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pter 23.弗朗兹·马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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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pter 23.弗朗兹·马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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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高畑勋 著

弗朗兹·马尔克《林中之鹿 II》

插图比较小,乍看之下,或许会觉得是幅纯粹的抽象画。不过,你立刻就会注意到,画面右下方有一匹沐浴着阳光的可爱小鹿。在它上方,是一只正扭头张望的蓝紫色大鹿的脸,而这两只鹿的视线,都投向左下方另一只也扭着身子的红鹿。蓝色的大鹿,脊背与蜷卧的前腿构成了一个三角,仿佛守护着赤鹿与子鹿,形成了一幅三角形构图。三只鹿都蜷卧着,眼神安详地互相对望。温柔注视着小鹿的那只红鹿是母亲,蓝色那只是父亲,它们肯定是一家。

阳光自左上方斜斜灌注在这一家人身上。中央处,有一束从正上方直贯而下的明亮光线。包括这些光线在内,缤纷斑斓的色彩、线条、形态的拼接组合、簇簇团团的叶子与树木、地面、岩石,都是通过暗示来表现的,与三只鹿浑然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阳光普照、树影斑驳的密林。与形成三角形构图的斜线和水平线对照,画面随处可见作为树木属性的垂直线条,使整体图显得平衡稳定,让人感觉这里像是一个隐匿于世外、阳光丰沛的惬意所在。

1914年,正值艺术革新最火热的时期,诞生于漩涡中的这幅作品,放在如今,说它是“森林里,麋鹿一家在透过树荫筛落的阳光下安详休憩的一幅祥和之作”,或许无可非议。但对我来说,之所以觉得它是一件无可替代的珍品,是因为它跟一般类型下这种题材的绘画,如19世纪库尔贝那些描绘森林泉边嬉戏的鹿群的作品大为不同,有一种非它莫属的独特魅力。然而,这幅画也并非那种用来表达艺术思考与见解的作品。而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假使对20世纪初期美术革命的大语境不够了解,就无法体会到它的趣味。弗朗兹·马尔克①的这幅《林中之鹿 II》,即使在今天,也依然保持着它原有的魅力。

毕加索《亚威农少女》

①弗朗兹·马尔克(Franz Marc,1880~1916):出生于德国慕尼黑的绘画世家。1900年,进入慕尼黑美术学院。1909年,参观了由康定斯基组织的“新艺术家同盟”的作品展,激发了深刻的感触,结识了画家奥古斯特·马克,并开始创作马、牛、虎、猪、狼等动物题材的表现主义绘画。1911年,加入新艺术家同盟,但因康定斯基的作品遭到评委否定,因此两人一同退出,创办了反映现代美术状况的杂志《青骑士》,并举办了艺术家团体“青骑士”的首次画展。代表作有《黄色母牛》《老虎》《动物的命运》《蓝马之塔》《蒂洛儿》等。——原注

弗朗兹·马尔克《黄色母牛》 弗朗兹·马尔克《老虎》 弗朗兹·马尔克《蒂洛儿》 弗朗兹·马尔克《风景中的马》

这幅画的特色,首先在色彩。马尔克画了一只蓝紫色的雄鹿。在这之前,他已经画过几幅蓝色的马或者鹿。为什么雄鹿是蓝色的?1910年,在给画家朋友奥古斯特·马克②的信中,他这样写道:“蓝色代表了一种男性特质,是严肃的、精神性的;黄色代表女性特质,是温柔、愉悦且具有情欲意味的;红色则是物质的,残酷苛刻又沉重,是应该时常被另外两种色彩战胜和征服的颜色。”

②奥古斯特·马克(August Macke,1887~1914):德国画家,出生于绘画世家,与马尔克、康定斯基同为“青骑士”运动的成员。作品受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的影响,多以动物为题材。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战死于凡尔登战役。代表作有《有牛和骆驼的风景》等。

