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救了江湖公敌|LOFTER(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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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剧情向,一点自己想看的剧情(剧情都是瞎编乱造!真的都是造谣)

我流的主CP依然是:

柳江鹤X陆青云

私设多多+OOC预警+文笔废

周子坤你再不出来就看我胡乱编排你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李煜《相见欢》

正文:

1.经年

柳江鹤还没和周子坤闹掰那会儿,一直在极乐楼安安分分的当他的楼主大人,从来不声不响。

直到周子坤某次去看望师弟,参观下觉得极乐楼这门机关挺好的,虽然高手就那几名心腹,但好苗子却不少,假以时日定能有诸多成就。

他动了点歪心思,既然跟自己从蓬莱出来的师弟有本事了,那何不借着这师兄弟情利用他一把?

小江鹤初出茅庐,不甚懂事,大大方方地照着蓬莱的门路创建了极乐楼的法术,授予下属学习。

变换自蓬莱的极乐楼术法,与江湖上其他的法术相比甚是怪异,几乎能说,两者间是没有一丁半点相像之处。

不同,则惹人生疑。

那自己何乐而不为,骗一骗他这师弟,以师兄的名头诱着他帮自己做些不干不净的事。

即使中间有人即使查出些什么,也是邪教极乐楼做出的祸端。

对外没人会知道他们师兄弟那点交易,异变突生时,他自己也就能隔岸观火,顺顺当当且安安稳稳地推进自己的大业。

思量好这些,他便约了柳江鹤那年仲秋自西楼饮酒,先用着先,到时再向人说明清楚。

仿佛只一瞬仲秋日就到了,二人在西楼楼阁上相会,皎洁满月之下,烛火悠悠点起,为霜白的月光镀了一层暖黄。

久别的人似乎也不那么生疏,

“师弟,许久未见。”可终究还是有什么变了的,说不清,道不明。

周子坤含笑看着柳江鹤,手里两壶清酒碰撞,发出几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随远处的鸮鸣声无限放大。

“咕咕——”

似乎就近在两人耳边。

做了极乐楼楼主的柳江鹤好似还是在蓬莱岛那般,与自己的师兄亲近,他嫣地笑了。

“看来还真是好久不见啊,师兄。”开始揪着对方话语里的生分,“从前你还叫我小江鹤来着,师父他老人家老让你改口,明面上改了,可咱俩私下里你还是偷偷的叫。”

西楼是二人联手一块建的,用的是蓬莱子弟的名义,与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并无关系,日常只用来兄弟谈心。

楼如其名,依附在山的西侧峭壁之上,底下是万丈深渊,若是有凡人摔下去,定然会粉身碎骨。

而在西楼的楼阁上,有一处天台,它没有栅栏的存在,仿佛能让人下一刻就能摔下去,实则,这里却是他们师兄弟俩重逢谈心中最常用的地点。

柳江鹤从周子坤手里接过一坛酒,熟练地用无穷极的剑柄开封,随后坐落在天台的一角,垂起那双血色的眸子,盯着他坛里的月亮看。

“师父不在,你还如此见外的叫,倒是叫我有些不大习惯了。”

他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皱起来,苦巴巴道:“出岛的时候咱师兄弟俩约好了要互帮互助,可师弟愚钝,能做到的不多,怕是也帮不到师兄什么的。”

“也难怪师兄与我生分了,”酒壶倾斜,挡住了洒下的月光,酒面归于漆黑,没了酒水的反光,同时也极好的藏住了柳江鹤晦暗的面色,“是我的错,我大抵是没资格怨的罢。”

周子坤无奈,虽说柳江鹤在混江湖上暂且算是新手,但学人的本事仍是厉害的,这没多久,就将那些个人精的本领窃了去,磨成现今这模样。

于是他也开了酒坛,跟着坐落在天台的另一侧。

二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可惜西楼附近并无桂树,花香并不来源于自然。

酒是周子坤来时匆忙买的,也没注意是什么酒,他轻抿一口,内心了然。

约莫是桂花酿了。

“你都长大了,再叫你小名,你还当真愿意?”

