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陈相忘 ins生活

离过年还有好一阵子。

但这些天的内娱，已是一片喜气祥和。

先有热依扎终于加冕飞天视后：

颁奖典礼上，热依扎几度哽咽

说：“我很幸运，很有福气”

再有殷桃又一次捧起金鹰奖杯：

2017年，成为内娱第五位大满贯视后的殷桃说

“只要在舞台上、镜头前，

就不能辜负演员这个职业，要永远尊重观众”

最后是奚美娟时隔31年，二封金鸡影后：

今年67岁的奚美娟

是《那年花开月正圆》里的慈禧

是《安家》里的江奶奶

也是《谢谢你医生》里的吴秀珠

台上，是桂冠加身的她们。

台下，是哭哭笑笑的你我。

人们哭的，是看到踏踏实实演戏的演员们，终于夺回了本就属于他们的荣誉。

看到热依扎拿奖，孙俪在台下哭了

大家笑的，却是作为中国电视剧奖项三架马车之一的金鹰奖，总算开始迷途知返了。

遥想2018年，凭借一部豆瓣3.1分的《漂亮的李慧珍》，迪丽热巴挤走殷桃、袁泉，撇开孙俪、刘涛，狂扫金鹰，加冕双料视后。

殷桃得奖当晚，迪丽热巴因“水后”二字再次喜提热搜

那是热巴风光无限的金鹰一夜，亦是被内娱载入史册的“水漫金鹰”。

自此之后，金鹰奖的公信力惨遭崩塌，甚至，一度被讥讽为“是给流量演员们履历镀金的工具”。

所以，在今年诸神归位之后，有人说：

戴在热巴头上的那顶桂冠，将是流量们最后的高光。

观众的眼睛一直都是雪亮的。

无奈是资本掺杂得太深，流量才会登堂入室。

不过，就在这流量们纷纷作鸟兽散的穷途末路之际，我却“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一位“默默无闻”的实力影后。

她的演技，好到让人过目难忘；

她的角色，个个令人拍案叫绝。

她，便是香港一代传奇视后——罗兰。

凭借电影《爆裂刑警》中“四婆”一角

罗兰斩获第1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并成为金像奖史上最年长的影后

或许你从不知晓她的姓名，但一定会记得她在银幕上塑造的种种形象。

不论是阴森恐怖的“龙婆”——

后来，“龙婆”成为许多香港恐怖片灵感的源泉

还是薄情寡义的“裘千尺”——

对80、90后来说

没被罗兰吓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都足以堪称是80、90几代人心中的童年阴影。

罗兰本人，也因在其出演过的四百余部影视剧中，有约五分之一都是恐怖片，而被人们冠上了「鬼后」的不二封号。

若说内娱的流量小生，如今已是败走华容道。

那么，关于何谓真正的「好演员」？我们不妨也来再添上一把火。

谁说「鬼后」不能封神？

上世纪90年代，香港恐怖片风靡正当时。

几乎以每年一部的速度，钱升玮导演摄制了《七月十四》《正月十五之一生一世》《七月十三之龙婆》等惊悚鬼片。

罗兰，便是在这个系列中开始扮演“龙婆”。

所谓“龙婆”，即是指能预知和联络鬼魂的妇人。

实际上，罗兰所要刻画的“龙婆”形象，不过是个外表再普通不过的老太太，真正让观者感到脊背阵阵发凉的，是每每她出场时的那股惊悚气质。

除去摄影和打光的加持，气质想要阴森恐怖，更多依仗的是她那极细微的面部动作及表情控制。

嘴角微微勾起，在轻轻上扬的诡异笑容下，罗兰一手造就出让无数人挥之不去的“噩梦”，而“龙婆”在被鬼怪“上身”后，她时而眼神呆滞、时而骇人可怖的精彩演绎，更是成为后世再难逾越的经典。

要说罗兰在戏里的演技有多好？

用一句话总结，即：

戏外见真章。

在凭借“龙婆”一角走红以前，罗兰多饰演反派，即人们口中的“恶女”。

有次，刚走到维多利亚影院门口，罗兰被一名女士认出，谁知，对方当场就甩了她一句很难听的话，“死鬼婆”。

罗兰并未理会，只是低下头默默走过，心里想着：别再望她，别再望她。

有亲戚同罗兰讲，他们的朋友都说她好凶啊。

罗兰听后却只觉得奇怪，不凶要怎么做反派呢？甚至，有时她还会觉得人们好像很固执，奸就是奸，忠即是忠。

虽然搞不懂，但罗兰从未真的介意，只是说：

“我不是明星，我是一个演员，演员是演活戏里的角色，演活剧本里的角色。”