奥古斯特·马克《有牛和骆驼的风景》

画家这种稍显主观的色彩观,并没有完全反映在他以后的创作中,不过,至少蓝色的雄鹿体现了这一信条。

接下来谈空间。正如我们所见,这是一幅具有强烈抽象性的致密的构成画。既不是先描绘森林,再描绘鹿儿在林中息憩的风景画,也不是为了描绘鹿儿的息憩,作为背景又描绘了森林。不存在这种客观性的视点。三只鹿造就的三角形构图支配着画面。被认为处于画面远景的雄鹿,反显得高大,三者之间并不构成一种透视性的空间关系。倒不如说,画作是以中世纪宗教画那种象征性的关系法则来处理雄鹿、母鹿和子鹿的。而且,周围似乎是“空间”的部分,与三只鹿的关系也不确定。当然,这是因为画家并没有设定所谓“空间”的打算。尽管如此,望着这幅画,你会发现不知不觉感到了空间的存在,体会到一种置身于森林的况味。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么大的几头鹿,却偏有种“幸福的鹿儿们在一座象征意义上的森林里若隐若现”的感受,这究竟是为什么?

线条与色块经过细密的分割,画面并不是单纯的图案式的平面,它由几个层次构成。四周用来暗示森林与植物(光亮)的区域,与鹿无论是在色彩上,还是在几何形块上,都相互渗透。目光从三只鹿挪向左上方光线的来源处,会留意到一个黄绿色的圆形发光体。这东西是什么?是花?是豆芽菜?还是街灯?凝目细看,光亮背后有一瞬间忽然变形为盾状,呈现出教堂高高的圆形拱顶的模样,能感到左侧斜斜的方形高窗透射出来的光线。然而接下来的瞬间,又回到了叶簇在风中簌簌摇动的印象。不要漫不经心地去看这幅画,而应努力去把握那些难以捕捉的形态,这样一来就会在某个瞬间,感到眼前的那个部分,化成了想象中的某种空间或物体。

另一方面,如果将目光投向那两只彼此注视的母鹿与子鹿,会发现它们伏卧的地方,亦即空间,十分自然地得到了确保。母鹿脖颈处自左下向右上斜着横切过去的一道色带,起到了形成透视感的作用。因为它给红绿两色的地面赋予了水平感,也与雄鹿头顶处垂落的相同的蓝色及周围的绿色化为一体,融进了背景当中。

在这期间,你几乎不会去注意雄鹿的存在。然而相反,当你凝视雄鹿的时候,却无法忽略前景的母鹿与子鹿。这一点,是很恰当的。

这幅画的中心,归根到底是守护着母鹿与子鹿的、被描绘为蓝色的“父性”。虽一派温和平静、合家团聚的气氛,但雄鹿同时也威严屹立。这种感觉,仅将麋鹿一家放在自然且现实的森林空间中,是绝对无法表现出来的。

相较母鹿和子鹿那种接近于真实的色彩,雄鹿被处理成容易没在背景里的蓝色,下半身的轮廓模糊不定,但高大魁梧、君临一切。因此,如果某些人不了解马尔克的色彩轮,把雄鹿的存在看作是某种幻影,总之是“灵性事物”,也不足为奇。方才我曾引用过的那段色彩论当中,作为蓝色的属性,马尔克曾举例说“精神性”,这个词翻译成英文就是“spiritual”,即“灵性的、属灵的、心灵的”。当我们注视雄鹿时,感觉到的“空间”是它脖颈后方黑色的树干和透过树干的幽暗闪烁的红色光线。而它蓝色的脖颈,也辉映着红光。

这种暗红色,与母鹿和地面的红色不同,令我体会到一丝具有威胁意味的不祥之感,不禁想起马尔克的那句形容——“残酷苛刻又沉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知道这幅《林中之鹿 II》的油画,是马尔克一生之中最后的作品。在完成这幅画之后,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马尔克与朋友奥古斯特·马克立刻一起志愿从军,作为德军士兵奔赴了战场,一年半后的1916年3月4日,战死在激烈的法国凡尔登战场。“……确实,今年我大概就能回家了吧。回到我那未被玷污的、可爱的故乡,回到你的身边,回到我的工作中。在我此刻寄身的无边无际的恐惧与破坏之中,归乡之念的甘美,散发出无论如何都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芳香。”这是画家在死去当日的早晨,给妻子玛丽亚留下的一封信。年仅三十六岁。

