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孟良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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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孟良崮

2024-07-13 23:07|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电影《南征北战》中,绝望的国民党军长留下了这句经典台词。

电影中的战争场面取材于著名的孟良崮战役,影片中的军长,对应的是国民党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

孟良崮战役,是“战神”粟裕军事指挥艺术的一个经典篇章,陈毅元帅赞之“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歼灭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中的王牌,粉碎了国民党向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一举扭转了华东战局。

在孟良崮兵败身死的张灵甫,按常理不该是“高大光辉”的形象,近些年却获得了不少与其身份、功过并不匹配的溢美之词,比如“抗战名将”、甚或不知从何而来的“十大抗日名将”之一。

张灵甫在抗日战争中确实有功,2005年,其长子替父亲领到了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国务院颁发的抗日纪念章。但功不掩过,积极参加内战、进攻解放区的急先锋,结局早已注定。

不虚美不隐恶是对历史人物评价的基本态度。因而,对那些过分抬高、美化张灵甫的言辞,有很多的真与假、是与非有必要澄清。

张灵甫和第四任妻子王玉龄结婚照。

华野部队在急行军,完成对整编第74师的包围。

1945年,74军历任军长和军官合影。前排左起邱达维、王耀武、俞济时、施中诚、吴鸢。 同一个对手

张灵甫和整编第74师,从来都是被一并提起的。他是整编第74师成立时的师长,也是在他的师长任上,整编第74师全军覆没——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时间。

1946年年初,为适应军事上的需要,国民党政府对军队进行了整编,集团军机构改为绥靖区和整编军,军缩编为整编师,师缩编为整编旅。这次整编过程中,有了“国军五大主力”之说。

“五大主力”指的是国民党新1军、第5军、新6军、第18军、第74军五个军。整编尚未完成,国民党挑起内战,新1军、新6军和第5军都按原番号投入到战场。第18军和第74军则变成了整编第11师和第74师。虽名为“师”,但其编制、实力却保持着“军”的架子。全师拥兵3万余人,全副美械装备。

不过,即便在当时,对所谓“五大主力”也是褒贬不一。比如新1军,1942年组建,由中国远征军在印度编成的首支全美械部队——美国装备出来的新1军。再比如18军,“小委员长”陈诚的“土木系”支柱(“土”字拆开为“十一”,“木”字拆开为“十八”,指陈诚的起家部队18军11师。)陈诚是蒋介石最大忠臣,第18军也就成了蒋介石的核心嫡系,所以18军是“宠出来的”。

而74军在“五大主力”中得到的评价,可以说是军队的至高赞扬——“打出来的”。抗日战争中,74军是国民党军中战绩最辉煌的部队,几乎参加了正面战场的所有大型战役,获得了国民党政府作战有功军事单位的最高荣誉“飞虎旗”。

张灵甫于74军,只能算是个“小字辈”。而一些网文提及张灵甫,叙述方式往往是这样的:张灵甫是整编第74师师长,整编第74师前身是74军,74军成立于淞沪战场,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长沙会战……无役不予,打出了“抗日铁军”威名,日军称之为“第一恐怖军”。

74军堪称光荣的抗战军史,似乎都成了张灵甫的“战功”。事实上,张灵甫担任74军军长,已经是抗战胜利几个月后的事了。抗战期间,74军有三任军长:俞济时,王耀武,施中诚,哪一个都比张灵甫资历更深,军阶更高,却都被张灵甫的“明星光环”遮盖,往往不被提及。其中王耀武担任军长时间最长,74军那些拿得出手的抗日战绩,也多出自于他任期。如果真要评选国民党军抗日名将,王耀武该算一个。

74军成立于1937年9月1日。时值淞沪会战鏖战正酣,中国投入战场的部队有数十个师之多。面对凶悍的日军,中国的师级指挥单位难以抗衡,于是把一些师匆匆捏合成军,统一指挥。51师和58师就这样组成了最初的74军。

58师师长俞济时,是蒋介石的浙江奉化同乡,深受器重,他的58师兵力过万,装备精良,在当时的国民党军中亦是“王牌”,所以他当上了74军首任军长。

74军最能打的却是王耀武的51师。

王耀武“能打”,上下共知。1932年,时任团长的王耀武参加第四次“围剿”,被红军围在宜黄。王耀武部独撑24天而城池不破。战后获得蒋介石接见,任命为补充一旅旅长。

补充一旅,虽然看上去就不是主力,却是留在国共战争史上的著名部队番号,也留下了国民党部队鲜有的取胜印记。

那是1934年11月,王耀武率补充一旅,在皖南谭家桥,追上了北上的红十军团。激战一天,红十军团惨败,伤亡数百人,红军优秀将领、不满22岁就当上军团长的寻淮洲重伤,转移途中牺牲。后来王耀武挖出了他的遗体割首照相,发现他上身无衣——可见当年红十军团何等艰苦,装备奇缺,牺牲者的衣服,战友穿着,继续战斗。

