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劳动报

2023年4月19日，上海地下商城有限公司营业期限已到，晚上10点，当天营业结束后香港名店街正式与公众告别。最后一日，笔者来到这条已有30年历史的地下商业街，见到了充满不舍的商户和顾客们。

商家逐渐撤出

消费者仍为情怀而来

香港名店街停业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多数店铺已经关门，门口贴着促销的字样和店铺搬迁的告示；橱窗里精致的裙子、手办已经被撤下，店员们在忙着拆除货架、打包剩下的商品，走廊上快递小哥推着箱子一趟趟地走过。几家平价服饰店将店铺里的小饰品拿到商业街两侧摆起了摊，招呼来往的路人看看十元一副的墨镜、几十元一双的鞋子，希望能在停业前尽可能得将商品销售出去。

在一家已经关门的商铺门前，赵先生摆出了自己收集的动漫卡牌、徽章：“今天过来纯粹是因为情怀。”他每周末都会来这里摆摊，交换、售卖自己收藏的动漫周边，也由此认识了很多朋友，今天特意带了两杯奶茶来，希望能见到老朋友。

从顾客和工作人员的描述以及商业街两侧密集张贴的“禁止无证摆摊”的提示中，能一窥这里往日的繁华——摆摊交换“谷子”的二次元爱好者挤满了地下商业街，让周遭商铺又爱又恨。

一名在名店街工作了七八年的保安告诉笔者，香港名店街位于人民广场交通枢纽的出口处，联通迪美商场，地理位置优越，客流量一直不错。陈先生曾在这里的一家连锁餐饮店做服务员，最多时一个月能做出90万的业绩。虽然疫情后有所下降，但空置率并不高，今年来人流量已经慢慢恢复。但随着营业期限将至，许多大品牌逐渐撤店，部分商家将迁往旁边的迪美、华盛街、第一百货等街区或商场。

“二次元”文化爱好者：

在这里不会收到异样的目光

穿着校服的李同学来到猫受屋，但发现门口贴着“今日暂停营业，期待与您再相见”，令她有些失落。从去年暑假起，她每周都会来两三次，在这家店铺购买或者交换动漫周边。虽然线下店铺不比线上购买便宜，但与同好一起逛街的快乐让年轻人们对名店街充满了留念。

作为二次元浓度最高、最密集的商圈之一，名店街喜欢二次元文化的消费者和工作人员眼中，不只是一条商业街，而是文化地标和交流平台。

在一家主要销售高达模型的店铺里，店员、顾客曹先生和附近另一家商铺的店主正在讨论着该将店铺搬到哪里，哪里有可能成为名店街后的下一个二次元聚集地。

名店街是曹先生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身为动漫爱好者，他2018年左右注意到，二次元相关的店铺逐渐入驻名店街。地下商场对于小众文化的包容度，让这一业态在这里生根发芽。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在其他商场经常会遇到异样的目光，但在这里并不稀奇，连保安都知道什么是洛丽塔、什么是“cosplay”。

“我特意穿了大全套，最后一天上班，要有仪式感一点。”呱呱特意穿了一身“哥特风”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容，带上了头饰，与这家在名店街经营了三四年的洛丽塔服饰店铺告别。

呱呱工作的店铺在洛丽塔服饰圈子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在上海、杭州等地有多家分店，但她对名店街店情有独钟：“如果不是名店街要装修，我们都不想离开这里的。”

小商户：

租金相对较低，客流量大

与近些年在名店街兴起的二次元潮流相比，平价服饰和餐饮在这里存在的时间更久。秦女士在名店街卖服装、鞋子已经有20年了。三月份接到经营方通知合同到期便不再续约的通知后，她也尝试过寻找新的商铺，但附近的租金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考虑到自己年纪大了，并且近几年受到抖音等直播冲击，销量有所下降，她决定将余货甩卖掉后“退休”。

一些小型餐饮店的经营者也遇到了与秦女士相似的难题。在商户们看来，虽然名店街存在设施老化、通风不好、环境不够整洁、管理不规范等问题，但这里依然是他们心中最佳的经营场所。

陈先生一直在询问保安和周边的商户，是否知道明天是否会停水、停电，他还想再坚持营业。“这里每一寸装修都是我用心规划出来的，心血都在这里，真的不想撤出。”近来营业额逐步提高，他本希望能尽快弥补过去三年的损失，但现在不得不重新进行规划。

香港名店街记录了陈先生从服务员到店主的人生转变。2019年，他从连锁餐饮店辞职，租下了这间店面，开了一家烤鱼店，没多久就实现了盈利，同年他又在普陀区的一家美食广场开了分店。美食广场在一座家具城附近，虽然人流量不小，但消费水平不高，烤鱼店仅开了三四个月就倒闭了。所以他又回到了名店街，租下了另一间店铺卖麻辣烫。鼎盛时期，每家店都有三四名服务员。

“操作间加上开放式的就餐区域总共有100平米，租金大约每月4万元，比同地段的商场要便宜。”陈先生介绍。近期他也在考察合适的商圈，但综合考虑了经营环境、租金、人流量等因素后，他还没有发现比名店街更合适的地方。

过去30年，香港名店街为多元的业态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既有年轻人喜欢的新潮事物，也有接地气的平价服饰和餐饮。名店街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据工作人员和商家透露，名店街后续的经营权归属还没有确定，这一问题难以得到解答。商家和消费者们，都在期待着这一地下商业空间焕新归来。

头图为4月19日的香港名店街。颜筱依 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