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可以“她终于恢复记忆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自己才是当今长公主,西京公主南枝!”为话题的短篇完结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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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恢复记忆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自己才是当今长公主,西京公主南枝! “你当真要休了我,娶那长公主?” “认清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孤女” “有什么资格和长公主相提并论?” 他的话再一次刺痛了她........ “如果我是长公主,你还会不会不要我?” “你闹够了没有?” ------- “啪——”,瓷盘掉落摔碎。 “你要休了我?” 南枝看着那纸上‘休书’二字,无措的颤。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傅子邵冷漠打断:“你没错,我只是厌倦你了你这副寡淡无趣的模样。” 南枝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只觉得有千万利针在心头扎着。 “可你从前明明承诺,你此生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子邵只沉着脸,眼里依旧是寒霜。 南枝上前,抓着傅子邵的衣袖低声说道:“我可以改的,子邵,我可以改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傅子邵一把抽出衣袖:“我已经不是傅家镇那个穷乡僻壤的秀才,你一介村妇,配不上我堂堂状元郎。” “给你三日时间,收拾你的东西离开状元府。” 他的无情让南枝明白,他是铁了心要赶她走。 她垂着眸将眼泪含了进去,又将地上碎裂的瓷片拾起,出了书房。 南枝没走多远,就在走廊上撞见了自己的小姑子。 傅玉屏见南枝失魂落魄的模样从书房出来,便知发生了什么,高傲一笑,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皇上已经有意赐婚给我哥,他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了,你马上啊,就要沦为丧家之犬咯。” 南枝闻言,怔愣在原地,手上一紧,那碎裂的瓷片将她指尖划开,渗出鲜红的血。 “……迎娶长公主?” “哟,还不知道呢?南枝,我可真佩服你,明明知道我们家没人待见你,还非要巴着不放。” 傅玉屏拍了拍衣袖,冷冷一笑:“我劝你识相点,最好滚出京城,别碍着我哥迎娶长公主。” 南枝忍着难堪:“我从未犯过七出之条,按照律法你们不能赶我不走!”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三年前失忆,我们家把你捡回来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一个乡巴佬,难道还妄想做官夫人?” “有你这样的嫂子,我在外连头都抬不起来,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遮不住的穷酸味!” 南枝咬紧了唇,只觉得一阵麻木,怎么也不及心上的疼。 此时傅夫人走来,满脸都是不耐。 “吵什么吵?南枝,你怎么还在这偷懒?有这个闲工夫就把你那绣品拿出去换点钱去!” 傅夫人满脸嫌恶地看着南枝喝道。 南枝收起眼里的湿润,低着头应了句:“我这就去。” 说罢便似逃一般转身离开,不愿再听傅玉屏多说一句。 她三年前醒来,别的都不记得了,唯独刺绣的手艺一绝。 这三年来,都是她以绣品换钱,供傅家这一大家子。 半个时辰后,绣品店铺。 手里拿着刚换来的钱,南枝走出店铺大门。 屋外此刻正下着倾盆大雨。 一旁,檐下的摊贩吆喝着:“姑娘,雨太大了,买把伞吧!” 南枝看了看那摊子上的油纸伞,又看了看手里刚换来的钱,婆婆要是知道她花了这钱,又该骂她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奔跑间,她和一脸奢华的马车擦肩而过。 那马车悬挂的铜铃都泛着金贵的颜色,车帘用的也是上好的丝绸锦缎。 车夫却回头凝着穿着葛布衣袍的南枝,诧异冲马车内回禀—— “王爷,那好像是三年前失踪的南枝公主!” 第二章 马车内,傅景初霍地睁开眼,一双黑曜眼眸比他身上的玄衣金龙还要冷冽。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睨向雨幕中的南枝。 “立即去查!” …… 南枝回了傅府,将银子交给了傅夫人。 傅夫人眼睛一斜那银子,便满脸怒容,瞪着南枝,尖着嗓子喝道。 “才这么点?!要你有什么用!” 南枝垂头,咬着唇不吭声。 傅夫人却还不解气,又刻薄埋汰。 “还好我儿子马上就要把你休了,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南枝红着眼抬头:“母亲,我是真心爱子邵的,明日我便多绣一些拿去卖,求求您,让我留下吧。” 傅夫人鼻子一哼:“我呸!你的真心值几个钱,能帮助我儿飞黄腾达吗?” “我们傅家收留你三年,那都是我们心善,你少哭哭啼啼恩将仇报!” 说着,她还啐了一口,颇带着她从前在乡下时的泼辣蛮横模样。 “想留下来啊?行啊!那你给我儿子当个通房丫鬟,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 南枝再也受不了此番羞辱,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尖都发白。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与子邵有婚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官府盖章,我是子邵的结发妻子!” 她嫁入傅府三年,别说反抗,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如今这一反驳,倒是惊到了傅夫人。 反应过来后,傅夫人伸手便推搡着南枝,将人推倒在地。 “凭什么?!就凭你没有当长公主那个命!配不上我儿子!” “你们这么欺负人,就不怕我去大理寺告你们吗?!” “你敢?!”傅夫人大喝。 南枝握紧手,指尖陷入手心之中,起身便要往门外走去。 此时,傅子邵和傅玉屏听到争吵后闻声赶来,傅玉屏听到南枝要去大理寺状告,连忙上前,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南枝。 被这么一推,南枝整个人失去重心,头狠狠磕撞到假山上,殷红色的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傅夫人和傅子邵的议论声。 “儿子,干脆把她扔进乱葬岗!让她自生自灭!” 而后,一道南枝极其熟悉的沙哑嗓音接话。 “皇上马上就要下旨给我和长公主赐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先把她扔进柴房里。” 这声音冰冷,听得南枝一阵绝望, ‘长公主’这三个字,更是刺得南枝头痛欲裂。 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一方面,南枝又感觉自己被人拖动。 虚虚实实,叫她分不清梦和现实。 直到,“嘭”的一道关门声,缠绕她脑海中的屏障忽然被打碎! 她终于恢复记忆了! 她根本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自己才是当今长公主,西京公主南枝! 第三章 南枝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随皇兄远赴边塞御敌,意外遭遇突袭,她为了将叛军引开,最后掉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她顺着河水一直漂,直到她漂到傅家镇。 后来,她嫁给了傅子邵,靠着卖绣品供他读书,辛苦了三年,一月前跟着傅家来到了京都。 傅子邵为了娶所谓的‘长公主’,却要将她休弃! 南枝渐渐苏醒。 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她伸手轻轻一触,便是钻心的疼。 她踉跄着走出柴房,准备去找傅子邵,问个明白。 夜已深,月色清冷,院内一片寂静。 南枝走进书房,里面还燃着一盏灯。 傅子邵坐在书案前,他抬头看向门口,见来人是南枝,就皱紧了眉头。 “你来做什么?” 只一句,足够让南枝明白他的嫌恶与不耐烦。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和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是谁更可悲。 深吸了口气,南枝看向傅子邵:“你当真要休了我,娶那长公主?” 话落,书房内是一片寂静。 随后,傅子邵起身,步步走向南枝,垂眼看着她。 “认清你的身份,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孤女,有什么资格和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相提并论?” 傅子邵的话再一次刺痛了她。 似乎有些不甘心,南枝问出了心中那句。 “如果我也是长公主那等身份,你还会不会不要我?” 傅子邵却仿佛失去了耐心,将书往桌上一扔:“你闹够了没有?” 南枝认真凝着傅子邵的眼。 想起之前,他娶她的时候,眼里满是柔情,如今却只剩下了冰冷。 她狼狈垂眸,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如果这一次你赶我走了,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你真的不后悔?” “门在那,要滚赶紧滚。” 至此,南枝彻底地死了心。 “好,那我便如你所愿。” 决绝说完,南枝转身离开。 趁着夜深,她独自出了傅府。 傅子邵给了她三日时间,要她收拾东西离开,可她连傅子邵都不要了,傅家的一分一毫,她又怎会在意。 南枝苦笑。 这三年的一幕幕缓缓浮现在脑海,又渐渐褪色。 【阿枝,我心悦你。】 【我傅子邵何其有幸,得遇你为妻,唯愿此生,你我夫妻恩爱,锦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枝,待我来日高中,定不负你!”】 【我已经不是傅家镇那个穷乡僻壤的秀才,你一介村妇,配不上我堂堂状元郎!】 南枝跨出傅府大门,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在西京的大街上。 雨水拍打在她的脸颊,眼泪顺着雨水滑落下来。 这三年,终究是她错付了…… 这时,路尽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且又快又急。 南枝抬头望去,就见两排骑兵踏雨而来,气势雄伟,不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们齐刷刷下马,动作一致跪下,喊道—— “参见长公主!” 第四章 这时,又见月色下,两匹汗血宝马拉着一辆华丽富贵的马车,朝她走来。 马车辘辘声在雨中仿佛汉白玉的敲击声,悬着的铜铃也发出清脆的引路声。 南枝抬头望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内探出,轻轻掀起帘子,露出了傅景初冷峻的脸。 他天生薄情的眼看向南枝时,却带着几分温润和宠溺。 “阿枝,好久不见。” “傅二哥……” 傅景初是本朝的摄政王,也是她皇兄从小到大的好友,对她最是疼爱。 南枝看着熟悉的脸,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伴随着热泪夺眶而出。 傅景初连忙上前,伸出手擦拭着沈苏荷的眼泪。 “别哭,有二哥在,谁欺负了你我一定帮你欺负回去。” 南枝摇着头,扑进他的怀里:“我好想你,也好想皇兄和母后,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脸见你们……” “傻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暗卫汇报说找到了你,你皇兄有多高兴。”傅景初亲自将人抱上车,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她额头上的伤。 “我在边塞找了你三年,没想到你却在京城。你先跟我回府修养,等伤好了,我再带你去见你皇兄。” 南枝点了点头,想起皇兄,眼眶中又带了几分红意,手放在膝头上不自觉的收紧。 “弄疼你了?”傅景初看着南枝湿润的眼,手一顿。 南枝摇了摇头:“其实这三年,我失忆了,还……” “这些事,等回摄政王府后你可以慢慢和二哥说。” 她抬起头,却看到傅景初手上那条帕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还未看清,傅景初已经将它收了起来。 “对了,傅二哥,我听闻皇兄要为新科状元和长公主赐婚,我如今不再宫中,哪来的什么长公主?” 傅景初转过头,对上南枝那双清澈的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当年你遇袭失踪,太后因此大病一场,皇上没办法,只得在宫外寻了一个与你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认为义妹,对外宣称是长公主,以此来安抚太后。” 傅景初顿了顿,又说:“那新科状元刚来京城,不知道那人是假的,将其赐婚,也好堵住那些外臣们的悠悠众口。” 南枝垂眸,只觉得讽刺。 傅子邵为了娶‘长公主’休了她,却殊不知她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 回了摄政王府后,傅景初找了最好的大夫给南枝看诊,用了上好的药材。 短短七日,她便痊愈。 这天,南枝终于随着傅景初回宫。 宫门口,马车停在宫门外,例行检查。 此时,一文臣见了傅景初,忙上前俯身道了句:“摄政王。” 南枝见状,便微微向傅景初点头示意,随后独自走远了些,自古宫中女子不得干政,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南枝刚走到僻静处,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这才看见傅子邵和傅玉屏出现在她的眼前,傅玉屏见了她,目光愤愤,疾步走上前来,推搡着南枝。 “你好不要脸!竟敢跟踪我们到了宫门口!这么高贵的地方?岂是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能来的?” 南枝蹙眉,抬手拍了拍方才傅玉屏推搡过的地方,脸上还带着嫌恶。 傅玉屏看着南枝身上穿着的罗裙名贵,锦衣绸缎,绝非她一个村妇能买得起的,随即便怒骂道。 “好啊,你个贱人!竟敢偷藏私房钱买衣服!交出来,那是我傅家的钱!” 说罢便要上前去抓南枝,南枝微微侧身,躲过了傅玉屏。 傅子邵看着南枝,皱起了眉头,开口问:“你不是已经答应过,会消失在我的眼前?怎么?刚过了一夜就反悔了?” 南枝看着傅子邵,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以前失忆,莫非也瞎了眼,要不然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别想再纠缠我们傅家!我哥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南枝闻声冷笑,刚要开口,身后一只大手就将她轻轻拉到了身边。 傅景初轻轻扶了扶南枝头上的簪子,轻声说道:“发簪歪了。” 傅子邵看着眼前男人,虽然不认识他,可这人一身贵气,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南枝一介村妇,怎么能攀上这等贵人? 他正想着,身后的内侍官忽然高喊一声—— “还不参见长公主!” 第五章 几人闻言望去,只见那背对着他们的内侍官看向的是不远处的轿撵。 南枝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料想那坐在轿子里的人是假的长公主。 这时,傅景初恰好转身对她说:“今日皇上在殿内接待外交使臣,不宜面见,我先带你回去。” 南枝点了点头,傅景初掀开马车的帘子,将南枝扶上了马车。 而傅子邵和傅玉屏兄妹早就朝假公主的轿撵迎了上去。 不远处,假公主南幼渔下轿后,恰好见到傅景初将一女子送进了马车,神色一变,径直越过了傅子邵,走向了傅景初。 傅子邵刚要开口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南幼渔走到傅景初面前,竟然一副吃醋的做派:“傅哥哥,方才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啊?居然值得你亲自接待?” “与你无关。” 说完,傅景初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南幼渔看着傅景初那副冰冷的模样,又想起了方才他对待那女子的亲密,眉间染上妒意。 傅景初离京三年,半月前才回来,她一见他就喜欢上了。 跟无权无势的傅子邵婚约,她本就不愿意。 她本意想着,勾搭上傅景初,只要他心悦自己,凭他摄政王的身份,一定能让皇帝收回成命。 可没想到,半路上冒出个狐狸精坏自己的好事! 南幼渔看着那马车渐渐走远,眼神也变得阴冷了起来。 “你们方才可有见到马车里的女子是谁?” 一旁的傅玉屏见状,连忙上前,语气里尽是对南枝的鄙夷。 “长公主,那女人是个对我哥死缠烂打的贱货,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巴结上了新男人。” 南幼渔闻言更是气愤,回手便狠狠给了傅玉屏一个巴掌。 “放肆!那可是摄政王,岂容你在这里编排!” 傅玉屏连忙跪了下来,惶恐地说道:“长公主息怒,是我眼拙嘴笨,说错了话。” 傅子邵也被傅景初的身份惊到,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求情。 “舍妹骄纵惯了,一时口无遮拦,还请长公主息怒。” 南幼渔咬着牙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对傅子邵冷冷放下一句:“本公主现在没空搭理你们,滚吧。” 说罢,便乘了轿辇,对内侍官说道:“回宫。” 傅子邵看着南幼渔消失在宫门外,不禁握紧了拳头。 …… 入夜,傅府,书房内。 傅玉屏来回踱着步,不断地转悠着,傅子邵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出不耐烦。 “够了!别在我眼前晃悠着!” “哥!你怎么就不急呢!”傅玉屏面带急色看着傅子邵。 “南枝那个贱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知道你要娶长公主了,便勾搭上了摄政王,她一定是要报复我们傅家!” 傅玉屏说这话时,恨不得咬牙切齿。 傅夫人也急声道:“那贱蹄子攀上摄政王了,还不翻了天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你已经娶过亲了,就是欺君,那咱们傅家就完了!” 