谭家桥战役成为红十军团的转折点,红军无法在皖南立足,只能在寒冷的山区风餐露宿,靠兜圈子避敌。十几个团的国民党军围追堵截,最终在怀玉山完成了包围。

只有时任红十军团参谋长的粟裕,带着数百人的先头部队突出了包围圈。

“当我先头部队通过时,山上碉堡里的敌人打枪,我们派出两个战斗班佯攻,吸引敌之火力,敌人没有敢从碉堡里出来。这样,我们就加快步伐,上半夜全部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安全到达闽浙赣苏区的大小坪、黄石田地区。到达之后,我们一面同省委、军区联系,一面等待主力部队。可是,等到下半夜没有见大部队到来,第二天也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还没有来……开始隐隐听到那边有炮声,以后就沉寂了……不久,方志敏、刘畴西同志即被捕了。”这是《粟裕战争回忆录》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对粟裕来说,兵败谭家桥,是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粟裕逝世后,后人遵其遗嘱,将其骨灰撒在了多个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其中一处是谭家桥,还有一处在孟良崮。

从1934年兵败谭家桥,到1947年5月孟良崮大捷,粟裕遇到的可以说是同一个对手:国民党补充一旅和由补充一旅起家的整编第74师。只不过,整编第74师的指挥者已经变成了张灵甫。

至于王耀武,就在孟良崮大捷四个月后,济南战役开始,粟裕亲手拟定了作战口号:“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结果,王耀武真的被活捉了。

“古城杀妻”罗生门

“文北大、武黄埔”,很多资料如此介绍张灵甫。“文北大”一说并不准确。张灵甫考取北大的经历语焉不详,多数只说他念了一年书后就因负担不起学费而辍学。可以确定的学历是,张灵甫毕业于陕西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后投笔从戎,考取了驻豫军官团。在河南开封受训期间,遇到了一师的同学师哲。据师哲回忆,当时他与张灵甫一直在一起,并未提及张考北大之事。

张灵甫写得一手好字,因此结识了国民党元老、书法家于右任。据师哲回忆:张灵甫“在西安与我同窗,他的好字令我羡慕”,“他找到了于右任先生,由于老先生介绍,准备到广州投考黄埔。”

张灵甫于1925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黄埔四期将星云集,中共的林彪、刘志丹、伍中豪、郭化若等都出自这一期,国民党中亦有胡琏、谢晋元、李弥等。张灵甫在黄埔四期中并不显眼,后来的发展也是按部就班。他参加了北伐、中原大战、“围剿”中央苏区……到1934年时,张灵甫是胡宗南第1军下属的一个团长,跟在红军屁股后面也到了故乡陕北。

回到老家的张灵甫第一次暴得大名,是因为一桩杀人案,也就是著名的“古城团长杀妻案”。

被张灵甫杀害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吴海兰。张灵甫第一任是妻子邢凤英,由于是包办婚姻,婚后感情不和,婚姻属于名存实亡。

1933年,张灵甫随部路经四川广元,与当地女子吴海兰结婚。相比目不识丁的乡村原配邢凤英,吴海兰年轻漂亮,且受到了正规的教育。

关于张灵甫杀妻,流传最广的说法来自曾与他共事多年的吴鸢之口。在《我所知道的张灵甫》里,吴鸢写道:“1935年红军到达西北后,第1军跟踪尾随与红军对垒。期间,他(张灵甫)在前线忽然得知妻有外遇的信息,就借春节假期来到西安,携妻儿回户县省亲。除夕之夜命妻到后院菜地割韭菜来做饺子,正当其妻弯腰割韭菜时,他掏出手枪,从背后将妻击毙”。

吴鸢曾任国民党第二绥靖区人事处长,是王耀武下属,74军的“老人”。但是他并非“张灵甫杀妻”的见证人,所说也有硬伤。

张灵甫杀妻的案发地是西安,堂兄张德甫家。他的侄子张居正曾回忆,案发现场根本不在菜地,“事发的时候,是最冷的冬天,西安哪里有地可以种韭菜?”

