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剧皇后”山翀：从林黛玉到鲁侍萍，她的字典里写着三个字“接着跳”

2024-07-12 09:01

“一座公馆，两个家庭，八个人物，三十年恩怨”，今年是《雷雨》剧本发表90周年，这部家喻户晓的文学经典将首度以全本、全角色的创编，用舞蹈形式完整搬上舞台。

“东艺制造”舞剧《雷雨》7月25日即将首演。这是一部八人同台的群像戏。过往改编《雷雨》的戏剧或影视剧中，焦点多是蘩漪，舞剧《雷雨》把更多聚光灯给了鲁侍萍。担纲这一角色的是中国歌剧舞剧院艺术总监、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山翀。

▲舞剧《雷雨》是一部八人同台的群像戏

“如果能把山翀请来，我就接这部剧。”《雷雨》建组发布会上，导演赵小刚曾回忆受邀执导这部作品的缘起。虽是玩笑，但也凸显了山翀与鲁侍萍对这一版舞剧《雷雨》的重要性。

1983年，14岁的山翀第一次登台表演，在双人舞《小萝卜头》中扮演小萝卜头。候场时，头套卡子插进了头皮，因为紧张，她没感到疼。舞台大幕拉开，音乐一响，她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1991年，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分配到中国歌剧舞剧院工作至今，山翀主演的舞剧作品有《原野》《红楼梦》《洛神》《梁祝》《青春祭》《铁道游击队》等三十余部，在舞台上塑造出一个个经典女性角色，拿遍“荷花奖”“梅花奖”“文华表演奖”，是名声在外的“舞剧皇后”。

眼下，从事繁忙的艺术管理工作之余，山翀依然活跃在舞台一线。

▲山翀

“导演把鲁侍萍这个角色放大，以她的视角展开叙事。”谈及参演舞剧《雷雨》的原因，山翀坦言，基于经典的创新，让她欣然接下这个角色。

山翀眼里的鲁侍萍，一直在忍耐，在负重前行，“但她也有她的爱、她的恨、她的不甘心，有一种内力的反抗，也有爆发的时候。”要让这个特别的女性形象走进当代观众的心，“如果只是做几个技术动作，编一段舞蹈，就太表层了。”

▲“鲁侍萍”和“周朴园”

“曹禺老先生写的剧本里，所有人物的情感纠葛是这部剧的根，不能随便改变。变的是表现形式，从编舞、舞美到服饰，但内在情感不变。”靛蓝丝巾、月白长裙，鲁侍萍在剧中的造型设计，让人眼前一亮。“时代在前进变化，观众的审美也在变，服化道要跟上这种变化。”按这一版舞剧的解构视角和美学理念，山翀相信，年轻观众更能接受这个故事。“它有个性，不同于传统概念中的舞剧，没有用传统的形式来讲故事。如果真的做成传统的《雷雨》，我反而觉得不做也罢。”

▲山翀饰演鲁侍萍

“我的名字比较硬，像男孩名，不好认。”常有人好奇地问她的名字，山翀笑道，这是父亲翻新华字典取的，一是别致，二是寓意好，“一飞冲天。也有人说，这个字像在跳舞，有一种动感。”

山翀出生在医生之家，一开始被父亲送去学小提琴，她觉得枯燥，并不喜欢这个乐器。但多年后被问到自己跳舞的优势是什么，她感激当年学小提琴的经历，让她对音乐敏感，有不一般的感知力。

“随着年龄增长，舞蹈演员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继续站在舞台上。”跳了几十年，伤病缠身是难免的。山翀回忆，艺校毕业那一年，她就曾因为过度劳累、全身受寒，导致突发性类风湿关节炎，全身不能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对学舞蹈的女孩来说，多么残酷。当时我才十七八岁。”好在经过积极恢复，她顺利登上了毕业演出的舞台。

主演《干将莫邪》时，临上台，山翀的脖子突然不能动。演出前的一次排练，让她伤到了颈椎。当天，编导紧急从外地找来一位中医，在她脖子上、背上扎了20多针。医生建议扎完针之后好好休息，提醒她如果再度受伤，后果会很严重。“当时我担心的不是再度受伤怎么办，而是如果在台上跳到一半，后面的动作做不出来、做不到位，那就真的糟了。”一上台，音乐一响，所有的担忧、焦虑、怀疑一下子散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担忧、不焦虑、不怀疑，但音乐可以；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疼痛，但舞台可以。很幸运，我最后完成了演出任务。”

在山翀的人生字典里，“接着跳”是最重要的三个字。“跳舞，天分占1%-10%。有了天分，加上努力，才有可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近几年，舞剧市场火爆，《永不消逝的电波》《只此青绿》等“爆款”受到年轻观众热捧。在山翀看来，舞蹈不需要语言，更能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爆款舞剧的形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青年演员新秀辈出，编创人才大量涌现，舞蹈界做了很多创新性、突破性的编创，哪怕一时不一定成功——很多事情要在摸索中找到真理，但不做，什么也收获不了，做了才知道什么行、什么不行。”

如今，不少年轻演员通过舞蹈综艺走进大众视野。作为前辈，山翀不反对年轻人有选择性地参加适合自己的综艺。“上综艺，可以提升知名度，积累粉丝。不过，如果参与太多综艺，可能会对舞蹈进步产生负面影响。技术、媒体平台的发展，让年轻舞蹈演员有了更多机会，诱惑多，竞争也大。关键看定力，能不能守好自己的本心。”

在舞台上塑造过众多女性形象，《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原野》里的金子，让山翀尤为印象深刻。“演林黛玉，要找到林黛玉的感觉，读原著是必须的。除了原著，我还看连环画，看画家笔下的林黛玉，研究她的神态、仪态。当然，只读书不行，只排练也不行，要和剧组一起交流，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这个‘雕刻’人物的过程很磨人。”

就在沉浸于林黛玉之际，《原野》剧组向她发出邀约。一开始，山翀婉拒了。“一方面是想专注于一个角色，另一方面，金子是一个泼辣倔强的姑娘，我的大多数舞台形象是古典美女，日常生活中，我也比较内敛。”不过，正是这个反差，对山翀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游荡，寻找含有泼辣、倔强成分的‘矿石’，一点点挖掘、淬炼出来——原来我不是演不了，是没有尝试。和角色碰撞之后，反观自我，会发现原来自己的性格里还有这一面。”

那么，鲁侍萍呢？“鲁侍萍的关键词是隐忍，但又不只是隐忍。这是一个多面、丰富、复杂的人物，我想通过自己的琢磨和表演，让观众更加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山翀说，《雷雨》也是一个复杂多样的文本，揭示了人性的深处。“舞剧尾声，鲁侍萍一个人往舞台后方走，走到舞台中央时还在回望。那一瞬间，她想要看到的是什么？这是给观众的留白。我想，每一个走进剧场的人看完会有自己的思考，这也是我们今天重新诠释经典的意义所在。”

▲山翀饰演鲁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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