傅子邵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透过烛火,傅玉屏看着傅子邵渐渐抬起头,阴恻恻地看着她,开口说道。 “南枝若敢不听话,那就让她永远无法开口!” 第六章 翌日,城外护国寺。 南枝从佛堂内走出来,她刚刚拜访完这里的高僧。 三年前,这位京城的高僧曾下山游医,恰逢路过傅家镇时,为当时重伤的她医治,是她的救命恩人。 来了京城后,她有空就过来拜访,为护国寺添些香火。 不料,这次刚出寺院,她竟然看到傅子邵站在寺门外,似乎是等她。 傅子邵看着眼前的南枝,身形一顿。 他原本是想来对南枝下手的。 原本的南枝每日身着素衣棉麻,干着活计,一张脸也永远苍白。 可如今的她虽然穿的素雅,可一身月白流光裙却将她衬的白皙如玉,头上的白玉发簪也相得益彰。 她就像变了个人,美得像是画内出来的神仙妃子。 傅子邵不由想到,两人刚成亲时她的含羞笑靥,一时心头缱绻。 若是南枝乖乖听话,一辈子藏在他的后院不出来见人,他也不是不能留她一命。 相处三年,南枝哪还不知道傅子邵此刻想的是什么。 她厌恶蹙眉,有些后悔没让侍卫跟上来。 傅子邵却恍若未见她的不耐,上前抓住南枝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南枝一把甩开傅子邵的手:“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傅子邵终于察觉南枝的嫌恶,眉头微微一皱,面带不悦。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模样。 “阿枝,摄政王那等人物同你只是玩玩,绝不会给你名分,你不若同我回了傅家,我愿意给你一个贵妾的身份。” “就像我们从前那般,我会好好养着你,如何?” 南枝闻言,一声冷笑。 “养我?你如何养我?傅子邵,你别忘了,当日就连你上京的盘缠都是靠我做绣品一点一点赚来的。” 傅子邵脸色一变,他如今已是新科状元,不同往昔,最厌烦他人说他靠着女人养。 随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摄政王只是与你图个新鲜,若是知道你嫁过人,你说他会不会生气你玩弄他?到时候——” “你也配和摄政王相提并论?” 南枝只觉得傅子邵不可理喻。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傅子邵本想跟上去,可见到不远处已经走来的侍卫,只好停了脚步。 …… 一个时辰后,玉石坊内。 傅玉屏陪在南幼渔身边,为她挑选着首饰。 南幼渔看着眼前的首饰,脸上露出些许嫌恶之色,这些东西跟宫内相比,简直差得远了。 这三年,她在皇宫里吃穿用度都习惯了,自然再也瞧不上宫外的东西。 两人刚出了玉石坊,便看到傅景初正将一女子从马车上扶下来,傅景初神情温柔,动作细心,生怕摔了那女子。 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并肩进了一家酒楼。 南幼渔脸色一变,傅玉屏顺着南幼渔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南枝,当即就对南幼渔说道。 “长公主,那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勾引我哥的贱胚子,那日在马车里勾引摄政王的女人就是她——南枝!” 第七章 南幼渔将玉石坊刚买来的首饰都摔在了地上。 一旁随行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喘,傅玉屏看着地上粉碎的首饰一阵心疼,随后上前,谄媚地对南幼渔说道。 “长公主,您是不知道那南枝有多下贱,之前一直赖在我们傅家也就算了,知道我哥有了婚约还一直死缠着我哥不放。” 傅玉屏看着南幼渔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 “长公主,南枝那种贱人给摄政王提鞋都不配,您可一定要把那女人解决掉啊,免得南枝污了皇家的名声。” 傅玉屏暗暗想着,长公主这么不待见南枝,若是能借公主的的手除掉南枝,那可就太好了。 “你说得容易,她如今就在摄政王府,本公主如何除掉她!” 傅玉屏见南幼渔上钩,连忙献计。 “那女人每逢十五,都会偷偷去城外的慈幼局给那里没人要的小乞丐送衣服,我们提前守在那,不怕她不来。” 南幼渔点头,眼里浮现出杀意。 “你的主意很不错,那本宫明日就派人却城外的慈幼局守着,我要她永远消失在京城!” 入夜,状元府。 傅子邵坐在书房内,手上拿着南枝曾经的绣帕细细抚摸着,眼含眷念。 门外,傅夫人和傅玉屏透过门缝,看着房内的傅子邵的样子,皆变了脸色。 傅夫人握紧了衣袖,咬着牙关低声对傅玉屏说道。 “南枝这个女人不能留了,不能让她一个村妇,毁了我儿的大好前程。” “此事,先瞒着你兄长。” 傅玉屏也没想到,傅子邵竟对南枝还有留恋。 “放心吧娘,长公主已经下了命令,要除掉那贱女人,南枝活不过明晚了!” 两人眼里皆闪过毒辣之色。 …… 翌日,城郊之外。 南枝往慈幼局内走去。 她从前看着这些孩子们便觉得可怜,所以每月十五,她都会缝制一些衣裳送来给这里的孩子们。 如今恢复了记忆,南枝依然没将这个习惯改掉。 南枝刚踏入慈幼局内,便觉得哪里不对。 往昔这里都是极为热闹的,大一点的孩子见她来了,早都扑上来了,如今却格外冷清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南枝皱了皱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开口唤了两声,却无人答应。 忽然,屋内飘来一阵怪异的味道。 南枝仔细嗅了嗅,随即脸色一变。 不好,是迷香。 可慈幼院向来都只有一些孩子在,不会招惹什么旁人,能用上迷香的,定然是冲她来的。 南枝当即便想到了傅家。 只有傅家的人才知道她每月的这个时候来这里。 她倒要看看,那一家子到底要做什么! 随后南枝屏住呼吸,假意中了迷香晕倒过去。 待她倒在地上后,身后立刻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第八章 两个时辰之后,皇宫内。 南幼渔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蒙脸的暗卫跪在地上禀报:“禀公主,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哦?南枝那贱人死了?” “是!” 南幼渔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满意之色:“你做得很好,去领赏吧。” “谢公主!” 待那暗卫退下,南幼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勾唇笑着,将发簪别入自己的发髻上,幽幽说道。 “一个乡野村妇,也配跟我争?傅哥哥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另一边,状元府。 傅玉屏也收到了南枝已死的消息。 傅夫人听闻,脸上瞬间带了喜色:“不愧是长公主,这办事就是干净利索,这下为娘终于放心让你兄长出席明日太后的寿宴了。” 傅玉屏得意道:“那是自然!有我出谋划策,南枝绝对活不到明天!” “不过,那贱女人死了的事,先别跟你哥说,昨日他那副样子你也看见了。” 傅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傅玉屏打断。 “我知道了!哥那边我已经想好了说辞,你放心好了。” …… 片刻后,傅玉屏推门走进书房。 傅子邵看了看她,把手帕收进衣袖,蹙眉问:“进来为何不敲门?” 傅玉屏瞥见那属于南枝手帕,不乐意撇了撇嘴。 而后骨故意装作担忧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为明日太后寿宴烦心?” 傅子邵闻言,更是心下一阵烦闷。 方才他就是为此事发愁。 太后寿宴在即,也不知那南枝跟摄政王说过些什么,若是明天在宴席之上,摄政王在陛下面前说出些什么,他的前途可就都毁了。 傅玉屏看着傅子邵那副模样,当即便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故弄玄虚说道。 “兄长的担心,我都替你解决了,你该怎么好好谢谢你妹妹我?” 傅子邵蹙眉,抬头看着傅玉屏问道:“什么?” “你担心的不就是南枝那个女人吗?放心吧,我已经将她控制在了京郊外,就连摄政王也找不到她,明日寿宴你大可放心。” 傅玉屏满脸得意之色,傅子邵见状,连忙问道:“当真?” “当然是真的,你就放心吧,这长公主,咱们家是娶定了!” …… 京郊之外,竹林内。 南枝坐在一旁的大石之上,手里端着茶盏微抿,里面盛的是金贵的六瓜安片,盖子触碰杯沿发出脆响,与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和打斗声格格不入。 半刻钟后,周围安静下来。 为首之人跪在南枝面前:“回禀长公主,歹人皆伏法,还请您决断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此人,是傅景初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 南枝看着周围满地狼藉,原本将她掳走的那些人,已经躺在地上,尽数断气。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可查清都有那些人想要本宫的命?” “是那南幼渔与傅家母女所为!摄政王已经将此事上奏圣听,皇上,太后震怒,正准备下旨处置他们!” “现在就让他们死了,多无趣。”南枝望了一眼状元府的方向,“先让他们高兴几天,然后再把他们给本宫的折辱,百倍还回去!” 第九章 八月十六,太后寿辰。 宫中,宴会之上。 傅子邵带着盛装打扮的傅夫人傅玉屏来到了大殿之上,刚踏入殿门,便有人上来恭维着傅子邵。 如今皇上欲赐婚一事,早已传遍了朝野。 文臣们纷纷上来祝贺这位即将上任的驸马爷。 “状元郎,恭喜你啊!听闻皇上今日就要赐婚你与长公主,这以后啊,该叫你驸马爷了!” “皇上太后一向对长公主宠爱有加,能舍得让长公主嫁给你,定然是对你十分看重,看来状元郎以后的官路亨通啊!” “状元郎可真是人中龙凤啊,也难怪被长公主选中!” 傅子邵背脊挺得笔直,将那些官员的奉承话都听了个遍,眼里是止不住地笑意。 那些个官员的夫人们,也将傅夫人和傅玉屏围住,将傅玉屏夸上了天。 傅玉屏还藏得住眼中的得意之色,那傅夫人更是得意忘形,笑声毫不遮掩,丝毫没有一点端庄的样子,惹得众人纷纷侧目,心里泛着嘀咕。 这驸马家的老夫人,像极了村妇。 不久,门外传来内侍官高喊—— “陛下到!” “太后到!” “长公主到!” 众人纷纷向殿门外看去。 皇上身着金色四爪金龙服,表情严肃,不怒自威。 他亲自搀着太后,太后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但眼里却带着威严,神色有些冷漠。 南幼渔挤开嫔妃们,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力图证明自己的尊贵。 只见,皇上带着太后踏入殿门那一刻,百官纷纷跪拜。 “陛下万安,太后万安!” 傅夫人和傅玉屏哪见过这种场面,连忙趴跪在地上,毫无仪态可言。 皇上带着太后走上正堂上坐下,垂眼看着下面,声音高昂:“众爱卿平身。” 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内,尽显威严。 待众人纷纷落座后,皇上才沉声说道。 “今日是太后寿辰,借着这个好日子,朕要赐一道圣旨。” 傅夫人闻言,乐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转头看着坐在皇上下首的南幼渔,神色十分得意激动。 南幼渔却一脸的阴郁,连连看向门口。 她这几天不断给摄政王傅景初示好,甚至还送了情诗香囊过去,可却半点回应都没有。 但他没有拒绝,应该也是对她有好感。 她原本想着,到时候拖傅景初下水,来拒绝皇上的赐婚圣旨。 可傅景初怎么还没有来? 这二人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隐晦,丝毫没有注意到太后正垂着眼睥睨着她们,眼里尽是嫌恶。 一旁的内侍官上前,高喊着。 “陛下口谕:赐长公主南幼渔与新科状元郎傅子邵择日完婚。” 南幼渔听到内侍官的口谕,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有哪里不对。 赐婚长公主,怎么也要颁一道圣旨,上书详细,而不是简单的一道口谕了事。 不过这对她而言是好事,没有圣旨,等会儿傅景初来了,她才更容易反口 傅家三人却迫不及待跪拜,冲皇上行了个大礼:“谢陛下赐婚!” 傅夫人嘴角更是咧到了耳后根。 太后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三人,眼里的嫌恶要溢了出来。 “慢着!”太后出声说道,“皇帝刚才赐了一道圣旨,哀家也要来一道懿旨。” 傅夫人心里早已乐开来,想着这好事成双,这太后是要升他儿子的官,好与那长公主相配。 连傅子邵都是这么想的,脸上的激动掩藏不住。 却见内侍官缓缓从袖中拿出一道懿旨,高声说道—— “长公主南幼渔,欺君罔上,谋害皇家,意图鸠占鹊巢,此乃大不敬之罪,即刻起,褫夺长公主封号,贬为庶人,此生不得入宫,钦此!” 南幼渔闻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跪倒在地上:“母后!您听我说,我没有鸠占鹊巢,是皇兄——” “放肆,你叫朕什么?” 皇帝出声,龙颜一怒,百官吓得跪拜:“陛下赎罪!” “皇……皇上!” 傅夫人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傅子邵已经变了脸色。 皇上刚下了圣旨赐婚,就将长公主贬为了庶人,兜兜转转,他还不是娶了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的女人? 陛下这是何意? 傅子邵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内侍官又是一声高呼。 “摄政王,长公主到!” 众人一怔,连忙向殿外看去。 屋里的这个‘长公主’是假的,那门外的那个可不就是真的长公主? “快,还不快出去迎阿枝进来!” 太后连忙对内侍官说道,语气中颇有些急切。 傅子邵转身看去。 只见南枝身着明黄色公主朝服,头戴着金步摇,仪态端庄,款款走了进来。 身边的摄政王傅景初同样穿着朝服,眉目清冷,俊朗轩逸。 百官见状,连忙跪在地上,齐声道—— “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第十章 随后百官又拜—— “参见摄政王!” 随后,南枝和傅景初走进大殿。 “皇妹寿宴来迟,还请皇兄恕罪!” 南枝向高座上的皇帝太后跪地行礼,沉声说道。 傅子邵连连后退几步,脸色变得惨白。 而傅玉屏和傅夫人也一个瘫软,跪坐在了地上。 那原本死了的南枝,此时正站在这里,成了长公主! “我的阿枝,快快起来。” 太后见了南枝,脸上露出疼惜之色,全然没了方才的冰冷。 “儿臣为母后求来了一尊长寿菩萨,已由得道高僧开过佛光,祝母后长寿安康,寿辰吉祥。” 一旁的内侍官迈着小步上前,呈上了一个檀木锦盒,太后打开来一看,一尊金身菩萨雕刻的栩栩如生。 “我的阿枝有心了,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南枝起身上前,路过南幼渔时,垂眼冷瞥了她一眼,南幼渔面色惨白,心里便全都明白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是长公主!” 傅夫人此刻满脸惊恐,瘫坐在地上颤抖着问道。 宫中嫔妃们纷纷看向傅夫人,眼中都是厌恶之色,亏她还是状元母亲,竟一点礼数都不懂,太后皇上面前也敢乱说话。 太后垂眼,睥睨着傅夫人,一个眼神,便震得那傅夫人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此时傅子邵一脸惊诧,万万没想到,与自己成亲三年的乡下村姑,怎么就成了当今的长公主! 皇帝手放在膝头,眼神里尽是威严,开口说道。 “朕当年出征,阿枝被贼人掳走后失踪,太后因思虑大病,朕不得已从宫外找回一个与阿枝相似的女子以此安抚太后。” 说罢,皇帝冷扫了一眼傅子邵和南幼渔,意有所指地说道。 “却不想阿枝被有心之人陷害,吃尽了苦楚。” 南幼渔趴跪在地上,头不敢抬起,连声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我再也不敢了!” 傅家人此时也明白了过来,自己是阴差阳错,将真的长公主捡回了家,而他们却把她休了,赶出了家门! 傅夫人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合着她们废了半天力,娶回来了一个假货! 皇帝垂眼看着南幼渔,声音威严:“念你安抚太后有功,死罪可免。” 南幼渔闻言,连连叩首,发出‘咚咚’地响声。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方才太后和皇帝的目光太过震慑,惊得她浑身发抖,此时还有些不能回神。 南枝站在太后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傅子邵,眼里尽是淡漠。 傅玉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跪在地上连忙抬头看向皇帝,开口就问。 “皇上!既然南幼渔不是长公主,让之前赐婚给我哥,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傅子邵闻言,也看向了皇上。 南枝一声冷笑,她早就猜到了,傅家人知道真相后,定然会死缠烂打,她便早做了准备。 一旁的内侍官看向傅玉屏,眼睛一竖:“放肆!皇上面前,可敢质疑圣旨!” 傅玉屏吓得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妄言。 “咱家方才念得圣旨还不够明白吗?皇上下旨,赐的就是南幼渔。” 傅子邵的脸色一变,那内侍官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择日便成婚,状元爷,可莫要辜负了圣上的旨意。” 第十一章 此话一出,傅家所有人彻底变了脸色,他们要去的是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南幼渔! 可现下在皇上百官面前,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原本恭维着傅子邵的那些官员们,此时也在低声议论。 傅子邵侧目,看着那些官员们正低声附耳对其议论着他,那目光深深刺痛了他,傅子邵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脖颈上溢出青筋。 他抬头看着高座上的南枝,也觉得她此时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嘲讽。 宫宴继续进行着,而他们傅家此时就像个落败的斗犬一样,勉强撑着颜面继续在宴席上为太后祝寿。 宫宴结束后,傅子邵便带着傅家人离开,内侍官将其拦下。 “状元爷,皇上让我来给您带个话儿,这成亲的日子太后已经选好了,南幼渔怎么也叫过太后几年的母亲,她自然要送上一份厚礼。” 傅夫人见此时皇上太后不在,对着一个公公跋扈了起来。 “皇上说了,要给我们赐婚的是长公主,现在把一个庶人嫁给我儿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那内侍官原本谄媚地笑脸瞬间收起,转着眼珠子瞥向傅夫人,眼里带着阴冷,掐着嗓音问道。 “听傅夫人这意思,是想抗旨不成?