另一种说法来自张灵甫的第四任妻子王玉龄。她回忆,张灵甫曾亲口讲述:“是她拿了我的东西,我问她又坚持不开口……”张灵甫怀疑吴海兰在为共产党工作,偷了自己的军事文件,一气之下将其打死。

这种说法也有不可理解之处。吴海兰偷拿文件只是被怀疑,无凭无据就开枪杀人,而且杀的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凶残暴戾超乎想象。

张灵甫杀妻的动机在不同人的口中有不同表述,像一出罗生门,但无论怎样,杀妻之罪确凿无疑。可就是这样一桩确凿无疑的杀人命案,当地报纸都已经大肆报道的“团长古城杀妻”,从四川广元赶来的吴海兰家人居然求告无门——地方司法机构不敢惹中央军,中央军护短,更是一推二六五。

恰在这时,张学良夫人于凤至在西安,听闻了此事。后她到南京,转告了宋美龄。这才经蒋介石直接过问,张灵甫被带到南京军事法庭查办。

张灵甫被押入军政部第一陆军军人监狱,其受审的过程已不可考,现在流传的说法也非常多,有说判处死刑的,亦有说判处10年监禁的。更为吊诡的是,张灵甫仅关押了不到一年,就获释出狱了。

关于张灵甫出狱的时间和理由,没有明确史料。较为流行的观点认为,张灵甫出狱是因抗战全面爆发,国民政府特赦在押军人,蒋介石爱惜人才,释放张灵甫,令其到抗日战场上戴罪立功。不过从张灵甫到51师的时间来看,他其实在1937年初就被释放了。其脱罪的真实原因和过程,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暗箱操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1937年,延安也发生了一起军官杀人案。经历过长征、屡立战功的红军师团级干部黄克功,因逼婚不成,枪杀了陕北公学女学员刘茜,由一个革命的功臣堕落为杀人犯。事件发生后,中共中央高度重视,中共中央在毛泽东的主持下召开会议,经过慎重讨论,决定将黄克功处以死刑。案发后一周,黄克功经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判决死刑立即执行。

国共胜败大势,其实在这样具体的事件中已昭彰。

再说出狱的张灵甫,回到西安后很快完成了两件人生大事,其一是娶了第三任妻子高艳玉。

高艳玉时年仅17岁,青春靓丽,又是西安名门之后,祖上曾中翰林。待字闺中时求亲人踏破门槛,据说其中还有张灵甫的黄埔同期同学胡琏。但高艳玉最后看中了帅气的张灵甫——居然不为“古城杀妻案”所惧。

高艳玉和张灵甫共同生活8年,育有两子不幸夭折。1946年张灵甫以高艳玉吸食鸦片、不尽妇道至两子夭亡为由,下了休书。不过,据吴鸢《我所知道的张灵甫》记载,张灵甫和高艳玉“离婚”,是在他和第四任妻子王玉龄婚礼之后。“不久高氏闻讯,匆匆从西安赶来交涉。经过几轮谈判,最后由张灵甫给予一笔可观的赡养费,让她回陕隐居。”

第四次结婚后仅一年多,张灵甫殒命孟良崮,死前,留下两封遗书,一给王耀武,一给王玉龄。

但是遗书的真实性存疑。据吴鸢《我所知道的张灵甫》记载,那两封遗书是王耀武命人仿照张灵甫笔记伪造的,为的是整编第74师覆灭后给蒋介石一个交代,完善张灵甫“杀身成仁”的形象。

张灵甫出狱后的另一件人生大事,是找到了自己的“贵人”——王耀武。

因为杀妻案,张灵甫不可能再回胡宗南的第一军。恰好那时王耀武的51师也在陕西,张灵甫便投奔而去。王耀武把张灵甫看做“关中血性汉子”,直接给了个上校军衔,开始提携栽培。

“名将”功成真与假

张灵甫投身51师,正赶上了51师的一次关键升级,它被列入第三批“调整师”之列进行换装整编。

这个“调整师”其实就是民间所谓的“德械师”,实际上其装备远达不到真正的德械,但以编制标准而言,也的确是当时中国装备最好的部队了。

从补充一旅这样的“杂牌军”起家,51师进入了中央军序列。51师原本辖3个步兵团,而调整师编制是2旅4团制。实际上直到淞沪会战爆发后,该师才接到从陕西警备旅中划拨的一个新兵团,补齐到4个团。张灵甫从一个有衔无职的“上校高参”,变成了新组建的305团团长。

随后,还没有完成“调整”的51师,被投入到惨烈的淞沪战场。张灵甫也开始了抗日作战。至于他能否被称为“抗日名将”,有必要仔细梳理一下。

在整个抗战过程中,张灵甫从团长起步,至高做到74军副军长,军衔由上校到少将,这样的军阶,很难成为任何一场战略决战、重大战役的指挥者,多数情况下只是率领74军一部,作为战术层面的执行者出现。以此衡量,张灵甫显然担不起“名将”之称。

