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正处在一个战略性大变局的时代交汇点，中国成了世界大变局和时代交汇点的中心。从70年代末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建设，到今天的中国式现代化与全球中国的发展，中华民族迎来了千年难遇的伟大复兴。范式和理论是与国家社会和时代的深刻变化密切关联的，范式转移既是大变局的结果，也是大变局的引领，从传统的以人文学科为基础的汉学研究，到以社会科学为基础的中国研究，再到以学科交叉为主要特征的全球中国研究和区域国别学，这是一个范式转移的结构性变革的重要阶段。相互尊重、相互包容、文明互鉴、共同发展，不仅是世界历史与人类社会多样性的客观规律，更是这个充满不确定性大变局的时代的迫切要求。在此时代背景下，华侨大学华侨华人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侨务理论研究福建基地主办的“范式转移视域下的全球中国与区域国别学”研讨会于2023年11月10-12日在厦门举办，来自国内区域国别领域的30余位著名专家学者参会。

会议开幕式上，华侨大学吴剑平校长，上海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理事长姜锋教授，教育部国别和区域研究工作秘书处主任、北京语言大学国别和区域研究院院长罗林教授先后致辞，强调区域国别学服务国家战略需求的重要作用，并提出区域国别学学科建设与人才培养的目标与可行路径。

主旨发言环节，北京大学博雅讲席教授、区域与国别研究院院长钱乘旦教授，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原院长、学术咨询委员会主任杨洁勉教授，分别作了题为“实用，实践，实证——区域国别学做什么？”与“区域国别学科的领军人才的培养重点和发展方向”的主题演讲，对区域国别学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提出总的方向性的建议。

钱乘旦教授强调实用、实践、实证是区域国别学学科建设的三个关键词：区域国别学是一个实用型学科，其研究目标是为中国、为世界、为全人类服务；区域国别学应采取实践的学习方法，注重对象国和地区的田野调查；区域国别学应遵循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

杨洁勉教授提出了培养区域国别学科一流和超一流领军人才的重要性与迫切性，指出领军人才应该是国内和国际学术界的开拓者、示范者和引领者。中国区域国别学领军人才需要认识和履行所肩负的历史使命，需要与时俱进和不断进步，需要梯队建设和可持续发展。

主旨发言后，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院长刘鸿武教授，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和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双聘教授、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姜景奎教授，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傅小强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副校长陈恒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孟钟捷教授围绕“全球中国与区域国别学”的议题发表了精彩演讲。

刘鸿武教授结合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与尼日利亚、坦桑尼亚的交流合作案例，指出区域国别学不仅需要在国内建设域外研究中心，也要在域外建设中国研究中心，与对象国互为师生、双向奔赴，才能有效推动中国区域国别学建设。区域国别学就是用系统性的知识、思想、人才和理念来推动中国与世界有效合作交流的一门学问。

姜景奎教授提出，区域国别学是一门综合性的基础学科，其定义是基于地理的领域之学。英国和美国的区域研究分别服务于殖民体系和冷战体系，中国的区域国别学服务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姜教授用“三视一荷塘”的形象比喻，指出区域国别学需要具有全球视野、中国视域、对方视角，如果将对象国比喻为一个荷塘，学者要研究的不是荷花和荷叶，需更多关注荷塘里的水和泥，也即特定区域的历史、地理和族群等。

傅小强研究员认为，区域国别学是在百年变局和复兴全局两个大局历史性交汇背景下产生的学科，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的区域国别学是护航复兴之学、共谋发展之学、共赴合作之学、交流互鉴之学。“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新学科的建设与发展也需与世情时序紧密结合，合乎国家时序对这一学科的需要，应当成为区域国别学科最大的中国特色。

陈恒教授指出，从学术期刊出版量的国家分布来看，中国排在世界第八位，中国在知识世界与学术世界所占的分量和话语权还远远不够。他呼吁，积极吸收域外学术杂志的办刊经验；借鉴域外学术如何处理地方性、民族性与共享性、世界性的关系；促进学术开放，构建知识自贸区，在扬弃中包容，在创新中提炼文化共享产品。陈教授建议，增强边缘世界史研究，提高整体研究水准；加强对西方学术体系、学科体系、话语体系的研究，总结经验与教训。

孟钟捷教授认为，当前中国的区域国别学处于初创期，因此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的路径应该是开放性的。根据学科建设路径的阶梯，最容易起步的是单一学科做增量，更高阶的做法是多个学科做加法，最理想的模式是跨学科培养。如何培养跨学科人才，培养何种跨学科人才，则需要各高校从自身学科特色出发，处理好“通才+专才”“历史与现实”“课堂与前沿”“研究与行动”四对关系，根据人才培养的目标与学科优势，培养出多元化的区域国别人才。