别怪咱家没提醒您,那违抗圣命,是砍脑袋的罪,您不想活了不要紧,可别耽误了咱状元爷以后的前途!” 那傅夫人被吓得连忙噤声。 那内侍官冷哼一声:“状元爷,那咱家就不耽误您出宫了,先走一步。” 说完,手里的拂尘一挥,昂着头颅走了。 傅子邵看着眼前一个公公都敢如此看他笑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哥,现在怎么办啊!”傅玉屏拉着傅子邵的衣袖问道。 傅子邵皱着眉头,冷声道:“回府!” …… 皇宫内,祈云殿。 外面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南幼渔被皇上下令,禁足在寝殿内,不得外出,直到她出嫁才可以踏出寝殿的门。 南幼渔看着门外把手的侍卫,他们像囚犯一样把她关押在这里,此时宫内已经没了宫女伺候着,只有送饭时南幼渔能看到她们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平时跋扈惯了,现在被贬为了庶人,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南幼渔将寝殿内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忽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参见长公主!” 南幼渔向门外看去,随后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把门打开。” 下一秒,南枝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南幼渔直直冲了上去,想要抓住南枝,还未等靠近她,就被门口的侍卫一把按住,南幼渔跪倒在地,昂着头看着南枝。 “放我出去!” 南枝看着眼前的南幼渔,她此时发髻散乱,一副狼狈模样,全然没了当时做公主时的仪态。 “放我出去!我要见太后!” 南幼渔面如狰狞地看着南枝,她哄了太后三年,太后仁心,定然不会让她如此受苦。 南枝弯下腰,冷笑着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南幼渔,薄唇轻启,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情绪。 “母后不想见你,她吩咐我来,为你送上一份厚礼。” 第十二章 南枝吩咐宫人,将所说的厚礼呈进来。 南幼渔看着外面进来的宫人,手上呈着一件喜服,南枝端着手,走到南幼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开口说道。 “这件喜服,是由宫中七十六位绣娘缝制而成,原本母后就是想用它来送你出嫁。”南枝看了看那喜服,又说道。 “只不过,如今这喜服的里面缝制了上百根暗针,它们就藏于喜服之中,母后说了,如果你明日能穿着它,踏进傅家的门,就饶你一命。” 南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南幼渔一脸惊恐地摇着头,慌乱说道:“你胡说!皇上已经说了,免我的死罪,太后宅心仁厚!你不能杀我!” 南枝垂下头看着她,眸光渐渐变冷:“你当了三年的长公主,陪伴在母后身边,难道不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这个道理?” 南幼渔脸上布满惶恐,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可怕至极,她蹬着腿在地上不断后退,企图远离南枝。 “你谋害皇家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念在往昔情分,对你已是宽赦,南幼渔,你可知道,本宫的母后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靠得从来不是仁厚二字。” 外面雷雨交加,一道闪电降下。 ‘轰隆’一声,震得南幼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借着雷电,南幼渔看着眼前南枝的表情,心里一阵害怕。 到底是真的生在帝王家,威严自是南幼渔不能与之相比的。 南幼渔始终不会明白,她和南枝像的,从来都只是皮相而已。 …… 翌日,宫门外。 傅家的迎亲队伍抬着喜轿,在街市敲锣打鼓地走过,那轿夫都是皇帝安排的,抬起轿子来晃晃悠悠直抖。 南幼渔坐在轿子里,死死抓住了衣摆,盖头下的脸惨白一片,已是大汗淋漓。 那暗针随着轿子的抖动,深深浅浅地扎进她的皮肉里,刺得她痛苦不已,却又不能叫出声来。 南枝站在傅府内,身边站着傅景初。 皇帝太后已知晓她这三年来所遭遇的,特意让她今日前来,为傅子邵送上一份薄礼。 南枝眼看着南幼渔颤颤巍巍地身子跨过火盆,而傅子邵面无表情地拉着那红绸,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她。 傅夫人那日宫宴回来后便气得大病了一场,今日强撑着身子起来,看到南枝时,脸上瞬间染上怒容。 傅玉屏咬着牙看着南枝:“这贱女人一定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今日傅府宾客众多,却无一人开口祝傅子邵大婚之喜,宫宴时,她傅家就丢了脸面,如今见到南枝,更是怒上心头。 待到二人进了喜堂,刚要拜天地之时,人群中走出一内侍官,高喊一声。 “慢!” 众人回过头看着那内侍官又喊道:“太后有旨,今日新科状元郎喜结良缘,特由长公主殿下代其送上薄礼。” 那内侍官话音刚落,门外便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内侍官使了个眼色,宫人们将箱子打开。 里面赫然只有一些散碎银子,和一张绣帕。 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三两八钱! 第十三章 那箱子一打开,众宾客纷纷看去,随即一愣,低声议论道。 “这是太后送来的礼?只有一些散碎银子,也未免太过寒酸了些!” “这是什么意思啊?” “怕不是太后是要羞辱那南幼渔,听闻她曾谋害长公主,太后护女心切,定让要为她出这口气!” 那议论声纷纷,传到了傅子邵耳朵里,傅子邵握紧了拳头,额上的汗如豆大一般滑落。 这哪是在羞辱南幼渔,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别人不知道,但他傅家知道。 当日傅子邵上京赶考,南枝靠着卖绣品为他筹的盘缠,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三两八钱! 坐在堂上的傅夫人见了那箱子里的散碎银子后,也是脸色一白,看向了一旁的傅玉屏。 南枝走上前,看着傅子邵的眼睛,表情淡漠,对他说道。 “太后听闻,傅状元曾经能够入京赶考,靠的是女人卖绣帕营生,所出银两都在此处,太后特命本宫送来作为贺礼赠予傅状元。” “还望傅状元,莫要忘了做人之根本,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另外,本宫祝状元郎与美娇娘百年恩爱,琴瑟和鸣。” 南枝这一番话,将傅子邵羞辱了个彻底。 宾客们听到那傅子邵曾是靠着女人营生赶考,看向傅子邵的目光都带了些鄙弃。 傅子邵黑着脸,紧咬着牙关,强装着冷静淡然的模样,对着南枝行了个礼,重重说道。 “臣,谢过太后、长公主。” 傅子邵垂下头,眼里是说不出的阴暗。 南枝的贺礼已经送到,也没兴趣再看这场热闹,便随傅景初离开了傅家。 身后,是傅夫人和傅玉屏凶恶的目光紧紧盯着南枝。 傅玉屏站在傅夫人的身侧,咬牙低声说道。 “南枝这个贱女人,留不得了。” 傅夫人的眸光闪烁,低声对傅玉屏吩咐道。 “你去派人去跟着她,找机会动手,切记,这次不可再出岔子。” …… 南枝从傅家出来后,便带着傅景初,去了慈幼局。 那日她去时,慈幼局的孩子都被南幼渔引开了,这次她要再去一次,送些东西。 南枝置办了不少衣物和吃食,命宫人将东西放在了马车上,驾去了城郊外。 两人刚进了慈幼局,便有孩子看到南枝,连忙高声招呼着屋内的人出来。 “南姐姐来了!”那小孩一喊完,屋内便跑出十几个孩子,将南枝团团围住。 南枝让宫人将东西全部搬入屋内,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咬着手指看着那些人搬着大箱子进进出出,拉紧了南枝的手。 “南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那小姑娘仰着头看着南枝,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傅景初。 “南姐姐,他是不是你相公啊?”小姑娘小声问着南枝。 南枝低下身子对那小姑娘一笑,说道:“他是姐姐的一位兄长。” 身后的傅景初闻言,眼神微微眯起。 兄长? “傅子邵从未陪你来过这里?”傅景初淡淡开口问道。 “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前途和地位,哪有心思来这种地方。” “南姐姐!昨夜大雨,把屋顶都冲漏了,可怎么办啊!”一个半大的小子从屋里跑出来,看着南枝问道。 南枝转过身笑着看向傅景初,后者一顿,略带疑惑地看着南枝,不明白她为何看着自己笑。 “屋顶漏了,就请傅二哥来修一下吧。” 第十四章 傅景初一愣,开口反问:“我?” 南枝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傅景初挺直了背脊,看着南枝的眼睛,轻声说道:“本王是摄政王。” 不会修屋顶。 南枝点了点头,对着傅景初,轻声道:“本宫是长公主。” 自然也不会。 傅景初无奈地笑了笑,原本清冷的眉眼中,带了一丝宠溺:“几年未见,胆子大了不少。” 他见南枝今日高兴,自不会拂了她的兴致。 那几个半大的小子见那个公子同意帮他们修屋顶了,连忙去找来梯子,下一刻,却见那公子一个跃身上了屋顶。 那几个小伙子张大了嘴看着傅景初,南枝看着傅景初微微勾唇, 她这位傅二哥,自幼习武,自少年起便随父征战,平九州,定战乱。 所以她皇兄即位那天起,便将其封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就连皇帝都对他时常感叹,朝中有傅景初,乃西京之大幸。 傅景初看着那破漏的屋顶,便觉得无从下手。 可南枝带着一群孩子在下面眼巴巴看着自己,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硬着头皮修缮。 此时,一个小姑娘从门外走来,看着南枝,糯糯开口说道。 “南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南枝一怔,随即察觉到不对:“找我?是何人?”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一位叔叔,说是南姐姐的故人。” 南枝低头思忖了片刻,抬头对着屋顶上的傅景初喊道:“傅二哥。” 她失忆这三年,何曾有什么故人,又能知道她在这里,不消多想,便已猜到又是傅家的人搞的鬼。 南枝将此事告知了傅景初。 “人就在外面,我叫暗卫抓来便是。” 南枝摇了摇头,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傅景初,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开口说道。 “还麻烦傅二哥,陪我演一出戏。” …… 南枝独自一人出了慈幼局的门,往竹林深处走去。 身后脚步声渐渐靠近,南枝便知人已经来了。 那人上前用帕子从后面捂紧了南枝的口鼻,南枝假意挣扎了两下,随后手上力气一松,倒在了地上。 竹林内走出一人,看了看地上的南枝,面上露出狠毒之色。 “把她捆在麻袋里,小心点,可别把她弄伤了,买主说了,他可要个干净的。” 南枝听出那是傅玉屏的声音。 南枝勾起唇,睁眼伏起身来,笑看着傅玉屏说道:“傅玉屏,你还真是死心不改。” 傅玉屏见南枝没昏,脸色大变,连忙对人大喊道:“快!将她捆起来!” 话音未落,竹林中便窜出几个暗影,还未等傅玉屏看清来人,便被一掌打晕了过去。 那下人见傅玉屏被打晕,转身就想跑,一转身却撞上了傅景初。 傅景初一手扼住那下人的脖子,微微用力,那下人不断挣扎着,脸涨红地说不出话。 眼前的男人面容冰冷,犹如一座冰山,冷声对他说道。 “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第十五章 入夜,傅府内院。 傅夫人踱着步子,外面守在院子里等这些什么。 她方才才将宾客们都送走,一回来就发现傅玉屏还未回来,担心出了什么事,一直等候在这里。 门外,一个下人鬼鬼祟祟走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走到傅夫人面前,低声说道。 “夫人,都办好了。” 说完就将肩上的麻袋扔到了傅夫人的脚边,‘砰’的一生,随后那麻袋中传出一身闷哼。 傅夫人闻声,当即就露出了满意之色,对那下人说道。 “办的不错,买主已经找好了,后院备了车,连夜把她送出城去。” 傅夫人眼里尽是狡黠。 那下人低着头,低低应了一声:“是,夫人。” 说完,便将脚边的麻袋扛了起来,放在肩上,转身便要走。 “慢着!” 那下人身形一顿,打了个哆嗦,月色太暗,傅夫人并未看出那下人的异常。 傅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玉屏呢?” “傅小姐说,她要盯紧些,等把姓南的解决了,她在回来。” 那下人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支支吾吾,但傅夫人并未发现,随后挥了挥手,让那下人快走。 “快去快回,不要被人看到了。” 那下人呼出口气,连声答应,出了傅府。 后院内,傅景初站在马车旁看着那下人将麻袋扔进了马车。 “大人,小的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您……您饶了我吧!”那下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对着傅景初磕着头。 傅景初垂着眼,冷漠地看着那下人。 “按照你主子的吩咐去做。” 那下人连连答应,赶紧上了马车离去。 直到第二日晌午,傅玉屏都没有回来,而那派去的下人也不见了踪影。 傅夫人开始有些急了,按理来说,人贩子就在城外接应着,傅玉屏昨夜就该回来了,可这都过了一晚上了。 傅夫人急得火烧眉毛,实在等不及了,便跑去找了傅子邵。 此时傅子邵正在书房内盯着昨日南枝送来的绣帕看,眼里看不清是何情绪。 傅夫人推门而入,傅子邵抬眼望去,便看到自己母亲扑了过来,抓着他的衣袖,语气慌张。 “儿子,快,快去找找你妹妹,你妹妹不见了!” 傅子邵闻言皱起了眉头:“玉屏不见了?” “对,你快去派人找找,她说不定出什么事了!” “玉屏已经过了十八,能出什么事?” 傅夫人火烧眉头,关键时候,也不敢再遮掩,便将昨日两人商议的事告诉了傅子邵。 “你妹妹昨天就该回来了,我等了一夜都没消息,肯定是南枝那个贱人使坏,她肯定是把你妹妹弄走了!” 傅子邵连忙站起身来,沉着脸看着傅夫人。 “胡闹!如今她已是长公主,你们怎敢再去招惹她!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傅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着:“儿啊,你别再怪为娘了,快去把你妹妹找回来吧,你妹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娘怎么活啊!” 傅夫人一边喊一边锤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天抢地的,看的傅子邵十分心烦,上前扶起了傅夫人。 “快起来,让人看见成何体统!我这就去找玉屏,你好生休息,莫哭伤了身子。” 说罢,傅子邵便甩袖出了书房。 …… 皇宫内,揽月殿。 宫女通报南枝,新科状元傅子邵就在门外求见。 南枝早就猜到了傅子邵回来找她,勾了勾唇,刚走出殿门,便看到傅子邵站在那里,语气严肃,质问道。 “玉屏在哪!” 第十六章 南枝站在殿门口,眼里情绪淡漠,浅浅扫了一眼傅子邵,开口道。 “可笑,你妹妹不见了,与本宫有何干系?这是后宫之地,你一个外臣男子擅自入此地,本宫还没有追究你的罪责,你倒先质问起本宫来了。” 傅子邵闻言一怔,随即低下了头,语气也低了下来,沉声道。 “我母亲说昨日玉屏找过你,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阿枝,你我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玉屏,放过她吧。” 南枝嘴角勾起一抹笑,反问道。 “本宫与状元郎之间有何事?状元郎别是忘了,昨日才拜堂成过亲,今日就来皇家攀关系,怕是要寒了令夫人的心。” 傅子邵一听,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向南枝,步子就要上前:“你吃醋了?我与她是圣上指婚,并非……” 话音未落,南枝便出声将他打断。 “你不过一个靠着吃软饭考上的状元,本宫吃你的醋?傅子邵,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南枝垂着眼,睥睨着傅子邵,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 傅子邵身子一震,手猛地握紧,他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他吃软饭上位。 傅子邵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闭了闭眸,将情绪强压下去。 “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问问你母亲,傅玉屏到底去了哪,再晚一些,就不知道到了哪个穷乡僻壤,做谁的妻了。” 南枝抚着衣袖,悠哉悠哉地说着,随后转身对宫女冷声道:“送客。” 傅子邵目光紧紧盯着南枝的背影,渐渐收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但眼下找到傅玉屏要紧,他还是连忙出了宫。 傅府,卧房内。 傅夫人倚靠在床榻上,抚着胸口替傅玉屏担忧着,傅子邵推门进来,将南枝的话告诉了傅夫人,问其是何意。 傅夫人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半天,才就着哭腔道出:“这玉屏……玉屏这是被卖了啊!” 她连忙起身,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傅子邵,说出了那买主所在何处,傅子邵脸色大变,连忙派人出城追寻拦截。 说罢就不再理会傅夫人,甩袖离去。 傅夫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门外,南幼渔听着屋里傅夫人的哭喊声,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上被那暗针扎出来的千疮百孔,脑海中浮出一个计划。 看来想置那南枝于死地的人,不止她一个。 南幼渔心想着,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 一直到夜里,傅子邵才匆匆赶回,身上还背着遍体鳞伤的傅玉屏。 傅玉屏是在即将出关外的地方找到的,她被打晕后卖给了人贩子,那下人拿了钱不知跑去了哪里。 她醒来后,身边的人贩子正咧着嘴,将手伸向她的脸颊。 傅玉屏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挣扎着想要跑,被人贩子抓回来暴打了一顿,身上早已是皮开肉绽。 