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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勒歌》：顷刻之间，便在笔底出现一幅粗线条的塞外风情画。

罗斌冰

一

九月了，草原上最美的季节也来到了。

其实，草原的美从春天就开始了。

春天的草原，上年枯了的草开始冒芽，稀稀疏疏的新绿，嫩得人心尖尖儿发痒，若婴孩儿让人柔软着全身都酥。不过，这时的草得凑近了看。有风的时候，撩不动草儿，却裹卷了衣衫，有些冷。

夏天了，草原绿得成片了，还有些红的黄的紫的各种色彩的花儿，美得，嗯，美得我醉欲眠芳草。不过，夏阳烈烈，紫外线太强，草原的美，被烤晒得会有些郁闷。所以，这时的草原只适合早晚去看。但太早露气重了，太晚又看不见了，只能与星星簇拥。若遇夏雨，哦，夏雨从来都是酣畅淋漓的，即便有伞，人也会被淋得酣畅淋漓。

九月了，秋天了，秋高气爽，秋阳挑得高高的，明媚却不张扬，草也更深了，花儿也更从容了。晨起的露能湿了脚背，却没了湿气，反倒清新爽丽。午后的白云白得好生干净，让天更高也更蓝。暮天时分，火烧云是妈妈唤着回家吃饭的招呼，架一堆篝火，烤只全羊，坐等星星的来临。然后，星星聚满天空，一口酒，一口肉，还有旷远的歌，全世界都静得如此安然。

那年，九月，我在草原上，沐浴晨曦，追逐日落，然后与草地相拥促膝，最后醉在星星怀里。

其实，十月的草原比九月还美。秋冬过季，空气透明度最高，草原的色彩最是好看，是摄影发烧友最佳的选择。只是，十月中旬草原便冷得冻人了，非是雄鹰般的人物，挨不住的。

又是九月了，想念草原了。

好吧，讲草原吧。

二

敕勒歌

——北朝民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敕勒，念chì lè，种族名，北齐时居住在朔州（今山西省北部）一带。敕勒歌，就是北齐时候敕勒的民歌。

敕勒川，就是敕勒平川，在阴山下，也叫敕勒草原，是敕勒族居住的地方，在现在的山西、内蒙一带。北魏时期把今河套平原至土默川一带称为敕勒川。

穹庐，指用毡布搭成的帐篷，即蒙古包。

这首《敕勒川》，自我第一次读，应该还是小时候，我觉得好像就不需要大人给我做过多解释，了解了“敕勒歌”“敕勒川”和“穹庐”的意思后，就有了画面感。

阴山下，一望无际的旷野，有敕勒族生活的大草原，头顶的天空像硕大的圆顶的蒙古包，旷野的尽头相连着天空，整个草原便被笼盖了。天苍苍呢，野茫茫呢，那风哗哗地一吹，原先有人高的草便吹倒地矮了，那些个吃草的牛啊羊啊的，就都露出来了呢。

这是画面，画面还有飘荡在原野的歌声：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在网上查了一下《敕勒歌》，哇，好多版本。挨个听来，最喜欢谭维维的版本，是改编过的，加了些词。其中一句“走到天的尽头，与月亮聊天”，我好喜欢。不过，我看评论说有两个字的音唱错了。一个是四野的“野”，应读yǎ，是古音，也是地方音。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见”，应该是读作xiàn，而不是jiàn，意思是出现、显露。其实我听歌的时候还真没听出来，就是觉得好听。但回想一下，好像老师还专门这样教过。然后自己又朗读一遍，嗯，四野的“野”在这首民歌里顺口读来就是y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见”顺口读来也是xiàn。

学者们可能会觉得这很重要，我个人觉得都还好，现代汉语的“野”确实也只有一个读音yě。至于风吹草低见牛羊“见”，草被吹低了，露出了牛羊（读xiàn），或者能看见牛羊了（读jiàn），都蛮好。这里我不和学者们较真。

不管怎样，《敕勒歌》就是好听，即便是读来，也能想象画面之壮阔，天野之恢宏，还能听见雄阔高远的歌声。

嗯，这就是大草原上的歌，只能是大草原上的歌。

元代大诗人元好问，是鲜卑人的后裔，他读了《敕勒歌》后说：“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

《南北朝文学史》则如此评价：“语言浑朴自然，气象苍莽辽阔，如同画家大笔挥洒，顷刻之间，便在笔底出现一幅粗线条的塞外风情画。”

嗯，他们说的，都比我更准确。

三补充一点关于“北朝民歌”的小知识吧。

汉朝和隋朝之间有段历史，叫“魏晋南北朝”。公元四到六世纪，中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处在鲜卑、匈奴等少数民族的统治之下，先后建立了北魏、北齐、北周等五个政权，历史上称为“北朝”。

北朝民歌主要是北魏以后用汉语记录的作品，这些歌谣风格豪放刚健，抒情爽直坦率，语言质朴无华，表现了北方民族英勇豪迈的气概。

至于这首《敕勒歌》，最早见录于宋郭茂倩编《乐府诗集》中的第八十六卷《杂歌谣辞》。在史书中，最先提到《敕勒歌》的是唐朝初年李延寿撰的《北史》卷六《齐本纪》：说是公元546年，北齐开国皇帝高欢率兵十万从晋阳南向进攻西魏的军事重镇玉壁（今山西南部稷山县西南），折兵七万，返回晋阳途中，军中谣传其中箭将亡，高欢带病强自设宴面会大臣。为振军心，他命部将斛律金唱《敕勒歌》，遂使将士怀旧，军心大振。

《敕勒歌》作者到底是谁，各界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斛律金是作者之一，甚至有人认为作者就是斛律金。而有人认为斛律金只是已知最早的演唱者，而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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