称呼其实是他故意叫的生疏了,柳江鹤不傻,早叫其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他方才如此正经的叫人,实际上就是他这做师兄的是在对他暗示,师兄有难,有事相求,望师弟能予以援手。

可没曾想,他这好师弟,竟借着小名装嫩,作出一副不成大事、无以为力的样子,推脱着不愿出手。

真是好本事。

他沉默地闷下半壶酒,内心打着拨浪鼓,看来他的动作还是太快了些,前些时候邪教的帽子扣太急了,引起了师弟的戒备心。

极乐楼耗费柳江鹤大量心血,此时楼中名声受损,江湖中无数饿狼循着香味想来分一杯羹,周子坤突兀的求助,时机不对。

是他操之过急了。

今年的仲秋日甚是晴朗,天上只远远的有浮云几缕,明月则毋庸置疑地占着绝对的主角位。

清透的明光投在二人身上,也照在漆黑的心里。

对方所思所想,仿佛都在彼此心中明了。

在江湖中,极乐楼有明显被众人针对趋势的这种状态里,柳江鹤是谁也不相信的。

“当初的约定啊……”周子坤作回忆状,那约定其实就是为此时的开口所准备的,没想到被对方拿来反将一军了。

看似深陷回忆,实则眼底清明,银白色的瞳底沉着满满当当的算盘。

他干笑几声,又饮下一口酒:“那时咱们说的是互帮互助,可做师兄的不仅没帮到你什么,现今却反向你这师弟求援,”装模作样长叹一声,“是我无能。”

柳江鹤在周子坤说话期间一直没开口,而是闷闷地将一坛酒喝光了。

月色照不透坛底,只能在柳江鹤抬头痛饮时,让最后一滴玉酿反射出宝珠模样的流光。

“谈什么愿不愿意。”柳江鹤其实不大高兴,本以为周子坤相邀是念在师兄弟情,却不曾想是别有所求,“既是师兄念我,我又岂会计较那劳什子?师兄拣着熟识的叫便好。”

太陌生了。

自出了蓬莱,他师兄弟二人便形同陌路,各做各的活计,互不干涉。

不过经年。

竟是落到相互怀疑,筑起防线的地步。

这怎么能让人高兴的起来呢?

见柳江鹤喝空,周子坤也不愿细细品了,他仰天,一样是一口见底。

“江湖上谣言颇多,我晓得师弟也有难处,私下我看看,能不能帮贵楼辟些谣?”

退一步便退一步。

用谣言搞垮极乐楼,并非他本意。

他只愿在众人心里埋颗种子,待未来出了大事,大家能先想到的恶人是柳江鹤,而不是他周子坤便好。

反正种子早已种下,也不慌什么别的了。

“多谢师兄。”柳江鹤陡然起身,遥望山间沉沉夜色。

交心里时辰渐渐推移,月儿西去对面山头,夜渐深。

长风抚过山峡,成了穿堂风,吹得师兄弟俩墨发自空中飞舞,衣袍烈烈,摇曳如烛光。

罢了。

柳江鹤心间轻嘘。

毕竟是一门所出的师兄弟,多年情分还是在的。

“柳决明在主楼,师兄有需配合的,便去寻他,我就不好掺和了。”

是不好掺和,周子坤以这种态度来寻他,表明了不便让他过问的意思。

柳决明也是蓬莱出来的,让他来办事,能让周子坤放心差使。

最终是斗不过师兄,妥协了。

周子坤得了这一允诺,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只不过眼底愉悦或许真了几分。

他放下手中空坛,同样站起身来。

“你何必谢,师兄总要做些师兄该做的事不是?只是我挑起这梁子的时间太晚了些,你莫要怪罪于我便好。”

“不敢。”

月辞了西山,像是有只隐藏于阴影的巨兽吞噬了月光的投影,只余下西楼楼阁里明灭的一灯烛光,坚强着照着四周的夜色。

“今日月景美好,流云少,月光明。”柳江鹤将酒坛随手一抛,呼啦一声破风,落入万丈深渊。

虽不见坛子粉碎,可他们脑海中却自动模拟了酒坛碎时清脆的裂声,近在二人耳边。

“唯惜西楼这荒凉地留不住良辰美景,月色煞是短暂。”话中语气,不甚惋惜。

周子坤目的达到,便无所谓了他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只是点点头,答道:“西楼确是留不住月色,那下次仲秋便不约于此了,师兄到时候选个开阔的地方,赏整夜的月,如何?”

