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一半好像变成了君の名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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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走进了一个暗色的身影。 

荧坐在吧台，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于是这位死神刚一踏入大门，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人帽檐拉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脸，在原地逡巡了几秒后，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魈在高脚凳落了座，稍微感觉有些迷茫——他并不了解人类通常会点些什么饮品。目光四下游移，他瞥见旁边坐了个装扮成天使的姑娘，她面前杯子里的液体呈现出琥珀般的蜜色，看上去倒是十分安全……当酒保问他需要喝点什么的时候，魈便指了指旁边，示意和她一样。 

“要加冰吗？” 

“不加。” 

“好，不加冰的长岛冰茶，请您稍等。” 

这人好怪哦，长岛冰茶不加冰。荧又多看了他一眼，黑色兜帽的尽头弯折成一个略显可爱的尖尖，帽檐处冒出几缕墨青色的发丝，长相仍旧隐藏在暗处，声音倒是听起来像个清澈的少年。以她对凡人有限的了解，没记错的话，这个年纪的人类，不是应该在家写作业的吗，她疑惑地想。 

但酒吧既然放他进来，大概也没什么要紧。于是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准备逗一逗这个小家伙。 

“和我点一样的东西，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搭讪吗？” 

那人闻言转过身，面貌终于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就男性而言可以被称为漂亮的脸——灿金色的瞳仁色泽浅淡，带着一种神明般的疏冷；眼尾有几笔上挑的绯红，虽然不是适用于大多数人的颜色和样式，但却意外地与他相得益彰；白皙的肤色上，弧度恰好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出些明暗的对比；薄唇正抿成一条线，等待它的主人开口说话。 

然而魈并没有什么别有用心的意味，他只是礼节性地做出了几句解释：“我不常来这种地方……如果冒犯到了你，抱歉。” 

“冒犯倒谈不上。”荧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目光里带着好奇，“看你的斗篷上画了云纹，难不成扮的还是璃月的死神？” 

魈点了点头。原本他只负责自己的本职工作，但今年刚好轮到他来人间“扮演”死神——准确的说，是被另外四个同事团结一致推了出来。魈觉得这项活动过于无聊，每年都找借口推拒，后来连借口也不找，干脆直接找不见人。今年好不容易逮到了他，诸位璃月同僚给出的理由是，他也该感受一下善人的生活，免得整日收割恶人，沾染太多负面的邪祟。 

他也在打量着这位天使小姐。对方的翅膀毛绒绒的，以凡人的制造水平来说，算是非常逼真；头上的光环通过一根极细的铁丝连接着发卡，上面粘了一些亮晶晶的碎片，埋在暖金色的发丝里。她的个子很小，细白的小腿在凳子下面一晃一晃，可以想见，她坐上来的时候大概有些费劲。 

“请慢用。” 

酒保递上了他点的单，荧见状便执起了自己的杯子，笑着发出邀请：“死神先生和天使小姐干个杯吧？” 

魈举杯与她轻轻一碰，玻璃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抿了一口澄黄色的液体，辛辣的酒精气息立刻弥漫开来，呛得他皱起了眉。虽然不至于把长岛冰茶当成茶，但魈没想到会是这种烈度。他倒并非滴酒不沾，可大多是夜叉同僚们硬拉着他去才会喝上一点，因而对酒几乎没什么了解。 

人类女性的酒量不可貌相，他想。 

“你一个人来玩吗？”很能喝的女性向他发出了疑问，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略微泛红，“我本来要和我哥一起来，结果他鸽了，害得我自己在这喝闷酒。” 

她那整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哥哥，不管之前答应得多好，每次结果都只会是充满歉意地传来消息。这次也是一样，她气呼呼地决定，回家要揪他翅膀一根羽毛。 

“算是。”魈答道，“一个人来酒吧，你哥哥不会担心你吗？” 

“我很能打的哦。”荧晃了晃拳头，虽然她纤细的手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事实上，对于天使来说，这一屋子人类加起来都不够她打的，因而危险与否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还是说，你其实是个坏人？”她往前凑近了些，蜂蜜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身上的恬淡花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掠过魈的鼻端。 

死神是坏人吗？通常意义上，大概是。“至少不算是好人，”他诚实地回答，在引起对方的疑惑之前，又补上了一句，“也许应该说，trick or treat？” 

“噗哧。”荧笑了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她的嘴角，“一个帅哥这么问的话，那当然是treat啦！”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颗糖，拉过魈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一颗彩虹色的小星星。透明纸包裹着流动的色彩，莹白的糖霜装点其上，对于它的大小尺寸来说，制作显得过于精致。虽然进食对他来说并非必需之事，但甜的东西多少能给他带来些许舒心之感，魈低声道谢，撕开糖纸放进了嘴里。一点流心的酸融化在他的舌尖，接着溢满了层叠的甜，有水果味蹦跳着飘荡开来。 

“好吃吗？”她笑盈盈地问，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是我自己做的哦。” 

“很好看，”魈勾了勾嘴角，“也很好吃。” 

“小朋友真有品位！”金发的天使给了他一个wink，亮晶晶的眼眸中好似有星光在闪，“前途无量嘛。” 

前途，这个词离他有些遥远，不如说和他根本没有关系。身为死神的过去、现在、未来——在所有可见的范围内，只有生命的流逝永远伴他左右。魈对她玩笑般的评语不置可否，但另一个关键词让他意外地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是小朋友。” 

他伸手拿起只剩一半的玻璃杯，修长的手指握在边缘，轻轻晃动的石珀色映出光怪陆离的倒影。荧盯着对方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饮下醇烈的酒液，她觉得有一瞬间的恍神。 

