECD专家组通过大量的文献研究与实证研究，将教师职业幸福感解构为4个维度的核心要素，同时纳入影响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相关因素以及教师职业幸福感影响的预期结果2部分内容，建构了清晰、系统以及全面的教师职业幸福感综合概念模型，并进一步筛选出与之相对应的具有代表性的次级指标，有助于形成可观察以及可量化的数据收集标准。该模型将众多因素集合在统一框架内，并阐述了相互之间的作用关系，较好地解决了指标零散不统一、指标指向性模糊的问题，真正实现了对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科学评测。

3.2　关注普适科学的测评依据，明确教师职业幸福感的数据使用问题

教师职业幸福感与所处背景高度相关，这包括不同国家教育政策的影响，不同学校教师管理机制的影响以及不同教师个体所具有的情境特征的影响。因此，长久以来，教师职业幸福感未能实现普适科学的测评。OECD专家组指出，教师职业幸福感对于环境高度敏感，因文化价值或者地域规范有很大不同。同时，教师的职业幸福感也会受到各类情境特征的影响，如性别、受教育程度、职业阶段等。OECD提出，如果想让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的全球实践成为可能，体现教师职业幸福感跨国比较、跨区域比较以及跨学校比较数据的参照价值，扩大教师职业幸福感研究的推广意义与决策指导，必须要特别关注测量不变性，只有满足测量不变性，同一数据结果才可以在不同环境下进行比较分析。为此，OECD在教师职业幸福感的综合概念框架中加入了学校特征与教师特征2方面的背景因素，从而保证教师职业幸福感数据在比较时的科学性与普适性。

总之，PISA2021教师职业幸福感测评具有划时代意义，开启了教师职业幸福感研究的一个崭新阶段，在一定程度上有着引领和示范作用，研究结果也将引起相关研究者、决策者以及实践者的关注与探讨。

作者：

李刚，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博士后；

吕立杰，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部长，教授。

原文刊载于《中国考试》2020年第11期第48—60页。

来源 | 中国考试

编辑丨周利

审核丨羊子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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