“月景已逝,无什好看,若是师兄有意继续赏月,请自便吧。”

柳江鹤早已无心再谈别的什么,没接他的话茬,只是拘礼请辞。

“师弟有些困顿,先行一步。”

仅看周子坤微微点了点头,便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半晌,烛光下便只余一零仃身影。

周子坤没了兄友弟恭的对象,也就无意再装什么了。

只是轻哼一声,倚在楼阁门框上,眼色含笑,喃喃打趣着:“小江鹤这一出,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来,真是好笑。”

他自然不能急吼吼地在今夜就去极乐楼提人,那样吃相就未免会过于难看了。

周子坤打了个哈欠,露出副懒洋洋的面貌。

反正无事可做,楼下也有卧房,那不如也去小憩一番,明天再叫人去提柳决明。

思量后,他心情愉悦地下了楼阁。

而先行离开的柳江鹤却并不好过,回到极乐楼后,孤零零躺楼顶上看了一晚的月,一直未有安眠。

或许,那年在周子坤眼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仲秋罢了。可在他柳江鹤眼中,一年本该团圆喜乐的仲秋,就是这般于杂事中不欢而散的告终了。

他内心苦闷,未免遗憾。

2.独身

后来的事。

师兄弟二人私下里闹掰,恩断义绝。

白面鬼陆青云发疯,弑兄屠城,解仁宇执江湖绝杀令,将其围剿。

周子坤一意孤行,大手搅动江湖风雨。

江湖中波涛阵阵,人心惶惶,却没人知是其手笔。

那年仲秋前在众人心底种下的种子,顺理成章地生根发芽,让矛头指向极乐楼。

极乐楼就这么莫名成了众矢之的,是众人心目中一致认可的邪教,替周子坤背了黑锅。

再就是,周子坤以巧计迫使柳江鹤火烧烟雨阁,那场大火死伤无数,真正的让极乐楼坐实了邪教的名头。

为讨众人好感,刚坐上贺兰山庄庄主位置的周子坤便以五大门派之首的名头,带领剩下四大门,执江湖绝杀令,将其围困至千行崖剿杀。

白面鬼陆青云刚死那会,柳江鹤也刚好成了孤身,师兄与自己恩断义绝,而他则坚定的领着江湖众人眼里的邪教极乐楼,在不飘摇定的江湖上独行。

他谁也不能信。

因为谁都不信极乐楼,所以更不会有谁会愿意去助他,但凡有的,那也必有所图。

似周子坤一般。

师兄弟感情断了,柳江鹤自然也没有了别的能亲近的人。

跟着从蓬莱出身的柳决明,愚忠,他们二者主仆之间,不是能成闲谈的关系。

这样,柳江鹤安排好楼内事务后,便再没别的好说了,日复一日的沉默,让整座极乐楼也随之寡言。

八月初,楼中得闲,柳江鹤提了两壶桂花酿,独自上了西楼。

那晚正处月亏之际,不知为何沉云略多,隐住了璀璨的星河,以至于黑夜的幕布上,仅有一轮镰刀似的弯月高悬。

煞是孤单。

故人忙碌于俗世的纷斗,没有相逢的利益,就不如他一般有此番团聚赏月的好风趣。

楼阁露台,极乐楼的的楼主大人席地而坐,坐在那年仲秋的老位子上。接着,又将两坛酒全部打开,一坛至于自己跟前,另一坛则放置旧时故人所站之位。

醉人的桂香很快的自酒坛中散出,萦绕在他身周的每一寸空气里,同那时一般,坛口的酒水依旧倒映着月亮,气氛也随着不语的人儿一同沉默,像是还在那年,什么都没变。

独独只是少了个人,多了个孤身者罢了。

柳江鹤觉得心里头闷得慌,但是四处寻觅,却没个诉说的人。

身侧的酒坛被拿起,咕嘟咕嘟的灌进喉咙里。

真奇怪,桂花酿,为什么会这么苦?

跟它的香味完全不同。

跟之前在此喝的也是。

一样的苦涩。

“从前,我养过一只小羊,是师兄送的……”

他饮一口,道一句。

“后来,小羊就没了,我就和师兄呆在一块。”

像是说给一个不存在的人。

恍惚间,他想到一滴泪。

那日,有泪水划过脸颊,轻轻抹下,水珠仍旧滞留于指间,黏糊糊的。他凝望那滴泪珠,好似有一笔浓墨落在心头,散开无尽的悲伤。

他回忆着那具身体主人的名字。

陆青云,是吧?

