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要点：

第234期

图文 | 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 · 核真录 学生

林倩伊 王欣睿 谭华玮 陈祎 周楚晗

编辑 | 林倩伊 邓伊雯

排版 | 王欣睿

旅美大熊猫“丫丫”终于回国了。

今年以来，“丫丫”的状况牵动着国人的心。网友们在关心“丫丫”身体状况的同时，也对熊猫外交的主管机构、“丫丫”的血缘情况和认养情况等问题产生了争议。本期核真录将回顾“丫丫”是如何受到互联网关注的，并核查以下三个争议问题：

第一，中国动物园协会是官方机构吗？在熊猫外交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第二，“丫丫”是近亲繁殖的后代吗？

第三，大熊猫能被领养吗？

一.“丫丫”是如何受到关注的？

2020-2022年，微博上已有关注熊猫“丫丫”的声音，不过数量较少、影响力不大。早在2018年5月8日、2020年1月3日，微博网友就自发创建了“丫丫”和“大熊猫丫丫507”微博超话。该超话中最早的精华微博于2020年5月24日发布，博文附上了“丫丫”的照片，并认为“丫丫”“老态龙钟”[3]。

图1：“丫丫”和“大熊猫丫丫507”微博超话中最早的精华微博

核真录以“熊猫丫丫”为关键词进行热门微博搜索，发现与“丫丫”有关的“热门微博”最早出现在2020年12月，由网友在“大熊猫丫丫507”超话中发布，聚焦旅美大熊猫“添添”的身体问题。评论中不少网友要求把“添添”“美香”“丫丫”等旅美大熊猫接回国4。

图2-3：首条与“丫丫”有关的“热门微博”及相关评论

2021年，“丫丫”相关热门微博总计58条，发布时间集中在1月。2021年1月20日，#孟菲斯动物园熊猫#登上微博热搜，发布该话题的均为个人账户，无媒体参与发布。当晚，#官方回应孟菲斯动物园熊猫瘦骨嶙峋#登上热搜，该话题由沸点视频最早发布[5]，是媒体最早参与发布的“丫丫”相关热搜。

图4-5：#孟菲斯动物园熊猫#、#官方回应孟菲斯动物园熊猫瘦骨嶙峋#热搜的首条微博

时间到了2022年，全年“丫丫”相关热门微博共计79条。其中，媒体大规模关注“丫丫”始于2022年12月22日。当天，中国新闻网主持的#旅美大熊猫丫丫和乐乐将归还中国#话题登上微博热搜[6]，共有36家媒体参与发布，其中包括中国日报、人民视频等央媒。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媒体发布该话题时，并未提及“丫丫”的身体状况，仅陈述“丫丫”“乐乐”即将回国的事实。

图6：中国新闻网主持的微博热搜，#旅美大熊猫丫丫和乐乐将归还中国#

3个月后，2023年2月11日，东方网主持的#北京动物园称正办理大熊猫“丫丫”回国手续#话题登上微博热搜[7]，是2023年首个“丫丫”相关微博热搜。

图7：2020-2023“丫丫”相关热门微博数量和话题变化

随后，“丫丫”相关话题便常驻微博热搜榜，官方媒体的主持迅速提高了“丫丫”的关注度。仅2月22日一天，“丫丫”相关热搜就有15条，当天主持相关热搜的均为中央和地方官方媒体，包括央视网、中国新闻网、中国蓝新闻等。2月22日-3月31日，“丫丫”共上热搜115次，仅有4天没有上热搜。

图8：“丫丫”相关微博热搜时间、阅读量分布

在今年的“丫丫热搜潮”中，地方官方媒体是主导力量。在今年116条“丫丫”相关热搜中，地方官方媒体共主持了53条，接近半数。中央官媒和自媒体各主持了29和28条，占比近25%。

图9：“丫丫”相关微博热搜主持人性质

就主持热搜的媒体来看，央媒“中国新闻网”主持次数最多，达15次；地方官媒“中国蓝新闻”主持14次。大众网、新浪热点、央视网、梨视频、四川观察主持5-7次不等。

图10：主持“丫丫”相关微博次数最多的媒体

核真录对今年1-3月116条“丫丫”相关微博热搜的话题进行了词频分析。除“丫丫”一词出现了105次、“大熊猫”一词出现了18次外，排名第一的是“回国”，出现了24次，排名第二的“回家”和“孟菲斯动物园”出现了12次。一些比较典型的微博热搜话题包括#网友呼吁提前接旅美大熊猫丫丫回国#、#当地华人接力守护丫丫#、#网友前往孟菲斯动物园看望丫丫#、#丫丫正努力吃饭等待回国#等。

图11：“丫丫”相关微博热搜词云图

二. 中国动物园协会是官方机构吗？在熊猫外交上做了什么？

结论：中国动物园协会不是官方机构，但在政府主管部门的统筹领导下直接与外方签署大熊猫合作研究协议。

据中国动物园协会官网介绍，中国动物园协会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主管，依法登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是全国动物园（包括设有动物展区的公园）和关心支持动物园事业的机构组成的非营利性行业组织[8]。