不疯魔，不成活。

罗兰仍记得，有一年她演“裘千尺”，那个角色很恐怖。

当时，剧本里有句对白，是凄厉的笑声。

她便心里犯嘀咕，凄是凄怨，厉是厉鬼，要如何演？

思来想去，罗兰就对着镜子一直笑，直到笑到她觉得可以了。

结果化妆时，有个女孩子跟她说，“罗兰姐，我不敢看你啊，好怕”，她听后，一时哭笑不得，只好轻声安慰她说，“行行行，除了去洗手间，我都不动，你不用怕啊”。

后来，罗兰因为饰演“龙婆”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七月十四》在香港创造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而她也凭此角色，先后两次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提名。

罗兰在《七月十四》中饰演“龙婆”

角色的深入人心，不止体现在口碑和票房上。

据说，罗兰在电台给角色配音时，只要她的声音一响起，跑出租的的士司机听到后都会吓得停车，要在路边缓好一阵子。

为什么罗兰的“龙婆”会演得那么像呢？

十几岁时，由于妈妈挂念去世的外婆，罗兰曾陪着她一起寻过问米婆（类似神婆）通灵。

谁想，问米婆拍着桌子眯着眼，上来就喊“家嫂”（粤语中是儿媳的意思），妈妈一听就愣了，只道“不是啊，我找我妈妈，怎么叫我家嫂？”，后来，罗兰亲眼瞧见问米婆瞪大眼睛说，“啊，带错了，重新来”。

出门后，妈妈才和罗兰讲，刚才都是假的。

那时罗兰尚小，心想那你还去问，还哭得那么伤心。虽然那里的确真的有神位，阴阴沉沉的。

看多了香港恐怖片，就会发现，其实这类影片都是以「鬼怪事件」作为噱头，但内里表现的，却是爱情、友情和家庭中的情感纠葛。

一如罗兰的妈妈，即便她知道那是假的，也宁可信以为真，好让自己能痛哭一场。

有人怕鬼，或许是做了亏心事。

有人不怕，则是因为真的想念。

90年代中期，在导演邱礼涛拍摄的《阴阳路》系列中，罗兰出演了16次，分别扮演性格不同、故事各异的女鬼。

在塑造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婆婆”角色以后，罗兰的名气直逼僵尸道长林正英，以至在香港的演艺圈，一直流传着拍鬼片“男有林正英，女有罗兰”的说法。

至此，「香港鬼后」，实至名归。

凶相的背面

各种可怖的“鬼婆婆”形象，为罗兰的事业带来了春天。

可祸福总相依，观众入戏太深，难免会把怨气撒在现实的她身上。

令人想不到的是，除去生活中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外，竟还有人把罗兰一直以来都不曾婚嫁的缘由，归结到了她的长相上。

电影《难兄难弟》罗兰剧照

有人说，一看见她就“晦气”，谁敢娶？

也有人说，她演了太多的反派跟恐怖角色，哪还有异性敢亲近？

不论何时，风言风语，都最是诛人心。

但罗兰却从未真正在意过。

只因这些闲言碎语，与她所经受的过往比起来，实在不足为提。

1934年，本名卢燕英的罗兰，出生在香港。

她的爸爸本是一名律师，后来开始做生意，生产镜牌砂肥皂跟地蜡，再卖给香港四大酒店。

罗兰自小就是一个日子富足、吃穿不愁的小公主，但没多久，因为日军攻打香港，几乎一夜间，她曾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作乌有。

至今，罗兰仍清晰地记得，日本人打了三年零八个月——

“三年零八个月啊，如果不是他们，我爸爸说，我可以读大学的。”

饿殍遍野，是罗兰童年最深的记忆。

日本人来了，人们把泥涂在脸上，弄脏自己，她不解，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却只灌她水，可因为害怕紧张，连她的鼻子跟嘴巴都没分清。

没粮食，人们就吃木薯粉，吃了十多天得了疟疾，就那么死在了大马路上。

夜里睡觉，常听到有人喊救命，但叫了几声就没了，次日一早才听人讲，隔壁有人死了，连大腿肉都被割掉了。后来，罗兰的舅舅去饮茶，还在包子里吃到过人的指甲。

也是战争开始后，家人才发现，爸爸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并在那里染上了烟瘾。打仗了没得抽，父亲戒烟戒出了病。