你哭什么呢?

你难过什么呢?

你……

分明天晴,却仿佛下了场大雨,淅淅沥沥落下的都是刀子,扎在心头。

陆青云。

别哭了,别哭了。

别哭了……

柳江鹤现在也分不明白,那份难过悲伤之情,究竟是对方存续的情感在作怪,还是自己因为柳决明的口误而引动的痛楚。

“从小到大的情分当真是蒙蔽了我的双眼,就连师傅曾经告诫我的话都忘了。”他轻笑着,落寞的眼底溢满自嘲。

“徒儿,”轻轻拨开旧日的回忆,长辈的身影长身玉立,并不如柳江鹤多年想的那般疯癫,“江湖人士以利益为先,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辈若非大乱从不出岛,不只是因为定妖魔的职责,更是因为怕岛外污秽脏身,掩了心窗,伤了修行。”

“你师兄韧性足,却心性甚差,尽管他现在修为比你高,但不长远。假以时日,他会停滞不前,而你会远超于他,这才是师父看中你继位岛主的缘由……”

师父往后的话,同酒坛里的月影一块模糊了。

那一口口玉露顺着口腔滚入喉中,虽不烈,却依旧辣得人嗓子干痛。

两坛酒很快被消耗掉,酒坛随着柳江鹤的泄力跌落在地上,七零八碎的。他抬头看向天上的镰月,有如钩子般划着他的心,流出淋漓的鲜血。

整晚,西楼空空如也,唯有天上的冷月与柳江鹤相陪,身上的红衣仿佛随着主人的心情暗淡,使他落寞的身形隐没于这凄凉夜色中了。

他看清了周子坤的真正面目,下决心和对方恩情并销,却忘了没有这位师兄,他于江湖中便真是孤身一人了。

无亲无故、无信无友的那种。

周子坤老谋深算,决裂是他算计柳江鹤先提的,这样柳江鹤就成了不占理的一方。

通常情况下,先提出分开的一方,就不可能再腆着脸回来求和好,因为自然是没有说分就分,说和就和的这门子好事的。

这样二人的交情,在现今,主动权就可归于另一方,也就是周子坤手下。

他可以说:“是师兄忽略了你的想法,没有注意离岛后你我的关系,你愿意原谅师兄吗?小江鹤。”

若柳江鹤愿意,他便可继续驱使极乐楼。

若不愿意。

他也可以说:“极乐楼楼主柳江鹤,创立邪教,手底之人作恶多端,我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随即召集天下志士围攻柳江鹤,并在这场大战中顺理成章的当上头领,增长声望。

果然,怎么算。

占便宜的都是他周子坤。

老狐狸。

“罢了,”他弯下腰来,用手拾着那些瓷片残渣,一片一片地收入手心,划破血管,“罢了。”

往世错识亡心者,来日重认婵娟人。

血色的灵力飘逸,将手中的瓷片混着鲜血碾成粉糊,铁锈味随着他手臂动作一摆,置入渊底。

既已恩断义绝,就不该再念,否则深入棋局,便不可脱身了。

明月依旧,红衣无言,默然下了西楼。

单薄的身形,或许于某一日的清晨后,在日光的照耀下,对影成双。

只待有缘人千里来相会。

3.收养

木门“嘎吱”的噪音刺激得人像吊着口气的老太,直直喘不过气来,难受得紧。

蓝袍医者捂着耳朵把门踹定,臂弯里挂着一篮草药,跨过医馆高高的门槛,还招呼着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孩。

他转头:“进来吧。”接着直直走入大堂。

小孩第一次来医馆,不太熟悉。

唯唯诺诺趴着门框,遥遥看见医者把草药轻轻巧巧地放在地上,又去药柜里拿了一盒药膏。

思索过后,他小心翼翼地模仿着对方的模样跨着门槛进来。

他本想小跑着冲到医者身边,却无意看见身后未关的院门,下意识想替人关上。

动作间移动的木门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声,把人吓了一跳,跌坐在地。

“这门你不用管,过来吧。”医者在堂中拿了两张小凳,坐在其中一张上,不知何时又捂了耳朵,对他开口道。

小孩咬了咬牙,不知哪来的执拗,“先生,我能关门。”于是再一次去推那沉重的门,想快速将它掩上。

医者只能无奈看着,心里默默吐槽:过几天就将门换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小孩推门的速度过急,那门撞到门框时,“哐当”一声巨响,合页被撞得松动,随后脱落,木门不堪重负的跌在地上,又发出一回“哐当”巨响。

