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2》:每个人都是时代中的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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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大河2》:每个人都是时代中的一粒沙

2024-07-04 15:4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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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江大河》到《大江大河2》,“时代”都是关键词。

第一部尾声,宋运辉的那句“我不想辜负这个时代”铿锵有力、言犹在耳;两年后,第二部一开篇,“致这个前所未有的变革时代”直抵主题,掷地有声。“时代”到底是什么?这样一个抽象的概念,借由宋运辉、雷东宝、杨巡三个主要人物的故事让观众看到了确切含义。

“时代”从来不只是背景,也不仅仅是为“英雄”所缔造的属于少数人的社会环境。它是由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经历尝试、实践、受挫、发奋、崛起等一系列过程所创造的浩瀚时光中的一个片段。

国有经济的代表宋运辉也好,集体经济的代表雷东宝也好,个体经济的代表杨巡也好,以及尚未出场的外来经济的代表梁思申也好,没有一个人能逃离时代的裹挟。相对的,一个在时代浪潮下前进的人,也必须和自己、和时代的局限性博弈。这种博弈产生的火花,是故事里人物解决困难的方法,也是《大江大河2》最出彩的“戏眼”。

一切正如《大江大河2》“险途版”预告片所传达的那样——“所有的变化都伴随着痛苦和弯路,开放的道路,也不会是阔野坦途。”剧集一开场,宋运辉告别金州,前往东海化工筹备组参与项目的设计与建设工作,迎接他的有事业上的危机、有感情上的危机,更有时代性的危机。

初到东海,宋运辉便面临挑战。化工厂项目北京筹备组人心惶惶,项目卡在报批阶段迟迟没有回音,每个人都在等宋运辉来。办公室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主任马保平不动声色、财务刘玉海眼观六路、技术韩则钢耿直莽撞、人事高祥荣八面玲珑,各个都不是“善茬”。

现行的政策压力、东海的技术难题,国企内部的人事博弈,摆在宋运辉面前的三个棘手问题,每一个都能让东海项目付之东流。面对此等残局,宋运辉并未收敛锋芒,他不卑不亢,极速投入工作,挑头起草新方案,化被动为主动。然而,上级部门做出整体压缩预算的新规划,让东海项目再度命悬一线。

前行还是后退?这一次,宋运辉不再是执著于技术的“愣头青”。 面对专业以外的问题,他开始接受水书记“要用一些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理想”的忠告,合理合规运用人际关系化解矛盾。他先是“激将”老对手闵忠生,请他大舅哥李司长帮忙引见主管项目审批的路司长。见闵忠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直接敲打对方“要是项目不过审,我可能就要想办法回金州了”,言下之意,师兄你不帮忙,我就要回去抢你饭碗了。闵忠生见状,只好搭桥牵线。见到满口官腔的李司长,宋运辉见招拆招,面露难色,惋惜又诚恳地表示:我回去可以,因为我不想让闵厂长为难。

宋运辉如愿以偿,见到了路司长。万万没想到,上来就是一个“大钉子”。路司长单刀直入,直言东海的产能劣势。不死心的宋运辉写保证书,“我可以熬夜三天,交出新方案。”路司长态度很明了,产量不行,其他甭谈。四分钟的唇枪舌战,以宋运辉的完败告终。触怒了路司长,宋运辉索性背水一战,冒着官场大忌,做出越级审批的决定。

依着宋运辉的个性,他绝非莽撞之辈。 “越级审批”的前提,正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密切相关。宋运辉敢直接绕开路司长,是他从国家层面的指导精神纲要出发,参透了国家狠抓重点项目的大局,东海项目才得以从外部顺利获批。当然,宋运辉的铤而走险也付出了沉重代价。

体制内部与经济建设的种种矛盾很快显露出来,“力挽狂澜”的宋运辉,在东海化工厂领导班子任用安排中被路司长频频“穿小鞋”。他功劳最大,却被安排为第四副厂长,位列班子成员最后一名,分管最苦的前期基建项目;制定主机设备购买方案时,他因主导美国设备为优再度与路司长意见相左,被排挤到二级班子,“下放”到码头工作,彻底边缘化。

