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顾飞。”

蒋丞站在超市的一排货架前，盯着一包薯片突然说了一句。

“恩？”顾飞推着购物车，正看着手里酸奶的保质期，应了一声。

蒋丞正努力想让自己这话说得不那么像个小心眼的娘们，思索了半天，还是直接问了：“那天…在你家店里吃饭那个，就头发挺非主流那个……”

后半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问那人跟你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俩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似乎怎么问都逃不开这几个问题，蒋丞有点无语，翻了个白眼，道：“算了懒得问了。”

顾飞见他半天没吭声，抬头看着他，顺手帮他把一直盯着的那包薯片扔进了购物车里。

“啊？哦……”顾飞愣了愣，反应过来蒋丞这股别扭劲儿是哪来的之后，笑出了声。

“笑屁啊，个狗艹的玩意儿。”蒋丞瞪着他骂了一句。

“不是，丞哥，有话好好说，不要骂我男朋友。”顾飞笑得更厉害了，握着购物车的手直抖。

“打一架吧，今天不打一架这事儿过不去了。”蒋丞眯着眼睛看着顾飞。

“我错了丞哥。”顾飞毫不犹豫地认错，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

蒋丞对他比了个中指，继续往前走着。

“丞哥，那人是我和李炎他们出去玩碰上的。”顾飞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说。

蒋丞一边心里想老子现在不想听了，给老子滚，一边又想着我看你怎么编。

“挺偶然的帮了他一次，他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吧，所以那天请我去喝茶。”顾飞说着，快步走了两步，和蒋丞并排走着。

“他应该是认识以前我玩乐队那帮人，要了我写的歌。”顾飞说。

“啧。”蒋丞冷笑一声，没说话。

“我就是不想再被他缠着感谢，就想着去一次就算了。没想到那天去拍照，又碰上了。”

“啧，英雄救美啊。”蒋丞觉得自己这话真是十足的阴阳怪气，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

顾飞有点委屈的拽了拽蒋丞的衣角说：“丞哥，我错了。”

蒋丞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

“丞哥。”顾飞叫了他一声，拽着他衣角的手松开了。

蒋丞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飞低着头，声音很低地说：“丞哥，你拉着我，别松手，好吗？”说着，向他伸出了没有推购物车的左手。

蒋丞心里一软，刚才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立马被心疼替换，侧身牵起了顾飞的手。

快过年了，超市里的人很多，大家都忙活着抢年货，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俩。蒋丞就这样一路牵着顾飞的手，直到俩人手心都有些出汗了，但是谁都没选择放开。

排队结账的时候，他俩在队伍里一前一后紧紧贴着，顾飞在他耳边轻声说：“丞哥，我只有你，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是你。你是唯一。”

蒋丞心里立马升起了一层毛茸茸的暖意，转头小声回应：“你也是。”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有超市收银员用扫码机器扫过每一件物品的滴滴声，有大妈询问折扣的大声嚷嚷，也有小孩的哭喊笑闹声。而这一刻，他俩之间却静地容不下任何噪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回响在耳侧，无比清晰，掷地有声。

走出超市的时候，他俩一人拎着一大袋东西，死沉。

顾飞把小馒头开过来，蒋丞帮着他把几袋东西塞进去。

去年他俩也来过这家超市，那时候蒋丞还在排队等结账的时候，做完了半张英语卷子。而今年还是这个时间，面前还是这个人，他俩之间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了。

其实他看得出顾飞对孙骁保持距离的那种态度，但这个白毛小子那股子嚣张劲儿就是让他很不爽，尤其是那小子看顾飞的眼神，让他想给丫抡树上待着去。

蒋丞脑子里八百种给顾飞上刑的想法还没开始正式酝酿，就看见了在小超市门口搓着手冻得直蹦的人——小白毛。

“操。”顾飞忙着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听到蒋丞这句话，猛地转过身，顺着蒋丞的视线，看到了站在他家店门口的孙骁。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顾飞只能假装没看见，把几大袋子东西都拎在手上，往店门口走去。

蒋丞上前接过了他左手的两个大袋子，面无表情地跟在顾飞身后。

孙骁看到了不远处的顾飞，扬起胳膊和他打招呼。

“顾飞！”

“有事儿？”顾飞说着掀帘子进店里了，孙骁这才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蒋丞。

蒋丞个子很高，人长得也帅，属于那种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其实那天下午在mix唱歌的时候，他就从舞台上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蒋丞。而蒋丞当时并没有和他对视，只是死死盯着顾飞的后脑勺。