好家伙,不用过几天了,今天就能换。

医者扶额。

他好像有点理解解清玄被炸药炉的心情了……

小孩吓傻了,看了看门,还看了看人,气氛尴尬得他不知所措。

“待会我会去找人换门,过来吧,我帮你看看伤。”医者叹气,有些心累。

等小孩愧疚地走过来坐定,氛围才有稍许活络。

“有名字吗?”医者拋了个话题,防止气氛再沉默下来,尴尬得紧。

“有!”小孩其实挺活泼的,很快回答了,眼睛里亮晶晶的:“我叫小禾!祖母说是禾苗的禾,禾苗长大了就能成为稻谷,养活好多好多的人……”

医者点头,用药膏抹上小禾额头的淤青,“小禾,寓意不错。”

小禾是医者从路边捡的。

见他昏迷在田埂上,额头还摔青了,可怜兮兮的,心念一动,就鬼迷心窍地抱着人带了回来。

人是半路醒的,听过解释后,他就让医者把他给放下来,他可以自己走路跟着。

医者乐得清闲,也没有拒绝,把人放了下来。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说了点家里的事,却忘记了先说自己的姓名。

十二岁,无父无母,只与祖母相依为命。去年祖母逝世,就出门帮人干农活,换些零碎的铜板为生。

男孩子长高就这几岁的事,医者眼尖地发现他的衣服已经不合身了,分明短了一大截,还舍不得丢地穿在身上。

看来在失去亲人的这一年里,他的日子过的不怎么好,才这样节俭。

本来小孩能做的工不多,赚的自然也不会很多,只能在生活中拮据些,好勉强过活。

今日的太阳毒,小禾找工的时候不慎中了暑,故此才晕倒在田间,被医者捡了去。

而他头上的伤,估计是跌倒时撞的。

冰凉的药膏被抹在伤处,瘀血被轻柔的动作抚开,跟小时候祖母狠力擦瘀的模样不同,竟是半点儿也不痛。

孩子总是爱说话的,小禾发觉自己又碎碎念念说了一堆,就自己抓了个重点,闪着星星眼问:“对了,我可以问吗?先生,你叫什么啊?”

能明显地感觉到,额上擦淤血的动作一顿,像是思量了一番,医者才缓缓开口:“陆九。”

“陆久?”小禾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先生是陆地的陆?长久的久吗?与地共长久?是长寿的好名字呢。”

长寿……

陆九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确实长寿,但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蜉蝣朝生暮死,一生逍遥。

“是陆地的陆,但不是长久的久。”

他纠正道:“是三九寒冬的九。”三九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大雪纷飞,四处寂寥。

形容九字的词句有很多,也不知陆九为什么单单挑了这句,让小禾尤为不解。

名字不都是往好的寓意说吗?

小禾不知道的是,陆九的最初所拥有的记忆正是在一年的寒冬,他一边听着脑中千万人齐声所喊的“小九”,一边与饥肠辘辘的野狗争食腐肉。

寒风冽冽,野狗凶残,耳中轰鸣。

“小九,活下去——

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印象太深,故此他脑内联想的第一个只词是三九,而不是其他。

瘀伤处理好后,陆九问小禾愿不愿意来医馆做个药童。供吃供穿供住,还能教着认些字,识些草药医术,以供未来谋生,就像是当他陆九收养了个孩子一般。

小禾很惊讶,忙跪下叩头,连连道谢:“先生为我治伤已是大恩,还还为我安排往后去处,小禾惭愧,无以为谢……”

虽然带小孩一点都不像陆九的性子,但是当他看见医馆满院的寂寥,空空旷旷。

好似回到了司琴她们走后的日子,陆九独在济世堂的药庐里,世间只剩风吹草木动,欢笑声唯存于记忆,一切皆寂静得吓人,难以忍受。

他没阻止小禾的动作,任由对方磕了三个响头后才把人拉起,“既然已经磕了头,那我就当你行了拜师礼。

今后,你就是我医馆里的药童,可好?”