她被打怕了,也不敢再跑,只能跪着求人贩子放了她,那人贩子见色起意,将便宜占了个够。 傅玉屏被找到时,浑身狼狈不堪,仅一天一夜,她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傅夫人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傅玉屏那双变得浑浊的眼渐渐有丝清澈,呆愣地转过头看着傅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南枝,将她碎尸万段!!” 第十七章 傅玉屏躺在床上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但满嘴乱喊着一定要杀了南枝。 傅夫人看着心痛不已,让傅子邵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而傅子邵也担心傅玉屏再跑出去惹是生非,将她关在了家里,让人好生看管着。 南幼渔端着药碗进了傅玉屏的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上面空无一人,南幼渔皱了皱眉头,下一秒,一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我变成了这样!南枝!我要你死!” 傅玉屏披头散发,面部狰狞,眼睛几乎都要瞪了出来手死死掐住了南幼渔的脖子。 南幼渔被掐地喘不上气来,一张脸憋得涨红,而傅玉屏嘴里仍然乱喊着,俨然是把南幼渔当成了南枝。 她原本是进来给傅玉屏送药的,顺便过来看看傅玉屏是不是真的疯了,她还想借着傅玉屏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谁知傅玉屏脑子糊涂,竟将她错认成了南枝,要杀了她! 南幼渔将桌上的药碗猛地摔在地上,发出声响,将傅玉屏推到在了地上,才勉强喘上气来。 傅夫人闻声连忙跑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和倒在地上的傅玉屏,赶紧上前扶住傅玉屏,指着南幼渔的鼻子大骂道。 “好你个南幼渔!敢对我女儿下手!你活腻了你!我们家这是倒了什么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南幼渔方才喘过气来,抬眼看着傅夫人那双眼,眼里恨意乍现。 从她嫁过来后,傅家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如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傅夫人时常对她谩骂,她都忍了下来。 而傅夫人每骂她一句,她心中对南枝的恨意就多了一分。 南幼渔咳嗽了两声,假装良善地对傅夫人说道:“玉屏妹妹还有些不清醒,把药打翻了,我再去药房抓两副回来。” “还不快去!”傅夫人怒瞪着南幼渔。 南幼渔出了房门后,转眼面容就变得阴冷起来,心中暗道:这傅玉屏,对她还有用。 南幼渔去了药房抓药,刚提着药包出了门,便看到一辆马车从眼前经过。 那马车豪华,车上悬挂着铜铃,顶上还雕刻着四只麒麟,嘴里各衔着个汉白玉珍珠,车顶立着个旗,上面赫然是摄政王府的图腾。 南幼渔连忙追在马车的后面,嘴里喊着:“傅哥哥!” 那马车丝毫未停,渐行渐远离去,风吹起帘子,南幼渔看到,那车里坐着的正是傅景初。 待马车远去,南幼渔听到周围的路人议论道。 “刚过去的那个是摄政王的马车吧?” “是啊,听说还有三日就是秋日围猎了,皇上太后对此格外看重,不容出一点差错,我昨日还见这摄政王调了一堆兵马出城呢!” “听说今年的围猎,连太后长公主也去呢!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往年可不曾有过。” 南幼渔听着路人们的议论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计划,随后目光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呢喃着。 “南枝,你的死期到了。” 第十八章 皇宫内,御花园。 南枝手里拿着把鱼食抛进河里,一手撑着手臂,表情淡漠。 身边是一群妃子叽叽喳喳地巴结着她,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长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从前那个能有几分像长公主已是她的福气了,她竟然还敢谋害长公主,真是不知好歹。” “可不是嘛,那南幼渔当初在宫内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晦气,如今被贬出宫也算是她的报应。” “对了,长公主,这过段时间的秋日围猎,皇上可说了,要带姐妹几个谁去?” 南枝将最后一把鱼食扔进了荷塘里,淡淡开口说道:“或许和往常一样吧。” 那几个妃嫔脸色一变。 她们巴结着南枝,就是为了那秋日围猎的事,往年皇上从不带她们妃子们前去也就罢了,可今年皇上突然说,长公主和太后都去。 她们这些平日里不怎么受宠的,便想着过来南枝这里说说好话,让皇上也带着她们一起去,在太后面前露露脸。 现在这满西京谁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最宠爱的,就是这位长公主。 远处内侍官高喊了一句:“摄政王到。” 南枝见来了救星,有了由头,便施施然起身,抚了抚衣袖,对几个妃嫔轻轻道了一句。 “我与傅二哥还有事要商量,恕不奉陪。” 说完便转身离去,朝着傅景初的方向快步走去。 南枝的步子太快,险些被裙摆绊住,傅景初眼疾手快,轻轻一扶她的手臂,轻声道。 “走这么快做什么?” 南枝理了理裙摆,语气颇为无奈。 “一早便被妃嫔们绊住脚堵在这打听着狩猎的事,有些听烦了。” 傅景初勾唇轻笑:“不爱听走了便是,何须委屈了自己。” 南枝看着傅景初问道:“傅二哥狩猎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往年的秋日狩猎,朝中大小官员,皆可带家眷前往,今年亦是如此,只是多了长公主和太后,皇上对此格外重视。 南枝知道,从前自己随军出征,引开贼人,失踪三年,皇兄是担心此类的事再次发生,现在虽朝局稳定,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昨日已将禁军调去了围场,另外又调取了一支军队在猎宫外驻守,一切都以安排妥当。” 秋日狩猎要举行三日,皇家的人晚上都会宿在猎宫之内,皇上担心有心之人在猎宫内作乱,特意将平日的禁军兵马换成了傅景初手里的军队。 南枝勾着嘴角,温声对傅景初说道:“辛苦傅二哥了。” 傅景初看着南枝,眼里闪过一丝宠溺:“职责所在,不辛苦。” 南枝闻言,挑了挑眉头,端着手看着傅景初:“调遣军队保护皇上太后,好像不是摄政王你的职责。” 御花园内微风轻拂,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南枝的发鬓上,傅景初抬手,轻轻拨下那枚花瓣。 傅景初的声音清冷,又带着温和之色,对着南枝柔声道。 “保护长公主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第十九章 入夜后,傅府内院。 南幼渔端着药碗进了傅玉屏的卧房,她今日刚发完疯,情绪已经平稳了些。 南幼渔进了屋,傅玉屏的眼直勾勾盯着南幼渔,冷声问她:“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你送药。”南幼渔将药放在了桌上,眼里闪过一丝精明:“顺便,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傅玉屏冷笑了一声,摸着自己杂乱的发鬓,语气愤恨:“好消息?对我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南枝死。” 南幼渔闻言一笑,挑着眉头看着傅玉屏:“我有办法,可以带你去杀了南枝,这难道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吗?” 话音刚落,傅玉屏便从床上猛地坐起,疾步走到南幼渔身前,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你有办法杀了那个贱人?快说!” 南幼渔眼里含着一丝嫌恶,推开傅玉屏,遮掩住脸上的厌烦,对傅玉屏说道。 “三日后,就是秋日狩猎,每年狩猎,满朝官员皆可带家眷一同前往。” 傅玉屏皱紧了眉头:“我哥把我关在这,就是不让我出门,他不可能带我一起去。” “届时我会把你藏在马车的暗槽里,到了围场后,你再偷偷溜出来,你进过宫,参加过寿宴,禁军都认识你,定然会放行。” “那你呢?”傅玉屏眯着眼睛打量着南幼渔,不相信她有那么好心。 “皇上下旨我不能踏入皇宫,围猎场上有猎宫,我不能介入,到时候我会偷偷跟在队伍的后面接应你。” 傅玉屏闻言一拍手掌,眼里是说不尽的阴毒狠辣:“南枝,我说过,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南幼渔看着眼前的傅玉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丝冷笑。 她就是要借傅玉屏的手,杀了南枝,到时候,皇上太后便会将她寻回去,继续做她的长公主。 不只是地位,傅景初,也只能是她的。 …… 三日后,秋日狩猎。 宫门内浩浩荡荡走出一排皇家的马车,车顶上雕刻着金龙,脚踏祥云,整个车厢都是由金箔所制。 两排则是由禁军随行,马车的最前面,禁军总督坐在宝马之上,扬着皇家的幡旗。 市井路人见了那马车纷纷避让,站在两边,眼睛直直地往那最豪华的马车中看去,试图一睹天颜。 那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前往围场猎宫。 南枝坐在马车内,时不时向帘外看去,一旁的太后见状,轻声问道。 “我的阿枝,这是怎么了?” 南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回道:“方才好像见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觉得有些熟悉。” “这秋日狩猎,百官都去,难免看到些个眼熟的,不足为奇。”太后轻拍了拍南枝的手。 南枝点了点头,对太后轻轻一笑:“母后说的是,是阿枝想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南枝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她方才确实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了那马车。 围场外,一道身影躲在不远处,眼睛紧紧盯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南枝,勾起了嘴角。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活着走出猎宫。” 第二十章 狩猎场上,宫内男子各个表现得骁勇善战,随着皇上一起策马进了狩猎林里追寻猎物。 南枝站在一旁,向林间看去。 方才那里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只一瞬之间,南枝皱起眉头。 傅景初走到南枝身边,后者回过神,转头看向傅景初,问道:“傅二哥怎么不跟皇兄一同去。” 傅景初垂眼看着南枝,只道一句:“没兴趣。” 南枝闻言,微微一笑,看向傅景初,调笑着说道。 “傅二哥是西京内最骁勇善战的男子,若是上了围场,哪还有这些公子哥表现的机会。” 傅景初不语,反问道:“方才在看什么?” 南枝收起眼中的调笑之色,转而换上一脸严肃,对傅景初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出城之时,我在队伍后面看到了南幼渔上了傅府的马车。” 傅景初闻言也皱了皱眉,南枝又说:“南幼渔被下旨不能踏入皇宫,这猎宫也是皇家所址,傅子邵不能带她来此。” “从到了围场我就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盯着我,方才我在那林间看到了一个黑影,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南枝再次看向刚才那个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傅景初颔首,沉声说道:“围场附近有禁军把守,南幼渔一个人根本进不来,应该还有同谋,我吩咐暗卫暗中保护你,枝枝,不要担心。” 傅景初的声音,低沉且有磁性,说这话时语气十分温柔,让南枝莫名的心安。 只是那一声‘枝枝’,让南枝有些不适应。 “有傅二哥在,我自然是不怕。” 南枝和傅景初并肩站在一起,殊不知身后,傅子邵的目光紧紧盯着二人。 傅子邵微微眯起眼,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心下竟起了妒意,他今日独自前来,本想找机会和南枝求和。 现在全西京的人都知道,皇上和太后有多宠爱南枝,他若是能求得南枝的原谅,两人重归于好,那他不仅能够能得南枝。 还会再次成为驸马爷,得到皇上的赏识和提拔,那他的前途,定然是不可估量的。 那些曾在朝中看不起他,让他抬不起头的,也会一个个上赶着巴结自己。 可他刚要上前,便看到了傅景初走了过来,那一句‘枝枝’更是刺痛了他。 一个阴暗的想法瞬间涌上了傅子邵的脑海中。 他必须稳住南枝,让她必须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不择手段…… 傅子邵这样想着,咬紧了牙,脖颈凸起青筋,指甲狠狠陷入到了手心中。 天渐晚,夜幕之时。 南枝有些乏了,便要起身回猎宫休息。 林间的南幼渔见时机成熟,便对一旁身着黑色斗篷的傅玉屏说道。 “我去引开禁军守卫,你动作快一些。” 傅玉屏躲在斗篷下的脸阴险一笑,南幼渔不再管她,像猎宫方向走去。 她本就与南枝身型长相相似,她只需要在傅玉屏掳走南枝后,在禁军的视线内走动,进入猎宫,制造出南枝只是回去休息的假象即可。 待南幼渔走后,傅玉屏便起身行动,悄悄跟在了南枝的后面。 待到周围没人时,傅玉屏从斗篷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南枝,低声喝道。 “南枝,你去死吧!” 第二十一章 躲在暗处的南幼渔见南枝倒地后,便知傅玉屏已经得手,立马将准备好的斗篷盖在身上,向猎宫走去。 猎宫的守卫见到南幼渔,伸手将她拦在了外面。 “猎宫禁地,不得进入!” 南幼渔压低了声音道:“本宫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过来休息。” 那守卫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属下眼拙,还请长公主见谅。” 南幼渔没有说话,抬步进了猎宫中。 猎宫之内灯火通明,她不能在此久留,若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南幼渔进了长公主的寝殿后,便从里面的窗子跳了出去。 南幼渔刚出了猎宫不久,便被一人抱住身子,南幼渔连忙惊呼出声,却又怕被人发现,捂住了嘴,死死反抗着。 身后那人将手环在她的腰间,嘴里呢喃着:“阿枝,我知错了,我不该娶南幼渔,你若是肯原谅我,回去我便休妻。” 南幼渔身子一怔,竟不想身后之人竟是傅子邵。 南幼渔脸色大变,不再挣扎,而傅子邵以为南枝这是心软,原谅了他,心下大喜。 却不想下一秒,南幼渔转过身来,抬头露出面容,看向傅子邵,语气冰冷道。 “你叫我什么?” 傅子邵面色一沉:“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你很失望?”南幼渔冷笑着问道。 “此处是皇家之地,你来此便是抗旨,被圣上知道是要掉脑袋的,你自己想死,别扯上傅家!” 傅子邵冷皱着眉,一把扯过南幼渔:“跟我走!” …… 另一边,傅玉屏刚刚拔出匕首,南枝便施出一根银针,反手刺入到傅玉屏的身上,使其动弹不得。 随后,南枝假意摔倒在地上。 南枝知道傅玉屏能来猎宫杀她,定是有人帮她,而那个人多半就是南幼渔,不将南幼渔引走,她们的计划不会继续。 待暗卫知道南幼渔离开后,便冲了出来,将傅玉屏手中的匕首一脚踢掉,傅玉屏被踢倒在地,还未起身,便被禁军上前捉拿住。 斗篷被翻开,傅玉屏目眦欲裂的脸露了出来。 南枝上前,垂着眼看着傅玉屏,心下有些好笑。 “本宫上次留你一命,你竟不知悔改,三番五次对本宫下手。” 傅玉屏目瞪着南枝,后者看了看猎宫的灯火,开口道:“你猜,南幼渔如此利用你,此时会不会出来救你。” 南枝让人将傅玉屏带到了猎宫之内关押,禁军通报了皇上,一时间,长公主遇刺的事传遍了整个围场。 太后皇上大发雷霆,带着官员一同前往了猎宫大殿。 他到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刺杀他的亲妹妹。 傅子邵随着众人一起去了大殿,待那禁军将傅玉屏押了上来后,傅玉屏已经犯了疯病,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着,扬言要亲手杀了南枝。 人群中,傅子邵看着自己的妹妹出现在大殿之上,瞬间脸色一白。 傅玉屏分明被他关在了房内,为何会出现在猎宫之中! 第二十二章 “回禀陛下,此人在猎宫之外对长公主行刺,以被臣捉拿!” 禁军统领站在傅玉屏的身边,低首对着高座的皇帝行礼。 南枝坐在太后身边安抚着太后,方才太后听闻南枝遇刺,一时受了惊,此时怒上心头,一阵气结。 皇帝冷着眉目看着下面的傅玉屏,此时她已经几近疯癫,头发散乱,被人强行按押在地上,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着。 “你可知谋害皇家是何等罪名?诛九族的罪,傅玉屏,你这是要害死你的兄长啊!” 皇帝说这话时,眼睛瞥向了人群中的傅子邵。 傅子邵闻言,白了脸色。 “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南枝,你不得好死!” 傅玉屏目眦欲裂,看着南枝,牙几乎都要咬碎。 太后听着傅玉屏的话,脸色更是一沉。 一旁的南枝目光看向傅玉屏,对皇帝说道。 “皇兄,此人看上去如此疯癫愚笨,不像是能独自前来猎宫行刺之人,背后或许还有人指使所为。” 南枝看向傅子邵,两人隔着老远,对视了许久。 “说,是何人指使你所为?”太后冷声对傅玉屏问道。 傅玉屏此时哪还听得进去话,疯魔一般坐在地上,嘴里只会嚷着要杀了南枝。 皇帝目光看向傅子邵,语气冰冷问道:“傅子邵,这就是你傅家的好女儿啊。” 傅子邵从人群中走出,面色阴沉,跪在地上对皇帝说道。 “皇上,臣妹几日前大病一场,神志已不清,怎会谋害长公主!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太后闻言,一拍凤椅,大喝一声:“误会?她这嘴里分明喊着要杀了哀家的女儿,你一句误会,这事就了了?” “本宫记得,这秋日围猎,你傅家并未带其亲眷。”南枝抬起眸子看着傅子邵,淡淡说道。 傅子邵一顿,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皇帝冷眸看着禁军统领,语气不怒自威:“将整个猎宫封锁,任何人不得走动,遇到外来者,格杀勿论。” “是!” 傅子邵此时已经想到了,是谁指使的傅玉屏。 正是那个被他藏匿起来的南幼渔。 方才他怕南幼渔擅自来猎宫被皇上发现,牵连到自己,所以将她藏在了自己的寝殿之内,谁知随后傅玉屏就被捉了起来,还是以谋害皇家的罪名。 这其中一二,傅子邵心中已经心如明镜。 只不过若是说出南幼渔是幕后指使之人,傅子邵不免落个藏匿包庇的罪名,若是不说,傅玉屏定然要一人摊下所有罪责。 