自从打听到顾飞也是同类之后，孙骁就感觉顾飞这个人挺神秘的，有一种早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一直有他的传说那种类型，有一种神游天外的感觉，所以对他特别好奇，也因为顾飞救了他对他有一丝好感。但是这人太难接近了，除了对他妹，似乎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表情。

对，他妹。

所以今天孙骁是来教顾淼玩滑板的。

过来才知道顾飞出去买东西了，他和顾淼在这条街来回滑了十几趟，还摆了点障碍物什么的教她，这会儿顾淼玩累了在里屋画画，他一眼就看见了从旁边小街口那辆老年代步车上下来的顾飞。

从那天顾飞晾着一桌子人跑出去追蒋丞之后，孙骁大概猜到这俩人可能是什么关系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接近顾飞，想看看这个人冷漠的外表下是什么样的，想独占。

“乐队的几个人都回家过年了，我没什么事，之前答应顾淼教她滑板的。”孙骁笑着说。

顾飞看见了在收银台旁边画画的顾淼，纸上是绿兔子和白猫。

那是许行之的猫，叫肥羊，顾飞教了好几遍她才学会画，她画了一整页的肥羊和绿兔子，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飞。

“二淼真棒。”顾飞说。

顾淼紧接着又看着顾飞身后的蒋丞。

蒋丞看到她的画也很惊喜地说：“哇，二淼画的真棒！”

顾淼高兴地笑了，冲蒋丞打了个响指竖起拇指。

蒋丞也同样的动作回应了顾淼，这是他俩之间的固定打招呼模式。

孙骁跟在他俩身后进来，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

蒋丞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顾飞，转身看着他。

“有事儿？”

蒋丞面无表情，还是这句，和刚才顾飞问的一样。

孙骁被问得挺不爽的，自己主动过来教顾淼滑板，顾飞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了，这会儿还显得自己跟没事找事似的。

他没理蒋丞，对着顾飞那边又叫了一声“顾飞。”

蒋丞觉得这小子还挺倔，一时感觉挺好笑的，没忍住，勾着嘴角越过他去后院洗手了。

顾飞把刚买的东西放了一部分进冰柜，才走过来。

“怎么了？”顾飞问。

“呃，那什么，过年你们怎么过？我们那搞了个小party，过年不回家的人一起聚聚，你和朋友晚上吃完年饭没事可以过来玩玩呀。”孙骁说。

其实他每年过年都在不同的城市，和不同的人一起，乐队的其他人都选择回家，他自从外婆去世以后，就再没回去过那个他出生的地方，一直就这么在外面飘着。

顾飞顿了顿，没回答他，扭头往后院喊了声：“丞哥。”

蒋丞拿纸巾擦着手走了进来，“恩？”

“他说年三十儿晚上有party，去玩玩吗？”顾飞指了指孙骁，问道。

蒋丞本来想着今年除夕估计自己都得一个人过，能和顾飞一起，他觉得怎样都挺好。窝店里看着顾飞和李炎刘帆他们打牌都挺好。

“你们不打牌了？”蒋丞问。

“他们打，我又不爱打牌。”顾飞说。

“哦，那行吧。”蒋丞说。

顾飞这才扭头看着一直被晾一边的孙骁，说了句“在哪儿？”

孙骁感觉要不是顾飞帮过他，他这会儿肯定要骂人了。

他压着火把地址报了出来，顾飞拿出手机记了一下，蒋丞已经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伸长了腿仰头玩起了手机。

孙骁扫了一眼，很意外地发现这人腿又长又直，仰着头的时候，下巴和脖子连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丫这样的，在圈子里绝对是稀有动物。

看了一会，他的视线就被挡住了，是顾飞。

“吃饭了吗？”顾飞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问完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嘴了。

“没。”孙骁靠在收银台边，斜眼看着他俩。

顾飞又回头看了一眼蒋丞，蒋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一起吧，刚买的羊肉，煮汤正好。”顾飞说。

“行啊。”孙骁乐了。

顾飞手脚麻利地拎着几袋东西进了厨房，孙骁在蒋丞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那天都没好好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孙骁。”