图12：中国动物园协会官网简介

据2019年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关于全面推开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的实施意见》[9]，行业协会商会被要求和行政机关脱钩，“各行业管理部门按职能对行业协会商会进行政策和业务指导，并履行相关监管责任”。意见附件显示，中国动物园协会在2019年发改委发布改意见时，已与住建部脱钩，依法独立运行。

图13：《全国性行业协会商会脱钩改革名单》，中国动物园协会已与住建部脱钩

中动协在“熊猫外交”方面具备怎样的职权？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政府网相关报道显示，中动协在政府主管部门的统筹领导下，依托大熊猫技术支撑单位，直接与外方签署保护研究合作项目协议[10]。

图14：中动协能够直接与外方签署保护研究合作项目协议，图源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政府网

在对“丫丫”的保护方面，中国动物园协会官网显示，中国动物园协会具有监视合作大熊猫健康状况、提供饲养决策建议等权利，有权组织各动物保护相关组织的专家评估决策，组织工作团赴美实地考察和饲养交流大熊猫健康状况；孟菲斯动物园每月向中国动物园协会提交大熊猫月健康报告，每年向中动协提交大熊猫医学体检报告[11]。

图15：中动协官网 《关于旅美大熊猫“乐乐”和“丫丫”的饲养和健康情况的说明》

三. “丫丫”是近亲繁殖的后代吗？

结论：“丫丫”不是两代以内近亲繁殖的后代。无法确认“丫丫”的母亲“乐乐”是不是近亲繁殖的后代。

近亲繁殖是此次热点舆论问题。孟菲斯动物园曾表示“丫丫”的所患有的慢性皮肤和皮毛疾病不是源于营养问题，而是源于家族遗传[12]。而网络上流传着两份“丫丫”的谱系图，一份表明“丫丫”并非近亲繁殖[13]，另一份则表明“丫丫”的母亲“乐乐”（谱系号320，不是旅美的“乐乐”466）可能是近亲繁殖的后代[14]。经核查，这些网传谱系图并不完全准确。

图16-17：网传丫丫谱系图 （图源：孟菲斯丫丫乐乐超话@假如熊猫会说话、知乎@不知名的小胖）

据北京动物园科研所《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15]，“丫丫”的爷爷奶奶分别为“湾湾”和“永永”。“丫丫”的外婆为“丹丹”，外公为“迎迎”（谱系号149，不是“丫丫”的父亲“迎迎”369）、“宝宝”、“楼楼”中的一位。“丫丫”的父母、祖父母一代血缘无交叉，说明“丫丫”不是两代以内近亲繁殖的后代。

那么，“丫丫”是否为三代以内近亲繁殖的后代？答案的关键在于“丫丫”的母亲“乐乐”身上。《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和《2011年圈养大熊猫繁殖管理策略建议及种群概况》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据《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丫丫”的母亲乐乐可能是近亲繁殖的后代。“乐乐”的父亲是“楼楼”等三只熊猫中的一只，而“乐乐”的外公也可能是“楼楼”。这样的族谱与网传的其中一张“丫丫”谱系图相符合。

图18：丫丫的母亲乐乐可能是近亲繁殖的后代，图源《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

但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编制的《2011年圈养大熊猫繁殖管理策略建议及种群概况》的结论则相反[16]。该文件由IUCN保护繁育专家组的两位种群遗传管理专家撰写。其依据为中国动物园协会副秘书长谢钟和英国布里斯托尔动物园Jonathan Gipps共同编辑的《国际大熊猫谱系》（2010年11月11日版）。《2011年圈养大熊猫繁殖管理策略建议及种群概况》显示，“乐乐”的父亲谱系号为119、135和149其中之一；“乐乐”的外公谱系号为150和186其中之一，并未重叠，因此“乐乐”不是近亲繁殖的后代。

图19：据IUCN数据绘制出的丫丫谱系图，证明丫丫的母亲乐乐不是近亲繁殖后代

总之，我们尚无法确认“丫丫”的母亲“乐乐”是不是近亲繁殖的后代。

四.大熊猫能被领养吗？

结论：大熊猫只能被认养，不能被领养，认养期内能探望和质询被认养大熊猫。

熊猫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目前中国仅支持认养熊猫而不能领养熊猫。所谓认养，即付费由动物园、繁育基地的专业饲养人员代为照顾；而领养则是自行将熊猫带回饲养。

核真录整理公开报道发现，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陕西省林业科学院秦岭大熊猫繁育研究中心、重庆动物园均有大熊猫认养的相关公开报道[17-20]。不同机构熊猫认养人的权利基本相同，包括获得认养证书、探望和质询被认养大熊猫、参与相关科普或志愿活动、拍摄大熊猫影像进行公益宣传等。

图20：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金会官网公示的大熊猫终生认养人权利

以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金会为例，其官网公开了认养大熊猫的名单，里面涵盖了终生认养以及短期认养的企业及个人名录[18]。好丽友、可口可乐（大中华区）、微软（中国）等知名企业均终身认养了熊猫。