为此，罗兰每天都要按妈妈吩咐拿着金银首饰去当铺，换钱抓药。

打仗第一年，外婆去世了。第二年，爸爸也没能救活。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罗兰要打工补贴家用，可她当时年纪又小，去哪都没人要。

有次，她跟几个同学去看人拍戏。

一个剧务跟罗兰说，这里正好缺个婢女，你梳两条辫子来拍吧。

她便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拍完，不过是一声“哦”，就给了她十块钱。

后来，剧务找上门，让罗兰接着去演婢女，结果被妈妈知晓，还和她怄了好半天气。

那时娱乐界不比现在，有句俗语叫“成人不成戏，成戏不成人”，意指游手好闲之徒才会跑去做戏。

最后还是剧务求妈妈，说是不去会让他丢掉工作，妈妈这才勉强应允。唯一的条件，是罗兰拍戏时，妈妈都会跟着一起。

那时候日子苦，曾有人跟罗兰妈妈说，女孩就卖了吧。

母亲不肯，说：

“我不卖，要死两个一起死。”

提及母亲，罗兰总是愧疚：

“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妈妈，她照顾我很辛苦。

我小时候多病，占了她很多时间，怎么都弥补不了。”

后来，在妈妈的墓碑上，罗兰写下五个字：

我永远爱你。

世间的庸人，总爱没来由地抨击罗兰不笑时的一脸“凶相”，甚至会骂她“晦气”“无人敢娶”。

可他们怎会知晓，她至今不曾婚嫁的真正缘由？

才不是她失去了“去爱”的能力，更并非是那“凶相”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不过在这欢乐场浮沉几多载，罗兰早已见惯了那染缸之内的蝇营狗苟。

罗兰初入影坛时的造型

早年拍戏，不像现在的艺人还有房车那么舒服，只有个小马扎。

有次休息，罗兰坐在马扎上，很累但没睡着。

之后便听到几个男人在一旁聊天，谈资都是些什么昨晚去了东方夜总会，那里的女的好正啊之类的荤话。

她就心想，他们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啊，随口就能说出那些话，也太恐怖了。

而在邵氏片场，她更是目睹一名当红男艺人明明已经收工，却打电话告诉自己妻子说要通宵拍戏，然后转身就开车接了一个女艺人离开。

甚至，还有在人前被屡屡夸赞“疼爱老婆”的男明星，背地里却有一个“午餐情人”。

试想下，换作是你，又怎会不害怕？哪里还会有信心？

年轻时的罗兰

罗兰当然晓得，做哪行，学好学坏都在自己。

可良人总归难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你既然没有这个缘分，就不能去强求，亦毋须强求”。

所以每每提起这些，罗兰从不去埋怨男人什么，只道是自己“疑心大，醋意浓”罢了。

世人不知，在“凶相”背面，她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81岁的罗兰代言圣罗兰，自信且潇洒

是演员

也是芫荽葱

退休那年，公司说，罗兰是嫁给了TVB。

70岁那年，罗兰宣布不再和TVB续约

无线赠给了她“敬业不懈”的荣休金牌

此话不假。

虽然不曾婚嫁，但罗兰却从未感到过孤单。

对于像罗兰这样的香港老一辈演员来说，有工开，就很开心。

“只要再回去（剧组），就是一大班人，彼此都认识几十年了”。

她还说，如果你热爱一样东西，不会觉得辛苦，那要是不热爱，就一定会觉得很辛苦，“但我没办法啦，我已经恋上了它，爱上了它”。

1960年，刚刚26岁的罗兰，已经在片场跑了10年龙套。

尽管演技打磨得愈发成熟，却仍是无人赏识。

直到她和丁莹拍完了《电梯情杀案》，罗兰才被岭光影业公司的老板黄卓汉相中，他说她的“眼大大、鼻高高，当家花旦有个丁莹，我们要培养你做反派”。

签约时，罗兰的第六感告诉她：

只要签了这个约，那就是一辈子。

老板黄卓汉为她取了“罗兰”的艺名，鼓励她说：

岳峰导演的老婆也叫罗兰，这位前辈戏很好，你像她一成都不得了了。

不笑时的一脸凶相，让罗兰成功走上了“恐怖女配”之路，却也让她无形中被这“凶相”限制了戏路，从而相当于断送了自己当主角的命。

后来，罗兰也被人们数次问及“想不想演主角”，但她的回答从来都是：

“做主角？我想都没想过。

做什么主角呢？主角不也是这样演。”

