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1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肿瘤液体活检？

您认为肿瘤液体活检的意义是什么？

早在2008年的时候，我们就已开展肺癌的EGFR突变检测，是国内最早开展该检测的科室之一。因为肺癌患者多为晚期，很多患者无法提供检测所需的组织标本，我们只好尝试采用血浆和胸水这样的体液标本来作为替代。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接触了ctDNA的概念，相关的实践工作于2011年发表[J Exp Clin Cancer Res. 2011;30(1):111]。另外，我们还是国内最早接触CTC检测的科室之一。自2009年开始，我本人有幸作为CTC检测工作的主要负责人参与了由江泽飞教授主导的CellSearch系统中国注册临床试验，推动了该系统在我国的获批上市[Ann Oncol. 2013; 24(11): 2766-72]。这些工作使我们对液体活检有了相对深入的认识，后续的很多工作也都是围绕这个方向而展开。

相比于组织标本，体液标本的获取更加容易，对患者的创伤不大，而且其中肿瘤来源的物质相对更均一，是开展分子检测和基础研究的优质材料，能够更好的反映患者肿瘤的时空异质性。近年来，随着相应检测技术的不断优化和改进，液体活检已经逐渐开始从实验室走向临床的常规应用，为肿瘤发生发展机制的认识以及患者治疗的改善都带来了长足的进步。

No.2

您认为应该怎么看待液体活检的两种主要材料ctDNA和CTC？

ctDNA就好比搅拌均匀的盐水或者糖水，其优势是分布广泛且相对均一，只要检测方法足够灵敏就能够检出。但是ctDNA片段化较为严重，所以相关检测只能局限在点突变、扩增和缺失、易位以及甲基化等。另外，由于缺乏细胞形态的支持，我们很难将肿瘤来源的ctDNA和正常细胞来源的游离DNA区分开来，所以在检测结果为阴性时还需要保持谨慎。

而CTC就好比是一杯水中的沙子，其优势是具有完整的细胞形态，即使是单个细胞也会具有完整的基因组、转录组、蛋白质组，以及侵袭、增殖和转移的潜能。所以在CTC上的检测内容会更为丰富，结果的可信度更高，除了可以覆盖ctDNA的所有检测之外，还可以进行RNA、染色体和蛋白层面的检测，甚至还可以进行形态观察和功能研究等。但是CTC在体液中的数量稀少而且分布不均，如何获得数量和质量都能满足要求的CTC是开展下游分析的先决条件，这对CTC的富集检测技术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因为肿瘤异质性以及采样方面的误差，不同类型标本的分子检测结果出现偏差是一种正常现象。片面强调某种标本类型的结果是不可取的，因为每一种类型的标本都有其优势和不足，能够从不同的侧面来反映肿瘤的特征，如果能够综合几种标本类型的信息则可以为患者的整个病程提供更加全面的认识，避免出现“盲人摸象”这样的误判。

No.3

您认为CTC检测目前亟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CTC有两个关键的特征，其一是数量非常稀少，大约105-7个有核细胞之中才有1个CTC；其二是具有广泛的异质性，不同CTC之间的分子表型和功能特点各不相同。这两个特征之间相互影响，为CTC检测工作的开展带来了极大的挑战。一方面，因为CTC数量稀少，一般需要富集之后才能进行后续检测。然而，因为异质性的原因，任何富集手段都有可能错失掉某些关键的细胞。另一方面，因为异质性的存在，有必要对CTC进行单细胞分析。然而，过少的CTC数量将无法反映整个CTC群体的异质性。因此，未来的CTC检测技术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尽可能多和尽可能全的捕获到患者体内的CTC群体，在此基础之上，后续的相关分析才会真正发挥其价值。

No.4

您认为考核评定一个CTC检测技术的标准应该有哪些？

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的标准：①更高的富集效率：可能需要新颖独特的策略或者几种策略的联合，以获得足够数量的CTC；②特异的鉴定策略：不仅要进行表型鉴定，更应该进行功能的鉴定，显微成像的效果尤其重要；③充分考虑异质性：尽可能全面的捕获整个CTC群体，且有利于下游单细胞分析的开展；④可操作和推广性：要做到简单实用，有较低的硬件设施和技术人员门槛，还要有足够的价格优势，以便在广泛的人群之中开展；⑤准确性和重复性：要通过自动化仪器来避免人为因素干扰，做到全程质控可溯，方便进行故障排查；⑥循证医学的证据：要通过严谨可靠的临床试验来证实相关平台的临床实用价值。能够符合以上标准的CTC检测技术将会具有重要的竞争力，未来有望在临床获得更好的应用。

No.5

目前市场上有很多商业化的CTC检测技术，您更看好哪一项技术的未来前景？

目前国内外商业化的CTC检测技术有几十家之多，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大家对于CTC临床价值的认可。然而，遗憾的是，这些技术均未在临床获得大范围的推广。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肿瘤的转移过程非常复杂，我们目前对它的了解程度还远远不够，不足以帮助我们制定更合理的检测策略。另外，CTC检测方法的开发需要涉及医学、材料、化学、生物、物理、电子、光学、微流控、人工智能、软件开发、机械自动化等各个方面的专业知识，任何一个单一知识背景的团队都很难胜任，必须依赖多个专业团队的密切协作才可以实现。

现有的商业化检测方法还在不断的进行优化和改良，很难说具体哪一种是最好的，而且寄望于一种检测技术解决所有问题也是不现实的。因为随着CTC研究的不断深入，我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每一种CTC检测技术都有其优势和不足，而CTC的应用需求则是多样化的，不同的需求可能需要选择具有针对性的检测技术。比如，根据大小的过滤富集适合下游的原位检测，根据惯性的无标记富集适合后续培养，根据磁性和电荷的富集适合做单细胞捕获等等。对于某一项具体的技术来讲，应该在保证检测流程规范化和标准化的基础之上，找准最能发挥该方法优势的临床问题，不断积累循证医学证据，最终才能有望在临床实现落地。

利用数字PCR的超高敏感性和绝对定量优势，我们研究团队近期开发了一项新型技术，无需细胞富集即可实现CTC的定量检测，在疾病分期、预后判断、复发转移监测以及疗效评价等方面具有潜在的应用价值。目前方法学优化已经顺利完成，后续需要针对不同的患者类型和临床应用场景开展测试，有意开展合作的朋友可以通过TBM平台与我们联系。

最后，感谢TBM平台提供机会与大家交流，希望与各位同行一起努力，解决实际问题，共同推动液体活检的规范化和标准化，让更多患者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