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糖化学研究领域，54岁的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俞飚是一个代表人物。他的“俞氏糖苷化反应”被国际上100多个同行实验室所使用，为中国在国际糖化学领域打出了名气。

　　11月18日，俞飚当选2021年中国科学院新科院士。就在3个月前，他被国际碳水化合物组织授予2022年惠斯勒糖化学奖。这是糖化学领域的国际最高奖项，两年一度，仅授予一人，他也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科学家。

　　糖与核酸、蛋白质一起被并称为三大生命物质，涉及到受精、分化、发育、免疫、感染和癌变等几乎所有生命过程。然而，糖在生命世界中的作用远远未被人们所了解。由于糖结构异常复杂，难以通过分离获取足够的量来进行深入研究，科学家要获得哪怕几毫克实验样品都非常困难。

　　国外糖化学研究已有百余年历史。然而，直到上世纪90年代，我国在该领域研究力量还相当薄弱。1996年，在美国纽约大学完成博士后研究的俞飚，遵从导师惠永正教授之命，回到上海有机所，在国内开始了糖化学合成领域的开拓。

　　“化学合成不仅可以解决糖的样品难题，也是对糖分子进行后续结构改造、开发糖药物的重要路径。”俞飚说，糖在生命体内的作用往往是通过生物大环境起作用，其效果并不像蛋白质那样显著，因此生命科学现有研究工具和方法都还难以满足糖的研究，“我要做的首先是合成出样品，同时创新研究方法”。

　　20多年来，从中草药中的糖类开始，俞飚带领团队不断探索糖合成的捷径。2011年，凭借在复杂天然糖缀合物上的一系列领先世界的研究，他代表团队领回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2008年，他发明了“俞氏糖苷化反应”，使得很多复杂糖分子的合成从“不可能”变成“可能”；而他们2001年发表的糖苷化方法迄今已被国际上100多个糖化学实验室使用。

　　迄今，俞飚实验室已成功合成出了中草药和海洋生物中大多数主要类型的糖苷化合物。“曾经，我以为做到‘俞氏糖苷化反应’，糖合成的任务已基本结束。可现在看来，前路依然漫漫，甚至还要寻找新的理论突破。”他说，去年实验室创造了一项世界纪录——线性合成出了128个单糖的聚合物，将糖合成拓展到了多糖范畴。

　　然而，目前糖合成的效率还太低，为了几克样品动辄投入几万、几十万元，还需等待数月至一年。不过他相信，在肿瘤、免疫、微生物等多个生命科学领域糖研究的共同推进下，新的突破很快就会到来。

　　这些令人眉飞色舞的成就背后，是整个研究团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实验室枯燥实验、反复受挫的积累。“有一个糖苷分子，前后四位博士生、经历20年，最近终于合成出来了。”俞飚说，他从不勉强学生做不喜欢的事，只有靠信心和热爱才能坚持下来。

　　然而，科研就是不断积累和试错。俞飚告诉记者，从事该课题的前三位博士如今都已成为教授或企业高管，课题没成功并不影响他们的优秀。“最后这名学生，博士毕业留在了课题组，又整整钻研了四年，否定了所有常规路线，结果用一个非常规方法才成功。”他说，有这份毅力和恒心，无论最后论文发表在哪本杂志上，都会得到同行的认可。

（原载于《文汇报》 2021-11-19 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