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大曹贼

中平六年，九月十七。

司徒王允于家中后堂，设生辰宴，公卿皆来贺寿。

席间祝词，暂搁不表。

公卿落座，酒过三巡，却见司徒王允掩面而悲，竟开始嚎啕大哭。

众官惊吓不定，面面相觑，一人壮胆尝试着发问道：“今日乃司徒贵诞，是大喜日子啊，王司徒，您何故要发悲呢？”

王允这才止住啼哭声，复哽咽一下，乃答道：“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与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奄有天下；谁想传至今日，乃丧于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

众官皆哭。坐中一人抚掌大笑曰：“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

王允定睛一瞧，乃骁骑校尉曹操也。

故而怒曰：“曹孟德！不要忘了，你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也就算了，反而在此笑话我等，是何居心？”

曹操即刻壮言道：“吾非笑别事，笑众位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王允避席问曰：“孟德有何高见？”

曹操左右顾盼，见四下无人，遂压低声音，如实回答道：“我曹某看似是委身投靠董卓那厮，实则欲寻找机会除掉他。如今那董贼颇信任于我，正因为这样，曹某才有机会接近他三尺之外。闻司徒有七宝刀一口，愿借与操入相府刺杀之，即便曹某不幸身故，也再没有什么遗憾！”

王允听罢此言，不由感叹曰：“孟德果有是心，忠君爱国，天下幸甚！”

遂吩咐下人取来酒盏，亲自酌酒一盏，递给曹操。

曹操二话不说，当即接过盛满酒水的酒盏，沥酒设誓，司徒王允点了点头，随后就取宝刀与之。

曹操袖里藏好刀，饮酒毕，即起身辞别众官而去。

……

次日，曹操佩着宝刀，来至相府，问：“丞相何在？”

侍从答道：“在小阁中。”

曹操抄进小道，来到阁内。

见董卓坐于床上，吕布侍立于侧。

董卓眯着眼，点头笑问道：“孟德，你今日因何故迟到啊？”

曹操恭敬站立，回答道：“都怪马儿近来体弱多病，着实有些载不动孟德了，故而来晚一些。”

“哈哈哈哈，孟德啊孟德，我还道是因为何事呢”，董卓回头冲着吕布吩咐：“吾有西凉进来好马，奉先可亲去拣一骑赐与孟德。”

吕布领令而出。

曹操暗忖曰：“董贼啊董贼，这可是你自寻死路，可真怪不得曹某人！”

即欲拔刀刺之，惧董卓力大，未敢轻动。董卓身材胖大不耐久坐，遂倒身而卧，转面向内。

曹操见状大喜，心想：“哼，这下子你董卓狗贼总该死了吧！？”

急掣宝刀在手，恰待要刺，不想董卓仰面看衣镜中，照见曹操在背后拔刀，急回身问曰：“孟德！！你想干什么！？”

此时吕布已牵马至阁外。曹操吓了一跳，乃持刀跪下曰：“操有宝刀一口，献上恩相。”

董卓接过去一看，见其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果宝刀也；遂递与吕布收了。

曹操心知刺杀董卓失败，托言试马，牵马出相府，加鞭望东南而去。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飞奔谯郡，马儿夺路窜逃苦久，脚力渐弱，忽眼前金光大盛，不过眨眼三下功夫，再睁眼看时，懵圈当场，不辨路向。

忽闻远处依稀传来一群士兵的脚步声，间或夹杂两句“别让他跑了”之类云云，正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

曹操大惊，董卓手下追来了么？行刺董卓一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群金兵快要追来此地之时，一道躲在草丛满身是血的粗糙布衣汉子，忽然纵身一跃，上了马身，口中朗声道：“兄台，借马儿一用！”

也不让曹操下马，夺过曹操手里的马辔头，坐在身后一夹马腹，强行指挥身下马儿沿路急奔，连带着人，拉到了十几里外一处破落草舍院内，方才下马。

曹操心想，这多半是那偷马贼的家，只是不知这里是否还会有董卓追兵，另外此刻自己同样不知这偷马贼汉意欲何为，是否会是良善之辈。

“铁哥，你回来啦？”

曹操寻音辨人，仔细瞧去，顿时眼前一亮：只见眼前女子生来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惹人怜爱。

曹操见她绾着妇人发髻，似乎已有身孕，暗道可惜，只恨此女，已作他妇。

似乎无意间察觉到被那陌生男子贪婪的审视目光盯着，包惜弱顿觉反感，但不好发作，于是故意挽起杨铁心的胳膊，装作若无其事天真道：“铁哥，他是谁啊？”

曹操心中暗忖，这所谓的铁哥，大概就是这偷马贼的别称吧，看样子，他们倒像是一对恩爱夫妇，真是让人羡慕。

杨铁心回答道：“我杀了金贼狗官，被金兵追杀，负伤而逃，路上遇到这位兄台借马，这才九死一生，转危为安。”

包惜弱听闻铁哥负伤，心中一揪，又听闻借马而逃一事，对曹操救了丈夫一事颇为感激，目光也开始变得和善起来。

曹操暗忖，好一个借马之说！好一口伶牙俐齿！罢了，自己还是尽快离开吧。

念及至此，曹操当即开口道：“这位好汉，借马业已事毕，曹某不过一介外人耳，不便久留这里，咱们就此别过。”

正要牵马离开，杨铁心阻拦道：“兄台，你毕竟横竖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杨铁心也不能白白借用你的马儿不是？”

“这样吧，留宿一餐，聊表心意，明日义士再走不迟”，杨铁心挽留道。

曹操暗忖，险些忘了赶往谯郡之时，金光大盛，此后懵圈，不辨路向，如今自己两眼一抹黑，离开恐怕要露宿街头。

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