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住宅

Fisher House

建筑设计：路易斯·康

建成时间：1967年

项目地点：哈特伯勒，宾夕法尼亚州，美国

费舍尔住宅位于费城市中心以北30公里处一个安静的住宅区内。从约24米开外的西南侧道路上看过去，在高大的树木中间，两个巨大的木制立方体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另一个较小的立方体则与它们略微分开。看不见窗户，但立方体侧面雕刻出清晰的狭长缝隙，留下深深的阴影。虽然住宅以石材作为建筑的基础，但从道路上看不见任何石基，能看见的只有纯粹的立方体形式与单一的外墙材料：柏木。

这处房产占地面积约8100平方米，狭窄的矩形平面沿着东北-西南方向延伸。西南侧以道路为界，而东北侧则平缓地向下延伸至小溪和树林。

1960年8月，康接到费舍尔夫妇的委托设计一处住宅，但多年后他才提出最终的方案。花了四年时间来设计，建筑于1964年10月动工，1967年6月完工。这是康一生中非常忙碌的一段时期，他当时同时在进行的项目包括萨尔克生物研究所、布林茅尔学院宿舍、韦恩堡美术学院、位于艾哈迈达巴德的印度管理学院和位于达卡的孟加拉国会大厦。

在最终提交的由两个呈45度角相交立方体组成的方案之前，康还提交了其他8个方案。其中一个让人想起弗莱舍住宅（Fleisher House）的计划。

这个时候，康所专注的设计问题是如何联系和连接自然多样的空间。他这样描述自己的方法：“不管问题是什么，我总是从正方形开始。”[1] 他的空间构图总是由并置排列的正方形单元组成。在住宅设计中，这种方法的典型例子包括未建成的阿德勒和德沃尔住宅，1965年建成的理查德医学研究中心则进一步发展了这个概念。然而在1960年代，康的设计方法经历了明显的变化。他感觉到这种构图风格的局限性，并开始寻求从方形的限制中解放出来。

他发现了对角线的生命力，即对角线排列，对角线透视，及其所产生的空间深度。就像康所说，“如果你有一个正方形，其中的所有东西通常都与正方形有关，你会发现两边的方向都不正确。通过对角线，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征服这个几何。你必须坚持不懈地把方向看成是你给予人们的东西，因为他们迫切需要它。”[2]

康的对角线实验始于布林茅尔学院宿舍（1960-1965）的设计，它与费舍尔住宅几乎在同一时期被委托。康扭转了三个正方形，将它们以45度角放置，创造了一个串联的菱形平面。1962年11月，他前往印度开始印度管理学院项目的工作，开始研究如何将教学楼、宿舍等各部分联系起来。两个月后，在访问达卡的国会综合体项目期间，他开始规划安排其中的国会大厦、清真寺、法院和总统住所等空间。

康在布林茅尔学院宿舍设计中采用了对角线排布矩形的几何平面，并在艾哈迈达巴德和达卡等大型项目中进一步将其发展成为更自由的形式，通过对角线连接空间和建筑。这种对角线的安排与两个地点的气候条件密切相关：减少眩光和最大限度通风的措施，是在这两个城市做设计的重要课题。对角线系统成功地使每个建筑和单独的房间得以享受来自湖面的微风。

虽然康花了十几年时间设计艾哈迈达巴德和达卡的项目，但在1963年他就已经详细阐述过这些项目的基本规划。就在这一年，费舍尔住宅的平面图——两个立方体的对角线布局——完成了。艾哈迈达巴德和达卡项目的概念在这个小住宅的设计中得到了强烈的反映。

在前者中，对角线与风向密切相关；在后者中，它创造出一个视图，捕捉到美丽的风景——东北面的小溪和后面延伸的树林。费舍尔项目的基本设计前提是将住宅解放到这片景色中，同时屏蔽南侧和西侧正对着道路的景象。这里的环境与恩谢里克和夏皮罗的住宅（Esherick House and Shapiro House）相似，但康在这里找到了不同的答案。

