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课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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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澈小时候是个怪孩子，哑巴一样不言不语。街坊四邻嘴也毒，这小孩子怕是有甚么病啰！闲言碎语灌入风里，千言万语攒在一起便恶毒地令人发指，爹妈听了脸色也发青，于是乎啪的一声砸上门开始吵，登时地动山摇。老家是那种老上海的石库门房子，隔音效果特别差。一家吵架，全弄堂知道。怨对方、怨孩子、怨自己，贫贱夫妻百事哀，吵来吵去无非这三样，小秦澈吮着手指不敢说话，或者想说什么但舌头不听使唤。

说什么？“爸爸妈妈别吵了我爱你们”？泛滥成灾的爱意会变得廉价，说不出口的爱意比前者更廉价。秦澈悲哀地懂得，有的时候还是在沉默中消亡为好。这个时候他就想到鲁迅先生，第一反应不是闰土刺猹民...

在学校的课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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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澈小时候是个怪孩子，哑巴一样不言不语。街坊四邻嘴也毒，这小孩子怕是有甚么病啰！闲言碎语灌入风里，千言万语攒在一起便恶毒地令人发指，爹妈听了脸色也发青，于是乎啪的一声砸上门开始吵，登时地动山摇。老家是那种老上海的石库门房子，隔音效果特别差。一家吵架，全弄堂知道。怨对方、怨孩子、怨自己，贫贱夫妻百事哀，吵来吵去无非这三样，小秦澈吮着手指不敢说话，或者想说什么但舌头不听使唤。

说什么？“爸爸妈妈别吵了我爱你们”？泛滥成灾的爱意会变得廉价，说不出口的爱意比前者更廉价。秦澈悲哀地懂得，有的时候还是在沉默中消亡为好。这个时候他就想到鲁迅先生，第一反应不是闰土刺猹民族脊梁，而是先生笔下无数愚昧悲凉的男男女女，映在他沉默童年的眼睛里，连着他的未来一起变得渺茫。

舅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故事发展到这里就越来越俗套，无非是衰小孩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有人为他划燃一根火柴。舅公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人，不识字，长得丑，嗓子大，凶得很。因为不会说上海话，舅公总是和这一片格格不入，因此显得卑微而可怜。就这样的一个突兀的外来者，嘶哑着破锣般的嗓子笨拙地宽慰这个被逼到死角的秦澈。

秦澈嘴里含着石头，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念诵一段又一段复杂的绕口令。一边念，一边听舅公大声说：

“说得不错！澈儿今天又进步了！”

“我们家澈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

“只要你想做，就绝对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秦澈耷拉着脑袋半倚在当地警局的墙壁。因为，又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舅公就像个疯子似的，提着痰盂罐子，将屎尿往那些邻居身上泼。好几次真泼到了人，邻居气得报了警。舅公被民警同志数落，一句“人家小孩子，那是有爸妈的”刚落地，就被舅公用各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古怪道理堵住了口舌。

民警同志哪来的心思和这个古怪老人废话。于是，无数个这样的黄昏，一个破破的铅笔盒，稚嫩的字体与老人和孩子……秦澈的童年从此除了父母吵架，又多了笨拙的舅公，和一篇又一篇，写不完的检讨。

后来父母互相出轨又离婚的时候秦澈也是耷拉着脑袋，眼底的漫不经心面临着将满则溢的危机。印象里永远吵架吵不完的爸爸妈妈第一次结束了战争，他们给秦澈留下了房子与金钱，以来弥补这些年他们的亲生骨肉，好在秦澈性格也通透：谢谢你们，我爱你们，我很满意，祝你们幸福。送到眼前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彼时的秦澈早已用鹅卵石将自己磨炼成伶牙俐齿，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能选择沉默中消亡的古怪孩子。

十六岁那年，秦澈考上重点高中。

那一年，糟老头，生病了。原发性肝脏恶性肿瘤。老头子没有工作，没有医保，生病后也没了经济来源。

“澈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一定要什么都争第一。更重要的是……”

舅公在不停的喃喃着，一直到香格里拉，舅公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间，不停的喃喃着，我不会在做梦吧？我不会在做梦吧？秦澈没回答，他听到，那个孩子长大了，出息了。她没有被狼吃掉。没有没有。

舅公救下她了。救下她了。

“是的。她没有被狼吃掉。你救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