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记LOGO[2]

本文笔者尝试通过分析李锦记家族的传承历史、治理模式等，从中总结出可学习或研究的部分，供读者借鉴与思考。

一、百年李锦记的艰难家族传承史

2023年2月22日，《福布斯》杂志发布2023香港富豪榜，李锦记集团李文达家族以193亿美元排名第四[3]。李锦记创办于1888年，至今已有近135年的历史，历经了五代人的发展与传承，从一间家庭小作坊成长为如今的大型民营企业集团（未上市），并且仍保持着家族对企业的100%控股。然而，近135年的传承并非一帆风顺，李锦记在这期间也曾两度遭遇“家变”，令家族和企业都陷入危机。

▲李锦记家族图谱[4]

第一次“家变”的原因是二代成员对企业发展的判断不同。1922年，李锦记创始人李锦裳病逝，根据家族传统，由他的三个儿子共同继承家族企业的股权。之后，李兆荣、李兆登、李兆南各持有李锦记三分之一的股份。在经营家业的过程中，李兆南的儿子李文达提出改变李锦记的高端产品策略，开发中低价产品市场的建议，但遭到了其二位伯伯的反对。而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社会动荡，李兆荣、李兆登不看好香港市场的前景，加之移民潮的兴起，让他们有了出售股权、移民国外的想法。而李兆南和李文达父子经综合判断后，则认为应当坚守祖业，两方僵持不下，为防家族企业的股权旁落，最终以李兆南一房举债收购其他两房的全部股份，成为李锦记第二代掌权人结局。

第二次“家变”则是由第三代的李文乐重病提出分家引发。1984年，此前已确诊患鼻咽癌的李文乐，突然向哥哥李文达提出分家，并要求清算公司股权。当时的李锦记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因订单需求旺盛正在兴建厂房，同时还有大批资金未能及时回笼。李文达几次尝试与弟弟协商沟通，但李文乐坚持分家。之后，李文乐因不满父亲李兆南提出的股权分配比例，将哥哥李文达诉上法庭，要求清算股权。在历经6年的法庭对峙后，双方达成和解，李文乐接受了与哥哥以4：6的比例分配股权的方案。最终，李文达再次举债以8000万港元收购了弟弟的股份，带着负资产的李锦记重新开始。[5]

两次“家变”均导致李锦记陷入经营危机，差点斩断了后来李锦记成为酱料帝国的道路。作为第三代掌权人的李文达，在亲身经历过两次“家变”后，深刻认识到家族和谐对企业发展的重要影响。自此，李锦记家族开启了教科书式的家族治理之路。

二、李锦记“治未病”式家族治理模式

李文达先生对两次“家变”发生的原因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发现没有家族内部的团结和睦，家族企业的永续经营便无从谈起，于是尝试建立起现代化的家族治理结构，在家族内部引入了“家族价值观”“家族委员会”“家族宪法”等现代化家族治理机制，以达到“治未病”[6]的效果，事实上也确有效果。

（一）家族价值观

▲李锦记企业核心价值观[7]

在李锦记开展家族治理工作的过程中，家族价值观的传承至关重要。截至目前，李锦记官网的“关于李锦记”一栏中，仍登载着李文达先生亲自题写的企业核心价值观，分别为“务实诚信”“永远创业”“思利及人”“造福社会”“共享成果”。其中，最为世人乐道的便是“思利及人”，它既是李锦记企业的核心价值观，也是李锦记家族的核心价值观，始终贯穿于李锦记家族治理与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

▲李文达先生题写的“思利及人”

那么何谓“思利及人”呢？“无论做人做事、搞好家庭还是办企业都需要‘思利及人’，也就是说，只要想谋利，就一定要首先站在对方的立场为对方着想，这样才可能长久。”这是李文达先生对“思利及人”通俗而朴素的诠释[8]。而李锦记家族第四代掌权人之一李惠森先生，对“思利及人”作出了更为全面、系统和深入的提炼总结，将“思利及人”进一步解读为三个要素，即“换位思考”“关注对方感受”和“直升机思维”[9]。此外，李锦记家族还从“思利及人”“造福社会”出发，确立了“发扬中华优秀饮食文化，弘扬中华优秀养生文化”的企业使命，表明企业在传承与发展的同时，也会积极地承担社会责任。