当然,“抗日名将”之“将”,不能简单地与军衔之“将”等同,而要综合衡量其在抗战中的战绩、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等。

梳理抗日作战经历,就能看到两个张灵甫:一个存在于某些传记、网文之中,这个张灵甫无惧生死、智勇双全、战功卓著;另一个存在于真实史料中,这个张灵甫虽可以说作战勇猛,却难说在哪场战斗作用关键、居功至伟,其战绩、战功,与74军同级同僚相比甚至要逊色得多。更关键的是,两相比较,就能发现张灵甫“抗日名将”的“功成”之路上,有太多的演绎、臆想甚至编造。

淞沪会战是张灵甫参加的抗日第一战。在市面上的一些张灵甫传记中出现了张灵甫血战上海,英勇负伤的桥段,比如,“在张灵甫的调教和指挥下,第305团这个新兵团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成功地抵御住日军对阵地的轮番冲击,还不时向日军发起夜袭反击,战况危急之时,张灵甫甚至自己跳出战壕,率兵冲锋,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真实情况是,305团抵达上海时,51师已经编入74军,在淞沪战场打了一个多月了。至于团长张灵甫,是随51师先期参战,还是和这个新兵团一起到达,未有资料提及。不过在1937年10月26日王耀武给钱大钧的信中,有这样一段:“原有武器极感不敷应用。今新成立305团,遂至有兵无枪,甚为焦虑……现该团已参加前线构筑工事及在枪炮声下练习胆量。”

淞沪战场上,张灵甫是带着305团在挖战壕。其实战壕也没挖几天,日军大部队已登陆金山卫,51师与其他部队一样溃退。

大撤退期间,张灵甫的305团于11月20日在苏州市西北与无锡市交界处的望亭镇与日军第9师团的一个联队发生战斗,这才是张灵甫在抗战中有案可考的第一仗。战果不详,只有王耀武于次日的报告中,提到了“迟滞敌人前进”。

随后,74军撤往南京,参加保卫战,张灵甫的部队与日军激战于河定桥一带,左臂负伤。之后几天,张灵甫部队在南京城华严寺一带防守,直到12月11日,几乎伤亡殆尽的305团才奉命撤出。张灵甫的伤势因未及时就医而恶化,时任军长俞济时严令其离队到后方治疗。南京保卫战结束后,51师撤出的官兵仅约3000人,伤亡惨重。

张灵甫的成名之战,是1938年10月的张古山之战。这场战斗,是武汉会战之中万家岭大捷的关键一役。不过,近年来但凡提及此役,总会反复出现一个场景:王耀武召开军事会议,张灵甫提出《三国演义》中邓艾取成都的故事,侃侃而谈。被王耀武采纳后,张灵甫组织敢死队,抄后路、攀绝壁夜袭张古山,光着膀子与日军拼刺刀,终于完成任务。各种细节活灵活现,如临现场,但这样的叙述并不符合史实。

据中日战史资料,是役,日军为147联队的第一大队大约800人据守王家岭战略要地张古山。升任153旅旅长不久的张灵甫率部主攻,下辖305、306两个团,王耀武担心兵力不足,又调来了302团。

抄后路突袭日军之事确有,但率队者是305团团长唐生海。同时,张灵甫指挥三个团的主力半夜仰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战况激烈程度,可见俞济时于10月9日呈给蒋介石的战报:“该师(51师)官兵奋不顾身,每争夺一山头,辄反复肉搏,而于张古山最北端之顶点,互以手榴弹往返冲杀,历两小时,卒将敌击退,完全占领长岭与张古山……”

实际上,此时张古山还没到“完全占领”的地步,日军很快发起疯狂反扑,将张古山化为修罗场,几度易手。10月9日,由薛岳下令,王耀武从51师抽调精锐组成500人敢死队,交给张灵甫,这才终于攻下张古山。需要说明的是,敢死队是交由张灵甫指挥,张灵甫率队赤膊冲锋之事并不存在。

这一仗,日军除十几个人逃脱外,被消灭了八百余人。而中国军队的惨胜,甚至不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51师伤亡三千余人,团长阵亡一名、重伤四名。