此时,挽救宋运辉仕途的依旧是“时代”。从老朋友虞山卿处得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禁运”的内部消息,宋运辉抓住时机,调配金州厂原下属火速制定主机设备国产化方案,打得马主任为首的“保守派”措手不及,赢回了技术上的主导权。与此同时,宋运辉与路司长不打不相识,两人成为惺惺相惜的战友。得到上级主管领导的支持,宋运辉火力全开,局面完全扭转,跃升为东海化工厂握有实权的“二把手”。

宋运辉一路升级打怪,离不开扎实过硬的技术能力,更离不开时代变局下的契机。

没有一丝的喘息机会,前方等待宋运辉的将是更残酷的命运。一方面,宋运辉位高权重,早已激起马厂长为首的班子成员不满,权力之间的争斗呈剑拔弩张之势,马主任私下授受人事高祥荣“未来两年的主要工作是平稳过渡”,明显与宋运辉提高产能的打法背道而驰;另一方面,提携宋运辉的官二代路司长面临职务变动、家父退休的新局面,离开了背后这棵大树,宋运辉想在“人走茶凉”的官场站住脚,困难重重;第三方面,宋运辉“后院”起火,妻子程开颜一家变本加厉地压榨。借着宋运辉的权势,程家人行贪腐之事,宋运辉仕途布满危机。

开篇12集,宋运辉领衔的东海线戏份最重。从事业到感情, 当年的“小辉”已完全褪去青涩模样,他与时代同频共生,在自我变化、进化的过程中成长、成熟。

出身贫寒的“大老粗”雷东宝,在改革的浪潮下,也在寻找出路。可惜的是,因自身文化程度不高导致眼界不够开阔,在新事物面前困难重重。

第一部中,雷东宝的成功,处在物资紧缺时代与市场经济之间的过渡期。他不需要判断国家大势,推行包产到户也好,开砖窑厂办建筑队也好,只要胆子大、肯吃苦,就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在思想闭塞的小雷家,雷东宝逐渐成为“神”一般的人物,为了小雷家村民过上好日子,他无论怎么蛮干,都有众多人的拥护。

雷东宝的性格,是他成事的重要因素,胆大、坚毅、果敢、聪明。但这种性格,在创业的初期,是优点;在后期,可能就会导致致命的错误。胆大,会做过界的事;坚毅果敢,会变成刚愎自用;聪明过头,会变成自以为聪明。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而这个“度”该如何拿捏,是跟眼界、知识、阅历密切相关的。

第二部一开场,就暗示了雷东宝的悲剧宿命。雷东宝威风地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小雷家的村路上,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村书记形象。他的职务没变,但国家形势早已发生巨大变化。东宝娘告诉他,全村都在疯狂购物,想要在涨价之前储存更多生活用品。这看似平常的母子闲聊,潜藏着重要的时代背景——1988年的“价格闯关”。

当时,在经济环境恶化、通货膨胀加剧的情况下推动的“价格闯关”,导致全国性的挤提储蓄存款和抢购商品风潮,引发严峻的社会问题。面对这一形势,上层迅速制定了“治理整顿、深化改革”的方针,把改革和建设的重点放到治理经济环境、整顿经济秩序上来。经过一年左右的治理整顿,过旺的社会需求得到控制,相当多的商品由供不应求转变为供大于求,经济形势发生较大变化。

在这样的背景下,雷东宝仓促上马电解铜项目。在没有做好市场背书的情况下,向银行借了几百万的前期投资,压上了整个小雷家的身家性命。 雷东宝的初心是好的,无奈不尊重科学,依然是“土法上马”,简单粗暴的办厂作风。宋运辉得知家乡要办铜厂,直接将认识的专家介绍给了雷东宝,并叮嘱他只有烟囱冒白烟才表示电解质燃烧充分,生产出来的铜线才是纯的。但雷东宝的下属却偷偷背着他擅自做主聘请了冯工,直接导致铜厂爆炸。

美其名曰“抓大放小”,实际上是用人不查。这次爆炸,让前期投资统统打了水漂。雷东宝并没有就安全问题进行自我反省,而是急切地追加贷款, 他不惜与韦春红假结婚设下“鸿门宴”,给县委书记陈平原递上一摞厚厚的钞票,使用非法手段拿到了150万的银行贷款,也为后期的“牢狱之灾”埋下伏笔。

在市场经济的新时代,雷东宝的有勇无谋显然行不通了。面对更加复杂的人事物,紧靠胆大何以前行?从预告片可以窥见,雷东宝为自己的鲁莽也付出了代价,因行贿罪入狱,判了刑。按原著走向,雷东宝出狱后在宋运辉的帮助下创办了雷霆公司,但最终被合伙人篡权,结局凄凉。