说话间，她还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方——

“蒸条鱼，加芫荽也可以，加葱也可以，不加也可以，但加了会好吃点咯。”

一如她所说，戏里的自己，不过是那芫荽葱。

何况，既然从一开始就说好了要演反派，那就演下去，她无怨无悔，也不会去争抢什么。

但任谁都想不到，演了一辈子配角的罗兰，在香港电影金像奖上唯一的斩获，竟是最佳女主角。

1999年，叶伟信导演的警匪片《爆裂刑警》上映。

电影《爆裂刑警》剧照

这次，她不再是穷凶极恶的女反派，亦非恐怖吓人的鬼婆婆，而是一个良善慈祥的老奶奶。

为演绎好这个几乎颠覆了罗兰以往惯常形象的角色，她专门跑去老人院观察老人家的动作，留心他们的言行举止。

比如看到有些老人喜欢坐着就搓搓膝盖，罗兰就加在表演里。

凭借饰演轻微老年痴呆的“四婆”一角，罗兰连获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最佳女主角、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终于捧得影后桂冠的罗兰

66岁加冕影后。

罗兰至今仍是香港电影金像奖历史上最年长的获奖者，而她的职业生涯，也终于迎来了高光时刻。

但拿不拿奖，对罗兰来说，其实真的没所谓。

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无意」罢了。

无意中，她拍了《爆裂刑警》，无意中，她拿了影后。

当她后来上台领奖时，唯有那全场雷动、经久不息的掌声，似乎正在昭示着——在奖项之外，罗兰已经拥有的声誉和名望，要远比这一顶沉甸甸的影后桂冠来得更早些。

说起拍戏，罗兰总是有讲不完的话。

她道从前，拍戏都是没人教的，不像后来有艺员培训班。

所以前辈拍戏的时候，她们就躲在一旁看，回来再想自己该怎么演。碰到重要的戏，罗兰甚至会看三遍，每一次都会找自己做得不足的地方，然后静下来，慢慢再看。

在现场，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年轻时拍一个岭光的戏，罗兰还记得导演让她试一个开房门的戏给他。

先后试了几次，导演就问她：

你屁股很美吗？对着摄影机干嘛。

罗兰当即就懂了，原来开门要侧身，出门也要正着出去顺便拉到门，如此摄影机才能看到你。

言罢，她说：

“演戏这门功夫啊，我到现在也还在学”。

至今，罗兰仍是孤身，也没有子嗣。

但在圈内，作为“干儿子”的古天乐一直在照顾她，刘德华、张家辉等晚辈也时常来问候她。

这些年不管多忙，每年大年初三，古天乐都一定会约罗兰一起吃饭，唠唠家常。

2010年，作为特邀嘉宾，罗兰出现在刘德华的演唱会上。

刘德华挽着罗兰，为她唱了一首《心只有你》。

唱罢，华仔跟台下的歌迷们说：

“我唱这首歌，是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些曾经在荧屏上打动你们的人。”

不论戏里戏外，罗兰都真心待人。

在那副被外人误解的「凶相」之下藏着的，是一颗世间罕有的「至纯至善之心」。

老一辈香港演员片酬本就不高，尤其还是配角。

但2020年武汉发生疫情时，罗兰直接就捐出了100万。

今年早些时候，罗兰还被拍到独自去了医院，却并非是看病，而是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她把遗体捐给了香港大学做研究。

一如在某次采访中，她调侃自己说：

“虽然我演了一辈子的鬼，但是我想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好人。”

不论外界对她所扮演的角色，有过多少非议和调侃。自始至终，罗兰都把「演员」当作是一个职业而已。

既不炫耀也不卖弄，

从不矫情更不做作。

她只管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演好每一个角色。

辛苦一辈子的罗兰

挣的钱可能还不及某些明星一部戏多

但她却时常把钱捐给公益机构

反观过去内娱频现的流量乱象，该何其惭愧。

希望我们的内娱是真的好起来了，

也希望这属于好演员们的春天，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颁奖礼上，

罗兰女士曾用朱自清在晚年时写下的《楹联》，来为自己的演艺生涯落笔——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我想，不论怎样，你我都应该相信，

这世间，总有人在坚守着什么。

图源：网络

参考资料：

南方人物周刊：“鬼后”罗兰：在戏里面，我只是芫荽葱

bookface：出演80部鬼片被嫌“晦气”无人敢娶，她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古天乐华仔却爱她如母亲

最华人：一代香港“鬼后”罗兰：拍了近百部鬼片，至今无人敢娶

原标题：《她再不红，内娱真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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