陈毅(左一)、粟裕(左二)在指挥战斗。

孟良崮战役遗址景区,击毙张灵甫之地。签约摄影师/IC photo

图为华野九纵战士在冲击孟良崮

万家岭战役过去不到半年,南昌会战爆发,张灵甫在作战中右膝盖中弹负伤,导致右膝从此不能弯曲,留下个“张拐子”的外号。

从国民党政府为作战有功人员的授勋记录,也可以看出张灵甫的实际军功。

抗战期间,国民政府为了表彰有功人员共颁发了160多枚青天白日勋章。包括王耀武在内的众多高级将领,也有死守四行仓库的谢晋元等中下级军官,但张灵甫没得过。

1943年和1944年的两次常德会战,担任师长的张灵甫分获四等、三等宝鼎勋章。同样的勋章,74军其他几位师长,李天霞、余程万等人得到的多得多。再比如74军荣膺“飞虎旗”的上高会战,李天霞51师获颁“第1号武功状”,余程万57师获颁“第2号武功状”,只有张灵甫任代理师长的58师一无所获。

套用一句网络流行语,“不吹不黑”,张灵甫在抗战期间奋勇杀敌,多次负伤,作战有功,算得上恪尽职守,尽到军人本职,但无论其军事地位、战绩、战功,都难以匹配“抗日名将”之称。

“死无葬身之地”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还都南京,抗战中最能征惯战的74军接过南京的警备任务,正式成为“御林军”。1946年4月,张灵甫升任74军中将军长,并兼任南京警备司令,登上个人军事生涯之巅峰。

其实很难说张灵甫在抗战中的名气有多大。他能当上这个军长和后来整编第74师的师长,成为军中明星,很大程度上是王耀武一手提拔、包装的结果。

1944年,王耀武升任第二十四集团军司令,下辖第73军、74军和第100军。由谁接任74军军长?以资历而论,当时的副军长李天霞首当其冲,他与王耀武同为黄埔三期,补充一旅时期就是王耀武手下的团长。论战功也在同侪中首屈一指。

王耀武却没有如此安排,而是颇费周章地升李天霞去100军当了军长,把100军军长施中诚调回74军接任军长。

虽然都是军长,但100军哪能和74军相提并论。施中诚自然乐意,他又是74军“老人”,1939年57师编入74军时就是该师师长。李天霞从副军长到军长,也是升官,于是,一团和气,大家满意。

最受益的其实是张灵甫。他升任74军副军长,并很快进入重庆陆军大学将官班镀金。当时能进入培训团的都是中将,只有张灵甫一个少将。王耀武栽培他为接班人的意图十分明显。

只是,表面一团和气,底下暗潮涌动。派系之争是国民党痼疾,74军也不是例外。俞济时、王耀武凭着资历和军衔,还能压得住一众手下,但平级的人中就互不买账了。王耀武处心积虑的人事安排,反加剧了几个手下的互相倾轧。

李天霞和张灵甫不和,在74军是公开的秘密。将这二人分开,可能也是王耀武有意为之。至于不和的原因,推崇张灵甫的说法多是,李天霞风流成性,生活腐化,为张灵甫所恶。但是考察张灵甫的个人生活,他似乎也没有资格因此看不上李天霞。比如同事多年的吴鸢就说“张灵甫也是个登徒子”。

董其武是张灵甫在陆军大学将官班的同学,后来在解放战争中阵前起义,1955年授衔时的开国上将。董其武对张灵甫印象深刻,在《董其武日记》和《董其武回忆录》中都有大段记载。

根据董其武的回忆,陆军大学将官班允许将军带着一个参谋参加集训,而张灵甫带了两名,每天只上一节课,其他的课程由参谋代他去上。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陆军大学学习期间,张灵甫耗费700万元在重庆买了一栋别墅,“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简直就像一座王宫”,让受邀前来的董其武,这个“在塞外前线吃土豆睡土炕的土包子实在是坐不住”。

张、李不和,归根到底还是权力之争。王耀武属意张灵甫,其实还是看中了他的“忠勇”。

张灵甫作战够勇,这一点倒是被公认的,不过并非都是赞扬。比如“李天霞平时说他是张飞,有勇无谋。”吴鸢的看法类似,“在作战紧要关头,拿不出办法,有时只晓得‘冲’,充分表现出一介武夫的样子”。

张灵甫的“忠”,是对王耀武而言。他为人张扬,脾气暴烈,但是王耀武当年收留他,几有再生之恩,因而追随王耀武的数年中,表现出的都是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王耀武把自己的家底部队交给这样一个忠诚的部下,无疑是最放心的。

起初,张灵甫好像没有辜负王耀武的栽培。74军变身整编第74师后不久,国民党挑起内战,开始对解放区全面进攻。其中正规军的三分之一,合计约50万人,兵分几路,黑云压城一样逼近华东解放区。

整编第74师一时风头出尽,首战六合和天长,再战淮阴和淮安,凭借强大的炮火和抗日战争时期拥有作战经验的老兵,74师取得了一些局部胜利,陈毅、宋时轮指挥的山东野战军遭到不小的损失。