11日下午，首都师范大学研究生院常务副院长梁占军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研究员、西北大学社科处处长、中东研究所所长韩志斌教授、四川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黄云松教授以及中山大学国际翻译学院区域国别学平台主任陈杰教授先后围绕“范式转移与区域国别学”作精彩发言，华侨大学吴小安讲席教授、浙江大学人类学研究所所长梁永佳教授等充分参与讨论。

梁占军教授提出，世界史对区域国别学的学科建设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要发挥好世界史的学科支撑作用，需要在三个方面有所调整。一是选题立意调整，从澄清历史真相转向澄清现实乱象，并为未来指明方向；二是史料调整，从解密期30年的一手史料研究转向丰富的现实资料研究；三是研究方法调整，从谨慎的实证研究转向大胆的预测研究。历史学的交叉学科属性与丰富的知识内涵，可以为范式转移提供基础。

许利平研究员认为，新时代中国区域国别研究的要求包括构建知识体系，为老百姓、企业和外交官提供对象国的信息；构建话语体系，破解中国有理说不出的难题；强化政策体系供给，为区域国别研究者提供长期跟踪对象国的政策支持。区域国别学建设需要强化平台建设，在对象国建立中国研究中心；创新研究方法，尝试使用AI大数据；重视田野调查与对象国重大事件当事人的访谈。

韩志斌教授结合西北大学中东研究所区域国别学科建设经验，提出“三位一体”的人才建设路径。“一体”是指中国自主知识体系与理论体系；“三位”是指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和平台建设，科学研究强调有组织的科研以及科研团队建设，人才培养强调教学体系的多学科性以及对象国的田野调查经历，平台建设强调期刊建设和智库平台建设。

黄云松教授认为，区域国别研究的范式转移既是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的转变，也是对全球化复杂性的深入理解和把握。其基本要素包括跨学科研究、全球化视角、数字化和信息化、可持续发展以及地缘政治和国际关系。全球中国已经成为推动范式转移的重要因素，构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应鼓励多元研究方法的应用、去西方中心主义、关注本土经验和文化传统以及强调发展与正义。

陈杰教授围绕《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2022年）》，提出区域国别学人才培养的关口要前移至本科阶段，不应限于研究生教育。区域国别研究所涉及学科不应仅限于目录中的经济学、法学、文学和历史学。区域国别学可以支撑和反哺支撑学科，促进传统区域国别研究向更高水平转型发展。区域国别学位授予应采取交叉学科（区域国别学）的方式。区域国别学的既有定义没能兼顾区域国别学的基础性和应用性特征。

讨论环节，吴小安教授强调范式转移和中心范式、自主知识体系构建、区域国别学与全球中国是相互关联的，不应单一孤立而论。例如，成为中心是需要资格的，成为中心也可能成为霸权，但是霸权是具有层次和维度的，去中心是去某一个维度的霸权，而非中心的所有维度。从中心出发的知识生产和建构如果缺乏厚实的经验基础，是不科学的。范式的形成跟中心的形成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所以范式的转移又跟中心的转移密切关联，这也是讨论“范式转移与区域国别学”的意义所在。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需要超越国家的智慧创新，以及系统性与理论性的建构，只有单一实践而没有理论关怀和创新是无法实现的。

梁永佳教授指出，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技术可以为区域国别学自主知识体系构建提供系统性的支持，人类学基于自身知识体系提出问题意识的长处可以为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构建提供认识论、方法论以及本体论的支撑。所有人的知识都是基于自己的文明体系，关键在于我们能否基于此提出好的问题意识。以欧美为中心的学者，在世界上各地看到的是制度、权力、国家、结构、阶级、性别等概念，中国学者也可以在世界各地看到礼、乐、命、运、仁这些在我们的文明认知里非常重要的概念，这些都将有利于构建和保护中国的自主知识体系。

11日下午的第二场议题为“范式转移与全球中国”。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院长吴杰伟教授、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执行院长杨成教授、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东南亚研究所所长张云教授、福建省社会科学院华侨华人研究所所长林勇研究员、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东方语言文学学院院长刘志强教授、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后马宇晨博士分别围绕主题作了发言。

吴杰伟教授提出中国从来不缺话语体系，例如“一带一路”的话语体系已经非常成熟，但在接入世界话语体系的过程中存在一些障碍。中国的自主话语体系要接入世界话语体系，但并非要接入欧美话语体系，而是要接入对象国和对象地区的话语体系。中国擅长宏观知识体系建构，但东南亚地区更加愿意做一些微观的具体的形象的知识建构，二者之间的对接与融合值得深入探讨。