“我懂我懂，你能进来这里，当然不是小孩子了。”视线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回到正轨，她将目光投向那双薄金色的眼睛，“但如果你知道原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魈偏头望着这个奇怪的少女，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侧小小的红晕与稍显凝滞的眼神，于是他料想会听到一些不知所谓的发言。平日里他从不关注凡人的只言片语，但今天却不知为何，难得让他有些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也许是因为她的糖很好吃，他想。 

“不可以说出去哦，这是我的秘密。”荧神神秘秘地靠近了他，手心弯成喇叭状拢住话音，在他的耳边吐出小小的热气，“其实我真的是天使，活了几百岁还会飞的那种。” 

好吧，果然是醉酒发言，和他预料的如出一辙。 

“哦。”魈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哼，你不信是不是。”她气鼓鼓地抱着臂，转头看了看四周闲聊晃荡的人群，突然站起了身，“这里不合适，跟我来，给你见识一下天使姐姐的魔法。” 

还没等魈拒绝，她就拉着他的手跳下了座位，轻快地奔向了楼梯间。他望着身前娇小的背影，还有隔着手套也能清晰传来的掌心温度，极为少见地怔愣了几分。魈本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甩开她，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加思考地跟着她一起迈过数不清的阶梯。 

一路攀上顶层，荧推开了虚掩着的安全门，苍蓝的天幕与万家灯火坠落在他们眼前。她在天台中间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别眨眼哦，”金发的少女从头上摘下了光环发卡，塞进他的手里，“普通人可是无缘一见的。” 

魈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里猜测着她会变些什么戏法。 

荧稍微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紧接着，她的头顶上空慢慢显现出一个真正的光环，散发着柔和而沉静的光芒。一直在背后毫无动静的小翅膀，此刻也逐渐舒展开来，扬起一小阵微凉的晚风。她没有去看魈的反应，直接挥动双翼，轻盈地飞上了天空。城市的楼宇开始飞速远离，在她脚下缩小成一片难以辨别的黑影，隐没在绵延的夜色里。 

当然，这景致荧早已看过了许多遍，她在星海中飘飞了几圈、找到想要的东西后，不多时便重新返回了起点。然而，那个让她如此大费周章的人却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荧在空中环顾搜索着整个天台，仍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果然还是走掉了吗。”她低头看着手里刚刚摘下的小小星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送给他的。” 

在她失望地打算离开时，身后忽然响起了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 

“你在找我吗？” 

荧惊讶地转过身去，墨青色短发的少年意外地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艳丽的眉眼透着寡淡的神色，整张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仍然身处在半空之中。 

那他……？ 

她向前扇动了一下翅膀，快速地往后退开一段距离，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的全貌。他安静地飘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回望着她的眼睛。与先前不同的是，一柄巨大的碧色镰刀悬浮在他的背后，与它的主人一样，透出冷冽锋利的气息。 

“如你所见，我是死神。”魈开口解释了自己的身份，玄色的斗篷边缘被风微微吹起，烟青色的云纹在其间蜿蜒呈现，“不过，没想到你真的是天使。” 

“所以说，”荧弯起嘴角，慢悠悠地朝着他飞了过去，“我们根本都在演戏嘛。” 

“但我不曾骗你，”魈看着她靠近过来，鎏金的双眸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我说了，我并不能算是好人。” 

“这未免和实际情况差的太多了吧。”她嘟着嘴小小地抱怨道，在他身前停了下来，“说起来，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天使伸出细白的手指戳了戳他，“死神的斗篷下面到底有什么？” 

魈微微一愣，低头望见她仰起的小脸，正眨着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既非白骨，也非游魂，和你并无差别。”少年死神从斗篷下伸出手，一盏南瓜灯正挂在他的指间，“但今天来之前，他们硬要我带上这个。” 

荧探头看了看，本来应该装着糖果的南瓜灯里空无一物。想来也知道他并不会真的去索要，于是她重新拿出那颗刚才从天空某个角落里取来的星星，轻轻丢了进去。银白的柔光霎时照亮了两人的脸庞，在彼此的眼中留下一簇微芒。 

“本来想赠你一个凡人未曾见过的奇迹，”天使小姐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遗憾和不甘心，“可惜这下打了好大折扣。” 

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暖金色轻轻触碰在他脸侧，扫得他心里泛起一阵未知的涟漪。魈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而后缓慢地说道：“地狱里也见不到星星。” 

“是吗？”她笑了起来，“那你可得好好收下。” 

“下次找我的话，就喊我的名字，魈。”金眸的死神开口许诺，“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来。” 

“魈。”荧重复了一遍，短促的音节从她的唇间溜走，轻快得就像一阵山间清风，“我喜欢这个名字。” 

或者说，喜欢上了它所代表的那个人。 

这话落到他耳中，让他微微挑起了俊朗的眉峰。行走世间多年，被他所收的奸恶之人自然不会留下什么友善的言辞，普通人对死神更是退避三舍不止。环绕着“魈”之一字，从来都只有敬畏与惊惧而已。 

现在，自天堂而来的、与他截然相反的轻飘飘的天使，说喜欢他的名字，又赠予他天河中的繁星。 

魈呼了口气。 

“至于我的名字，”她突然坏心眼地伸手拉下他的兜帽，一下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等他重新抬起帽檐的时候，只有她身上的花香还残留在原地。魈少见地停在那发了一会呆，直到月上中天才踏上返程的道路。回去之后同样无视了其他死神有关南瓜灯的八卦询问，但却认真地把它挂在了房间的一角。 

他开始期待听到那个声音的呼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