随后,整编第74师和华中野战军6师两战涞水。张灵甫遇到的对手是外号“王老虎”的王必成。

1946年10月第一战,整编第74师攻城12天未果,伤亡6000人,仓皇退去。

一个多月后,整编第74师携飞机、重炮支援卷土重来。6师伤亡5000余人,含恨弃城。这样的败仗在王必成的军事生涯还是头一遭。

二战涞水失利后,在华中野战军一次军事会议上,有人提出要将王必成“撤职查办”。可华中野战军司令员粟裕深知王必成个性,将撤职的意见驳回。在粟裕谋篇的大战局中,涞水虽然丢了,但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整编第74师被阻滞,保障了宿北战役的进行。那一仗,国民党整编第69师被全歼。

“王老虎”有仇必报,对粟裕说:“再打74师,别忘记了6师!”

整编第74师一连串的战绩,让张灵甫获得了三等云麾勋章,但这并没有抵消他的消沉。与装备和人数明显劣势的中共部队交手几次,虽然取胜,代价却异常高昂。在发给整编第11师师长胡琏的电报中,他哀叹中共部队“无论战略战役战斗皆优于国军……本军北调援鲁,南调援两淮,伤亡过半,决战不能。再过年余,死无葬身之地。”

一语成谶!此时距离孟良崮战役,只有不到半年时间。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1947年3月,在山东省临沂地区沂水一线,国民党军集中45万军队,“五大主力”中,除早已开赴东北的新1军和新6军,整编第74师、第11师和第5军尽皆出场。以“三大主力”为骨干,国民党军兵分三路,大举进攻。而且,蒋介石这次吸取教训、变更战法,决定由顾祝同统一指挥,采取密集靠拢、加强维系、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的策略,加强兵力密度,成纵深梯次部署,使华东野战军啃不动、吞不下。

华东野战军是1947年初由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并而来,陈毅任司令员和政委,军事指挥则主要由副司令员粟裕负责。陈、粟两位新四军时期的老搭档,再次兵合一处,将打一家。

华野与顾祝同的三路大军几次试探性接触,未得良机,只能一面调动和迷惑对方,一面寻找他们的破绽。

华东野战军时南时北、或东或西、南征北战,想尽办法调动、拉散分开敌人的抱团作战,行程多达千里以上。陈毅形象地将之称为“耍龙灯”。

但一个多月的转战回旋没有大的战果,华野各部队也流传着一个顺口溜:“陈司令的电报哒哒哒,小兵的脚板扑扑扑。”粟裕晚年所著《粟裕战争回忆录》中还专门写了这句顺口溜,他说:“我们的战士实在是令人喜爱的,他们渴望着以自己的英勇作战来换取战争的胜利。”

敌人密集不好打,部队来回调动,陈、粟也十分焦急,拟以一纵和六纵穿插鲁南、七纵南下苏北,以调动分散敌人、创造战机。在这个时候,毛泽东分别于5月4日和5月6日来电,反复强调:“要有极大的耐心。”“不要分兵,保持最大兵力。”

粟裕停止了一、七纵队的行动,收缩兵力,在国民党军大举进攻时,主动撤退至莱芜、新泰地区以东,这一地区多岩石山地,不利于国民党重型装备的通行。

而六纵已经提前南下至鲁南地区,粟裕便命两万多人的六纵于强敌环伺的平邑地区隐伏待命。在数日后的孟良崮战役中,这支部队如神兵天降,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被军史界誉为粟裕的“神来之笔”。

华野的主动撤退,影响了顾祝同判断,把“稳扎稳打”改为“稳扎猛打”,命令三个进攻兵团跟踪打击。国民党《中央日报》为此狂呼:“雄师北指,气吞沂蒙!”

国民党军终于被调动起来了,战机出现。

5月10日,国民党军三路之一的汤恩伯第一兵团,右翼的第7军和整编第48师进攻时略有暴露,有继续进犯沂水的迹象。

汤恩伯第一兵团正是以整编第74师为主力,但华野这时眼中的目标是第7军和整编第48师。作战部署很快下达,部队向预定战场开进。为便于指挥,华野指挥部也开始转址,第一梯队已经先期出发,第二梯队也已经开始收拾行装,11日,一份情报紧急送到陈毅、粟裕面前。

华野侦迅部门截获汤恩伯作战命令。内容是:“以整编第74师为中路主攻,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为左右两翼,限于12日拿下华东野战军司令部所在地的坦埠。”

一个寻常看来不是机会的机会,一个突破正常作战思维的战机,被粟裕握在了手中——打掉整编第74师!