马尔克没有孩子,虽说玛丽亚和他都很盼望孩子。于是他们养了头鹿。马尔克热爱动物,跟康定斯基③一起尝试进行了各种各样表现形式的革新,持续地描绘动物题材。他常说:“比起人类,动物才更美丽和纯粹。”然而,与其他动物画一样,《林中之鹿 II》既是一曲对自然的颂歌,同时也是将动物作为生命力的象征,来反映人性与环境的作品。之所以他作品的抽象性愈来愈强,是因为他相信通过绘画直接去表现精神化的事物,是不可能的。在这幅画中,马尔克借由森林和鹿,表达了德国20世纪初期男性心目中所勾勒的理想家庭的精神风貌。也即是说,一种“圣家族像”的塑造。

③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1866~1944):俄罗斯著名画家、艺术理论家,抽象主义的先驱,现代抽象艺术的奠基人。曾创立艺术团体“青骑士”。画风受俄国至上主义与构成主义的影响,从早期的印象主义、表现主义及新艺术主义风格,渐渐转为几何式抽象。代表作有《弓箭手图像》《蓝色之山》,及艺术理论著作《点、线到面》等。

康定斯基《弓箭手图像》 康定斯基《蓝色之山》

马尔克的代表作,是接受了克利的建议命名为《动物的命运》的大尺寸油画。与构图安静、洋溢幸福感的《林中之鹿 II》不同,一种强烈的、带有破坏性的活力,在画面上以红、蓝、绿三种原色肆意而狂乱地奔泻——森林被割裂;炮火的轰炸中,树木燃烧着折断,露出断面,枝干纷繁交错;马、鹿、猪、狼等动物们畏缩着、惊慌战栗着、身体反仰着;整个世界都在滴血,在挣扎和喘息——呈现出一副世界末日启示录般的崩坏现象。

弗朗兹·马尔克《动物的命运》

马尔克莫非有一种敏锐的预知能力?1915年,在残酷的战场上,马尔克望着寄给他的《动物的命运》的明信片,这样对玛丽亚写道:“这幅画就像是个预感。对于这场恐怖战争的预感。这场将我的心魂紧紧攫住的战争。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画出了这样一幅画!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模糊的明信片中,它们看起来竟如此真实,给我一种异样犀利的感觉。”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马尔克写下了归乡的痛切之情,若除去在战场上画的三十六张素描,那幅家族团聚的《林中之鹿 II》就成了他的遗作。并且让人无法不感到一种宿命式的吻合。

就算是命运的安排吧,马尔克究竟为什么会志愿入伍呢?

让马尔克志愿服兵役,并为这场战争赋予正当性的动机,不是别的,首先是一种主观唯心的、理想主义的信仰。他从战场寄给玛丽亚一些随笔,并嘱咐她帮忙安排出版。在这些文章中,与写给妻子的家书一样,表明了一种“欧洲病了,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得到肃清净化”的信念。对于这种国际间的流血牺牲,他道:“大概如此世界才能得以净化吧。”并严厉痛斥那种认为是经济利害引发了这场战争的观点。他将这场战争理解为一种内战,是“欧罗巴精神对其自身内部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展开的一场战争”。

另一方面,他又相信德国必然会从这场战争中脱身,想象着一种置身于德意志霸权之下的欧洲景象。“德国精神,会在这场战争之后,超越国境喷薄而出吧。如果吾辈能始终保持健康和强大,并有意愿去维持胜利的诸般战果,就必须有一种脱离了不安的、驰骋于整个未知世界的生命力……而它或许会使我们获得在整个欧洲的权力地位。”

1914年10月,就连马克的战死,尽管给他个人带来了痛失好友的苦恼,也未能改变他的态度。

这是多么悲哀、可怖、愚蠢的误解啊!这样去理解战争!当然,战争在激化,现实无比残酷。随着这一点变得越来越清楚,跟许多其他许多德国知识分子一样,马尔克对战争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在他死后二十一年后的1937年,其杰作《蓝马之塔》被陈列在纳粹的“颓废艺术展”上,受到了诸如“世上不可能有蓝色的马”之类的指责,最终失踪不见。曾那样向“健全的德意志精神”奉上其忠诚的马尔克,作品却遭遇如此下场,又是怎样一种历史的嘲讽和悲剧。

弗朗兹·马尔克《蓝马之塔》

【马尔克的书信,根据英文版《弗朗兹·马尔克》(Susanna Partsch著,Taschen出版社)的内容进行了重译,高畑勋按】

2006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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