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年都有的上海豫园元宵灯会

但是上海话还是在老上海话基础上兼容并蓄而又稳定有序地持续发展着。上海话到2003年的10个元音音位和1853年10个元音音位完全相同，上海话的22个辅音音位也始终未变，没有吸收过任何一种方言里的一个音素，包括普遍话。吸收的词语是以“借词”形式，每个语言里都有“借词”，上海借词特别多一点。170年中的上海方言变化五光十色多姿多彩，但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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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上海话是怎么传承的？

上海移民众多且籍贯混杂，但移民多数是渐渐进入上海的。上海的弄堂包容着不同阶层各管各的新上海人，是以上海文化来认同的，上海话便成为维系上海人的身份的纽带和标志。

新上海话并不是诸如苏州话、宁波话等江浙方言的混合语，更不是新造语。北部吴语本来就有一大批共同的词语，以松江话为基础的老上海话基本词汇多数在新上海话中还传承着，在上海开埠的环境下首先不断优化，再传播开去。

| 摇着蒲扇、穿着西短的上海老伯伯

移民最大贡献是和本地人一起在上海社会物质和精神文化迅速现代化中创造了无数新词语，翻新了上海话。我查过1868年英国上海话词汇手册，把里面的词用我现在体会的，其中73%现在还在用。到30年代传教士记下来的当年新词，大量新词语，有些新词语现在反倒不用了。到底有多少话，现在在用的大概78%，说明老词汇一直用到现在，这是生活词汇。但是从现在倒过去看，就不是这个比例了。上海话在这一百年历史中创作许多新词语，因为生活变了，词语都跟世界上的事物、观念接轨了。

移民的第一代人中可能说着家乡话或说洋泾浜的上海话，但是从子女一代起就可用相当准确的上海话交际，他们是在幼儿园、小学里跟随会说上海话的孩子自然学会上海话，变成上海人。

| 上海里弄的居委会布告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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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的特征和作用

方言在生活深处的表达上积累了细致而丰富得多的词语。胡适曾在《序》（1930）中说：“方言的文学所以可贵，正因为方言最能表现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话固然远胜于古文，但终不如方言的能表现说话的人的神情口气。古文里的人物是死人，通俗官话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语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人。”

刘半农说：“我们所摆脱不了，而且使能于运用到最高等最真挚的一步的，使我们受最深切的感动，觉得比一切别种语言分外的亲蜜有味的，也就是这种我们的母亲说过的语言。”方言有“地域的神味”“永远带着些神秘作用。”

| 上海老伯在看一台老式放映机

方言是群众天天口中流传的，口语是不断创新的生动活泼的活水源泉。人类文化的载体主要有实物、文献和口语三种，口语承载的是更原始更重要更丰富更有草根价值的文化。在共同语得以推广的情形下，方言的多样可更显现中华民族语言资源的丰富性，各地方言活语都能出来丰富共同语，共同语永远有着活水的源头。

如果说，20世纪初年，老上海话以昂首阔步的姿态无所畏惧地迈过一个充满变数、以少胜多的十字路口后，展现出来的是她的巨大的辉煌，那么，100年后时轮转入21世纪初，上海话又到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又面临着新的一轮风云际会。她又将以怎样的姿态去接受新的洗礼呢？

| 充满了时代感的捏面人儿

4

上海话的衰弱

有人说那是因为改革开放后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街上说的都不是上海话。这种说法有相反的例证。

语言和事实证明，并不是外地人的比例增加，使用普通话的场合多了，方言必然削弱。使用频率对上海话的传承影响并不是很大。

一个人在11岁前会上海话后，只要他有交际上海话的地方，他的上海话不会有多少衰弱。如现在大学里，都在说普通话，但是我们在弄堂里、家里上海话照样说得很好。我女儿是70后，她普通话也很好，上海话也很好，而且切换起来很快，因为她在11岁之前，在学校里下课是讲上海话。但有些人到美国旧金山主要是说英语的大环境，但是在那里文化多元，说粤语、说上海话的人还是可以说得很好。40年代去旧金山、去中国台湾的上海人，隔了60年回上海，都还可说一口上海话。世界上说双语的地方很多。

外来者来得多于上海本地人时，1950年上海统计黄浦区上海籍人口只占6.4%，区里的人几乎都在说上海话；上海话的历史证明了，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外地、外国人来得最多的时候，恰恰是上海话发展得最强盛最活跃的时候。

语言和人类社会一样，会产生杂交优势和扩散效应。何况现今有至少1000多万人在说母语上海话，上海话有其雄厚的基础。关键要使中小幼学生下课讲起上海话来。

自从90年代初，在吴语地区推行了下课也必须说普通话，即校园语言必须是普通话以后，大多数的中小学生从幼儿园起把母语丢了。这是造成上海话在90年代后衰弱的根本原因。

| 现在的学生们还说上海话吗？

各地事实已证明，单靠家庭里两代长辈在家里与孩子说方言，他们同辈同龄人互相交际时不说，绝大多数人是不能习得方言的。语言毕竟是个交际工具，每天互相说，就会自动增加、扩充、传承词语，自动纠正错误，在课间自由说起来形成自然交际环境才能学会上海话。

我在《东方早报》一篇文章《语言会自己择优除劣》。语言最大特征是约定俗成，就是优胜劣汰。

| 在菜场里可以学到不少本地方言

现在在非常环境下，教一教上海话是必要的，小学可以在校本科和扩展课里开设上海话课。比如“淘浆糊”是什么意思，他看注解就懂了，造出来的句也是正确的，但是如果让他用上海话讲，他一个词都不会讲，因为语调、声调各方面没开过口，那怎么讲。所以说单用教学而同伴不一起说，教而不说，是学不会上海话的。

现在语委早就说下课可以说方言，要传承上海话，一定要同辈人一起用上海话交际起来，会说的同学先带个头，推动同学一起在下课时间讲起上海话来。

— 完 —

▲ 讲座第四部分

时长约30分钟，建议在wifi环境下观看

— 往 期 回 顾 —

第四期：杨国强：近代知识人与上海：“海派”文化的渊源与流变

第五期：上海话是怎么形成的？沪语专家钱乃荣为你讲述上海话的前世今生（上）

“建投读书会 · 澎湃北外滩”

上海史 系列讲座

上海味道 · 海派风华

主题预告

上海从哪里来？

阿拉上海宁：上海城区的形成与变迁

上海话的前世今生

西洋镜里看上海

晚清上海的思想市场

从四马路到商务印书馆：上海传媒的黄金时代

我所亲历的上海变迁

“万国博览会”之外的海派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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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上海史系列讲座主题方向安排，具体信息以每场报名通知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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