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宏伟（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无论是从经济发展规律还是从我国发展实际来看，高质量发展都是新发展阶段及经济新常态下的必然趋势。高质量发展包括高水平的市场经济体制、现代化产业体系、区域协调发展、高水平对外开放等多个方面。其中，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国家高质量发展的基本板块和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地域辽阔省份较多，各地在人口、经济、基础设施、科技创新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能否实现区域经济的协调、持续、高质量发展，既影响到国家高质量发展全局，也关系到能否同步实现中国式现代化。

　　产业升级是区域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

　　产业之于经济发展的重要性，犹如发动机之于汽车，产业结构水平也是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体现。发达省份拥有先进的产业结构水平和现代产业体系。后进地区要想在新一轮区域竞争中脱颖而出，也必须依靠产业的转型升级。

　　正因如此，“十四五”开局以来，各地均高度重视产业发展与转型升级，出台了各种政策和举措促进产业发展，因为只有产业兴，才能经济富、区域强。区域产业升级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综合考虑所在地区的资源禀赋、区位条件、劳动力数量及质量、资本实力、技术水平、产业基础等各方面的因素，制定恰当的产业政策扶持当地产业发展。综合产业发展较成功地区的经验来看，其要点有四：一是要适应消费需求的变化，二是要发挥本地比较优势，三是要依托科技创新的驱动作用，四是要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

　　消费需求是区域产业升级的内在动因

　　消费是生产的最终目的，也是产业升级的根本依据和终极目标。一个产业只有与时俱进以适应居民消费需求的变化，才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竞争力。这也是国家提出“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的原因所在。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强调，“展望未来一段时期，国内市场主导国民经济循环特征会更加明显，消费已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主拉动力”。《中华人民共和国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的数字显示，2022年国内生产总值1210207亿元，比上年增长3.0%。其中，全年最终消费支出对拉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作用是货物和服务净出口的2倍，表明消费对于我国经济发展及产业升级的影响与日俱增。

　　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物质文化消费，都存在着消费需求逐渐升级的规律。也正是由于消费的不断升级，才刺激并拉动了产业的转型升级。因此，各地的产业升级应以市场需求为锚，积极找准新时代消费变化的热点，并结合自身产业基础对接消费热点的变化。从上海、北京、广东等发达省市产业升级的历程和经验看，就是因为其先后对应了各个时期消费需求的升级与高涨，才带动了产业结构的相应升级与优化。

　　比较优势是区域产业升级的重要基础

　　我国各地生产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不同，产业升级的路径选择也存在较大差异，没有一条普适性的捷径可走。因此区域产业升级必须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有的放矢分类推进，而非“一哄而上”或“胡子眉毛一把抓”。例如，东部发达地区应充分凭借先进产业优势，推进产业创新集群发展，以创新溢出效应带动周边区域的产业升级；中部地区应借助产业基础优势、配套优势，大力发展制造业产业集群，重点在提高产品加工度和附加值上下功夫；西部地区或不发达地区则应将重点放在特色产业快速发展上，依托特色做深做细产业链分工和市场细化。各地应依据自身特色，立足本地比较优势，在产业链条上形成错位分工与差异化发展，才能既有助于加强地区产业协作，又可以避免产业趋同与同质化竞争。

　　需要指出的是，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以大城市为核心、周边中小城市为腹地形成的城市群正在成为带动国家及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和空间载体。仅从国家层面规划而言就有19个城市群，省级层面的各类城市群或都市圈就更多一些。而城市群对于群内各类城市的影响正在与日俱增，各地应抓住城市群快速发展的机遇，充分考量所在城市群、邻近城市群的产业集群特征、产业链前景，结合本地比较优势积极融入城市群产业升级机遇之中，凭借横向互联、纵向贯通、深度融入拉动当地经济发展。如郑州充分发挥其交通枢纽优势，在铁路、公路枢纽的基础上打造航空经济枢纽，不但吸引了大型企业的入驻，也带动了本地及周边产业集群的快速升级和发展。相关数据显示，2022年郑州在全国民用运输机场货邮吞吐量中排名第6，除上海、北京外，仅次于广州、深圳和杭州，未来对于当地产业发展的拉动作用仍然强劲。

　　科技创新是区域产业升级的根本动力

　　高质量发展是创新作为第一动力的发展，只有以创新为基础，才能带来国家实力、地区实力的提升。从消费侧的角度来看，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需要科技创新的支持，《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指出，“居民消费优化升级同现代科技和生产方式相结合，我国这一全球最有潜力的消费市场还将不断成长壮大”。从供给侧的角度来看，产业链的生产也需要创新，需要以质量为保证，以需求为导向。只有在科技创新中掌握先机的企业，才能抢先推出新的产品并占领市场。因此，区域产业升级的核心驱动力来自于创新驱动，要依靠科技创新解决“卡脖子”的关键技术，完善产业链条，优化产业结构，保证供应链安全。

　　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背后是产业高质量发展，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依托是科技创新的高质量发展。而中心城市是科技创新的重要基地，因此应该充分发挥中心城市科技创新的增长极作用带动区域产业升级。如近年来合肥市精准把握科技创新势头，抓住风口机遇，围绕自身优势形成了“芯屏汽合”“集终生智”的产业链，带动了集成电路、工业机器人、太阳能电池、微型计算机设备、液晶显示屏等先进制造业的快速增长。

　　具体来说，首先，具有创新优势的区域性科技创新中心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找准与产业体系的切入点和结合点，带动产业转型升级。其次，邻近中心城市的地区应紧密依托核心城市作为科技创新中心的优势，密切关注相关科技专利的信息和数据，主动寻找先进、适用技术带动本地产业升级。最后，自身没有创新优势的地区，要积极外引内联，借助互联网、行业协会等渠道加强科技创新信息搜集，利用大城市的科技创新外力“借船出海”，提高自身产业结构水平和竞争力。

　　营商环境是区域产业升级的必要保障

　　对于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来说，要素禀赋、产业体系、基础设施、营商环境，缺一不可。其中营商环境直接影响到当地对企业的吸引力、人才的集聚力、大众的创业动力、社会的创新能力、当地的品牌影响力。营商环境包括硬环境与软环境；包括交通网络、配套设施、工业体系等在内的硬环境当然很重要，但包括政府效率、服务意识、公共治安等的软环境更为重要。

　　近年来深圳、重庆、苏州等地的快速发展，与其积极改善营商环境、增强城市吸引力密不可分。因此营商环境不只是招商引资时空喊的口号而已，需要真正脚踏实地加强管理、提高服务、做成品牌，只有种好“梧桐树”，才能引得“凤凰”来。

　　（本文系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20ZDA31）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