他如今是说也不是,保也不是,进退两难。 傅子邵只能寄希望于禁军,将南幼渔搜出来,他再为傅玉屏稍作辩解,兴许可以留下妹妹一命。 南枝看着傅子邵脸色阴沉,又青又绿,便知傅子邵心中所想。 她倒要看看,这傅子邵在前途和家人面前,会做出如何选择。 过了许久,那禁军统领腰挂佩剑,从殿外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对着皇帝行礼,厉声说道。 “回禀皇上,臣已经猎宫封锁,并未见有外来行刺者!” 第二十三章 傅子邵闻言,瞬间脸色惨白。 南幼渔跑了! 进军的行动如此之快,南幼渔定然是发现了事情败露,所以在猎宫封锁之前就已经逃离。 “傅子邵,你可还有话说?”皇帝垂着眼睥睨着傅子邵问。 傅子邵跪在地上,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藏于袖下,额上的青筋爆开,咬着牙从牙关挤出几个字来。 “臣妹许是神志不清,一时糊涂……” “一句一时糊涂,就可以犯下如此大罪,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傅子邵,你这状元当得好威风啊。” 到底是皇家威严,傅子邵听着皇帝的话,只觉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臣不敢!” 傅子邵叩首在地,声音微微颤抖着。 “臣来狩猎之前,已将臣妹关在房中,叮嘱下人看管,不得外出,不知为何臣妹会出现在猎宫之中,这其中必有缘由!” 傅子邵见南幼渔已经跑了,也不再担心是否会牵扯到自己,便想着将事往南幼渔身上引。 “定然有人知晓长公主会随皇上前来猎宫,挑唆臣妹来此,玉屏一介草民,她并不熟悉猎宫,不可能独自一人躲过禁军的眼线!” “这其中,必然有人主使,请皇上明查!” 皇帝听着傅子邵的辩词,反问道:“这么说,此事你并不知情?” 南枝看着傅子邵心中冷哼一声。 傅子邵果然没让他失望,只是人怎么能如此贪心,既得了鱼肉,又想要熊掌兼得。 “傅玉屏谋害皇家,其罪可诛,念傅子邵并不知情,朕,不诛你的九族。” 皇帝看着傅子邵,冷声说道:“即刻贬去状元名衔,废除其科考资格,永不得入朝为官。” 傅子邵脸色霎时惨白:“皇上!” “傅子邵,你可有异?”皇帝的目光紧紧盯着傅子邵。 傅子邵看着皇帝,不敢多说,咬紧了牙,气血上涌,喉头一阵铁锈味泛起。 “谢皇上开恩。” “将傅玉屏拉出去,杖毙。” 禁军统领上前,将傅玉屏从地上一把拉起来,连拖带拽地拖去了大殿之外。 似乎是死到临头,傅玉屏此刻竟清醒了过来,在空中挥舞着手,冲着傅子邵大喊着。 “哥,救我!我不想死啊哥!救我!” 傅子邵紧紧低着头,不敢去看傅玉屏,直到外面传来木杖落下的声音和傅玉屏的惨叫声。 不消片刻,那声音停止,禁军统领前来通报。 “回禀陛下,人已断气。” 皇帝冷哼一声:“送回傅家,以儆效尤。” 傅子邵被这‘以儆效尤’四个字震得身子一颤,抬头看着天子威严。 高座的男人,心里什么都清楚,果然啊,君心难测。 皇帝这么做,无疑就是在给南幼渔敲警钟,用傅玉屏来杀鸡儆猴,告诉南幼渔,这就是她的下场。 傅子邵带着傅玉屏的尸体回了傅家。 傅家内院。 傅夫人抱着傅玉屏的尸体痛哭着,嘴里不断哀嚎怒骂着。 傅子邵上前,扬起手,对着南幼渔的脸,狠狠挥下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 第二十四章 南幼渔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怒瞪着傅子邵:“你敢打我?!” 傅子邵面容阴沉,眼睛猩红,狠狠瞪着南幼渔。 “你为何要挑唆玉屏去猎宫对南枝行刺?” 南幼渔闻言,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傅子邵,你如今又在装什么?你在猎宫时说了什么,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南幼渔冷笑的看着傅玉屏的尸体:“你又敢说你对南枝别无想法吗?你明知道玉屏被她害成这样,你还想着巴结她去做什么驸马爷。” “傅子邵,说到底,害死傅玉屏的人是你,她可比你有胆识多了,毁就毁在有你这么个胆小怕死的哥哥!” 傅子邵狠狠扼住南幼渔的脖子,甫一用力,南幼渔的脸色便涨红起来,呼吸不得。 “我杀了你!” 傅夫人哭得满脸泪痕,目瞪着南幼渔冲过来,将南幼渔狠狠推在了假山石上。 南幼渔的后脑狠狠一撞,石头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南幼渔只觉得眼前一黑,傅夫人又要冲上前来,南幼渔开口大喊道。 “我可是皇上指婚!傅子邵如今已经不是状元,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傅夫人哪还管得了那些,上前就要杀了那南幼渔。 倒是傅子邵冷静了下来,紧紧抓着傅夫人的手。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傅夫人的声音尖锐大喊着。 傅子邵冷眼垂下看着南幼渔,声音冷漠犹如寒冰。 “知道皇上为什么会饶了傅家吗?因为他知道我们会恨你,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难受多了。” 南幼渔抬眼看着傅子邵。 “南幼渔,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好好地活着,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 南幼渔看着傅子邵那张犹如罗刹的脸,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 这一瞬间,她仿佛跌入了地狱般。 …… 八月十三,皇宫内。 宫女们布置着皇宫内院,为两日后的中秋佳宴做准备。 今年的中秋,皇宫内格外热闹。 中秋素有团圆之意,往年的中秋节,太后总是一个人在佛堂内诵经,祈愿着能够再与自己的女儿见面团圆。 皇帝知道太后心里难过,每逢中秋,都不许宫内大操大办。 今年还是自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办中秋佳宴。 御膳房内。 南枝挽着袖子,在案板上和着面团,御厨看着南枝的力道,一看便知是老手,熟练得很。 “没想到长公主还会做月饼。” 南枝笑了笑:“寻常的月饼做着还对付,像是你这种带着鲜花雕刻的饼团,做起来就不应手了。” 往年在傅家,她每日都要做一大家子的菜出来,别说是月饼,就是团圆宴也做得出来。 “皇上和太后若是知道长公主如此用心,一定十分开心。”一旁的宫女看着南枝说道。 南枝笑了笑,她失忆的这三年,唯独亏欠了自己的兄长和母亲,如今她回来了,是要好好弥补一番的。 南枝将月饼团好成团后交给御厨,请御厨教自己如何在上面雕刻图案。 宫女凑了上来,看着那月饼问道:“长公主想刻些什么?” 送给皇帝太后的月饼,上面自然刻着些龙凤呈祥的图案,寓意天子吉祥,不过那些又未免太过寻常,不够有新意。 南枝刚要开口,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影,手上动作一顿。 她似乎忘了一个人。 第二十五章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皇宫内。 皇帝举办了中秋佳宴,邀请文武百官共同赏月。 殿外,文武百官席座两旁,面前摆满了盛宴,宫中的乐工们弹奏着琵琶古琴,曲歌悠扬。 舞姬们身着白衫霓裳,手舞着轻纱,盘着高高的发髻,脚踏着褐红金丝长毯上,扮作嫦娥翩然起舞。 被围在正中的舞姬赤脚旋转,最后将轻纱一抛,竟腾空而起,像极了‘嫦娥奔月’。 百官们一阵叫好,举杯庆饮。 就连一向严肃的太后此时也乐的合不拢嘴,宫中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南枝让宫女将准备好的月饼呈了上来。 “儿臣前些日子做了些月饼,特意送给皇兄母后。”南枝起身微微欠身说道。 那月饼被放在锦盒之中,色泽金黄,上面还刻有团圆二字。 太后看着那盒中的月饼,脸上一喜,转头看向皇帝:“这月饼上,还刻着哀家的凤簪呢!” 皇帝探头看去,上面果然是一支花簪,展翅的凤凰飞旋于上,看着十分精致。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那凤簪是先帝登基时,送她的礼物,几十年过去了,那金凤簪上的点翠已经生了锈,却还是她最喜欢的。 皇帝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月饼,上面也刻画着一只金龙风筝。 那是年少时,他和南枝,傅景初一同放的风筝,那时的皇帝已是储君,南枝特意手作了风筝。 也寓意着皇帝这条金龙盘旋于青天之上。 皇帝看着那月饼,心绪就飘回了年少之时。 “阿枝啊,真是用心了。”太后手捧着那月亮,看着南枝的目光充满了疼爱。 这月饼,送到了她心坎里,太后不由地想到了与先帝共处的那几十年,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她和先帝这对老夫妻,和睦了一辈子。 皇帝命人将准备好的烟花盛放,随着‘咻’的一声,烟花炸裂开来,绽放在空中。 殿外角落处,傅景初背手而立,看着天上的烟花与圆月发着呆。 身后,南枝盈盈走来,傅景初听到声响,转身看向南枝。 “傅二哥为何不和百官们共赏圆月,一个人躲在此处看月亮?” 傅景初低着头,看着南枝的眼眸,低声说道:“不过都是些附和之声,不听也罢。” “听皇兄说,傅二哥的父亲常年在外征战,西京之内,傅家只有傅二哥一人,傅二哥可是为不能阖家团圆而伤感?” 傅景初转头看向月亮,声音清冷:“盛世昌平,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团圆。” 南枝闻言不语,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傅景初。 傅景初一顿,接过那锦盒打开来看,正是方才南枝献上的月饼,只不过这月饼上刻的图案,却是银河月夜。 傅景初看向南枝:“这是给我的?” “皇兄母后都有,怎么能忘了傅二哥,这叫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以饼之圆兆人之长生。” 南枝抬眸看着傅景初,眼里流光闪烁,‘长生’二字说的格外动听。 夜空中,烟花盛放作响。 傅景初微微勾唇,手轻抚着那锦盒,眼里多了份柔情与眷恋,薄唇轻启,温声道。 “我的枝枝,长大了。” 第二十六章 南枝站在傅景初身侧,与他并肩看着烟花。 傅景初垂头看她,问道:“明日十六,月圆之日,宫外有放天灯舞火龙的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南枝转头看向傅景初,笑说:“傅二哥这是在邀请我吗?” 傅景初眼里含笑,语气颇有些无奈,哄着她道:“是在求你。” 南枝闻声一笑,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明日傅二哥来接我了。” 傅景初勾唇,轻声回应:“好。” …… 翌日晚,八月十六,月圆。 傅景初的马车从皇宫内缓缓驶出,悬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枝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探去。 西京大街上此时灯火辉煌,挂满了莹莹灯笼,到处都是摊贩的吆喝声,酒楼红绸挂满,灯火通明。 街市上还有人舞着火龙,人群们围在一起,变杂耍地站在中央,口吞火团,喷出长长的火焰,引得一阵叫好。 傅景初带着南枝下了马车,街市上人群拥挤,傅景初小心地护着她。 南枝跑到摊贩前,拿起一只面具支在脸上,转头给傅景初看,傅景初眼里含笑,低声道了句:“好看。” 南枝一愣,将面具翻过来,那上面刻画着猪头猪脸,怎么看都搞怪得很,傅景初却说好看。 她放下面具转头又要走,傅景初一把拉住南枝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两人此时贴的极近,气息喷洒在南枝的脸上。 傅景初从一旁的摊贩处拿了一根细长的红绳,上面挂着细小的铃铛,一晃动便发出清脆响声。 他低头将红绳系在手上,另一端则是系在了南枝的手腕上,语气宠溺,轻声道:“别跑丢了。” 南枝低头看着那红绳铃铛,心猛地漏了一拍,耳根也微微泛红。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阴暗巷子里的人看在了眼里,等南枝和傅景初走后,那人看着两人的背影许久,随后才离开。 …… 傅家,书房内。 南幼渔身着素衣走进来,脖颈上还带着淤青的紫痕,傅子邵见她回来,只抬了抬眼,问道:“今日如何?” 南幼渔咬了咬牙,从怀中扔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强压下情绪,闷声说道:“都在这了。” 傅子邵伸手拿过钱袋,随后勾唇一笑抬眼看着南幼渔:“看得出,这李太守对你是十分宠爱啊,竟给的如此多。” 南幼渔脸青红一阵,看着傅子邵唇瓣微动,一字一句说道:“不愧是你的入幕之宾啊。” 南幼渔咬紧了唇,掩下愤恨,闷声问道:“我还要做多久?” 傅子邵阴冷地笑了笑:“等你把欠傅家的债还清以后,我就放你走。” 自傅玉屏死后,傅子邵被去了官职,他便将南幼渔介绍给了朝中的一些官员,做了官妓。 怎么说南幼渔原本也算是半个长公主,倒是有不少人上赶着来找傅子邵。 南幼渔所赚的银两,都交给了傅子邵,养活着这一大家子,以此还傅家的债。 第二十七章 南幼渔若是有一个不从,换来的便是傅子邵的毒打,她也想过要跑,可她身负人命,又没有庇护,简直难如登天。 幸好她一直懂得如何忍辱负重,如今她已经攀上了李太守…… 南幼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随后掩去,抬头看着傅子邵,装作懦弱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今日,见到了南枝。” 南幼渔知道,傅子邵一直放不下南枝。 这段时日,傅子邵时常拿着南枝留下的绣品发呆,南幼渔知道,傅子邵还报着借南枝,回到之前的地位的想法。 果不其然,南幼渔刚说完,傅子邵便抬起了头看向南幼渔。 “你想说什么?” 南幼渔眼睛一转,对傅子邵说道:“我知道你对南枝还有情,我帮你得到她,你写休书放我走。” 傅子邵勾了勾唇,起身步步迈向南幼渔:“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你吗?” 南幼渔连连后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里露出恐惧之色,却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你再信我一次,我保证会帮你得到她!” 傅子邵一顿,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南幼渔缓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听李太守说,昨日宫中佳宴,太后提过一嘴,要为长公主择婿。” 南幼渔一顿,继续说道:“只要让南枝当着众人面与你行风月之事,太后就算再疼爱她,也只能将她嫁给你来堵住悠悠众口。” “到时,你想做驸马爷,还不容易吗?” 傅子邵皱起眉头,思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所说谈何容易?” “只要再过半月,便是重阳节,就连皇上都要去万岁山祭拜先祖,那便是最好的机会。” 南幼渔的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傅子邵看着她,沉下了心。 或许,未尝不可一试。 …… 半月之后,重阳节。 皇帝带着南枝和皇子们一同去了万岁山登高祭祖,傅景初带着禁军随行。 万岁山上,宫女们将准备好的菊花酒斟满,一一递给了皇子们。 南枝手握着酒盏,跟着皇帝做着祭祖仪式,随后将酒盏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只一口,南枝便觉得有些不对。 那菊花酒酸辣涩口,全然没有它该有的风味。 南枝眉头一皱,将酒扬洒出去,不消片刻,南枝便觉得有些隐隐的头晕眼花。 这后劲着实奇怪。 一旁的傅景初注意到,忙上前问道:“枝枝,怎么了?” 南枝摇了摇头:“许是上山时有些劳累,不碍事。” 皇帝见状,让宫女过来搀扶着南枝到附近的亭中休息片刻,那宫女应声走上前。 南枝与那宫女走了一段路,殊不知身边的人早已换了,南枝并未察觉,头也不如方才那般晕眩,看清了前面的路,南枝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去亭子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那宫女低着头,阴笑着,抬起头看着南枝说道:“当然是带你去地狱啊。” 话音刚落,藏匿在此处的傅子邵出现,捂住南枝的嘴…… 第二十八章 南枝一怔,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荷包,里面的东西还在,随后便心安下来,也不挣扎,假意有些昏迷,随着傅子邵去了附近的破庙。 南幼渔早就让李太守买通了随行的宫女,在南枝的酒盏中下了合欢散,自己则是藏起来,待那宫女带走南枝时,自己再现身。 只要等傅子邵在破庙中得手,再让那宫女回去,将人引到附近,一切就都成了。 南幼渔看着傅子邵与南枝消失的背影,一阵阴笑。 “南枝,这地狱的滋味我尝够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傅景初不放心南枝,便向皇帝请命,前去找南枝。 皇帝应允,让傅景初照顾好南枝。 傅景初一路去了亭子,却丝毫未见南枝的身影,方才那个宫女也不见踪迹,傅景初脸色一变,连忙回去调令禁军在万岁山上搜寻。 傅景初并未将此事告知皇帝,祭拜还未结束,若是有心之人就藏匿在其中,想找南枝就更麻烦了。 禁军的满山搜寻,将带走南枝的宫女搜了出来,那宫女面带惊恐,跪在傅景初的面前。 “说,长公主在哪?”傅景初阴沉着脸,冷声问道。 “奴婢不知道……”那宫女哽咽说道。 她只负责将人交出去,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是谁指使的你,人在何处?” 宫女低着头,道出了南幼渔的名字:“是……前长公主。” …… 另一边,破庙内。 傅子邵将南枝带到了破庙之中,将南枝扔在了草席上,垂着眼看着昏迷的南枝,低声呢喃道。 “阿枝,你可千万别怪我,马上,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点?” 南幼渔从门外走进来,语气中带着阴冷。 傅子邵瞥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南幼渔冷笑一声,看着草席上的南枝说道:“我来看看这南枝,是如何身败名裂的。” “我劝你快一点,那合欢散的药效极大,只一口便可浑身松软乏力,这可是你度春宵的好时候啊。” 南枝躺在地上,听着这二人的交谈声,眉头微微一蹙。 “你先出去。”傅子邵冷声对南幼渔说道。 南幼渔冷笑:“动作快一些,祭典可就要结束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一阵‘索索’声响起,傅子邵似乎在解着衣带。 南枝轻轻从荷包中拿出银针,待傅子邵倾身过来时,南枝立马睁开双眼,抬手将银针刺入傅子邵的脖颈之中。 傅子邵还不及吃惊,眼睛瞪大,便觉得身子一麻。 南枝的手飞快,刺入傅子邵身上的几个穴位,傅子邵便觉得下身一疼。 “你……!” 南枝翻身起来,看着傅子邵,眼眸中寒了一层冰霜。 “傅子邵,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如此龌龊禽兽之事,你也做得出。” 