他之前的方法是把房子分成两个独立的部分，一个是聚会的公共空间，另一个是私人的房间，在费舍尔住宅中，这种划分被两个独立的立方体更加清晰地定义。

此外，通过改变两个立方体的角度，墙壁面向不同的方向，使每一面都拥有不同的视角和不同的光线质量。与并置排列的立方体相比，空间的密度大大增强。由于整个空间都保持了对角线的透视，空间看上去比实际有更多的深度，这也使得获得最适合每个房间的光线质量成为可能。

入口和门厅位于卧室立方体内，玻璃开口的位置被精心安排——当门打开时，人的视线可以直接穿透至东北面的树林。进入门厅几步，两层高的客厅从左边的对角处进入视野，这一点是卧室和生活立方体的交叉点，对角的张力融合在一起。从入口门厅的这个位置，客厅、壁炉和空间更深处的餐厅都可以从对角线的角度看到，视线延伸至外面的风景，创造出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空间深度。

康的对角线取向可以追溯到1940年代后期的作品。从罗氏住宅和杰内尔住宅里壁炉的对角线位置就可以明显看出他对角线透视的兴趣，并寻求对角线给空间带来的张力。十多年后，这个方向不再局限于壁炉的单一元素，而是扩展到更基本的空间组成中。

在杰内尔住宅建成15年后，“对角线壁炉”再次被使用。但在费舍尔住宅中，壁炉以20度角放置在两个45度角并列的立方体空间组成中，创造出一种双对角线的效果。

由于南侧的卧室立方体是向东倾斜的，卧室面向东面和东南面的树林，晨光充足。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生活立方体的客厅和餐厅，大窗户位于东北面，面向溪流和树林，整日沐浴在来自北方的宁静光线中。客厅东西两侧的窗户在早上和晚上让额外的光线进入。明亮的晨光透过东边靠窗座位旁的大玻璃窗，照亮了壁炉。

另一方面，面向道路的西窗被放置在两个立方体相交的V形角落，让淡红色的夕阳蔓延到地板和壁炉，再一直延伸到长凳上。通过将立方体倾斜45度，让东侧和西侧的开口成为可能，客厅充满丰富的光线，随着时间和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长凳作为客厅窗户的一部分，形成了费舍尔住宅的核心，是康“屋中屋”（a house within a house）理念的结晶。当康在住宅里安装长凳或内置型椅子时，他的意图是创造“多一处”空间。长凳的设计与周围的窗户、窗台等元素不可分割，这使得光线成为一个必不可少的元素。因为对于康来说，长凳不仅仅是一个坐下来的地方，它还必须被光线包围，充满空间的氛围。

与这条长凳相呼应的是壁炉。一个半圆柱状、由石材堆叠而成的壁炉，其古老的特征让人联想到古代废墟中的柱子，在空间中散发着强大的向心力。康认为壁炉“代表了一个人的存在，因此是家的象征。”[3]

对康来说，“房屋”（house）一词并不是指为特定的人设计的建筑，而是一种抽象的适合居住的空间概念，它传达了人类居住的原始家园的形象。与其他作品相比，费舍尔住宅的壁炉强烈而清晰地表达了康所寻求的“房屋”的原始概念。

本文由有方编译自Louis I. Kahn Houses 1940-1974（TOTO, 2003），原文作者斋藤裕。

原文引援：

[1]Kahn, quoted in Heinz Ronner and Sharad Jhaveri, Louis I. Kahn: Complete Work, 1935-1974, 2d ed, p. 98.

[2]Kahn, “Remarks, lecture, Yale University, October 30. 1963. Perspecta, no 9/10(1965),p. 324.

[3]Kahn,”An Architect Speaks his Mind, interview with Beverly Russell, Reprinted in Louis I. Kahn Writings, Lectures,Interviews, Alessandra Latour ed, p. 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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