小禾恍惚,感觉天地好像都在这一刻安静了。

不知何时,他泪落了满面,一串一串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溢出,喉咙哽哑,说不出话。

一直好久,才憋出句。

“多谢先生大恩,小禾终身铭记。”

后来小禾回想这件事,思考自己那时为什么会哭。

最后也仅能答出一字。

家。

这桃花坞的医馆,是十一岁祖母离世后,孤身一人的小禾的第二个家啊。

即使短暂,可也是很美好的一段时间。

4.雨

陆九捡回小禾的日子是盛夏,时光是握在手里的流沙,在一粒一粒地流逝里,盛夏已成过去时。

田间地里的稻米渐渐成熟,变得金灿灿的,可讨人喜欢。

小禾也像那成长的禾苗,节节长高,短短三个月,上到晒药拿药,下到扫洒院子,已能帮陆九做很多事了。

七月底,落叶飘零,天气转凉。

小禾本来在做陆九给他的算术题,想到什么,乍时停了笔。

那时陆九正在看医馆的账本,听见动静,奇怪地望了他的方向一眼,问:“怎么了?”

“先生,今日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了吧?”他掰着手指算到。

“嗯。”确实是。

见没什么大事,陆九就又垂下头,继续对账。

一页审毕,正要看下一页时,小禾又念念开了口:“中秋将至,先生明日能不能提前去采买些准备着啊?不然到了过节那几日再买,那些商贩子可是要涨价的,可贵着啊。”

小朋友心思纯,陆九要收养他,那他就当先生是家人,自然要一同过节的。

陆九动作停了,放下账本。“中秋?买些什么?”

小禾以为陆九是询问他意见,没怎么想,就回答着:“自然是些装饰做的灯笼,过节吃的月饼啊。”

去年中秋小禾是一个人过,唯有萧瑟的秋风相伴,过得一点儿也不高兴。

现在他成了陆氏医馆的药童,有陆九陪着过今年的中秋,不在孤单了,他想着:那和家人一起一定要过得高兴才好。

“灯笼坞北方家的价格便宜还好看!吴家和李家的也还行,就是样式没有方家的多。

月饼的话,据说觅堂春家的最好吃,不过太贵了,还是算了。

不如去找何村姑家的,很便宜!祖母之前就带我买的她家的,不知道跟觅堂春的味道如何比,但我觉着也可香了呢……”

似乎被说动了,清凉的秋风穿堂拂面,陆九黑瞳微散,思量间点头同意了小禾的请求。

“行,依你的吧。”

第二天一早,陆九便领着人去赶集,让医馆歇业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日落西山,倦鸦返家,他们才赶着天边琉璃的云霞,提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医馆。

小禾年纪小,吃过晚饭后一早便睡了,陆九还未有倦意,便一人在小院里转。

不巧天气变化莫测,夜里又突然下了雨,不算大,可在雨中呆上半分钟,就足矣让人淋湿了。

陆九连忙回身往院子里的连廊去躲雨。

他坐在廊间的椅凳上,静默想着前尘种种。

被解清玄拾去,取名陆青云。和司琴他们相处,后为了凡人长寿一事查阅千万古籍,终了却只剩下孤身一人,坟包几个,在冷风中萧瑟。

本以为就这般了。

解清玄却疯了,像之前的他一般疯魔的想让凡人长寿,甚至为此建立了青山城,屠杀修士,豢养人彘,造了一城的活死人。

又受解仁宇指使,探查城内情况,将城内一半的“百姓”都屠了个尽,还顺带提刀将解清玄杀了,背上毁门楣、杀兄长、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白面鬼恶名。

最后,被执着江湖绝杀令的解仁宇“杀死”,在解清霜的“帮助”下,换了一个名叫陆九的医者身份,蜗居桃花坞。

手被伸出廊檐下,雨丝冰冰凉凉,落在手心,刺激着陆九的触感。

现在的日子安定,除了济世堂影卫的监视,一直都算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为什么,陆九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寂寞得很。

不甘心,不甘心,他不甘心最终的最终,还是只剩下自己。

小禾是凡人,会长大,会老去,会离开,会像司琴一般成为回忆。

对于凡人,即使放不下,也不能强求。

现在的时光,不过是一碗劣质的蜜糖,让他沉沦一瞬罢了。

手心的雨露汇成一池,陆九缓缓合掌,让流水顺着指缝淌出来,又汇入地上的水塘中,回归于天地之间。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在内心的某处,他所渴望的念头在叫嚣:陪伴,善终。