傅子邵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麻软,下身疼痛,慢慢失去了知觉。 “你做了什么!”傅子邵咬牙喝道。 南枝冷笑着,垂眼看着他:“阉了你。” 傅子邵霎时间脸色一白,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却浑身没了力气。 “留着你的阉人之体,好好过你的下半辈子吧。” 南枝说完,便要走出破庙。 此时合欢散的药效已经起了,南枝觉得自己的力气在慢慢消散,她必须尽快离开。 南枝刚踏出破庙,身后的南幼渔便扑了上来。 方才她一直躲在外面,将里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她本就记恨傅子邵,便故意躲着不现身。 现在南枝要离开,她自然不会放过。 “南枝,我要你死!” 第二十九章 南幼渔飞扑上来,南枝闪身躲过。 此时她以手脚无力,不能再跟南幼渔缠斗下去。 南幼渔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南枝刺去。 还未刺下,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南幼渔一顿,随后外面便闯进来一群禁军,将南幼渔团团围住。 南幼渔见状不妙,猛地抓过南枝,将匕首逼在南枝的喉咙处。 傅景初走进来,眉目冷如霜,看着南幼渔,开口道:“放开枝枝。” 南幼渔看着傅景初,手上又紧了几分,看着南枝道:“枝枝?叫的可真亲热啊。” 傅景初皱了皱眉头:“放了她!” “如果不是她!我还是长公主!傅哥哥,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你从来都看不到我的吗?!” 南幼渔大喊着,手上的匕首离南枝的脖颈只剩一寸距离,傅景初的心一窒,心揪了起来。 “我不介意做什么长公主的替身,只要她死了,只要她死了!我就是真的长公主!” 傅景初的脸沉了下来,面如寒霜,开口对南幼渔冷冷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 南幼渔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南枝见南幼渔动作一顿,将手中银针翻转,狠狠刺入南幼渔拿匕首的腕中。 南幼渔吃痛大叫,捂着手松开了南枝。 傅景初见状,一把抽出了一旁禁军的长剑,反手一掷,直直地插入到了南幼渔的胸膛。 南幼渔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景初,不敢相信傅景初会动手杀她,直到倒地咽气的那一刻,那双震惊的双眼也没合上。 而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傅景初满脸担心地跑向南枝,面上再无冰冷之色。 南枝失了力气,摔倒在地,傅景初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捞在怀中扶稳。 “枝枝!” 傅景初抱着南枝的这一刻,才发觉她浑身发烫,低头看去,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也满是红润。 南枝强撑着眼睛看着傅景初,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南幼渔……下了……下了合欢散给我。” 傅景初脸色一变,抱住南枝的手收紧,对禁军怒喝道。 “滚出去!” 禁军上前,将南幼渔的尸体和昏迷的傅子邵带了出去。 破庙内只剩下南枝和傅景初二人。 南枝喘着气,对傅景初说道:“把我放在河水里……” 傅景初皱紧了眉头,沉声说道:“这里离河边有两里,你撑不到那。” 南枝皱着眉头,将手里的银针放在傅景初手上,颤抖着说:“刺入我的神庭穴,让我可以清醒一点……” 傅景初接过那根银针,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南枝所说的做。 只是那双平日里舞刀杀敌也不在话下的手,此时捏着细小银针竟也颤颤抖抖。 “枝枝,忍住……” 傅景初低声呢喃着,似乎是唤南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只是银针还未刺入,一阵香气扑鼻而来,随后唇上便传来一阵柔软。 傅景初身子一震。 南枝吻了他。 第三十章 傅景初还未回过神,南枝已经揽上了他的脖颈。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傅景初的唇上,惹得傅景初一阵呼吸不稳。 “枝枝……” 傅景初低声叫着南枝。 南枝并未给他回应,只是抓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 此时南枝已经神志不清,只觉得眼眶发烫,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脑子也一片空白。 傅景初呼吸一顿,再也忍受不住,抬起手,一个手刀轻劈在南枝的颈后。 南枝一顿,歪头倒在了傅景初的怀里。 傅景初呼吸急促,低头看着南枝,抬手轻轻抚了府南枝的鬓角,将她额上的细汗拭去。 “枝枝,还不是时候。” …… 傅景初将南枝带到了万岁山下。 皇帝见到南枝昏迷,面色一沉,忙问道:“怎么回事?” 傅景初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人多耳杂,先回宫里,给枝枝找太医医治。” 傅景初办事一向沉稳冷静,见傅景初如此说,便知事已解决,皇帝点头应允,即刻返回宫内。 皇宫,揽月殿内。 皇帝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掌拍在桌案之上。 “放肆!杀了她真是便宜她了!” 傅景初沉着脸,皱紧了眉头,对皇帝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南幼渔伙同李太守,买通了随行的宫女。” “李太守?他怎么会和南幼渔扯上关系?”皇帝蹙眉问道。 傅景初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傅玉屏死后,傅子邵将她当作官妓,献给了朝中不少官员,以此谋私利。” 皇帝沉出一口气,冷声道:“这傅家还真是贼鼠一窝,什么龌龊之事都做得出。” “景初,这次多亏了你,枝枝才能没事。” 傅景初闻言一顿,想起了在破庙之事,与南枝耳鬓厮磨的场景,耳根有些微微发红,随后沉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太医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两人忙上前,皇帝开口便问:“如何?” 太医弯着身子对皇帝道:“回皇上,长公主中药不深,臣已经下了针,片刻后便会苏醒。” 皇帝沉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些许。 “来人,赏。” “宋太医,您这边请。” 那太医弯着身子道了谢,转身随内侍官出了揽月殿。 皇帝见南枝已经没事,吩咐好宫女好生照顾着长公主,随后便要离开。 皇帝还未踏出揽月殿的门,就看到傅景初站在原地没动,皇帝看向他,说道。 “走啊。” 傅景初轻皱着眉头:“我等枝枝醒过来。” 皇帝一怔,随即转过身,正视着傅景初,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发小,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傅景初,枝枝是女子,你留在这会影响枝枝的声誉。” 两人私下从不论君臣之分。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何不可。”傅景初挺着背脊看着皇帝。 “你什么意思?”皇帝看着傅景初的眼睛。 傅景初一双鹰眼如炬,眸中写满了坚定,声音低沉道。 “我要娶枝枝为妻。” 第三十一章 傅景初挺直着背脊,与皇帝对视着。 “傅景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帝目视着傅景初,眼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知道。” 皇帝皱着眉头,对傅景初说道:“枝枝嫁过人。” “那又如何?” 皇帝看着眼前的傅景初,自幼年起,两人便一同长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傅景初的性子,认定的事不会变。 可南枝是他的亲妹妹,也是太后心头的一块肉,她吃了三年苦的才回到他们身边,他实在不想就这么将南枝嫁出去。 “近日有波斯国的使臣前来进贡,此事等过些阵子再与太后商议。” 皇帝一甩衣袖,对傅景初说道。 傅景初知道皇帝是心里有所顾忌,声音沉了些,更显郑重:“我一定要娶枝枝。” 皇帝此时的脸也冷了下来,眸中带了微微寒色:“傅景初,朕说了,此事过后再议。” 傅景初不语,皇帝冷哼一声:“来人,送摄政王出宫!” 屏风内,南枝已经醒了过来。 方才二人所说的话,她都听了进去。 南枝听着傅景初那句“我一定要娶枝枝”,又回想起了在万岁山的破庙上,她攀着傅景初的颈…… 她当真只当傅景初是二哥吗?南枝心念着。 …… 初冬之际,波斯国的使臣抵达西京。 西京上下举国迎接使臣。 南枝身着墨色白鹤朝服,一身白色裘毛披风,头戴银白流苏冠,端手而立,站在皇帝的身边。 而一旁的傅景初身着墨绿色衣衫,腰间垂挂着羊脂白玉,黑冠束发,身着玄色的裘毛披风,看着倒与南枝十分相配。 殿门外,汉白玉石砖铺上了长长一条红毯,远处两个波斯国人款款走来,对着皇帝行了个波斯国的大礼。 “波斯国使臣伊鲁、伊尔,前来觐见。” 南枝看着眼前的两人,两人长相十分相似,都有一对浅色瞳孔,似乎是兄妹。 “这位是我西京的长公主,南枝。”皇帝看着南枝,对两人介绍着。 “伊鲁见过长公主。”那波斯男子对着南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伊尔上下打量着南枝,并未言语,一旁的伊鲁轻声斥道:“伊尔,快向长公主行礼。” 傅景初闻言,看向了伊尔,伊尔看着傅景初那张了冷峻的面容,脸色‘咻’一下蹿红。 可傅景初只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南枝那里,低声耳语了句什么。 伊尔见状,脖子一梗,用着别扭地中原话说道:“我们波斯国,只向天子行礼。” 伊鲁脸色一变,来西京之前,他的父王千万叮嘱着他要看管住伊尔,免得祸从口出。 “皇帝,我这个妹妹被骄纵惯了,身为波斯国公主,第一次出使,不懂规矩,还请皇帝见谅。” 伊鲁这话说得巧妙,既点明了伊尔公主的身份,不需向南枝行礼,又把话说得圆滑,让人挑不出错。 皇帝冷眼瞥向伊鲁,他曾在西京使臣的奏折中看到过伊鲁的名字,波斯国的大皇子,未来波斯国的国王。 “在我们西京,长公主也是要尊崇的,使臣既然来了,便要懂得我们西京的规矩” 傅景初的声音低沉清冷,伊鲁闻言看向了傅景初,开口问皇帝:“这位是?” 皇帝垂着眼看着伊鲁:“他乃我西京摄政王,万臣之首。” 伊鲁一听皇帝这话,便知道眼前的女人地位不一般,便拉着伊尔行了个礼。 “是伊尔不懂规矩了,我代她向长公主赔个不是!” 伊尔被这么强制行了礼,心中不满,怒瞪着南枝。 南枝垂着眼直视着她,眼里带着清冷和淡漠,两人对视着,片刻后,伊尔便低下了头,移开了目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她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竟感到了震慑。 伊尔再抬起头时,南枝已经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表情依旧淡漠。 伊尔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殿外的角声响起,伴随着鼓声阵阵,回荡在整个西京皇宫内,庄严且隆重。 内侍官高喊一声。 “迎,波斯使臣进殿!” 第三十二章 鼓声逐渐急促。 南枝身拖着朝服,缓缓走上殿台,坐在了皇帝的侧坐。 殿外百官进殿,跪在地上,对着高座在上的皇帝和南枝齐声道。 “皇上万安,长公主千岁。” 伊尔看着眼前身着红袍的大臣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竟也对着那个女子行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在西京,这女子的地位竟如此之高,不仅可以与天子同座,还能受如此群臣大礼。 “哥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伊尔看着南枝,对伊鲁小声问道。 “不得无礼,忘了父王同意你来的时候,你答应了什么吗?” 伊尔闻言,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波斯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西京新帝达成友好盟约,本不该由他来,而是由她即将上位称王的兄长——伊鲁前来盟约。 但她刚刚成年,从未走出过波斯国,便想着借这次机会,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只不过这西京一点都不好玩,她在波斯国乃是公主,受波斯百姓的尊重,可刚到西京,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想到这,伊尔又转过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傅景初身上,方才听皇帝说,他是什么王,地位一定很高。 皇帝将百官赐座,宫女们鱼贯而入,从殿门外走进来,手中捧着玉瓷琉璃,里面盛放着佳宴,迈着细碎的步伐快步走来。 宫女们在百官宴席桌后站定,手捧着琉璃酒盏将美酒倾入杯中,有如高山流水。 皇帝看着下面坐着的伊鲁,开口问道:“伊鲁王子此次前来西京,为的不只是进贡吧。” 先帝在世期间,波斯国也未曾来过西京进贡,此次前来,必是其中有所缘由。 伊鲁看着高座的皇帝,微微一笑,开口解释说道。 “听闻西京有新帝登基,我们波斯国特来送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若是能与西京达成友好盟约,波斯国也少了一个树敌,对我波斯国,百利而无一害啊。” 伊鲁说话时,眼睛都笑眯起来,看起来像极了笑面虎。 南枝闻言,微微皱眉,看向了傅景初。 而傅景初也微微蹙眉,看着皇帝,三人交换了眼神,便知那伊鲁话中有假。 波斯国物产丰富,又盛产珍稀珠宝,在强有力的经济下,兵力更是强大,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选择与波斯国树敌。 而伊鲁无故来西京结盟,其中怕是有蹊跷。 “此次前来,伊鲁为西京带来了我们波斯国盛产的宝石,以表友好之意。” 说着,殿门外便由几个波斯人将几箱沉重的箱子抬了进来放在大殿之上。 ‘砰’的一声,箱子落地。 几个波斯人将箱子打开,里面的珠宝在大殿的灯火下,熠熠生辉,闪出光芒。 伊鲁走上前,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笑说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那箱子中,堆积的满满的宝石,让百官都花了眼。 西京富有,但大多是银钱和黄金,这宝石可不多见。 一旁的伊尔看着群臣们吃惊的表情,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眼里满是对群臣的不屑。 伊鲁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走到殿前打开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南枝,笑眯起来,朗声说道。 “这是波斯国最稀有的蓝宝石,赠予西京最美最尊贵的长公主,还望笑纳。” 第三十三章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众人看着伊鲁呈着宝石送给南枝,而南枝只是垂着眼看着伊鲁手里的那颗蓝宝石。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几箱子进贡品不过是波斯国的一份薄利,而重点,就在他手中的那颗蓝宝石上。 若是南枝收下了那颗蓝宝石,也就代表着,西京要与波斯国达成盟约。 这道理,南枝心里清楚。 南枝抬眸看着伊鲁,眼前这个笑面虎,还真是心机颇深。 伊尔看不起南枝是女子,而伊鲁却将珍贵的蓝宝石献给她,便是看中她身为女子,地位虽高,却不懂朝政,而皇帝又不好当面拂了他的面子。 伊鲁还真是‘有心’了。 南枝勾唇笑了笑,起身盈盈走下高座,看着伊鲁手中的蓝宝石,掷声说道。 “这波斯国的蓝宝石果然是世间稀有珍宝,伊鲁王子真是用心了。” 伊鲁眼里露出得意之色,眼看着南枝,将手中的宝石用送上前去,让南枝看了个仔细。 南枝低头掩住眸中之色,对伊鲁道:“不过我中原素有礼尚往来之风范,波斯国既来献宝给本宫,本宫又哪有不回之礼?” 伊鲁还未反应过来,南枝便朗声道:“来人,将本宫的银凤玉环拿来。” 不多时,内侍官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宽大的檀木锦盒,捧到南枝面前。 南枝伸手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一个羊脂白玉环,边上则是用金丝缠绕,环上镶嵌着银色的凤蝶,翩然着翅膀。 而那玉环中嵌着的,则是一个通体晶莹,仿若婴孩拳手大的夜明珠。 南枝将玉环拿出,那夜明珠竟是悬在玉环之中的,细看还有跟金丝线吊着。 而夜明珠之中,赫然是银色的群蝶飞舞。 伊鲁一愣,不明白南枝是什么意思,南枝勾唇解释道。 “这夜明珠乃是先皇在世时楼兰进贡所得,那时本宫还年幼,便求着父皇送给本宫。” “父皇为讨本宫开心,寻得世间能工巧匠,以巧技之法,将银凤蝶嵌入夜明珠,也不损坏其身。” 说罢,南枝轻轻抬手,内侍官们便纷纷上前,熄灭了大殿之内的灯火。 而就在灯火熄灭的一瞬间,南枝手中的夜明珠便散发出幽幽白月光,殿内仿佛白昼之色,银蝶也在夜明珠内,由金丝牵引翩然飞舞。 “这波斯的蓝宝石实在是珍贵,若本宫不收也不好驳了伊鲁王子的面子,只好以物易物,虽其物本身并不值万两重,但我西京能工巧匠的手艺,有市无价。” 南枝话音落地,大殿内灯火再次燃起,群臣们看着眼前的长公主,颇带有西京天子风范,各个拍手叫好。 “不愧是我西京的长公主啊!” “我西京有长公主这等女子风范,乃是我西京大幸!” 伊鲁的脸色大变,眯起来的眼睛里已经全无笑意。 南枝此举,便是将伊鲁想要讨要的人情驳了回去。 南枝将银凤玉环交给内侍官,转身登入高堂落座。 傅景初看着南枝的眼里满含笑意宠溺,他的枝枝,从来都不是肤浅的女流之辈。 伊鲁回了坐席,脸一阵青红,咬牙低声说道。 “这长公主,还真是比我想的有意思啊。” 第三十四章 宴席结束后,皇帝命人将伊鲁伊尔带去寝殿休息。 伊鲁对着皇帝行了个波斯礼,谢过皇帝的招待,便随着内侍官离开了。 南枝看着手中的蓝宝石,垂下眼帘:“浪费了父皇的心意,就换得了这个。” 说完便将那波斯国的蓝宝石扔给了身旁的内侍官。 内侍官吓得连忙抱好那锦盒,生怕摔了。 皇帝勾了勾唇:“父皇送你的那些礼物,又何止一个夜明珠,明日我让人将国库里的夜明珠都送到你宫里去。” 一旁的傅景初看向南枝,眼里尽是柔情。 “波斯国无端来西京进贡,绝对不止那个伊鲁所说的那么简单,皇兄还要多留心些。” 南枝提醒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了傅景初:“景初,你有什么想法?” 