李锦记家族在完整的治理结构尚未正式形成前，先从家族价值观等文化方面的内容入手，引导家族成员奉行“思利及人”的家族核心价值观，避免了分裂的重演，维护了家族的和谐。同时也通过“永远创业”这一企业核心价值观激发出家族成员的创业精神，带领李锦记在代代传承中不断地发展壮大。

（二）家族委员会

两次“家变”的教训，令李锦记家族成员认识到内部沟通的重要性，以及家企事务分离的必要性。于是三代和四代成员间达成了共识，决定在家族内部建立起有效的沟通机制，以化解家族内部的分歧和矛盾。2002年，李锦记家族建立家族委员会，是家族的最高权力机构，也是家族的立法机构和沟通平台。

▲李锦记家族委员会架构图

家族委员会下设业务集团（即酱料集团和健康产品集团）、家族投资、家族基金、家族学习及发展中心、家族办公室五大机构，各机构分工细致、职责分明。例如，“家族投资”负责对家族企业以外的家族投资进行管理；“学习及发展中心”负责策划各代家族成员的教育和培训等。

此外，家族委员会会定期召开会议，每季度一次，为期四天，主要讨论包括家族发展规划、下一代培养、家族治理等内容。据统计，截至2015年8月，在李锦记家族委员会成立的13年里，共召开了50次会议，耗时125天，合计1471个小时来共同讨论家族事务[10]。

李锦记家族委员会的建立，在统一家族成员的价值观念、协调和解决家族内部问题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另外，通过家族委员会培养家族人才进入公司董事会，参与公司的经营决策和战略规划，确保公司在长期发展中保持家族控股和家族文化的传承，为家族和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指导和支持。

（三）家族宪法

有了家族价值观和家族委员会，李锦记的家族治理在思想和组织上有了保障，但尚缺乏一种可以长期指导家族成员行动的规章制度。所以家族委员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制定“家族宪法”。这部宪法由家族三代和四代成员共同协商产生，作为今后每个家族成员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

由于这部家族宪法属于李锦记家族的内部文件，并未曾公开其完整内容，笔者仅能通过梳理这些年来李锦记家族成员的采访报道、发表书籍以及公司宣传等内容，对李锦记家族宪法中的重点规定作出归纳。首先，李锦记在家族宪法中明确了家族价值观、家族使命和愿景等，并介绍了家族治理结构和组织形式。其次，家族宪法中规定了血缘关系贯彻企业股权传承过程的基本原则。同时，家族宪法对家族委员会、公司董事会和管理层的功能作了细致的区分，确立了家族与企业之间的关系与衔接。最后，家族宪法还涵盖了家族成员的培养和接班规则，以及家族委员会议事规则等家族内部规范。

笔者基于现有的公开信息，将李锦记家族宪法中的重点规定总结为以下五个方面，具体内容见下表：

家族宪法的制定，为李锦记的家族治理建立起内部制度，有助于维护家族的稳定、凝聚力和传承性，为家族的长期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持和制度保障。

综上所述，通过文化建设、组织建设、制度建设，治理好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家族与企业之间的关系，这或许便是保障李锦记家族百年传承、企业基业长青的秘诀。

李锦记的传承故事就讲到这里，而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希望李锦记家族的成功之道能给有传承需求的家族企业一些启发。想知道如何借鉴李锦记在家族治理中的成功经验？家族委员会、家族宪法是什么？又是如何运作的呢？请期待下篇。

注释

[1] 引自贺志锋：论家族企业的定义，载于《当代财经》2004年第06期，第57-61页。

[2] 图片来源于李锦记官网。

[3] 界面新闻：《福布斯》2023富豪榜发布，李嘉诚蝉联香港首富，2023年2月23日发布。

[4] 图片来源于郑宏泰、高皓：李文达与李锦记的故事（上） 遭逢“家变” 祖业得保 李文达挽救李锦记，载于《家族企业》2019年04期。

[5] 参考郑宏泰、高皓：李文达与李锦记的故事（上） 遭逢“家变” 祖业得保 李文达挽救李锦记，载于《家族企业》2019年04期；郑宏泰、高皓：李文达与李锦记的故事（下） 二次分家 困中求进 开启传承新机制，载于《家族企业》2019年05期。

[6] “治未病”原为中医理论中未病先防的养生理念，此处用以比喻防范于未然。

[7] 图片来源于李锦记官网。

[8] 引自无限极企业官网的企业文化部分。

[9] 参考李惠森：《思利及人的力量》，2007年9月出版。

[10] 参考宁向东：《家族精神：李锦记百年传承的力量》，2016年6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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