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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从天降：牙膏能美白牙齿

早上起床一看，天有些阴，似乎还有点要下雪的意思。枯树叶在微风中颤动，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正在窗外叽叽喳喳叫。

高山趿着拖鞋，去卫生间刷牙。面对镜子，一咧嘴，忧从心来。这牙齿是他的一个心病：两颗下门牙，总是有黄黑斑，想了许多办法也去不掉。

这世间有些事高山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距离自己最近的是：头发白了，拼命想染黑；可牙齿黑了，又拼命想刷白。每每想起这些事，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许，这就是所谓辩证法吧。

照例，早餐有牛奶。高山一边喝牛奶，一边刷手机，看短视频是他的爱好。

刷着刷着，一个美女映入眼帘。其实，手机里的美女很多，高山并不都感冒，但这个美女说的是把牙齿刷白的事，他便认真地看了。

原来，这位美女在分享她的一段经历。她说：“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号称5天起效的牙膏，我买来了，就是这个高露洁的无水酵素牙膏，100多元一支，有点贵哈。但是它说的是5天起效28天逆转15年牙渍……”

▲“种草”广告

时钟一圈圈地转动着。刷牙5天后，这位美女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并用一种推荐性口吻说：“几天下来有点意外，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它里面那个专利配方和活性酵素，确实有点东西……你都可以去搞两支试试啊。”

高山一看就明白，这就是网上常说的“种草”。换句话说，就是品牌方以网友的身份（或者叫委托大咖、网友），用“分享经历”的形式宣传自己，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广告，具有一定的隐蔽性。

虽说这是广告，但从“疗效”看，的确有些吸引人。美女那一口雪白的牙齿，也真有可能是刷出来的。

高山想试试。

看价格，是有点贵，一般的牙膏，一二十元一支，某款白药牙膏，二十多元也能买到。高露洁这款，贵几倍呢。

不过毕竟只是100来元，也不算个事。当然，前提是“管用”。至于管不管用，得用了才知道。

高山放下牛奶杯，走到窗前。此时，东方天际泛出淡淡的红黄色。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到几十米开外的一棵树上。

高山上网查了查，发现卖这款牙膏的还真多，价格有些许差别：有的80余元一支，有的70余元，也有不到70元的。更多的是打包卖，两支150余元，含赠品。

他从某平台上选了一家标注为“高露洁官方旗舰店”的店铺，后面另标注有“品牌”二字，显然从这里可以买到正品。他下了单，两支装，154.90元。

这一天，是2022年12月24日。

3天后，快递到货。高山急切地打开包裹，看到两个圆筒装的牙膏。他依稀觉得这小小的圆筒里装着他牙齿美白的希望。

圆筒身上贴着中文说明书：活性酵素美白牙膏，“欧洲原装进口，逆转15年牙渍”。细看原产国一栏，写着“波兰”。

▲膏体说明文字

使用说明倒写得简单：每天刷牙两次，每次2分钟。

一道寄来的，还有两管更小的牙膏，跟酒店住宿提供的那种差不多，注明“氨基酸牙膏”，另有一丁点“牙龈护理精华水”。这都是赠品。

当天，高山便开始使用收到的牙膏，他想让牙齿早一点美、早一点白，好高高兴兴地迎接早早到来的兔年春节。

02

28天过去，“逆转”了吗？

说的是5天起效，对吧。5天后，高山对着镜子细细察看，那两颗下门牙似乎没啥变化——也不是全无变化，至少其中一颗还是白了一点。于是，刷刷刷，继续。

时钟滴嗒滴嗒，走了一圈又一圈，兔年春节喜气洋洋地走来了，加特林烟花也红红火火地燃放了。高山在享受春节喜庆气氛之余，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掐指算着时间，看看能不能在28天之后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所以，一天两次，使劲刷牙，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功课。

日历撕掉了一页又一页，1月24日大年初三来到了！高山心里清楚，这是使用这款牙膏的第28天。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家销售店铺上，广告词写着“28天逆转15年牙渍”。

照照镜子，细细观察，自己那两颗有些黄黑的牙齿，有一颗显得白一些，但另一颗仍有明显的黄黑斑，而且看样子属于“内源性”。

高山心中滴咕开了：这是咋整的呢，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啊。总的体会就是：有功效，但并没有宣传的那么好。

▲微距摄影：一个月内使用效果对比图

不过，回头再看看那店铺的广告词，明明说的是能够“高效溶解内外源牙渍”，并且有“权威机构测试28天美白有效”等各类文字，甚至还标注“风靡欧洲 与超模同款”。

既然“内外源牙渍”全包，怎么在自己身上并未充分起效呢？高山感到困惑。

1月28日，高山给他购买牙膏的店家留言问道：牙膏已经用了一个月，牙渍还在。不是说逆转十五年牙斑吗？如何解释？

很快收到回复：效果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见效时长也不一定，有的用1支~2支会有所改善，有的用时间可能更长一些，一定要坚持使用哦。

▲高山与商家的对话截图

得到这样的回复，高山有些哭笑不得。说好的“28天逆转15年牙渍”，怎么又变成“需要长期使用”了？自己的牙渍倒是有15年了，好像也没有“逆转”多少呀。长期使用，钱从何来呢？还有，不是说能够“高效溶解内外源牙渍”吗，看来也是因人而异？

啥叫“内源性”“外源性”？高山对此懂得一些。为了了解得更准确，他去翻书，从书中寻找答案。

简单地说，在牙齿发育过程中产生大量色素沉积并导致牙本质变色的，叫内源性变色；平时吃的东西、喝的饮料中的色素（如咖啡、茶、咖喱、烟渍等）附着在牙齿表面，导致牙齿变黄，这类被称为外源性着色。