傅景初微微蹙眉,低声开口道:“波斯国近几年并无战争发生,波斯国王年事已高也有了退位之举,伊鲁所说的不想与西京树敌,不合常理。” 皇帝颔首,沉出口气来:“论树敌,波斯的确是个强有力的对手,西京虽是中原最强兵力,但绝不会无端与波斯树敌,遑论其他国家。” 南枝垂着眼帘,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看着皇帝和傅景初,轻声道。 “又或许,伊鲁看中的正是西京的兵力?” 傅景初一顿,看向南枝,南枝继续说道。 “论经济与兵力,九州之内,只有西京能与之对抗。” 皇帝立即明白了南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波斯想要借兵力?” 南枝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一个猜测,毕竟波斯国能够看中西京的,并不多。” 皇帝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内侍官说道:“派人去查,波斯国近年来都有何事发生。” “是。” …… 另一边,寝殿之内。 伊尔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寝宫撇了撇嘴,嘟囔着:“这西京也不过如此嘛,寝宫的柱子上居然都没有宝石。” 伊鲁皱了皱眉头,对伊尔轻斥道:“可别小看了西京,西京的人,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伊尔嘟着嘴,坐在伊鲁的旁边:“你说的是那个女人?什么长公主?” 伊鲁想到南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伊尔说道。 “连西京的一个女人都如此有心机,能在大殿上看穿我的想法,驳了我人情,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可不懂你们什么男人女人的,我只知道我们要加快些动作,取得西京皇帝的信任,哥,伊图可撑不了多久。” 伊尔撑着下巴看着伊鲁提醒着他。 伊鲁想到这,眼里的笑意逝去,转而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如今波斯国内内讧四起,波斯国王年事已高,久不退位就是因为四下都在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波斯国王退位,那必然起一场内战。 近几十年来,波斯国一直地位极高,在中原之外算是群狼之首,若是因为内战而耗损兵力,届时便会有太多国家想要撕咬波斯这块肥肉瓜分。 伊鲁想要即位波斯国王,就需要西京的兵力扶持,剿灭反叛者,这样才能保住波斯和他国王的位置。 伊鲁冷笑一声,眸光闪过,低声道。 “既然这个长公主在西京的地位这么高,不如我们就从她入手。” 第三十五章 几日后,太后寝殿内。 南枝坐在太后身边烤着暖炉,西京今日飘起了小雪,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太后将刚缝制好的皮手袄塞到南枝的手中,那是用上好的白色狐狸毛,保暖得很。 “这天寒了,也不知多穿一些,别又像小时候一样,染了风寒去找你皇兄哭鼻子。” 太后一边帮南枝掖着披肩,一边念叨着说道。 南枝揽过太后的手臂轻轻靠上去,轻声说道:“从寝宫到您这就几步路而已,走一走便到了,阿枝长大了,不会哭鼻子了。” 太后拍着南枝的手感叹道:“这一晃啊,你和你皇兄都这么大了。” 南枝看着窗外的飘雪,门外一支红梅还盛放着,太后的声音又传到耳边:“阿枝如今可有中意的人了?” 南枝一顿,脑海中浮现出傅景初的身影,南枝抿了抿唇,只说:“母后急什么,是嫌阿枝日日过来觉得烦了,想把阿枝趁早嫁出去?” “你一个人女儿家,又不是男子,过了年纪可就不那么好嫁了,改日啊,让你皇兄在朝中寻觅一个良家,你嫁过去还能时常进宫陪陪母后。” 太后的声音缓慢悠长,南枝起身,笑看着太后说道:“我是西京长公主,怎会嫁不出去,阿枝还想再陪母后几年。”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对待这个女儿,她是用尽了宠爱。 母女俩正说着,门外内侍官喊了一声:“皇上到。” 两人向门外看去,就看到皇帝身穿玄色长袍,身披斗篷从门外急急走了进来,身上还落了些雪。 皇帝将斗篷递给宫女,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向太后问安。 “瞧你皇兄,当了皇帝还这般急匆匆的。”太后打趣着皇帝说道。 南枝勾了勾唇,皇帝坐上了榻,这才开口问道。 “母后在同枝枝说什么?” 太后轻轻抬手,一旁的宫女上前,将茶炉里的茶换上新的斟给皇帝。 “哀家正想着,枝枝也到了年纪,该为其择个夫婿了,身为长公主,都这么大了,还赖在宫里找母亲撒娇,传出去要被笑话的。” 太后笑说着,眼里又满含宠爱地看着一眼南枝。 皇帝闻言,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傅景初那日提亲之事,他那日以波斯来使的由头,将其打发了回去。 待那几个波斯人走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打发那傅景初呢。 要说这傅景初,向来是说一不二,就连他拿傅景初也没办法。 想到这,皇帝又是一阵头疼,只说道:“枝枝是朕的妹妹,谁敢说什么?让枝枝再多陪你几年,不是坏事。” 太后听到这话,脸色一顿,转头看着皇帝:“皇帝像枝枝这般年纪的时候,太子妃都娶了三个了。” 南枝‘噗嗤’一笑,低头掩唇,眼里满是笑意。 皇帝语塞,却又不敢驳了太后的话:“母后教训的是。” 几人在太后寝殿内,红泥小火炉,好不惬意。 此时内侍官走进来,低声对皇帝说道。 “回禀皇上,波斯王子在外求见。” 第三十六章 皇帝闻言,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又来,可真够恼人的。” 太后一愣,随即看向皇帝问道:“那波斯的王子做了什么,竟让皇帝如此烦恼?” 皇帝看了看南枝,对太后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女儿,母后还是把枝枝好好带在身边,别让她嫁出去祸害别人了。” 南枝不明白皇帝什么意思,反问道:“跟我有何关系?” “那日你在大殿之上驳回了伊鲁的情面,隔日他就找上了朕,说什么波斯从未有过你这般女子,定要结识一番。” “朕已经回绝了他,中原男女当有所避讳,可这波斯王子跟朕装作听不懂,朕又不好赶人,只能躲着。” 太后闻言也皱起了眉头:“这波斯王子啊,怕是对阿枝起了心思。” 皇帝冷笑一声:“那也要看他配不配的上枝枝。” “既然来了,就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不如就将那波斯王子请进来吧,哀家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子。” 太后端坐着,手上盘着一串佛珠,语气颇为淡漠。 内侍官道了声:“是。” 随后便出了殿门。 片刻后,门外走进来两人。 伊鲁走上前,对着几人行了个礼:“伊鲁、伊尔见过太后,皇帝,长公主。” 伊尔这次学乖了些,竟老老实实冲着南枝行了个礼,这让南枝还有些讶异。 “王子今日过来,可有何事?”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随后问道。 “伊鲁听闻中原冬日里会有祈神活动,小妹贪玩,惦念了许久,想着今日邀请长公主陪小妹一同前去。” 伊鲁笑眯着眼睛看着南枝说道。 皇帝看着伊鲁,心想着这伊鲁当真是不死心,竟以自己妹妹的名义来邀约南枝。 皇帝刚想开口拒绝,一旁的南枝便开口道:“既然是伊尔公主想要去,本宫哪有言拒之理,伊鲁王子且先回去,待我梳洗一番后便在宫门口会合。” 伊鲁见南枝答应下来,笑眯眯地带着伊尔离开了。 太后看着伊鲁的背影沉声道:“倒是个笑面虎。” 皇帝看向南枝:“若是不情愿便可不去,不过是个波斯的王子罢了。” 南枝笑了笑,安慰皇帝道。 “皇兄莫急,既然这伊鲁上赶着寻我,我便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皇兄不也在疑惑,伊鲁到底想做什么吗?” 皇帝思略片刻,微微颔首,对一旁的内侍官冷声道。 “去摄政王府找傅景初,让他陪在长公主身边一同出宫。” …… 马车缓缓从宫门内驶出,铜铃清脆作响,马车的轱辘在薄薄的雪地上划过,留下两道车辙。 伊鲁笑看着那马车停在面前,走上前去,掀开帘子,想要迎南枝下马车。 谁知帘子一掀开,伊鲁便看到傅景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伊鲁一愣,两人对视片刻,眼眸中尽是刀剑冰刃。 而一旁的伊尔看见傅景初时,眼睛都亮了,立马展开笑颜,上前挡在伊鲁的面前对傅景初说道。 “你也来了?可是为了本公主来的?” 第三十七章 傅景初垂眼看了看伊尔,冷声说道:“祈神在城外道观,马车坐不下,二位请便。” 说完,傅景初便将马车帘子放下,吩咐车夫驾车离去。 “哎!喂!”伊尔看着马车行驶着离开,在后面喊了两声。 伊鲁也不恼,拉着伊尔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内,南枝看着傅景初冷着一张脸,笑说道。 “可是在恼我皇兄扰了傅二哥的清闲,让你来陪我去祈什么神?” 傅景初合眼,无奈叹了口气,看向南枝时,眼里多了几分温柔:“枝枝,我心甘情愿。” 天知道内侍官到了府上时,说伊鲁邀请南枝一同去祈神时,他的脸色有多冷。 南枝勾唇笑了笑,随着马车的晃动,她头上的步摇也一阵晃动,傅景初伸手扶住她的发簪。 “傅二哥就这么将波斯来的王子公主扔在后面,就不担心回去后,他们说我西京欺人。” 傅景初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南枝的脑袋:“欺便欺了,如何?” 两人随着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城外的道观。 傅景初先行一步下了马车,随后伸出手,将南枝挽了下来。 这一幕恰好被后面的伊鲁伊尔看到,伊尔冷哼了一声,嘟囔着:“这女人还真是排场大,什么人都围着她。” 几人进了寺庙,伊尔全然没有对一切好奇的样子,反倒是一直盯着傅景初看。 道观的观主一眼便看出了几人并非寻常人家,上前对着几人微微欠身,将香火递到几人手上。 南枝将香点燃,诚心拜了拜,伊尔看着南枝那副样子嗤笑道。 “拜神就真的很灵吗?你们中原人可真有意思,有所求还不依靠自己,求什么神啊,真是没用。” “伊尔!”伊鲁怒斥道。 南枝转头看着伊尔,眼里满是淡漠,开口说道。 “求神问灵在中原也是一种信仰,即便是皇家,也要每年登山祭祀,拜佛求得上天庇佑,天下大安,五谷丰登。” 伊尔闻言,冷哼了一声,南枝又说道。 “本宫记得,波斯国倒是也有不少信徒供奉拜火教,其中不乏皇室朝臣,伊尔公主这话的意思,是在否认波斯国的宗教信仰?” “听伊尔公主这话,倒像是在借着我中原的神佛,辱骂拜火教的信徒呢。” “你……!” 伊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脸憋得涨红,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牙尖嘴利。 “我不跟你这个女人废话!” 南枝神情淡漠,并不会理会伊尔。 一旁的伊鲁看着南枝反唇讥讽的模样,更是笑眯了眼。 “我这妹妹一向不懂事,我替伊尔向长公主道歉,长公主还是真博学多识,竟知晓我波斯国的拜火教。” 伊鲁嘴上说着道歉,可表情语气中全无歉意。 南枝只是冷冷一瞥,便转身离开神殿,伊鲁紧随其后。 身后,伊尔紧紧跟着傅景初:“哎,那个什么王,你叫什么名字啊?” 傅景初并不理会她,面容依旧冷峻,伊尔紧追着傅景初,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中原人呢。 “你今年年岁多少?可成亲娶妻了?” 南枝听到伊尔的声音,转过头看着傅景初和伊尔,伊尔并未看她,一双眼紧紧盯着傅景初不放。 傅景初远远看着南枝的眼神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温柔。 南枝笑了笑,她这个傅二哥什么都好,唯独不懂风月,那伊尔公主就快将心悦于他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竟毫无反应。 伊鲁看着南枝眼里的笑意,又看了看傅景初,便猜到了二人的心意,开口说道。 “看来长公主是有心仪之人了,难得长公主有如此大家风范,却也会拘泥于情爱二字。” 南枝转过身,看向伊鲁,两人对立而站,南枝勾着唇,眼里却全无笑意。 一阵风雪飘过,发出呼啸之声。 南枝的声音沉静坚定,看着伊鲁问道。 “那伊鲁王子呢?波斯此次前来西京进贡,可不止是为了盟约之事吧?” 伊鲁笑眯着眼看着南枝,回道:“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鲁王子留在西京,难不成只是为了邀请我来道观祈神?” “又或者,想借我西京兵力,稳住你波斯国政?” 第三十八章 南枝话音刚落,伊鲁眼眸微微变色,随即又恢复了原来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长公主这话,伊鲁听不懂。” 伊鲁笑眯着眼睛看着南枝,心道眼前这女人果然厉害,方才竟差点在她面前露出马脚。 只是不知南枝说这番话,是不是皇帝在借这位长公主的口来试探他。 南枝看着伊鲁的眼睛说道:“近百年来波斯国也不曾派使臣来西京进贡,如今伊鲁王子无端带着宝物出使我朝,难免让人心生嫌疑。” 伊鲁一顿,手指藏于袖下,微微捻动着,又笑说道:“伊鲁本就要继承父王的位置,若真能与西京建立友好盟约,对波斯国日后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南枝垂眸,勾唇一笑:“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伊鲁王子紧张什么?” 伊鲁的笑容顿在脸上,眼中再无笑意,嘴角依旧勾着,眸底是一抹冷色。 眼前的女人果然是在乍他。 “天色不早了,既然伊尔公主无心祈神,不如早些回宫。” 说罢,南枝便转身离去,朝着傅景初走去。 伊鲁看着南枝的背影,袖下的拳头微微攥紧,片刻后,嘴角竟勾起一抹笑。 那南枝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底的双眼,原本那皇帝和摄政王对他来说已是头疼,如今又多了一个长公主…… 他倒要看看,这长公主还能有什么能耐。 …… 皇宫,御书房内。 皇帝看着从西洲送过来的折子,眉头越皱越深。 “伊鲁心机颇深,不显于色,倒是他那个妹妹,看上去笨拙些许,伊鲁将她带在身边,才能更好的掩饰其真实目的。” 南枝手摆弄着桌案上丹青砚,一滴墨点染上指尖。 南枝微微一愣,还未伸手捻去,一旁的傅景初便握住了她的手,拿着绢帕轻轻擦拭着。 她一眼便认出,傅景初手上的那方绢帕,正是当初她从傅府出来时,傅景初为她擦拭伤口用的。 他还真是喜欢这帕子。南枝心念着。 皇帝将走着卷起,扔在了桌案之上,沉出一口气,一抬头,便看到傅景初正握着自家妹妹的手。 皇帝眉头更深,抬手重重咳了两声,南枝回过神,忙将手从傅景初手中抽了出来。 傅景初端坐着,面不改色,看向皇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皇帝瞥了一眼傅景初,这才开口道:“枝枝猜得没错,伊鲁此次来西京,果然是觊觎西京兵力。” 南枝抬起头看向皇帝,皇帝又解释说道。 “派去的探子来报,波斯国近年并无战乱发生,但波斯国内部争乱暗流涌动,就连波斯国内部的军队都各自站好了队。” “波斯国内兵力十足,但若是分成几个旁支对抗,不管最后即位的是谁,波斯国都会损失惨重,届时波斯国会如刀俎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南枝一怔,问道:“所以伊鲁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借西京的兵力,稳固他在波斯国的地位?” 傅景初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有了西京的兵力加持,伊鲁就会多许多胜算,他即位后,波斯国也不至于损失太多兵力。” 南枝皱起眉头:“既是如此,他大可以波斯国向我西京每年进贡为由,向西京借兵力,何顾绕这么大一圈,刻意隐瞒?” 南枝话落,御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皇帝沉出一口气,面容沉重,看向了傅景初。 傅景初的眸光渐渐变冷,低声说道。 “因为伊鲁的目标,不仅是他波斯国的皇位,还有整个中原。” 第三十九章 南枝看向傅景初。 难怪从方才开始,皇帝看完奏折后便一直紧皱眉头。 伊鲁的意图并不明显,可这份折子怎么看都格外奇怪,表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往昔他朝进贡,要么求和,要么盟约,若只是借兵,以波斯国的势力,西京大可借其兵力,待伊鲁日后上位后回馈西京,我朝也会更加壮大。” 皇帝声音郑重,面容严肃。 傅景初接过皇帝的话,继续说道:“伊鲁一再隐瞒,说明他的目的并不只是借兵,他想借盟约之名,那个蓝宝石就是引子。” “若当时枝枝收下那枚蓝宝石,过后伊鲁便以人情二字向西京讨借兵力,若波斯一战,西京死伤惨重,伊鲁上位后,便可反过来攻占西京。” 傅景初的声音清冷淡漠,掷地有声。 “要知道西京乃九州最强之地,西京落败,九州沦陷,更何况,伊鲁手握多少兵力,我方尚未可知。” “伊鲁如此纠缠枝枝,怕是想以枝枝为突破口,达成目的。” 而伊鲁身为使臣出使西京,打的便是友好盟约的旗号,西京不能贸然将伊鲁赶出中原,若伊鲁回了波斯起兵,必然是两败俱伤,西京未必讨得到好处。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南枝垂眼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一滴墨点,半晌后,南枝一声轻笑。 “既然这伊鲁想以我入手,不如,我们就遂了他的愿,如何?” …… 翌日,宫内传出消息。 太后为长公主择婿,有意者不论王侯将相。 消息一放出,便有不少群臣子嗣踏破皇宫门槛。 傅景初和南枝立于皇宫城楼之上,看着下面的人纷纷进殿。 “这样便可引伊鲁上钩?”傅景初沉着脸看着城楼下的人。 南枝微微勾唇:“他一定会来。” 傅景初转过身子,垂眼看着南枝:“枝枝是想借此举引伊鲁,还是真的想嫁人了?” 南枝一怔,随即微微垂头:“傅二哥就莫要打趣我了。” “听闻太后为枝枝挑了几个好夫婿,十分中意。” 傅景初的声音低沉清冷,像是林间清风一般,透过微雪,却将南枝的连吹得滚烫。 南枝低头不语,抿了抿唇。 傅景初思虑片刻,开口说道:“看来,我也要早些去到太后那提一提,晚了可就做不成枝枝的好夫婿了。” 南枝耳根深红,屏着气抬眸看向傅景初,开口说:“傅二哥何时这般会打趣人了?” 她的心竟跳的如此快。 此前她便在寝殿内听到傅景初向皇兄言明要娶她,本以为她对着傅景初沉得住气,可当面再听一次,终归还是不一样。 傅景初垂眼看着南枝红润的耳垂,勾唇轻笑,眼里尽是笑意宠溺,抬手抚了抚南枝被微风吹散的鬓发,温声道。 “讨姑娘家喜欢的,还是要学一学的。” 南枝慌忙退后,眼睛竟不知看向何处。 南枝沉了沉心,眸光向下看去,果然在城楼之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随后缓了口气,沉声说道。 “来了。” 第四十章 伊鲁听闻了宫中消息后,便知机会来了。 大殿之上。 太后和皇帝高座在上,南枝坐在一侧,身着雪白华服,头戴白玉珠钏,面色红润,垂头不语,倒真像是个选夫婿时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伊鲁站在大殿上,笑面着对太后说道。 “伊鲁在宴席上对长公主一见倾心,长公主身上的大家风范更是让伊鲁沉迷,我波斯国从未有过如此女子。” “今日伊鲁斗胆来向太后皇帝提亲,想迎娶长公主,做我波斯国的王妃。” 伊鲁朗声说道,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一旁的傅景初勾起嘴角一抹冷笑,眼里尽是寒霜。 虽知只不过是引伊鲁上钩的计谋,但见那伊鲁的模样,他还是觉得心下不爽。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这波斯王子确实是最为优秀的好夫婿。” 皇帝点头,伊鲁露出得意之色,还未开口,太后又说道。 “只可惜,这波斯离西京太远,要哀家的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哀家不放心。” 伊鲁看着南枝,后者端坐在一旁,并未表态。 “太后大可以放心,伊鲁保证,长公主嫁到我波斯国,地位绝不会比在西京时低,伊鲁一定会宠爱长公主,让太后皇帝放心。” 皇帝看向太后,似是商量的口吻对太后说道。 “我看这伊鲁王子,的确是与枝枝最为相配的,若是母后不放心枝枝嫁去波斯,朕就调遣精锐军队随做枝枝的嫁妆,一同去波斯。” 伊鲁闻言,抬起头看向皇帝,眼里露出惊喜之色。 “这日后枝枝要是受了委屈,再由这军队护送回西京,母后也可以放心。” 太后思索了片刻,作出妥协,有些为难:“阿枝的意下如何?” 一旁的南枝听到太后问自己,只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阿枝全听母后的意思。” 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听皇帝的吧。” 伊鲁大喜,皇帝竟主动提出要将精锐军队做嫁妆送给长公主,待他带那长公主回了波斯,军队自然要听他调遣。 南枝抬起头,看向伊鲁,开口道:“既然嫁妆谈完了,不如跟王子谈一谈聘礼如何?” 伊鲁看向南枝,得意说道:“伊鲁这就传信给波斯,将聘礼送来,伊鲁保证,会给长公主你们全西京城,最豪华的聘礼。” 南枝垂眼轻笑,起身走向伊鲁,朗声说道。 “金银珠宝我西京多的是,本宫只要一物做聘。” “是什么?”伊鲁问道。 南枝站定,看着伊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要的,是伊鲁王子手里的兵权。” 伊鲁脸色一变,收起了笑意,南枝继续说道。 “本宫自幼在皇城中长大,要本宫嫁去西京,总要有些底气所在,伊鲁王子放心,本宫拿到兵权也只是为求自己宽心罢了。” 伊鲁的脸色此时也变得难看的了起来,强扯出一抹笑意来说道。 “说来惭愧,伊鲁在波斯手握的兵权,实在不多。” 傅景初看向伊鲁,后者的脸色都快黑了,傅景初勾唇,冷声开口道。 “哪怕王子手里只有十个人,对长公主来说也是诚心十足,毕竟长公主是要与王子过一辈子的人,王子也不想刚娶了长公主,便心生嫌隙吧。” 南枝看了看傅景初,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极好。 “本宫也并非一定要伊鲁王子手中的兵权,倒还有个法子,能让本宫安心。” 伊鲁一听,连忙问道:“是什么法子?” 南枝勾唇一笑,缓缓说道。 “不如伊鲁王子留在西京与本宫成亲,不再回波斯,只不过这传出去,说是波斯王子入赘,怕是不好听了。” 第四十一章 伊鲁闻言,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手藏于袖下握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在波斯手握的兵权加上皇帝送给长公主陪嫁的军队加起来,尚可与波斯旁支一战。 但若是他将兵权交给南枝,那日后想要攻占中原,南枝手握两方兵权,必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届时他也只是波斯空有头衔,却无实权的王。 那他娶西京的长公主,便是毫无意义的事。 南枝看着伊鲁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便觉得有意思。 这便是昨日她与皇兄和傅景初商量出来的计策。 西京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皇都,并非不能与波斯一战,只是战乱难免殃及无辜百姓,若能和平解决未尝不可。 昨日,御书房内。 南枝将此计提出,皇帝便一口否决。 “说是那伊鲁当真交出兵权,难道朕就真的要将你嫁出去吗?枝枝,我西京绝不以女子和亲换得天下太平。” 南枝摇了摇头,说道。 “伊鲁为人精明,并无全部把握,他不会冒此险,他若真的交出兵权,他在波斯的权利就会被架空,这也就意味着,波斯此后由西京说了算。” “到时别说是攻占中原,就连能否稳住波斯,都是尚未可知的事,伊鲁不会同意的。” 南枝的计策,就是以结亲之由,逼得伊鲁放弃打西京的注意,主动离开西京。 傅景初闻言也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此事我不同意。” 皇帝也附和点头:“此事太过冒险,伊鲁心机颇深,你我都不知他心性如何,万一他真的同意,传召在前,这亲你就一定要结。” 傅景初看了一眼南枝,手不自觉地握紧:“即便你不嫁,选婿后不管因何缘由,传出去你的名声都不好听,难免落人口舌,枝枝,不可。” 哪怕是只有一丝的可能,这个险他都不愿意南枝去冒。 能娶南枝的,只有他一人。 南枝仰着头,看着坐在殿前的皇帝,端着手,朗声说道。 “皇兄,女子名誉之前,当以天下大局为先,若是这点声名都不愿舍得,枝枝愧做长公主。” 皇帝一震,手心一紧。 南枝不愧是天子同胞,她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度,非常人所能及。 傅景初呼吸一滞。 “皇兄身为天子,即便枝枝日后名誉受损,留在皇宫,难不成还养不起枝枝一辈子?” 南枝微微勾唇,侧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傅景初,温声说道。 “更何况,还有傅二哥在呢。” …… 大殿之上。 伊鲁沉着脸看着南枝,咬牙说不出话来。 皇帝端坐着,看着下面的伊鲁,也开口道:“伊鲁王子若是连这点诚心都拿不出,西京怎可将长公主嫁与你?” 伊鲁咬了咬牙,对高座的皇帝道。 “在波斯,女子不问政事,不参兵权,伊鲁是波斯的王子,自不会在带头坏了波斯的规矩,恕此事,伊鲁不能答应。” 南枝勾了勾唇,看向伊鲁,声音掷地有声。 “既如此,那西京与波斯盟约一事,便就此作罢。” 第四十二章 皇帝将伊鲁前来进贡的几大箱子一并退了回去。 皇帝下了诏,让伊鲁带人即日出宫反悔波斯,伊鲁咬着牙却又不能说什么,算是吃了瘪。 解决了波斯一事,皇帝心情大好,不断在太后面前夸奖着南枝。 “枝枝啊,真是长大了,母后是不知道昨日枝枝那番言论,就连朕都被枝枝惊到了。” 皇帝看着南枝,眼里满是欣喜与骄傲之色。 “这就是朕的妹妹,西京的长公主,若是天下女子都有枝枝这般气度风范,那便是西京之大幸!” 太后看着皇帝,缓声说道:“虽是计谋,但今日哀家为阿枝挑选夫婿可是认真的,哀家选了几个合眼的,甚是不错。” 南枝看着皇帝,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见状,连忙说道:“那些个群臣子,有几个配得上枝枝的,朕再留枝枝陪太后几年,待有合适的,朕亲自为枝枝挑选。” 太后闭着眼,拨弄着佛珠,对皇帝说道:“你们两个别在哀家面前使眼色,你们兄妹都是哀家的亲儿女,怎么想的,哀家还会不知道?” 太后睁开眼,看向皇帝:“哀家知道皇帝你舍不得阿枝,可阿枝到了适嫁的年龄,总要出嫁的,这多个人疼爱阿枝,哀家这颗心也算放下了。” 皇帝看了看南枝,对太后说道:“母后,朕知道您是为了枝枝好,但嫁娶也需枝枝自己中意才是。” 太后抬起眼,看向皇帝:“那这么说,阿枝是有了中意之人了?” 皇帝摇头:“没有。” 太后沉声道:“你让她自己说。” 随后转过头问南枝:“阿枝你说,可有中意之人了?” 南枝看了看皇帝,后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勾唇笑了笑,对着太后点头道:“有。” 皇帝闻言微微一愣,看向南枝,心中便猜到了南枝所说的是谁。 片刻后,皇帝才无奈摇头苦笑,对着太后道。 “母后啊,这女大不中留了啊……” …… 宫门外。 伊尔出了皇宫门,看着皇宫侍卫们将那几个大箱子搬到他们来时的骆驼车上,急得直跺脚。 伊鲁低声命波斯人驾着骆驼先出城,伊尔跟在后面,走在西京大街上嚷着。 “哥!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 伊鲁不作声,面色阴沉。 他的计划落了空,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不甘心。 “都怪那个什么长公主!什么选夫婿啊,都是借口!她就是想借此赶我们走!” 伊尔跺着脚大喊着,咬着牙骂着南枝。 路过的人群中,一个身影闻声顿住,向伊尔看去。 伊鲁呵斥着伊尔,伊尔这才咬着牙,气愤地直拍打着骆驼。 两人还未出城,便被一男子拦住。 伊鲁看着眼前的男子,身穿素衣,走路一瘸一拐的,面容颓废。 “方才听二位提到长公主,可是在说南枝?” 那男人抬起眼,看向伊鲁。 伊鲁皱眉:“你是谁?” 那男子站直身子,冷笑道:“我是那南枝的夫婿——傅子邵。” 第四十三章 伊尔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满脸的不相信:“那怎么也是个公主,怎会有你这样的夫婿?” 傅子邵冷笑着握紧了拳头。 “我府上至今还有与南枝的和离书,二位若是不信,随我回去一看便知。” 伊鲁伊尔对视一眼,伊鲁转头问傅子邵:“你想说什么?” 傅子邵眼里露出一抹阴冷,对伊鲁说道:“若是有关南枝一事,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自从万岁山上,南枝在破庙里用银针刺入他的穴位后,他便昏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苏醒的时候,身边摆着的就是南幼渔的尸体,而他打那以后也伤了命脉,成了南枝口中的‘阉人’。 傅家落败,傅夫人知道此事后更是疯癫,家中仆人见此,尽数散了,傅夫人独自一人在家时,竟溺死院中潭内。 如今傅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再无翻身复仇之日,谁知他今日上街买炭,却听到了南枝这个名字。 傅子邵跟了伊鲁伊尔一路,看着两人的打扮便知是波斯来的,二人气质不凡,定然不是寻常使臣。 傅子邵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可知我们所为何事,就敢说能帮我们?”伊鲁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傅子邵抬眼:“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事关南枝,皇上一定会答应。” 伊鲁眯起眼看着傅子邵,声音冰冷:“我凭什么相信你?” 傅子邵勾了勾唇,看着伊鲁说道。 “你们是波斯来的吧?你和这位姑娘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锦缎,西京并未传出有商人来此行商的消息,你们骆驼上的几大箱子,应该是进贡的贡品吧?” 伊鲁看着傅子邵,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傅子邵阴冷地笑着。 他想要南枝死。 傅子邵告诉伊鲁,皇帝和太后极尽宠爱南枝,只要掳走南枝,再以波斯的势力与之对抗,不怕皇帝不妥协。 客栈,厢房内。 傅子邵看着桌上的烛火,对伊鲁说道:“每个月十五,南枝都要去寺庙拜佛见故人,寺庙就在城郊之外。” 伊鲁看着傅子邵说道:“从波斯调遣军队过来,最快也要半个月,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傅子邵抬起眼,与伊鲁对视着:“可以调遣一支脚力最快的军队,作以威慑。” 伊尔噘着嘴说道:“你既然是那个什么长公主的夫婿,为何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傅子邵冷笑着看向伊尔,目光阴冷,吓得伊尔瑟缩了一下。 傅子邵没有回答伊尔的问题,反倒是说道。 “因为她,我丢了许多东西,如今时机到了,我也该拿回来了。” 伊鲁思虑片刻,便立即写下书信,并许诺傅子邵,若事成后,傅子邵便以国师身份随伊鲁一同回波斯。 傅子邵摩挲着手腕,看着跳动的烛火,眉目阴冷,心下冷笑。 想要翻身名利,又何须死守着西京。 “南枝,你欠我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第四十四章 半月后,西京大雪。 宫门外。 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前,马蹄不断在雪地上踏出印记。 南枝上了傅景初的马车,拍了拍斗篷上的雪,手指也被风吹得微微发红。 傅景初伸手上前抚摸着南枝的头发,南枝身子一顿,傅景初温声道:“别动。” 南枝闻言也不再动,傅景初修长的手指轻拨着她的头发,将她头上的雪轻轻拂掉。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你冬日畏寒,不宜办婚礼,先行三书六礼,待开了春,我便迎你过门。” 傅景初的声音温润低沉,十分悦耳,看着南枝的眼里也带着宠溺。 南枝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自上次太后问南枝有没有心仪之人后,傅景初便进宫向太后提亲。 太后一向对傅景初颇有好感,年少有为,又为人正直,不论是品性还是地位,都与南枝十分相配。 皇帝也知二人心意相通,也只能为二人赐婚,则由太后定良辰吉日。 如今二人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了。 皇帝坐在主座看着二人,皱起了眉头,重重咳了一声。 南枝今日要去城郊寺庙拜佛,临近年底,皇帝想着为太后求一尊长寿菩萨,便随南枝一道前去。 此次出行十分低调,皇帝只带了一支禁军前往,坐在傅景初的马车上,不便惊扰城中百姓。 三人随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了城郊寺庙。 竹林间的小路上,伊鲁骑着马看着不远处赶过去的马车和禁军部队,一旁的傅子邵开口说道。 “那就是摄政王府的马车,南枝就在里面。” 伊鲁冷冷看着那辆马车,他从波斯调来一支脚力快的先行部队,其余大军都还在路上,需要些时日,但对付眼前的禁军已经够了。 临近年关,寺庙求神拜佛的人极多。 伊鲁让人躲在竹林间,不要暴露出行踪,禁军也并未发现伊鲁的军队在此埋伏着。 寺庙内。 一位暗卫走到傅景初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傅景初眉头微蹙。 皇帝见此,开口问道:“景初,发生何事?” 傅景初挺直背脊看向皇帝,低声开口说道。 “我的人在寺庙的竹林间发现了一支军队在此埋伏着,看打扮,应该是波斯人。” 皇帝一顿,问道:“波斯人?不是半月前就出城回了波斯吗?为何还在西京中?” 傅景初沉声道:“应该是伊鲁调来的军队,今日埋伏至此,便是早就知晓了我们的行踪。” “朕出来拜佛乃是临时决定,伊鲁为何会知道朕的行踪?难不成是宫中出了内鬼?” 一旁的南枝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宫中出了内鬼,是有人冲我而来。” 傅景初的心也沉了一下,低声道:“我们忘了一个人。” 皇帝闻言一顿,问:“谁?” “傅子邵。” “又是这个傅子邵,朕当初就该杀了他,斩草除根。”皇帝冷声怒道。 南枝一双秀眉也皱了起来:“他应该已经投靠波斯人了,是我们大意了。” 傅景初瞥向暗卫,冷声问:“波斯人的军队有多少人?” “回王爷,不过百人。” “伊鲁怎么可能只带这么少的人在此埋伏?”南枝看着那暗卫问道。 皇帝思忖了片刻,说:“应该只是先行部队,从波斯到西京至少要半个月,军队行军更是缓慢,伊鲁今日的目标不是攻占西京。” 皇帝话落,几人将目光放在了南枝身上。 三人心里都清楚,伊鲁的目标,是南枝。 第四十五章 皇帝看着傅景初问道:“你的暗卫有多少人?” “不过三十,个个精锐,对付一支不足百人的军队,足矣。” 一支不足百人的军队,他傅景初还不放在眼里。 皇帝点了点头:“让禁军先行,朕拟诏书,让你的人送回宫去,调一队兵马过来,将关外的路封锁,这伊鲁,朕要抓活的。” “伊鲁埋伏着,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对方有百人,定会掩护其逃走。”南枝看向寺庙门外,语气郑重。 傅景初和皇帝看向南枝,三人对视,南枝掷声说道。 “既然伊鲁的目标是我,就由我去将他引出来。” 傅景初轻声喝道:“不行。” “相信我。” 南枝的眼神坚定:“让暗卫埋伏起来,待我将人引出,便让禁军先行,再由暗卫出箭,活捉伊鲁。” 皇帝思忖片刻,沉声道:“准。” …… 寺庙外。 南枝按照暗卫的指示,刻意向竹林间走去。 伊鲁费心思在此埋伏着,那目标就不是为了杀她,也就是说,她对伊鲁还有用。 伊鲁看着南枝,眸光闪过,对着军队下达命令。 “上!” 躲在暗处的傅子邵见南枝独自像竹林间走来,脸色一变,拉住伊鲁说道。 “情况不对。” 伊鲁皱眉问道:“怎么不对?此时是抓这南枝最好的时机。” 傅子邵沉着脸看着伊鲁:“她带了一支禁军来,又坐的摄政王的马车,傅景初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出来!” 伊鲁一把甩开傅子邵,冷声道:“我的目标就是抓她,本王子做什么事,还不需要你来教,若是错失了这个机会,你的国师之位也就没了。” 傅子邵语塞,只能咬着牙看着伊鲁一声令下,带人冲了出去。 伊鲁带人将南枝团团围住,不等南枝开口,便厉声说道:“抓住她!” 波斯军队举着刀逐步靠近南枝,只见南枝一身白衣站在原地,面上毫无惧色。 还未等波斯人靠近,禁军便从林间冲了出来,举兵厮杀。 南枝就站在原地,只扫了一眼人群,便厉声发令。 “找到傅子邵,杀!” “是!” 伊鲁看着南枝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自己掉入了圈套,连忙带兵撤离。 谁知暗卫躲在附近,无数只箭羽飞来,波斯人便倒了一地。 伊鲁脸色一变,还未撤离,便被暗卫们团团包围,其余的波斯人也被禁军全数捉拿。 皇帝和傅景初从禁军后缓步走来。 皇帝垂眼看着伊鲁:“带回去,关押大牢。” “你敢扣押本王!波斯不会放过你的!” “你起兵犯我西京,别说波斯不会放过朕,是朕不会放过波斯!明日朕便起兵进攻你波斯国,摘了你父王的脑袋给你陪葬!” 伊鲁被禁军压在地上,不断辱骂着,南枝上前,一脚踩在伊鲁的头颅上,冷声道。 “缝了他的嘴。” 傅子邵一直躲在暗处,见事情不妙,便想趁乱逃跑。 傅景初见傅子邵跑在竹林间,一把夺过禁军的长剑,反手一掷,那长剑飞了数十米,直直刺入傅子邵的胸膛。 ‘扑通’一声,傅子邵倒地。 伊鲁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彻底没了希望。 …… 年后,春日。 傅景初带兵返回西京。 他奉皇帝诏令,起兵攻打波斯,波斯国负隅顽抗,不出两个月,便祭出降旗,波斯言此后不会进犯中原领地,弃了伊鲁,任西京处置。 傅景初带兵如神,西京出使的军队损伤不过三成,凯旋而归。 城门外,军队号角声阵阵,凯旋之音阵阵,西京军旗迎风摆动。 傅景初一身银白铠甲,策马在军队最前面。 南枝站在城门口,看着他缓缓走在自己面前,面色温柔,眼里尽是宠溺,柔声说道。 “枝枝,我来娶你了。”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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