华野最擅长的是寻歼弱敌、侧翼之敌或孤立之敌,原准备打第7军和整编第48师,也是这样的惯常战法。但粟裕这次却反其道而行之,直取敌军最强锋锐,虎口拔牙,这还是在自身总兵力不及对手二分之一的形势下的决定,胆魄何其壮哉!“粟裕总打神仙仗”,确如此说。

如此大胆、突破常规的战略设想,超出绝大多数人的想象。而华野司令员陈毅听完粟裕的设想和部署,大手一挥:“好!我们就是要有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的气概!不走了,打74师!”

粟裕在《粟裕战争回忆录》中,对孟良崮战役有系统记载。在粟裕看来,用“虎口拔牙”比喻歼灭整编第74师不够准确,“老虎只张开了一点缝,我们是硬切了进去,就像天桥的把式开硬弓,将敌人左右两翼撑开,把74师从敌重兵集团中挖出来予以歼灭,还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确切一些。”

此战战法,粟裕称之为“猛虎掏心”。华野拿出了全部家底,以五个纵队围歼整编第74师,四个纵队阻敌增援。

13日下午4时,整编第74进攻至离华野指挥部坦埠只有八九公里时,遭到许世友率华野九纵阻击。激烈交战后,九纵后撤,诱敌前出。

13日夜,整编第74师四周都是枪炮声,那是华野一纵、八纵完成了两翼穿插,把整编第74师从两旁的整编第83师和整编第25师中切割了出来。

14日,不明就里的张灵甫仍旧指挥着部队进攻坦埠。前一天示弱的华野九纵和四纵露出本相,和整编第74师正面硬刚,以冲锋对冲锋。

整编第74师扛不住了,张灵甫如梦方醒,下令回撤垛庄。三万多人马加上重装甲部队掉头回撤,军心浮动。更加惊骇的消息随后传来——垛庄已被华野六纵占领。

12日中午,王必成接到粟裕命令,48小时内夺取垛庄,合围整编第74师。

打整编第74师这个老冤家,粟裕没忘了“王老虎”,六纵也真有虎威,40个小时,两万将士飞奔240华里,用两条腿跑出了堪称奇迹的行军速度,比预定时间提前八个小时完成任务。

整编第74师成了瓮中之鳖。

孟良崮上鬼神嚎

整编第74师刚发现被合围时,副师长、参谋等给张灵甫提了几个方案,一是突围,垛庄或者友军最近的右翼都是可供选择的方向;二是在孟良崮据险而守,以自陷绝境吸引华野,换取外围部队将华野围而歼之,美其名曰“中心开花”。

张灵甫选择了“中心开花”,下令全军收缩,把整编第74师分布于以孟良崮为中心的险要高地。

客观地说,张灵甫的“中心开花”战术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当时的战场态势是华野五个纵队把整编第74师紧紧围住,但更外围又有十个国民党整编师,确有包围华野之势。如果华野不能快速围歼74师,自己将陷入绝境。

这时候也恰恰能看出张灵甫为将之能的欠缺。他设想的“中心开花”至少漏算了两个关键因素:孟良崮是不是守得住,友军是不是靠得住。没有这两点,“中心开花”纯属异想天开。

事实证明,国民党部队的“友军”靠不住。这一点,倒是粟裕在布局歼灭整编第74师的时候就想到了:“整编74师是蒋介石嫡系中的王牌,师长张灵甫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与其他国民党部队芥蒂很深。我军坚决阻援,敌友军未必会拼死救援。”

孟良崮战役的进程印证了这个判断。

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距离被包围的整编第74师不过10公里左右,面对张灵甫的呼救和上峰严令,他先是派了一个副团长,率兵一个连,冒充一个旅游击“救援”。后来实在推诿不过,就把本师最弱的一个团派了过去,“送肉”一样被华野阻击部队全歼。不过,这个团的损失倒是给事后李天霞脱罪提供了理由。

另一边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很卖力,最近时打到距离整编第74师只有5公里,还是被华野阻援部队硬生生挡住。

其实黄百韬也没有出全力。据时任整编25师148旅副旅长武之觑回忆,黄百韬派出的是一个旅,另外两个旅则摆在孟良崮西北地形有力的防御阵地的山窝里。

“国军五大主力”中的整编第11师、第5军在更外围,此时鞭长莫及,不要说反包围华野,在粟裕事先安排的阻援部队面前如撞上了一堵厚墙,动弹不得。

孟良崮守得住吗?