蒋丞还挺惊讶的，感觉这小子刚才明明都快发火了，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挺奇妙。

“你好，蒋丞。”蒋丞冲他勾了勾嘴角。

“你和顾飞关系挺好的吧？”孙骁问。

“还行。”蒋丞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放下手机看着他。

蒋丞微微下垂的眼角看上去挺拽，和这人的气质一样，让孙骁有点不爽。但好奇心还是让他忍了下来：“那你们……”

“丞哥。”孙骁问了一半，被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的顾飞打断了。“帮个忙。”

顾飞手上都是面粉，身上挂这个围裙，背后的带子应该是刚开始没系好，这会儿松开了，站那等着蒋丞帮他系。

“啊。”蒋丞闻言收回腿，正准备起身，孙骁噌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我来！”

说着就三两下给顾飞把围裙系好了。

顾飞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回过头看了一眼。

孙骁一脸快夸我的样子，后面站着僵在原地的蒋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要完。

顾飞感觉现在要是蒋丞手里有把弹弓，能把他俩串一起射墙上抠不下来那种。

一顿饭蒋丞和顾淼一样，埋头吃，一句话都没说，孙骁还是饶有兴致地和顾飞聊音乐，还说把顾飞之前写的一首曲子改成了摇滚版，年三十儿晚上唱给他听。

顾飞感觉后背的汗毛都起立了，这顿饭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坐立不安的一顿饭。他努力想从埋头吃饭的蒋丞脸上搜寻到什么能让自己得救的信息，可惜一无所获。

孙骁吃完饭摸了摸肚子：“啊，好饱！你做饭很好吃啊！”

放屁。蒋丞在心里说。

“谢谢。”顾飞已经在努力思考一会怎么求饶的问题了。

顾淼收拾好碗筷，熟练地去厨房洗碗。孙骁还想说些什么，被顾飞以一会有事要出去为由赶走了。

蒋丞其实也不是真吃醋，他也知道顾飞是出于人家教顾淼滑板表示感谢才留人吃饭的。但是不爽是真的。

孙骁对顾飞的好感昭然若揭，几乎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与顾飞接触的机会，这让他火大。

顾飞拉着面无表情的蒋丞进了小屋，关好门锁上了。

蒋丞抱着胳膊看着他，没动。

顾飞什么都没说，一把把蒋丞拽到身前，吻住了他。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蒋丞甚至都听到了他俩牙齿撞在一起的声音，他有些不爽地狠狠咬了一口顾飞的舌头，满意地听到了顾飞疼得吸了口气。

但顾飞没动，手箍着蒋丞的后脑勺有些凶狠地掠夺着他口中的空气。

铁锈味在两人唇舌间迅速蔓延开来，累积多日的情感似乎都在这一刻一股脑的宣泄着。

蒋丞的愤怒，委屈，失落，痛苦，和顾飞的这些情感交缠在一起，纠缠，撕扯。两人的胸腔都剧烈起伏着，因为缺氧，也因为疼痛。

实在上不来气的时候，他俩分开了1秒深吸了一口气，即刻又吻了上去，跟这辈子没接过吻似的，跟憋了几百年了似的，疯狂地宣泄着对彼此的思念。

泪水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眼泪先流下来的。唇齿间混杂着淡淡的咸味。

蒋丞低声骂了一句“你大爷。”

顾飞抱住了他，没说话，手在他背上轻轻搓着。

他俩之间的这道伤痕清清楚楚地刻在这里，此刻两人都感受得异常明显。

也许是蒋丞淤积多日的憋屈得到了宣泄，他对顾飞升起的只有不可描述的欲望，蒋丞觉得现在要不是外面还有个顾淼，他现在就能用一米八的小丞丞把这只小兔子给就地正法了。

显然俩人现在的想法都挺天真，顾淼洗完碗很快过来敲门了。

“马上过来。”顾飞应了一声。

一般顾淼在的时候他都不锁门，因为锁门顾淼打不开就会生气，所以他得尽快给顾淼开门。可他俩现在这状态……

蒋丞转身进了厕所洗脸去了，顾飞迅速给顾淼开了门，也装模作样的去洗脸。

还好开了门顾淼看到他俩之后就没再过来，坐回了小桌前继续画着小猫和兔子。

“我操，少儿不宜啊。”蒋丞看着他俩不怎么整齐的裤子，说了一句。

“啊，我一会送她回家，去你那。”顾飞抹了把脸说道。

“要点脸成吗？”蒋丞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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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

七夕快乐呀～

不知道去哪发车所以就不发了吧哈哈

小情侣自己过节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