既然宣称能“高效溶解内外源牙渍”，高露洁这款产品为何对自己的牙效果不甚明显呢？高山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对了，不是宣称有权威机构测试结果吗？权威机构咋说的？高山仔细查了查，宣传中所说的权威机构，指的是中国日用化学工业研究院分析测试中心，其的确出据过一份检测报告。但店家公布的这份报告截图不清晰，无法辨认，仅特别放大的几行字可见。但因为是圆形截图，相关文字显示并不连贯，仅能辨识其大意，即：使用此款牙膏28天后，牙齿色度改变0.27，有“显著功效”。

▲权威机构测试报告截图

但是，为啥在我身上这功效不太明显呢？高山仍然想不明白。于是，他开始“吾将上下而求索”。

1月底，高山从自己关注的科普中国公众号，搜到一篇去年11月发布的相关文章。文章中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美白牙膏比普通牙膏有更强的美白功效，是因为含有更多更强力的摩擦剂和化学制剂。但总体来说，含有有效成分的美白牙膏对长期有外源性色素沉积的牙齿会有一定的减轻作用，但千万不要幻想通过一管牙膏就能实现大白牙逆袭，这是不可能的。

看到这里，高山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我交了智商税？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没提酵素呢？高露洁此款牙膏打的是“酵素牌”。也就是说，这款牙膏能够实现快速美白，关键就在于酵素。

酵素是什么？也许不少人对这个词并不十分熟悉。其实，它有一个我们更熟悉的名字——酶，酶是各类生物体内化学反应的催化剂。这个对牙齿美白应该有些作用啊。据高露洁方面宣称，该产品配方中加入的羧酸酯酶就具有“活性酵素成分”。

添加了酵素的牙膏真的可以美白吗？高山查询发现，去年底，羊城晚报记者曾就此专门采访过中山大学附属口腔医院牙体牙髓病科主治医生王祝愉。王医生说，现在国家卫健委认可、有国家标准的功效牙膏，只有防龋、抗敏、抗炎这三类，均比较平价。而那些声称有酵素美白等其他功效的“天价”牙膏，是没有国家标准的。即便天价牙膏中确有酵素等成分且含量较高，也尚无循证医学证据表明，在短短的刷牙时间里，它能对机体起到美白等作用。

03

牙膏虽贵，还需功效加持

近几年，牙膏价格的确在持续上涨。据Wind数据，2013年至今，市场上牙膏价格整体保持上升走势，尤其是2018以来，涨幅更为明显。

截至2022年10月，120克左右普通牙膏均价为11.35元/盒，较2018年同期的9.09元/盒上涨约25%。而2018年至2021年以及2022年10月，CPI同比涨幅分别为2.10%、2.90%、2.50%、0.9%、2.10%，物价整体平稳。

上电商平台看看，牙膏产品更是“没有最贵，只有更贵”。有着“牙膏届爱马仕”之称的意大利品牌Marvis，旗下以清新口气为卖点的“茶”系列牙膏，单支容量仅75ml，售价达59.9元；法国高端口腔护理品牌Regenerate旗下一款主打修护牙釉质的牙膏，一支卖到98元（105g）。国产品中除了云南白药牙膏较贵外，冷酸灵也有售价达49.9元（100g）的高端产品。

如果能做到货真价实，贵也罢了，但有的产品总是宣传得好，效果却不一定，至少是“因人而异”。即使是针对上述高露洁酵素美白牙膏，在小红书平台上，同样有很多博主表示美白效果不佳，而且刷牙时的口感很差。有博主就明确表示，自己是被铺天盖地的营销号和达人“种草”的，这款牙膏通过高昂的价格和酵素美白的概念进行炒作，成功让他交了笔智商税。

一名消费品牌分析师对此评论道：“据我所知，当前市面上比较贵的牙膏，并不是因为成分上有什么创新和突破才引起成本升高、价格上浮，现在的成分大多数是打概念，核心成分并没有什么改变。”

郑州大学口腔医学院教授张月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十几元一支的牙膏和100多元一支的牙膏区别并不大，通常情况下都是由摩擦剂、发泡剂（表面活性剂）、调味剂（芳香剂）这三种主要功能成分组成，最基本的功效是清洁，部分牙膏宣称的美白、抗菌、消炎等功效，通过添加某种成分，虽也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效果并不明显。

这个算不算夸大或虚假宣传？中国市场监管报记者为此特地采访了安徽省黄山市市场监管局一名资深执法人员。这名干部说，稿件中反映的情况正是牙膏市场的乱象之一。牙膏市场中的销售乱象由来已久，如某款白药牙膏也存在这类情况。他说，类似这样的宣传涉嫌虚假宣传，涉嫌不正当竞争。应该是认真管一管的时候了！

北京市丰台区市场监管局一名干部则认为，有必要对稿件中反映的情况作进一步调查。仅就目前提供的信息，尚不足以进行充分判断并得出结论，后面还有许多数据和信息有待深挖。

看来，所谓美白牙膏，或许真有一些功效，但还是要看人，也就是说，因人而异。既然如此，在宣传的时候，就不应该说得那么满，夸张夸大，总不应该。那些“种草”的人，收了人家的红包，张口就来，若要追究其责任，可能还有一些难度。但作为品牌方来说，约束自己的人，让其规规矩矩地宣传、“种草”，也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文中高山为化名）

作者 | 中国市场监管报记者 喻山澜

编辑 | 黄星蓉

原标题：《80元一支的高露洁酵素美白牙膏：真的能“逆转15年牙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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