崮,是一种形状奇特的山,一般的山顶是尖的,而崮的山顶,比较开阔。山体坡度很大,上面怪石嶙峋。在冷兵器时代,这当然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孟良崮,传说北宋抗辽名将孟良曾屯兵于此而得名。

但对困兽一样的整编第74师来说,孟良崮绝非地利。

整编第74师为了上山,火炮之类的重装备不得不丢弃。到了山上,又发现山体都是花岗岩,无法构筑工事,别说战壕,连单兵掩体也挖不出来。而华野的火炮过来,碎石乱飞,更加大了杀伤。

天时也不在整编第74师这边。5月13日至15日,孟良崮烈日当空,山上无水源,整编第74师自14日上山后就滴水未得。16日下午战役结束,忽然一场大雨滂沱……

华野对孟良崮的总攻从15日中午1时开始。

战斗过程是惨烈的。不得不承认,整编第74师的官兵确实久经战阵,训练有素,即便没有重火力,轻武器的火力依然凶猛,而且战斗意志可称顽强,虽然被华野炮火炸的死伤惨重,却组织起密集的火力拦截,还多次居高临下发起反冲锋。

华野攻击部队从陡峭的岩壁往上仰攻,每攻克一点,往往要经过数次或十数次的反复争夺,最后短兵相接、刺刀见红。孟良崮六平方公里方圆的战场杀得天昏地暗。

15日鏖战一夜,16日晨,战斗继续。

据曾任粟裕秘书的鞠开回忆,有纵队领导看伤亡太大,给粟裕打电话嚷嚷,要求晚上再战,陈毅接过电话吼起来:“粟司令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们不要讲什么价钱!”

另一边,整编第74师指挥部的山洞中,一名军官冲着电台喊出了电影《南征北战》中的经典台词:“请看在党国的份上,看在钟麟先生面上,拉兄弟一把吧!”

喊话的是后来被俘的整编第74师参谋长魏振钺。“钟麟先生”张灵甫则被击毙。

至16日黄昏时分,残敌肃清,孟良崮战役结束,全歼整编第74师及整编第83师1个团共3.2万余人。

孟良崮一场大战,是险仗,是恶仗,更是漂亮仗。难以平复激动心情的陈毅当即在华野指挥部赋诗,诗中写道:“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处逃。”而对老搭档粟裕,陈毅更是激赏“粟裕将军的战役指挥,一贯保持其常胜纪录,愈出愈奇,愈打愈妙。”

孟良崮战役至此本可以完结,但近年来关于此次战役的一个关键细节出现了多种说法——张灵甫是怎么死的?有“自杀说”“击毙说”“杀俘说”。

张灵甫在孟良崮战役中被当场击毙,一直是军史上明确和公开的说法。

“自杀说”则是孟良崮战役后国民党方面炮制和宣传的。整编第74师全军覆没,对国民党政府以极大的震动。蒋介石称“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随后发布训词,称张灵甫等“最后不屈相率自戕”,“集体自戕殉国”。国民党报刊亦借此大事宣传,另组织逃脱出来的74师官兵述说张灵甫等“壮烈牺牲情形”:“张师长、蔡副师长等,皆于手毙匪徒后,以其最后之一弹,慷慨成仁。”

其实“自杀说”不值一驳,能看见张灵甫自杀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逃脱?

曾为张灵甫验尸的华野四纵医生盛政权,也有明确回忆,张灵甫的主要伤口是在胸口两个枪眼,子弹是直穿心脏从后背飞出,射击的位置应该距离张灵甫200米左右。根据伤口情况来看,符合我军战士当时使用的美制冲锋枪口径。

可是“自杀说”却流传最广,近年来尤为盛行,一些出版物和影视作品也采用此说,让张灵甫之死显得更戏剧化、更“壮烈”。这种对张灵甫的美化,实在是不辨真假、不明是非。

“杀俘说”则见于华野六纵司令员王必成、政委江渭清、华野司令部参谋金子谷等人的回忆文章中,所述内容一致:张灵甫已经向六纵特务团投降,却被一名恨张灵甫入骨的干部开枪击毙。

六纵特务团最先攻上孟良崮,打破了张灵甫的指挥部。作为这支部队直接领导的王必成和江渭清,所说有很大可信度。

六纵和整编第74师交手三次,特别是孟良崮一战极为惨烈,个别干部战士为“报仇”而杀死张灵甫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此事严重破坏了俘虏政策,对此后的瓦解和争取敌军都可能产生极大不利影响。华野内部并未回避,不少华野老同志都直接或间接地听到陈毅对此事的严厉批评。

“杀俘说”其实也从另一个方面证实,张灵甫“自杀成仁”并非事实。

(原标题:折戟孟良崮 ——名不副实的“名将”张灵甫)

来源:北京日报 记者:董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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