脱离解家的深渊,像个普通人一样,找个志同道合的孤身人陪伴,简简单单过完一生。

善始他肯定是没有了,善终也不错。

只是陆九心海混沌,这些种种,他一个也窥不见。

还可能有更具野心的东西,永远被陆九深埋,除非“引子”出现,拉着他走出这口狭窄的池塘,使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池中物。

那西方潘多拉盒子里让江湖风云平定,让修士与凡人平等同寿,且无论他们身份如何,每个人都能善始善终的奇怪愿望,会被发现吗?

会被打开吗?

会像野草一样疯长、连天吗?

不得而知。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院子里苦守的,是凄凉与孤独。

陆九起了身,熄了身边最后的烛火,回房。

天地俱暗。

也该安寝了。

他放弃思考,这局不是他能破的,还是待那“转机”到来,再说吧。

雨未曾停,匆匆下了一夜,弯月不现,佳人如何共婵娟?皆只是回身,步履不停地,走向来日的相会。

5.中秋

中秋佳节,圆月皎洁,如珍玉明璧。

正是家家团圆的日子,陆青云却不得不拖着两个病患在外奔波。

“青云,今天中秋欸。”病患一号病情良好,除了活不长,甚至还能开口说话。

但陆青云已经条件反射,听到一号的声音就烦,只听见一句称呼,就用随身带的棉花塞住了耳朵。

“柳江鹤,在你愿意和我坦诚相见之前,我不是很想听你说话。”

要柳江鹤坦白打算自是不可能,他内心的顾虑太多,不敢说,所以陆青云的言外之意是:滚。

柳江鹤有些无奈,但是又是他自己把人惹生气的,所以只能他自己哄回来。

可也不能真说些啥?到时候又有忽悠对方的嫌疑。

于是柳江鹤叹了口气,换了一个方式。

血色的灵力在四周飘逸,托着柳江鹤的话穿透棉花,到达陆青云耳内的鼓膜。

传音入密的原理就是这般。

“你不愿和我说,我可以来和你说嘛,不妨事的。”

贱兮兮的声音还是不可阻挡在耳边响起,陆青云斗不过他,有些泄气,剜了一眼柳江鹤,把棉花拆下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待会我还要上楼看苏焞焞的情况……”

柳江鹤打断陆青云说的,“苏焞焞有解清霜药血吊着,一会不看死不了的。”

苏焞焞是陆青云的二号病患,先前被犯罪分子晴方好怼脸整了一通,差点没死了。

然后又有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救了他一命,人被陆青云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昏迷的,现在依旧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陆青云很无语,不过在良好的涵养下,他极力控制了自己想翻白眼的欲望,只是说:“柳大楼主,他要是死了,你的‘马策’钱可就打水漂了。”

“啊?”柳江鹤有点疑惑,凑到陆青云身旁,和他肩并肩,“之前不是把他身上的家当都拿完了吗?怎么还有?”

“之前一半的钱都给张火旺母亲还赌债了。剩下的,最多也就够我们三人住半月的客栈,钱还是得靠苏焞焞来弄。”

“钱可真不好有,但是又缺不得。”陆青云说着笑了,意义不明,“毕竟我们柳大楼主只会挥金如土,不像济世堂那么会赚钱,也不像苏焞焞那么能囤钱,敷不衍出,这可不行。”

柳江鹤回忆起刚出桃花坞天天步行赶路的那一段苦日子,脚有点发酸。

“那,待会我同你一块去看看他吧。”他突然发现,原来马车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这么高,所以他牙酸地妥协了。

陆青云不再管他,自顾自上了楼。

“好哥哥,”柳江鹤跟上来,像只苍蝇般围着他叫,密密嗡嗡:“今天中秋,到了夜里街上会办花灯会,待会看过苏焞焞后要不要同去?”

“去花钱?”二人走至苏焞焞门前,推开门,这冤种二号病患还陷在沉睡之中。

“也没什么好买的,我们可以就随便逛逛。”

“我还是建议你洗洗睡。”陆青云上前,检查了苏焞焞的病情。

致命伤在大脑,只希望以后别要傻了才好。

等柳江鹤同样走至床头,他沉默看向陆青云,发觉自己好像无话可说了。

良久,他又不放弃地问了句:“你真不愿意去吗?当去散步转换转换心情也好啊。”

他声音闷闷的,感觉是最后一次试探地发问了,若陆青云不愿意,那也不能强求不是?