雷东宝的命运,是改革开放后,很多中国最早一批乡镇企业家的整体缩影。他们因为敢为人先的性格,成为第一批乡镇企业家。也因为前期的成功,导致了后面的刚愎自用,在大江东去的滚滚浪潮中,被时代所抛弃。

作为个体经济的代表,杨巡的创业路是最艰辛,最困苦的。他既不能像宋运辉可以依靠国企的大背景,也不能像雷东宝有集体经济做后盾,只能靠自己的血汗拼来真金白银。 正因为不易,他凡事讲究“利”字当头,格局过小,也限制其事业发展。

《大江大河2》中,杨巡直到第7集才姗姗出场。他开着顶账来的汽车衣锦还乡,刚兴奋一会儿就遇到了扬子街市场租户“集体造反”。在老贺的带领下,23名商户一夜间突然撤出柜台。老贺让季勇捎话,市场租金必须打三折,否则就到别的市场。面对惨遭他人挖墙角的计谋,杨巡异常冷静,一番思索后做出决策——坚决不能开了这个头,租金一分不能降。

杨巡回到扬子街市场,立即被没有撤走的商户围在中间。杨巡不慌不忙的抛出了三板斧:第一板斧,市场办理扩大经营范围的许可证,租金不降反涨一成。家用电器销路好、利润高,众商户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第二板斧,利用老季,揭穿老贺诡计,带回流失租户。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杨巡没有被老季的花言巧语迷惑,识破了他的真面目;第三板斧,让两个里应外合的对手狗咬狗、窝里斗。杨巡当众指出老贺收了其它市场的好处,撤走的商户被耍了,并彻底让老贺走人,来个杀鸡儆猴,再也无人敢与他对着干。

走南闯北多年的杨巡,既有商人精明、势利的一面,又有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智慧。他之所以能三板斧绝地出击、反败为胜,离不开对大局、对人心的洞察。一来,他遇事没有自乱阵脚,也没有一味地忍让和逃避,一番思索后想出解决的方案;二来,他对商户知根知底,清楚对方的软肋在哪里。所以适时打出扩大经营范围的底牌,各商户要想挣钱,只能留下来;三来,他知人善辨,对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策略。对季勇这样的小商人既要给个甜枣、又准备好大棒;对老贺这样心术不正之人只能拒之门外。

杨巡的骨子里是具备经商天赋的,但与其同时,无商不奸的本性也注定其难成大业。随着剧情的发展,杨巡也将来到东海准备大干一场。按照原著描述,在千方百计获得新贷款之后,杨巡将公司挂靠在小雷家。而雷东宝的入狱,上级政府对小雷家的查帐,也差点害死了一直挂靠在小雷家企业的杨巡,明明在东海的两家市场都是自己出的资,却被认为是集体财产,杨巡也被关押了十多天。之后,杨巡转战路线,跟着归国的梁思申合伙开了一家中外合资公司,开启了经营商场的实践。在合作中,却被梁父发现做假账,出手进行了整治,再加上寡母离世,杨巡遭受多重打击。

杨巡的“活”,既成就了他,也害了他,成为了他的局限,让他始终跳不出这个圈层,最后也落得孤家寡人,东海生意场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他太活了,出了名的精明又不守规矩,不择手段,跟他合作,没人能弄得住他。杨巡最终未能到达更高的高度, 说到底,是他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仍然以自己识人断事的敏感度去做事,而没有从大势、逻辑、政策上去推理自己的决策和行为是否合理。

《大江大河2》有宏大的时代背景,也有小人物的沉浮起落。个人命运成长的跌宕起伏,串联起改革开放四十年间的市场万象。正如滔滔江水般,令观者看后心潮澎湃。

每个人都是时代洪流中的一粒沙。正如吴晓波在《激荡三十年》一书中写到,“尽管任何一段历史都有它不可替代的独特性,可1978-2008的中国,仍是最不可重复的。在一个拥有近13亿人口的大国里,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日渐瓦解,一群小人物把中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它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不可逆转的姿态向商业社会转轨。”

有幸的是,我们得以在荧屏回望人们在历史创造中的激情、喜悦、呐喊、苦恼和悲愤。而这,也是《大江大河》《大江大河2》的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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