杨成教授通过中亚研究的国内外横向对比以及历史纵向梳理，指出中国中亚研究研究人员少、研究不够深入，尚有无限的发展空间。目前中国的中亚研究存在重俄语轻中亚语言和英语、重政策研究轻学术研究、重问题研究轻理论构建、重现实研究轻历史研究、重热点问题轻冷僻问题、重宏观研究轻微观研究等六大问题。区域国别学的学科建设或可为新中亚研究的范式转换提供更多可能性。

张云教授提出，冷战是切入东南亚研究的一个关键点，在逐渐“去大国”的全球国际体系中、在全球转型中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世界意义。冷战与东南亚研究是21世纪新的学术增长点，如何告别冷战，更好地构建新型的东南亚知识体系是值得学人深入研究的课题。

林勇研究员提出，区域国别学的范式转移是指从西方眼中的世界和西方眼中的中国转向全球眼中的中国和中国眼中的全球。范式转移视角下的华侨华人研究将为区域国别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路。从研究方法来看，新时代的国际移民研究需要更多应用定量实证方法。

刘志强教授提出，中国的边疆研究范式存在“厚古薄今”的问题，亟需进行范式转移。新中国成立以来，古代疆域研究成果较多，近现代疆域研究不得不借用东南亚语言。中国的区域国别学尤其是涉及边疆的研究，不仅需要间接相关的研究，也需要直接相关的研究，因此中国史、民族学、社会学、世界史学者应主动掌握东南亚语言而非借助翻译。

马宇晨博士提出，多元化的媒介体系，多语种多模态的文本以及文本间的互动，对中国特色的区域国别学研究视野下的媒体研究范式提出新的要求。学者需要在传播政治经济学视野下进行实证分析，破除西方话语在这一领域的知识霸权，全方位解读菲律宾媒体舆论途径，以此支撑对菲律宾国情动态的深入研究。

12日上午，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院长王逸舟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负责人、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翟东升教授、浙江大学历史学院张杨教授、东北师范大学原副校长、区域国别研究院院长韩东育教授、云南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毕世鸿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亚洲学院院长苏莹莹教授分别围绕“区域与区域研究圆桌讨论：概念、谱系与范式”发表精彩演讲。

王逸舟教授围绕当代中国的全球意识与全球角色，提出区域国别学人应认识到，近代以来中国与世界的对接与融入既有优势也有盲区，新一代全球中国不仅需要引领全球发展的意识，同时也需要跟国际平等交流的意识。翟东升教授提出，中国区域国别学自主知识体系构建与方法论创新，应融合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优势，推动资料、方法和范式的数字化。张杨教授从区域研究史的角度，梳理了美国区域研究的创生动力与核心理念以及学科发展的经验与教训。韩东育教授从东亚研究出发，呼吁区域国别学相关学科相互借鉴，互为己用，增加学术积淀，提升学科间的学理性联络。毕世鸿教授从南亚研究出发，提出区域国别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的紧张关系丰富了区域国别的理论内涵、研究契机和观察现实的新视角，通过区域国别研究可以推动各学科学者的深入交流。苏莹莹教授从东南亚研究出发，通过介绍本单位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的实践经验，提出人才培养的目标是“精于语言、专于国别、通往区域”。

随后，《清华大学学报（哲社版）》“区域国别研究专栏”圆桌讨论顺利举行。据悉，这是华侨大学吴小安教授组织的第二组“区域国别研究专栏”，第一组题为《中国区域国别研究的理论与方法》，发表于《史学理论研究》2022年第二期，在学界反响热烈。此次专栏筹备历时一年，注重研究的跨学科性与原创性。

华侨大学讲席教授、华侨华人与区域国别研究院院长吴小安教授，中山大学副校长、人文高等研究院院长谢湜教授、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与孙中山研究所欧阳琳浩博士，浙江大学人类学研究所所长梁永佳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谢韬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刘少楠博士参与圆桌讨论，并分别作主题报告。

吴小安教授的报告题目为“中国区域国别学：全球视域与亚洲研究脉络下的理论探讨”。谢湜教授、欧阳琳浩博士的报告题目为“近代通商口岸与区域国别问题研究”。梁永佳教授的报告题目为“区域国别研究与中国视角——关于‘族群’‘社区’‘文化’的人类学研究”。谢韬教授的报告题目为“区域国别研究：从服务国家战略到建构知识体系”。刘少楠博士的报告题目为“非洲区域国别研究的崛起历史与启示：从世界看中国”。

12日中午，“范式转移视域下的全球中国与区域国别学”研讨会顺利闭幕。华侨大学校长吴剑平出席闭幕仪式，寄语中国区域国别研究必将有所作为、必将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