对方没有开口。

一直到他们退出苏焞焞房间,柳江鹤静静看着陆青云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也没再与他搭半句话。

傍晚的时候,陆青云准备出门,给柳江鹤堵了个正着。

他倚在客栈门前站了许久,像个门神似的,动也不动,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觉察到陆青云的气息后,他才渐渐回神,对人微微一笑:“要出门吗?”

陆青云轻轻“嗯”了一声,也没问他站在这想什么,只是说:“前些日子买给你俩的药不够了,去药铺添些备用,你去不去?”

“你愿意带我?”柳江鹤有点诧异,狐疑地打量陆青云,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方早些时候不是还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吗?这是被谁夺舍了么?

“你不是想出门?去买药还能顺路带你看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陆青云居然笑着,让柳江鹤更加的摸不透他的心思。

从药铺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街上的商户都挂起了灯火。一盏盏花灯明亮通透,相映成趣,煞是好看,一时让人忘了自己是在黑夜里的。

街市里人潮人海,都是为了来看中秋花灯会的。柳江鹤扛着整个药铺的药,扭曲地在人山里挤动,这时才清醒,对方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真就免费苦力是吧?

他苦笑,陆青云却不顾他,扬着笑,兴致勃勃说:“花灯会呢,怪新奇的。我也没见过,多逛逛吧?”随后就不管柳江鹤死活,四处逛了起来。

那边有家卖月饼的,香极了,买几块尝尝味道;这边又有家卖灯笼的,琉璃做就,清透好看,让人爱不释手,买了;有人在表演杂耍,怪好看的,赏点;居然还有家书铺,有几本曾经很喜欢的医书,也买了……

连着又买下好多东西,陆青云都聪明地没让自己累着,反正一切的东西往柳江鹤身上堆就是了。

回程,顺着镇上的河流走,人少了很多,柳江鹤终于不用挤着走路了,他松了口气,抬头时看见陆青云找了个河提坐了下来。

柳江鹤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坐到他身旁。

“怎么了?”

“你看。”陆青云开口,原本黑沉沉的河水中,一时有千万盏河灯顺流而下。

许多角落里,这些灯火有的相聚,相伴一同往前,或许在某天汇入大海;有的分离,有岸边的枯枝阻挡前路,或许此生都不再能相聚;还有的沉溺,几盏灯火随着翻涌的浪花一起陷入深沉的河水中,再不见天日。

天空是明朗的,月儿圆圆,是最明亮的花灯。

它放出清透的月光,照着这底下一片片土地,和土地上一个个的小人。

他们共赏一轮明明的圆月。

在此番良辰美景前,什么情绪都淡化了。二人缄默,并肩坐了许久,乍一看仿佛时间静止,唯剩河上花灯不停,滚滚而下。

身上忽而被丢了一个布袋,柳江鹤定睛一看,陆青云给他的是个乾坤袋,空间可大了,装他之前提的东西绰绰有余。

“回去吧。”银色的瞳仁静静地盯着柳江鹤,像猫科动物的凝视。

陆青云在观察柳江鹤。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人不信任我,还想要我陪着他呢?

他想观察柳江鹤那张笑面虎的脸皮下藏着的真情。

又是一次失败的检视。

“花灯会很有趣,谢谢。”他笑了笑,可心底却不是很舒服。

“你喜欢就行……”

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把柳江鹤整的头脑发昏,等他将东西都收进乾坤袋里,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追着回到客栈,在陆青云快要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在距对方五米处把人叫住。

“陆青云!——”

其时陆青云已经推开了房门,听见呼唤声后就回头看了柳江鹤一眼。

“中秋快乐。”他恍然间想和陆青云说很多很多,可到头来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恍若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他心中所翻涌的,到真的要言的时候,却无从诉说了。

陆青云闻此,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

这声节日快乐不是他目前想听的。

柳江鹤还是不愿做出让步。

算了。

接着转身回了房间,唯留下一句:“你也是,中秋快乐。”

乍一看,犹似难得的和谐时光。

可二人之间久积不化的冰雪,依旧不能在此刻解封,隔阂仍在。

路途长远,还看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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