本期核真录，我们梳理出以下有关“丫丫”的事实：

第一，早在2020年，微博上就有“丫丫”身体状况不佳的声音。今年2月，官方媒体尤其是地方官媒开始多次主持“丫丫”相关话题，引发了今年2月和3月的“丫丫热搜潮”。“丫丫”相关热搜话题突出“回国”“回家”。

第二，中国动物园协会不是官方机构，但在政府主管部门的统筹领导下直接与外方签署大熊猫合作研究协议。

第三，“丫丫”不是两代以内近亲繁殖的后代。无法确认“丫丫”的母亲“乐乐”是不是近亲繁殖的后代。

第四，大熊猫只能被认养，不能被领养，认养期内能探望和质询被认养大熊猫。

目前，北京动物园中，“丫丫”的妈妈“乐乐”原来住的玻璃房子正在改建成露天院子[21]。我们同广大网友一起，期待着丫丫的归来。

参考资料：

1. 微博@中国蓝新闻《#丫丫明天抵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https://weibo.com/2286092114/4894821308696884?sourceType=weixin&from=10D42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94821308696884

2. 微博@澎湃新闻《美国孟菲斯动物园：大熊猫“丫丫”将在园内待至4月底》

https://weibo.com/5044281310/4888518888784502?sourceType=weixin&from=10D41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88518888784502

3.微博@oreo728《“丫丫”老态龙钟》

https://weibo.com/1279551467/4507910916611427?sourceType=weixin&from=10D33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507910916611427

4. 微博@辣么大一个熊熊《添添的屁股到底怎么了》

https://weibo.com/5978990877/4585651540855521?sourceType=weixin&from=10D33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585651540855521

5.微博@沸点视频《#官方回应孟菲斯动物园熊猫瘦骨嶙峋#》

https://weibo.com/5145725878/4595491264025563?sourceType=weixin&from=10D41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595491264025563

6.微博@中国新闻网《#旅美大熊猫丫丫和乐乐将归还中国#》

https://weibo.com/1784473157/4849375719195580?sourceType=weixin&from=10D33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49375719195580

7.微博@东方网《中国专家组本月出发赴美调查大熊猫“乐乐”死因，“丫丫”回国审批手续正在办理中》

https://weibo.com/1918021250/4867948105696859?sourceType=weixin&from=10D41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67948105696859

8.中国动物园协会简介和发展历程

http://www.cazg.org.cn/Home/GetArticleDetails?articleId=2&siteNodeContentSourceId=2&nodeId=fa558710-c2a9-49a6-ac02-ab18c61cf750&rootNodeId=fa558710-c2a9-49a6-ac02-ab18c61cf750

9.《关于全面推开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改革的实施意见》（发改体改〔2019〕1063号）

http://www.gov.cn/xinwen/2019-06/17/content_5400947.htm

10.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政府网《年度盘点 | 中动协：用心用情，传承共生之爱》

http://www.forestry.gov.cn/main/146/20230120/151524077139732.html

11.中国动物园协会《关于旅美大熊猫“乐乐”和“丫丫”的饲养和健康情况的说明》

http://www.cazg.org.cn/Widget/ViewArticleFromResult?articleId=11723

12. 孟菲斯动物园官网

https://www.memphiszoo.org/pandas

13. 微博@假如熊猫会说话《丫丫乐乐谱系图》

https://weibo.com/1027080542/4887116071306257?sourceType=weixin&from=10D41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87116071306257

14.知乎@不知名的小胖《关于旅美大熊猫乐乐和丫丫的问题情况解答》

https://zhuanlan.zhihu.com/p/610542010

15.黄世强，北京动物园科研所《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

https://kns.cnki.net/kcms2/article/abstract?v=3uoqIhG8C44YLTlOAiTRKjkpgKvIT9NkGsvn6cq9Bo3j643CQLYZGuXzi9KlnIjR6BRpTpPR8_9637XAlVOlj56fnW2NW9yR&uniplatform=NZKPT

16.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2011年圈养大熊猫繁殖管理策略建议及种群概况》

http://www.cpsg.org/sites/cbsg.org/files/documents/2011_Breeding_Recs_CHINESE.pdf

17. 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大熊猫公益事业部以及大熊猫终生认养捐赠项目介绍》

https://ccc.spdb.com.cn/miniSite/1854/4ed3305/xmjs.pdf

18.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金会官网

http://pandahome.org/cn/love/renyang/2016-12-26/4072.html

19.南方都市报《大熊猫频上热搜背后：一场多方参与的“国宝”繁育和保护行动》

https://new.qq.com/rain/a/20230310A064EU00

20.华龙网《重庆动物园龙凤胎大熊猫被终身认养 被命名为“熊晓开、猫晓域”》

https://new.qq.com/rain/a/20221101A06V1R00

21.微博@中国蓝新闻《#丫丫回国后将住进妈妈曾经的家##丫丫回国后住所正在修饰#》

https://weibo.com/2286092114/4878073268799182?sourceType=weixin&from=10D3395060&wm=9006_2001&featurecode=newtitle&s_channel=4&s_trans=5912633888_4878073268799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